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位于三楼,许以安的视线下落,看到门卫大叔从值班室走出,手里提着一块灰扑扑的物件。

    她不自觉地追着看,然后就看到门卫大叔举起了拿锤子的那只手,随即清脆的敲击音回荡在小楼里。

    “玎珰——”

    连续几声的“玎珰”回响,许以安隐约明白了门卫大叔的举动,末世断电,他这应该是在敲课铃。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原本安静到偶尔有读书声的小楼,只在敲铃之后的几秒钟内,逐渐传来属于孩童的欢声笑语,并不吵闹。

    想到进去银杏小楼的考核标准,许以安看着即便玩乐也不显喧闹嘈杂的小孩,她也不觉得意外了。

    四下打量一圈,在混乱的末世里,银杏小楼有种别样的轻松。

    许以安眼睫低垂,过去了几分钟,门卫大叔再次敲响铃声,小孩们迅速跑回班级,安静地等待老师到来。

    “咔哒——”

    身后响起开门的动静,许以安应声转身,紧接着就被撒欢冲过来的唐诗诗抱住,她看着圆月的爪子伸出来,勾了勾旁边小孩的胳膊。

    “哥哥!张校长说我通过了!”

    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许以安察觉到唐诗诗艰难踮起的脚尖,屈膝蹲下,唇边勾出清浅的笑来:“好棒。”

    唐诗诗也笑,撒娇地靠着她,脸颊在许以安的肩膀轻蹭。

    在没进入银杏小楼之前,唐诗诗就有信心她能通过考核,哪怕因为认为许以安要丢下她感到不安,她也会按照许以安的想法竭尽所能。

    通过考核的结果没有变化,某些不必要的误会解除,唐诗诗自己也想开了,她想要成长为自己的天空。

    ……

    夜幕浓稠的黑夜里,大门紧锁的小院有风刮过,主屋门窗散出烛光,朦胧昏黄的光线显得格外温暖。

    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梁芯怡握住手边的玻璃杯,言语轻快:“现在让我们举杯,祝贺唐诗诗小朋友通过考核!”

    唐诗诗坐在许以安身边,她捧着苹果汁,腼腆地说道:“谢谢梁姐姐。”

    指腹贴住那冰凉的玻璃杯,许以安十分配合地高举碰杯。

    “叮”的一声脆响,玻璃杯中浅粉色的酒液微微晃荡。

    细腻柔和的酒液流淌过喉间,许以安唇瓣抿着圆滑的杯口,杯子里的水位线随着她的吞咽逐渐下降,淡淡泛酸属于发酵的香气弥漫开。

    她嫣红泛着水光的唇微抿,将杯子搁置在手旁,复又执起碗口上的木筷,挟了一块红烧鸡块享用。

    上午踏出银杏小楼的大门,许以安朝着还在那里的小麻花摊子走去,询问了下摊主卖菜的地方在哪,谁料摊主非常热情的表示她家就卖。

    兴许是看出许以安不差晶核,而且她也正准备换个地方做生意,摊主当即推起她的小推车,领路带着许以安去了那条专门卖菜的街道。

    摊主家里卖菜的人是她老公,而且摊主的老公似乎并不单是卖菜。

    许以安站在他的摊前打量,还看到了处理干净的土鸡,知道了价格之后,她挑拣起一只肥瘦适宜的公鸡,和方才选好的菜一起结账。

    交给唐诗诗提着体积较轻的菜,许以安还想再买些别的,与带她们来的摊主打了声招呼,她带着小孩继续探索。

    走到尽头,许以安没有再牵着小孩了,因为她需要提着那条两斤重的黑鱼。

    回去的路上,她想,肉质紧实的公鸡可以掺着空间里的干货红烧,而重到把她手勒出红痕的黑鱼刚好煲汤。

    中午的时候,梁芯怡他们没有回来。

    小院里的厨房是土灶,许以安老家的厨房也是土灶,她还算娴熟地把火引燃,让唐诗诗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另外时不时地添柴进去。

    许以安亲自下厨,唐诗诗捧着小脸,坐在灶前期待地等着。

    等出锅之后,唐诗诗看着碗里朴实无华的鸡蛋青菜面,心里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她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味道……其实有点淡了。

    而还没等唐诗诗仔细回味,她对面的许以安已经起身,去厨房拿来盐罐给各自的碗里都添了点。

    趁着许以安回去放盐罐,唐诗诗搅拌开那些盐粒,让它化在面条之间,随后又夹起一筷子品尝,味道足够了,但是面条有点软趴黏糊?

    回想起许以安和面时的生疏,唐诗诗对着碗里的面条陷入了沉思,心道:原来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姐姐对做饭不擅长啊。

    门外的脚步声渐近,唐诗诗抓着筷子开始往嘴里扒面条,她一气呵成地吃了两碗,撑得肚皮都圆滚起来,仿佛许以安做的面条是何等佳肴珍馐。

    因为小孩表现的太过真诚,许以安没有觉出问题,只当唐诗诗是饿狠了,她对自己的厨艺深有体会,根本不会朝她做饭很好吃那方面想。

    可是看着小孩连吃了两碗,许以安还是不免开心的。

    虽然许以安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她收到的负面评价却基本没有。

    主要原因是,能尝到许以安厨艺的必定关系亲近,而那些人怎么可能舍得挑她的刺,皆是像唐诗诗这般“食欲大开”。

    唐诗诗感觉到她愉悦的心情,摸着撑得圆滚的肚子,也跟着开心起来。

    反锁的大门下午没再打开,许以安在院子里看书,唐诗诗坐在散落了一片零件的桌前拼积木。

    徬晚之际,大门从外面扣响,是梁芯怡他们回来了。

    烛火在眼前微晃。

    许以安用汤勺搅动碗里色泽浓白的鱼汤,勾人味蕾的香味随着搅拌时的热气蒸腾向上,觉得不是很烫了,她用汤勺瓢了层表面的鱼汤送到嘴边。

    稍烫的汤汁在舌尖滚过,鲜美的滋味还在口腔里继续延绵。

    “小唐,你想好了吗?确定明天就搬去银杏小楼的宿舍?”

    舀起沉在碗底的白嫩鱼块,许以安没着急吃,而是让它在瓷勺里冷着,问起身边专心埋头吃饭的唐诗诗。

    在许以安话落之时,唐诗诗就停止了进食的动作,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她才抓着筷子,干脆地应声:

    “嗯!”

    梁芯怡坐在对面,听到她们的对话,看向可爱懂事的小孩,柔声询问:

    “怎么不在这儿多住几天啊?”

    唐诗诗想起自己心里坚定的想法,语气果决地回答:

    “我想提前适应一下。”

    梁芯怡状似听懂地点头,她不着痕迹地瞧了眼许以安的反应,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地抿着瓷勺上的鱼肉吃,似乎不打算干预小孩的决定。

    恰在此时,李泽霖给她夹了她喜欢吃的鸡肝,梁芯怡便也不再思索,扭头朝伴侣甜美一笑,愉快地继续吃饭。

    比不得悠闲无事的许以安她们,梁芯怡和李泽霖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再者这顿晚饭也实在美味丰盛。

    圆桌上流淌着一种温馨的安静,偶尔碗筷相碰的脆响也不突兀。

    在吃饭的过程里,许以安两杯果酒断续下肚。

    因为不经常喝酒,她的酒量不算好,两杯果酒已经让许以安的思想放空,站起时微晃的身形更是彰显了她的飘飘然。

    没有意外,这顿晚饭又是李泽霖做的,所以他帮着把碗碟筷子收到厨房里后,便回屋拿上换洗衣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卫生间。

    当初大学还没毕业,梁芯怡就一脚踏进演艺圈里闯荡,刚出道那会儿人微言轻,出席各种场面,自然是少不得喝酒应酬,只是几杯果酒而已,对她不成问题。

    许以安喝醉的机会实在是难得,梁芯怡唇角勾着不怀好意的坏笑,迈着欢愉的步子,先是试探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许以安慢半拍地看她,眼神迷离。

    见此,梁芯怡确信她状态不是很清醒,索性更加大胆了,手掌罩在许以安的发顶揉摸,像摸小朋友一样。

    许以安的头发手感很好,柔顺的触感摸起来宛如上好的绸缎。

    早在幼儿园的时候,梁芯怡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只是自从上小学之后,许以安就不让她摸头了。

    诚然,当她看到许以安这个随性短发的模样时,尽管梁芯怡理智上很支持她的这个决定,感情上难免觉得可惜。

    梁芯怡的手缓慢向后捋,本以为会握住稠密的长发,但只有到肩颈下面一点点的小狼尾,在她手心里短暂滑过。

    梁芯怡扼腕叹息,像捧一朵花那样捧住许以安的脸颊,看着那双宛如雨水洗过般澄澈的墨瞳,提起一抹笑:“没关系,我们的安宝依旧瞩目。”

    每个人喝醉的状态不同,许以安是更加不爱说话,似是自闭的小葫芦。

    她不甚清明的眼神越过身前的梁芯怡,追着拿着脏瓷勺走向厨房的唐诗诗,又看向梁芯怡:“……刷碗。”

    梁芯怡本想让她回屋睡觉,听许以安还记得饭后刷碗的事情,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看到那双眼里的执着,她只能附和:“好哦,我带安宝去刷碗。”

    别看许以安走路都有些微醺,她还是凭借者洁癖的心理把碗刷了,虽然就是效率比平时慢了许多,但是好在没有出错。

    懂事的小孩把筷子瓷勺刷净放好,发现喝醉后的许以安反应变得慢吞,蹦蹦跳跳地过来帮她一起刷碗。

    许以安攥着沾油渍的瓷碗,看着手法比她利索的唐诗诗,走神了一会儿,随后夸奖道:“好棒。”

    就是声调似乎都被酒液浸软了。

    坚持把碗洗刷干净,许以安牢记自己今晚还需要洗个澡,她没有听着梁芯怡的劝说去休息。

    等到全身清爽地坐在床边,还没两秒,她就脱力向后栽去,闭着眼睛。

    找好换洗衣物,刚准备去洗澡的梁芯怡听到动静看去,只见原本坐在床边的人仰倒在床上,挨在地面的脚上还穿着拖鞋。

    “噗——”

    较真的有点可爱了,梁芯怡放下臂弯里的衣物,乐呵地去到床边,先把拖鞋给许以安脱下,然后将她半拖半抱地拉进床里,掖好被子。

    摸了摸许以安散在枕面上的黑发,带着些浸过水的微潮。

    但已经脱离了湿发睡觉会头疼的范围,梁芯怡头一次觉得她剪去长发是件好事,至少吹干头发方便。

    梁芯怡将门轻轻带上,去往卫生间,而许以安呼吸绵长地陷在被窝里。

    *****

    按照唐诗诗的想法,次日清早,许以安带着小孩走过尚且熟悉的道路,去到银杏小楼里报道,然后在宿舍里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小楼里敲响了上课铃声。

    许以安停下手里的动作,先把唐诗诗送到了教室里,她返回宿舍继续收拾。

    等所有东西安置妥当后,许以安去了唐诗诗上课的那间教室。

    小孩的座位正巧被安排在窗户旁边,她没有说话,只是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让她专心听课。

    唐诗诗坐姿挺直,灿笑着点头。

    许以安放下心,没有过多停留地走出银杏小楼,她看到冷风卷袭过那茂密硕大的树冠,随即有银杏叶飘零地落下,仿佛在下一场金黄色的秋雨。

    与昨日的景象比起仿若没有两样,许以安转过头,独自走回小院。

    她推开小院的大门,拿出卫生间里洗衣机洗好的衣服。

    其实棠川基地里有独立的发电装置,但资源不多,比如小院里只有卫生间通了电,清理个人卫生没问题。

    许以安把衣服撑好,挂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阴天冷风吹着也不难干。

    检查了下大门是否锁好,许以安准备回屋看未看完的书。

    唐诗诗去了银杏小楼,许以安独自待在小院里的一整天内,她找到了些曾经的熟悉感。

    末世前的双休假期,独居的她大部分时间也是和圆月待在家里。

    今天梁芯怡他们回来的时间早了很多,在许以安午觉睡醒没多久后,大门就被从外面敲响了,同时伴随着梁芯怡欢快的喊声,原本正趴在桌子上的她立刻回神,小跑着去开门。

    兴许是看出许以安有点无聊,梁芯怡也因为把她独自丢在家里感到亏欠,换掉脏污的衣服,和许以安一起躺在床上时,她提议让对方明天跟他们一起出去。

    许以安询问了不会耽误梁芯怡他们出任务后,便欣然应下,算起来自她进入棠川基地就没有晶核入账了,反而还因为买吃的花出去了不少。

    商议完毕,梁芯怡就闭眼休息了。

    差不多过去一个小时,梁芯怡睡到自然醒,她把许以安手里的书合上,跟李泽霖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她出门在基地里闲逛。

    棠川基地是由铜溪镇发展而来,铜溪镇原本就是一座秀丽复古的景点小镇,比如横在粉莲河面上的小桥,走在上面往下看,也不失为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再例如,铜溪镇里较为出名的棠川花巷,她们也相携去观赏了,爬满窄巷子的三角梅花色艳丽。

    虽然这类花没有香气,但是开满一大片的场景仍让人移不开眼。

    另外,挂在深绿色花藤上的风铃被风吹动时也很悦耳,不仔细去看,恍惚间还以为是三角梅在伴着风声歌唱。

    ……

    直到傍晚,她们才载兴而归。

章节目录

我只是个路人[末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黄绵袄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黄绵袄子并收藏我只是个路人[末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