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卿今日穿着一袭纯白的轻纱长裙,裙摆绣着淡蓝色的流水纹,长发披散在背后,只用一根素雅的银簪固定,简单却不失雅致,在这水溪边站着相互映衬,清雅脱俗。

    一旁的公子哥们见了两人过来,目光竟都不约而同的跟着相移,有不认识的人已经在打听这是谁家的夫人。

    “瞧瞧,这不是谦王府的三夫人吗,怎的今年也来参加冷宴节了?”,有姑娘看着她过来,率先发问

    “乔莲什么时候和她走的这么近了,不怕二夫人使绊子吗?”

    几位胆大的姑娘,脸上带着傲慢之意,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酸人,沈时卿听的真切,却没真的入耳。

    乔莲依旧挽着她手,走来向众人问好,“各位姐姐妹妹们能赏脸来这宴会,我十分感激,这位便是沈三夫人,和大家一样,都是我们乔家的贵客”

    沈时卿对着她们淡淡点头,不怒不喜,将一些打探的眼神和还未说出口的话挡在外面。

    人群中有人不服,尖酸着问道,“这怎么二夫人没来,倒是三夫人来了?难不成又是什么恃宠而骄的戏码?”

    说话那人沈时卿眼熟,本不想理她,却经过乔莲的提醒记起来了,这人正是梁乐房的好友之一。

    当初在太后寿宴的后花园中,也曾阴阳尖酸过她几句,是左丞候公之女,小时也在宫里读学,和梁乐房情同手足,两人都是天之骄女,跋扈张扬。

    她冷笑着打断她,“辛夫人不是一向和二夫人交好吗,她为什么没来冷宴节你怎么不知道?”

    辛艺早就听梁乐房讲过无数次,这沈时卿是个狐媚子,手段高明的很,这让她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女人的身份在高贵有什么用?男人还不是三心二意!

    她索性将沈时卿当成了出气对象,“呵,阿音说你设计陷害了她院子起火,可你非但无事,还有脸来参加这宴会,勾得王爷对你好生喜欢,真是好大的本领啊”

    辛艺咬牙切齿,看起来是在打抱不平

    但她这话给在场不少人震惊的够呛,大家都纷纷不动声色远离了两人,生怕牵扯到自己。

    沈时卿冷眸一凛,微扬下颌,上前一步逼视她,“辛夫人如此激愤,莫不是将我错认成了你后院中的那些小妾,听闻齐列大人风流成性,京中各大酒楼都有他的相识,辛夫人是有些不平了?”

    沈时卿的这话,更是令在场的人哗然,底下有人相互对看,又心照不宣的埋头偷笑。

    辛艺在这群人中间不讨喜,这会儿有她笑话看,自然人人都是乐意的,同时大家也对沈时卿的大胆有了几分敬佩

    眼看着辛艺就要发飙,乔莲又急又怕,沈时卿合下眼帘,云淡风轻往后退一步,温柔夸赞,

    “不过我想辛夫人定是宽宏大量的人,毕竟左丞候公府养出来的女子,不会和我这种商贾之女计较,尤其是自小就没娘教养的女子,说出的话不中听了一些,辛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吧”

    她勾唇浅笑,以退为进逼着她点头

    看着辛艺脸色铁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应答,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她心里有些爽

    乔莲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当着她面争吵。

    身边有叮咚水流响起,几声清脆悦耳的银铃摇晃,原本还在走廊下的众人纷纷往几块假山石方向走去

    沈时卿略带歉意的看着乔莲,“乔小姐对不起,我好像搅扰了你们的宴会”

    乔莲叹口气,握着她手,“沈姐姐别说抱歉,看起来辛夫人是记恨上你了,你还要小心些”。

    沈时卿回握她手,发现她手心有了一些冷汗,心里更为抱歉。

    “莲儿,三夫人快过来”,远处有人对她们招手呼喊。

    沈时卿看过去,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围在了蜿蜒的溪流旁边,刚刚发生的事转眼被人抛在脑后。

    “沈姐姐,开始了,我们也去玩玩”,乔莲丢掉烦心事,拉着她往溪水边走

    原来是曲水流觞,曲水绕亭,清流蜿蜒,绿荫如盖,花香袭人,早有公子和小姐们列坐其次,几片花瓣随水流而下,点缀其间。

    一名绿衣女婢取来觞杯,斟满香醇美酒,轻轻放入水中,酒觞随流水而行,绕过青石穿过花影,晃悠悠地飘向众人。

    “沈姐姐要来玩玩吗?”,乔莲有些兴奋,看着还剩下的几个位置跃跃欲试

    沈时卿对作诗没有天赋,也不感兴趣,她刚想拒绝,人群中有少女来拉她们

    “莲儿是京城才女,今年又是你家主办的宴会,自然是不能缺席的,三夫人第一次来,也可玩玩,大不了喝些果酒,也不醉人的”

    “沈姐姐,这位是我闺中好友,你唤她阿葡就是”,乔莲向沈时卿介绍走来的明媚少女

    “沈姐姐若是不想玩也没关系,不必有负担”。

    沈时卿思忖了片刻,输了不过是喝些果酒,不醉人,还能找个正经的明目消愁,何乐而不为呢?

    “好,那我也去玩玩”,她跟着乔莲和阿葡落座,分散交叉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有一蓝衣少女见沈时卿也上去,默默退出人群,随后将绿衣女婢换了下去。

    半盏茶后,一切准备妥当

    橙衣女婢轻轻将一张写好诗题的纸张和觞系一起放入水中,众人屏息以待,目光追随,觞杯在流转中渐渐停于沈时卿身前。

    “呀,沈姐姐中了!”,阿葡激动拍手。

    有男子坐下方起哄,“都听闻谦王的二夫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从未见过三夫人才艺,今日我们可算是有福,一睹其才华了!”

    沈时卿虽对诗词歌赋并不精通,但好在还能应付,不是才女,但也不至于是个绣花枕头,

    她勾起觞系,取出酒杯和纸张,上面已经定好了主题,【宴饮】

    她将纸展开向众人展示,手指轻抚酒杯边缘,垂眸片刻后才轻吐粉唇

    “溪亭曲水流觞乐,笑语盈庭醉意浓”。

    她说完后阿葡和乔莲率先鼓掌,夸赞她,紧跟着其他人也笑颜点评

    沈时卿有些心虚,她知道这诗不怎样,赶紧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她觉得今日这果酒好似太浓烈了一些,好似肠胃有些发热,不过酒嘛,越烈才越好喝

    第二轮觞系停在乔莲面前,主题是【伤怀】

    乔莲看了一圈周围,目光锁定在池塘中的睡莲上,沉思片刻后便道出,“碧水悠悠浮花影,风吹细雨润芳魂。山川无言情自远,唯有孤影伴月明。”

    “不愧是京城才女啊,有情有景,多读几篇还觉着有些伤感”

    “是啊,悠悠花影,雨润芳魂,这听着恍若戏本子里的故事一般”

    大家争相品味着乔莲的诗,沈时卿读着也觉得十分好。

    当新的一轮流觞开始后,沈时卿察觉到不对劲了,这觞系好似会认主人一般,十次有九次都落在她面前

    几次过后沈时卿已经喝了不少,双颊微红,眼神略微迷离,看着像挂在桃花上的露珠般。

    “沈夫人这是被神仙选中了不成,怎么又在你面前?”,阿葡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

    “是啊,这怎么老是放在沈姐姐面前,我看还是让我来吧”,乔莲也觉得不对劲,想揽过这次饮酒

    却被蓝衣女子阻拦了,“乔小姐这就没意思了,这觞系也不受人操控,它要停在谁面前,谁就作诗,这是规矩,你若帮人喝了那立这规矩还作什么,改为飞花令好了”

    乔莲被堵的脸红,不服气的站起来还想辩驳几句,却被沈时卿拦下了

    “这位小姐说的对,既是规矩,那便遵守吧”

    她取出酒杯,放在唇边,忽而一声爽朗的少年之音打断了她的行动

    这声音听着耳熟。

    下一秒,一个紫衣少年从假山石后走出,沈时卿半眯着眼睛,聚焦看了一会儿,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乔家做事不够周全,这冷宴节竟然不请我林家,是看不起我不成?”

    林归远身穿一袭紫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红玉玛瑙带,双眸明亮有神,透出一股灵气与智慧,他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进来。

    众人一看竟然是他,脸色都有些微变,只有沈时卿懒懒浅笑着看他

    远处的廊亭下,顾息野身影一愣,“他怎么来了?”

    无生也不明白,不过有些担心,“王爷,我们还要继续看着吗?我瞧夫人已经有些醉了”。

    顾息野放下酒杯,站起身看着那抹纯白的身影,有些头疼,“我看她玩的很是尽兴,一点不像醉酒的样子”。

    林归远径直走到乔莲身后,扔了一个礼盒给她,“我不请自来,给乔家带了礼物,可不能说我空手无礼”

    乔莲有些尴尬,这礼盒像个烫手山芋,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林归远不等她说话,走向沈时卿身边蹲下,像只家养的小狗般,歪着头凑近了去闻她手中的酒,十分嫌弃地挥手扇开空气说道

    “这青梅是哪家酿的,太难闻了”。

    藏在人群中的蓝衣女子脸色有些难堪,一言不发。

    众人见林归远已经坐下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又开始吟诗起来,沈时卿因为这一插曲幸得漏喝一杯酒

    可她还是没逃脱

    那觞系就像受蛊一般,总停在她面前,醉意已深的沈时卿,端着最后一丝清醒,想喝下最后一杯酒离开

    可林归远抢过了她手中的酒杯,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这酒我替沈夫人喝”

    他话一出,在场的女子们都露出了惊讶羞涩的神情,只有男子们一脸意味深长。

    乔莲心中暗骂林归远不知轻重,这样只会让沈姐姐落下口舌,她赶紧站起身阻拦

    “林公子不可,之前便说了这是规矩,林公子与谦王情同手足,想替自家嫂嫂挡酒也情有可原,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打破”。

    林归远脸色蓦的黑沉,一句嫂嫂,好像刺的他心底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沈时卿短暂的恢复了清醒,重新抢回酒杯,“多谢林公子解围,不过这酒还是我自己来喝吧”

    她半撑着身子站起来,清雅的脸上带着红晕,更增几分娇俏艳丽,在场不少的男子看得都有些晃神,心有不忍,纷纷出口替她解围

    可他们越劝,沈时卿越要喝下。

    她将酒杯靠近唇边,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出现,将她圈在怀里

    顾息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低头看着身子发软,跌倒在自己怀中的沈时卿,他轻握住她的手腕,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本王替自己夫人受罚喝酒,诸位可有意见?”,他目光冰冷扫过众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抬头与其对视

    沈时卿眼眸如染上秋水般朦胧,软绵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像只小猫

    顾息野大掌揽住她柔软的细腰,眼中的阴霾消散了些,他收紧手臂,将人打横抱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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