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爱丁堡。

    八月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如火如荼,言歌刚刚和同学从royal mile回来。全世界热爱艺术的人在那里狂欢,言歌也是其中的一个。她穿着新疆姑娘的舞裙,在人群里舞蹈,惹来阵阵尖叫。

    晚上是学校组织的篝火晚会,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她匆匆忙忙赶回家,卸妆、洗澡、补觉。

    天亮之后,她要去迎接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今早下了好大的雾,言歌早早醒了,担心着林令晚的航班会不会延误。

    窗外被云遮雾绕的城市像被海浪淹没了,只剩几座耸入云端的建筑露出一截,像海浪里漂浮的船,言歌以前是不喜欢阴霾天的,来到英国之后她喜欢上了这里的浓雾弥漫,有时候她就坐在窗前看着雾气翻涌,像是坠入了梦里,一切都是幻觉。

    言歌去机场接林令晚,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林令晚脸庞消瘦,目光暗淡。言歌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胖了。”林令晚笑道。

    “这里罪恶的高热量食物啊,不知不觉就胖了,等发现扣子扣不上了,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除了上课就是吃饭睡觉,心态平稳。”

    林令晚笑笑。

    言歌什么也没问,舟车劳顿,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吃饱了睡一觉。

    “走,回家,饭都准备好了,保证全是你爱吃的。”

    机场离住处有段距离,言歌开车。也不知道言歌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而且技术还不错。林令晚望着窗外发呆,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致。

    一路平顺到家,“怎么样,我车技不错吧。”

    “感觉你突然一下就长大了。”

    言歌微微笑,嘴角颤抖,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楼上是咱俩的房间,阳光最好的那间留给你,一直等着你来住,终于来了。厨房,花园,咱们可以再养只狗或者猫,后面有个小湖,咱们可以去野餐,那里有好多小松鼠,可可爱了!”

    “你哥真是亲哥,生那么大气,还给你弄这么好的房子。”林令晚东瞧瞧西看看。

    言歌笑得跟哭似的。每当想起她哥连年都没让她留在国内过,就给送了出了,心里就涌上一股委屈。

    “我感觉这里一点也不陌生,好像我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林令晚说。

    “是啊,你在视频里跟我住了很长时间了。”

    “我还记得你走时跟我说,到英国待一段时间就回来。结果,你没回来,我反倒来了。”

    言歌来英国之前那几天。她起初是拒绝来的,打定主意跟她哥顽抗到底。言忆深只要一开口,她就捡最伤人的话还回去,然后两个人就脸红脖子粗,吵得不可开交。刚开始言忆深还耐着性子苦口婆心讲道理,后来都恨不得打她。无论她哥说什么,她都胡搅蛮缠。对,她就想气他,激怒他。看他生气都样子,她心里就很痛快。

    周朗睿实在看不下去,把整件事情全盘托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包括言忆深把她的嫁妆钱给了那小子,买回来她陪酒的照片。那个男生拿了钱,按照言忆深的要求,给她发了分手短信,然后消失。以及言忆深被她气得吐血,后来被周朗睿强行送到医院。

    言忆深动过大手术,生不得气。周朗睿问她,你哥什么都可以给你,命都可以给你,你敢要吗?

    言歌傻了似的看着周朗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周朗睿那天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头说,你哥让你出国,不是嫌你麻烦。是怕你遇人不淑,伤害到你。你出国待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再回你哥身边,好不好?

    “我现在想想都后怕,我哥身体不好,生不得气。我当时往死里气他,看他生气我就像解恨似的,一点儿没心疼过他。”

    “你哥让我带给你的。”林令晚从行李箱中拿出来个盒子。

    “什么东西?”

    “福娃。”林令晚笑道,“你哥去参加奥运节目人家送的。说你就喜欢这些毛绒玩具。”

    言歌心里一热,嘴上嫌弃,“我都多大了。”

    她打开来看,是五个颜色不同的公仔。“好可爱。”

    “可爱吧。很抢手的,排一天队都不见得能买到。”

    言歌抱着娃娃,能想象她哥献宝一样的心情。突然有点儿想哭。

    “对了,你去看鸟巢和水立方了吗?”

    林令晚神情有些落寞,“突然决定出国,一直在办这件事。本来想临来前去看,结果时间太紧了。”

    “等回国咱俩一起去,我哥说可漂亮了。”

    林令晚点点头。她不想回国,哪怕只是个念头,她都抗拒。

    “走了,去吃饭。”

    言歌扎着围裙,举着锅铲,喊道,“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

    林令晚去洗手,“我来帮你。”

    “你就好好坐着,待着别动。”

    “我闲着怪难受的。还有围裙吗?”

    “都弄得差不多了,下锅就行了。要不你帮我把碗筷拿桌子上。”

    林令晚接过去。言歌看到她胳膊上的一道疤,“你胳膊怎么弄的?”

    以前她俩经常去游泳,林令晚从小娇养,身上白白嫩嫩,没有一点疤痕了。言歌羡慕的不行。她小时候天天疯跑,膝盖磕碰,好了又破,落下好几块疤。

    “摔的。”林令晚笑笑。

    言歌专注的炒着锅里的牛柳,并未注意小晚不自然的表情。

    林令晚坐在桌前,看着丰盛的一桌菜,人也精神了不少,“你不会瞒着我们学厨师专业了吧。”

    “我这都是一个人憋出来的,还有就是太馋了,筷子都想炸成油条。你在这里待两天就知道了,老干妈绝对是亲妈。我天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闭着眼睛想象在国内吃大餐,一家家点菜。吃完了就从头再来一遍。”

    “我带了不少调料,你要的锅也带了。”

    “知道你来,我昨晚就失眠了。”

    “是知道火锅底料来吧。”

    “哎呀,看破不说破。吃菜,吃菜。”

    “你这手艺真不错。就是我刚来,可能还不懂珍惜。”

    “别急多待几天你就能吃出五星大厨的味儿了。”

    姐妹二人喝得醉醺醺的,言忆深打来视频电话,问小晚到没到。

    言歌像唱戏一样,跟他哥驴唇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

    言忆深说要看看林令晚。

    林令晚抱着个酒瓶子在唱歌,唱着《一场游戏一场梦》。

    发泄一样,荒腔走板。

    “小晚,别唱了,小晚!”言歌把醉猫一样的小晚拽过来,两个姐妹坐在一把椅子上,东倒西歪,脸颊通红,神情呆滞。

    “我哥。”言歌拍拍小晚的脸,让她看电脑。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言忆深,笑嘻嘻的跟言忆深招招手,“忆深哥——”

    “你们喝了多少?”

    “不多——”两只醉猫纷纷摇头。

    “门窗都锁好没有。”

    “嗯——”齐齐点头。

    “厨房燃气都关了吗?”言忆深蹙眉,越问越担心。

    “嘘!学校寝室不让做饭!”

    言忆深按着额头,“家里有没有蜂蜜,兑点蜂蜜水喝。”

    “喝,干杯!”

    两姐妹从椅子上摔下去,消失在对话框里。喝得大醉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言忆深旁边还有一个人蹙眉凝视着她们。

    言忆深摊摊手,看着薄景良,“喝大了。”

    薄景良一脸沉静,眼睛还看着那个对话框,像是没听到言忆深说话。他一向敬业,今天拍戏却像赶戏,抢着时间拍完收工,钻进车里来找言忆深。言忆深刚收工,回酒店。妆还没卸就被薄景良拽到电脑前。

    次日中午,两个人才算清醒过来。

    一个嚷嚷着头疼,一个睁着眼睛发呆。

    言歌摸索着抓住林令晚的手,轻声问,“小晚,你和小景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分手了。”她望着天花板上欧式风格的壁纸,怔怔的说。

    言歌一骨碌爬起来,看着她,“不是吵架吗?”

    “他从我的世界消失了。林令晚平静的说。

    “消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公司发现你们在一起了?”言歌了解薄景良,他不会冲动为之。

    “这你得去问他。”她轻轻回答。“他当时整个人凭空消失,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没给我哥打电话吗?”

    “你那时候正在准备出国,还跟你哥冷战,自己都一团乱。”林令晚沉默了一下,又说,“其实后来,你出国以后,我还是给你哥打电话了,你哥说他工作太忙,公司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他们也很久没见了。我当时就明白了,薄景良是在躲我。”

    “不对啊,那时候景良哥不是刚买房吗?他突然冷落你,说不通啊……”

    林令晚沉默了许久,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那段时间网上一直在传他有个女朋友,后来他也出面证实了。”

    “那都是假的,公司安排炒绯闻的,我哥以前也是。”

    “无论真假。是公司炒作,还是他个人原因,我都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他离开了我,那不如干脆点,一别两宽。所以在我临来英国的时候,给你哥打了个电话,那天薄景良也在,就直接把电话给他了,我说,咱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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