在跌宕起伏的混乱中,小渔船有惊无险的抵达江边。

    “走,下船。“

    赵云旗将手里的锚抛到岸边,先扯着池廖白的胳膊让他跳下船,随即才和周阗前后来到岸上。

    单亭船落后了些许,比之前狼狈不少的苏恩馨站在船头,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没等船上仅剩的二威把锚抛出去,就大跨步跳到岸边。

    赵云旗眼神压抑着慌乱,记挂着他哥还有许队的安危,没有任何与苏恩馨那伙人缠斗的心思,步伐紧促,直奔着不远处江斐然的方向跑过去。

    周阗、池廖白同样担心,一路跑过去。

    苏恩馨斜睨了跑远的他们一眼,不似跳上岸时的急切,反而脚步有些散漫地带着二威朝那边走。

    等苏恩馨走出几步远,被赵云旗、周阗弄下水的苏诚三人才游到岸边,虚弱无力地爬上岸。

    两波人在江面上掀起波澜时,池廖白抱着圆月全程置身事外,对赵云旗让他照顾好圆月的嘱咐谨记在心。

    但只能说,赵云旗和周阗不亏是国家特种战队里出来的,尽管没有池廖白的助力,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应付苏恩馨五人也是绰绰有余。

    赵云旗全员顺利上岸,苏恩馨那边只剩下她和二威还在船上,其余人落到江中,只能游着上岸,结果已经摆在明面上,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哥。”

    赵云旗紧张地呼喊他哥,从头到尾地把江斐然打量了一遍,那头银发湿透了,前面的刘海不断往下滴水珠。

    赵云旗心里随之一疼,解开领口的扣子和锁链,快速将外套脱下,欲罩在他哥苍白的后颈上。

    肆虐的寒冷快要将江斐然凝固,他抱着许以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细颤,却抬手挡住赵云旗为他披外套的动作,把那件干燥的外套接过来。

    褪去许以安潮湿的外衣,把弟弟送来的外套给她穿好。

    赵云旗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还没扭过头就喊:“老周……”

    未完的话止住,因为他看到周阗已经在脱衣服了。

    赵云旗接过他的外套,来到江斐然旁边蹲下,把外套仔细给他哥穿好,最后扣上领口的扣子,他转向江斐然怀里状态看起不算好的许以安。

    “许队还好吧?”

    因为体型差异,赵云旗的外套穿在许以安身上很大,碳黑色的作战服外套没有兜帽,江斐然用手收紧外套衣摆,不让冷风灌进去。

    听到赵云旗关切的询问,江斐然轻声回应:“不要紧,之后等她醒过来,只要不发烧就没事。”

    赵云旗非常信任他哥:“没事就好,我看许队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江边风大,我们先离开这儿。”

    他琢磨着,复又说道:“暂时找个隐蔽可靠的地方让池廖白跟你们待着,我和老周去重新找辆车。”

    目前这是最妥帖的安排,江斐然点头,稳当地将许以安打横抱起,看向赵云旗示意道:“走吧。”

    他们刚走出两步,就跟苏恩馨、二威狭路相逢了。

    苏恩馨也不看别人,眼睛盯着江斐然怀里的许以安,随意地扬了扬下巴,态度看不出来愧疚:“他怎么样啊?”

    江斐然感觉着拂在颈侧微弱的气息,他心疼地低眸,凝视着许以安连颤动都没有、仿若失去生气的鸦睫。

    江斐然轻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许以安无声无息向江底坠去的画面,那看向许以安时总是微翘的唇角没有弧度,声音透着一股冰冷:“滚。”

    岸边的冷风不停歇,但是此刻周围的温度却瞬间降至冰点。

    苏恩馨只感觉一阵森然的寒意顺着脊骨往上攀爬,可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在畏惧那个男人。

    苏恩馨发出轻嗤,找死般走上前一步。

    赵云旗眼神愈发危险,他旁边的周阗也默默抽出刺刀,似乎是感觉到这风雨欲来的氛围,池廖白牢记自己的任务,搂紧圆月严阵以待。

    苏恩馨故意挑衅冒犯的举动,没有让江斐然的情绪有过多起伏,毕竟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总是存在。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江斐然直视着对方,语调宛如刀刃般平直锋利,不含有任何的波澜:“你再敢上前半步,我不介意将你变成傻子。”

    江斐然的眼神云淡风轻,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苏恩馨无从考究这句威胁的真假,但顶着江斐然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诚实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原先的位置。

    关于突然和别人产生冲突这件事,赵云旗已经捋清了大致的前因后果,挡住他们去路的这个女人对许队见色起意。

    故意激发矛盾,试图趁他们不备,把许队劫走。

    结果她的手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将目标错认成了他哥,让许队落水则是想把挡在他哥身边的障碍清理走,却没想到他们老大要的就是许队。

    但是据赵云旗观察,这个女人并没有多么喜欢许队,她看向许队的眼神与他哥的丝毫也不像。

    赵云旗没有过感情经历,可是就连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喜欢”无疑是让人最厌恶的一种,因为许队在她眼里好似只是小猫小狗那样的存在。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满是戏谑。

    “没听到我哥说的吗?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否则别怪我们动手杀了你们。”

    不管因为什么,许队都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倘若再得寸进尺,赵云旗认为也没必要对他们宽恕。

    看也没看拿枪指着她的赵云旗,苏恩馨盯着许以安的方向,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眼神微顿,接着也不知是真是假地释然一笑: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整个兰城都是我说了算,但是看在那个人的份上,我可以不找你们的麻烦。”

    跟在苏恩馨后面的苏诚震惊,急不可耐地高喊:“师姐!”

    苏诚清楚,他们现在确实打不赢对面的那群人,但不代表他们回去向师父求助也无可奈何,可师姐说的话就意味着这事就此翻篇了。

    如果只是挨了顿打也不算什么,苏诚转头看向那两个和他一样落水的师弟,还有他们各自身上渗血的弹孔。

    这些伤虽然没有致命,但也不是轻易能恢复如初的,苏诚自然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些人。

    “苏诚!”

    苏恩馨飞过去一记眼刀,心头涌上被师弟质疑的不耐与怒气,她冷声发出警告:“我让你插嘴了吗?”

    苏诚承受不住她的逼视,不敢再发言,唯唯诺诺地退后。

    苏恩馨重新转向赵云旗,半笑不笑地继续道: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得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不然你们出不了兰城,他最后也得落在我手里。”

    赵云旗面无表情。

    苏恩馨能看出来赵云旗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这不免让她产生了被轻蔑的怒火,脸上没了笑。

    “你们的确很强,可我家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五个打不过你们,却不代表我们一千个不行……”

    尽管外面穿着赵云旗干燥的外套,许以安内里的卫衣以及长裤也是湿着的,冷风不住的刮,隔着衣物,她身上冰冷的温度也传达到江斐然怀里。

    许以安是最重要的,江斐然没有任何与他们再纠缠不休的心思,念出那个他构想出的名字:“江以安。”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清晰可闻。

    随着话音落下,赵云旗他们眼中皆划过一丝异样,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变化,连池廖白也强按着没有看向江斐然,仿佛他说的就是事实。

    苏恩馨听到这个名字,嘴角蓦地提起一抹假笑,她似乎掌握了什么信息,对江斐然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不对。”

    “我听到过你们有人喊他许队,所以……他叫许以安对吗?”

    江斐然他们冷眼相待,没有声音回答她的问题。

    对于想要伤害许以安的人,江斐然实在没有过多的耐心,发觉许以安的脑袋有向后仰的趋势,箍着她臂膀和后背的右臂用力抬高。

    用着巧劲,让许以安的面颊重新靠回他的颈窝,确认这个姿势不会让她感到难受,江斐然下颌微敛,放轻了音量:“云旗,我们走。”

    “好。”

    赵云旗警告地斜了苏恩馨几人一眼,直接转变方向,以全程无视的态度,带着他们绕过了苏恩馨,几步跨越水泥地,来到台阶前。

    扯过一旁的池廖白让他跟在周阗后面,等江斐然抱着许以安,长腿迈上台阶,赵云旗才慢悠悠地跟上去。

    赵云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苏恩馨几人的动作,以防那群人恼羞成怒。

    苏诚盯着远走的几人,后槽牙“咯吱咯吱”都要咬碎了,一是冷得直发抖,二是不甘心就此放过他们。

    但身上的刺痛提醒着苏诚,他低头扫了眼自己,那些被赵云旗射击出来的弹孔还在往外渗血,他以现在的状态冲过去,也不过是给人送菜。

    苏恩馨阴沉着脸,转过身面朝着赵云旗他们离去的方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眯起杏眸,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在台阶上越走越远。

    江斐然身形矫健,这个角度苏恩馨根本看不到许以安的全貌。

    在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许以安垂落在男人臂弯里的小腿,以及那双沾着水光的黑靴在微微晃荡。

    意识到她再不可能见到许以安,也不可能遇到比许以安更合她心意的人,终生都只能是惊鸿一瞥,遗憾以及不甘的情绪将苏恩馨淹没。

    “替我告诉许以安,他的名字很好听!”

    她高声呼喊。

    前方层叠的台阶上,除去被江斐然抱在怀里失去意识的许以安,其余人全都听清了这句话,但是他们连脚步都未停顿一下,更别说在意了。

    没有交谈声,江斐然四人却全都默契的当作没听见,也不会有人在许以安清醒后提及那句话。

    别看苏恩馨现在有多爱而不得的样子,赵云旗笃定,假设许队真的被苏恩馨用计劫走,苏恩馨对许队的“喜欢”撑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其实苏恩馨不是喜欢许队,而是喜欢那副皮囊,享受猎物落入自己网中的成就感,即便她没有机会,她肤浅的“喜欢”也不配让许队知道。

    ……

    天气晴朗,压在顶上的只有几片轻飘的白云,广阔的天空呈现出轻柔舒心的蓝色,一辆车身线条凌厉的SUV穿破阳光,绝尘而去。

    耳边回荡着粘稠的水声。

    许以安的意识不得自由,被无形的恐惧压制的透不过气,忽地有灼热的光束在眼皮上掠过,她的气息随着急促了许多,似是快要破水而出。

    在许以安失去意识的期间,江斐然一直将她护在怀里,除非必要,其他时候连眼神都未曾错开过。

    但凡许以安有细微的反应,江斐然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他看到许以安紧闭的鸦睫微颤,仿佛要从梦中苏醒。

    许以安恹恹地半阖着眼,墨瞳里是湿漉漉的迷蒙,她朝着江斐然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他。

    “小鱼……”

    看许以安的状态,江斐然就知道她还没彻底清醒,温柔地握上那只手,掌心贴着许以安的手背,拉住她的手来到脸颊处,轻轻蹭动。

    “嗯?在说什么?”

    那句呓语实在模糊,他没听清。

    拇指内侧的皮肤贴在他的唇角,许以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灼人的热度自手心散开,可或许是浑身软绵没有力气,她只任由那股灼热肆虐。

    许以安迷惘地看着他,眼神里含着些许的凝滞,几个呼吸之后,才迟钝地轻声呐呐重复:“小鱼。”

    江斐然这次听清了,结合许以安在跟自己对话,他弯起了双眸,试探地询问:“是在叫我么?”

    得到许以安迟疑着点头的回应,江斐然忍俊不禁地微勾唇角,意味不明地要求:“那你再叫一遍。”

    许以安眨眼,唤道:“小鱼。”

    江斐然宠溺地眯眼,歪了歪头在她掌心轻蹭,柔声回应:“我在呢。”

    江斐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小鱼”,他长睫低垂,看着许以安眸底还未从梦中脱离的朦胧,唇边扬一抹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江斐然不想探究,许以安只要叫,他就回应。

    指尖擦过江斐然直挺漂亮的鼻梁,许以安没怎么用力地把手挣了出来,放到腹前,没再说话,就这么依赖地靠在他怀里,无声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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