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沈时卿朝御书房方向走去，她今日只穿着一袭白色绸裙，裙摆上用银线了几朵荷花的图案，素净典雅。长发被一根白发带系住挽起，青玉簪斜插在发间，别有一番出尘脱俗的模样。
新来的侍女代替了翠湖和冬生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侧，长廊僻静，只有众人整齐的脚步声回响。
沈时卿敛起眼底的阴霾，神情漠然，这条路之前她走过几次，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孤独。
御书房外的李公公远远瞧见她过来，早就有了通传，沈时卿刚迈上台阶，殿门就被打开，无生出来迎她，两人交换眼神，一个往屋内走，一个朝宫外去。
屋内温暖，沈时卿在门口脱掉外衫，整理好情绪才进。
顾息野听见她的脚步声，握笔的手短暂停了片刻，一滴墨落在他深紫色的龙袍上。
“臣妾有事参见陛下”，沈时卿朝他行礼，客气的像陌生人
顾息野没抬头，装了冷冰冰的语气问道，“何事找我？”。
一旁的书案上燃着几支上好的龙涎香，香烟袅袅升起，静心凝神，沈时卿起身看他，他眉心微皱，似乎很不耐烦。
顾息野见她久未有动静，放下笔望着她，“怎么不说话？”。
她今日的装扮好像在为谁出丧，顾息野心中不悦，可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道，“若你今日是来为你身边的侍女求情，你便先回去吧，免得我们再生嫌隙”。
他的冷淡让沈时卿心里又凉了几分，“陛下误会，我今日来不是为她们求情”
顾息野在奏折上的毛笔再次一顿，墨汁滴落浸染了一个名字，变成黄豆大小的黑团，他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期翼，压着情绪问，
“那你是为何来？”，他不信她是因为想见他才来，她此刻只怕是恨自己还来不及。
沈时卿不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对待顾息野不能强硬，既然他吃软，那便照着他的喜好循循渐进。
她往前走靠近他，边缘雕花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三堆手臂高的折子，顾息野神色倦怠，像是一夜没睡。
“陛下与无生相识多久了？”，她问道。
顾息野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心中算了下时间告诉她，“八年多了，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沈时卿默默点头，慢悠悠引着话茬， “原来这么久了，那陛下可有为他考虑过一些事情？”。
“他有什么事需要考虑？”，顾息野心思早就不在折子上，他虽然低头，可余光总是落在书案边那抹白影上，这会儿纸上又多了几团位置不一的墨迹
他索性放下笔，抬头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你今日奇怪，别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直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会去办”。
沈时卿被看透了一大半，也不尴尬，只是微微勾起唇，“昨日瞧着无生愿意冲出来替冬生挡责罚，心中感动，便私下找他问过，知道他心有所属，想来为他求一桩婚事”。
顾息野眼中的期翼不自觉消散，果然他不该指望这女人是来找他的，他吸气重新提笔，换了一本干净的奏折批阅，
“你不是想求婚事，你只是想替你的侍女免去守皇陵的责罚，我说的可对？”。
沈时卿站的有些累，她往下方的椅子坐去，半真半假道，
“我身边侍女已经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冬生我将她视作亲妹妹般，守皇陵三年我确实心中不忍，只要一想起便寝食难安，心中愧疚，正巧无生与她情投意合，求陛下成全我这个心愿，就当是换我一个安心了”。
她眼中有泪，模糊了深处了恨意，配上她消瘦的面容和哀戚的声音，顾息野心中不忍，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可以答应，改日找人算算黄道吉日给他们成婚”。
沈时卿有些意外，他竟然这般容易就答应了。
顾息野快速批阅完手中的折子，他起身走向沈时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因为这事与我生嫌隙，也不可与我吵闹了，好吗？”
他眼中有期望，有小心翼翼的祈求，也有一丝后怕，他昨日的疯话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可她身边的侍女他是真动了杀心。
沈时卿低眸躲开他炙热的视线，勉强笑笑，“陛下说笑了，我是皇后，与陛下同心同德是应该的，怎会与你生气”。
看着她躲开的眼神，顾息野失落地直起腰，他转过身压下唇边的苦涩，没关系，他会等，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行。
“对了，我命人将丹青阁的偏殿清扫出来，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那里开办个学堂，教教他们，我允了官家小姐们进宫来学，省的你劳累还要出宫去”。
沈时卿讶异，这话她只和乔莲说过，还是玩笑间的话，怎么传到了顾息野耳朵里，还被他当了真
她莞尔一笑， “那就多谢陛下了，我定会尽心尽力教好他们的”。
顾息野去牵她的手，柔声道，“若是累了也可以不去，那学堂随时可以解散，全凭你的喜好来，别累着身子”。
沈时卿有些僵硬，不过这次她没躲开，“谢陛下关心，我自有分寸”。
秋风轻拂，树叶便如同蝴蝶般飞扬，落在地上给青石板砖铺上一层柔软，白日里依旧明媚刺眼，可空中吹来的风已经变得清新微凉。
转眼已过去了月余，沈时卿整日在丹青阁中，上午教习各家闺房小姐们，下午教习丹青阁和琳琅阁中的男子们，这才没让日子那么难过。
冬生的婚期定在年底，那日她跪在殿外求了许久，可沈时卿就像聋了一般，绝情狠心不见。
她怕自己一见就会顷刻崩溃一直紧绷的情绪，可留在她身边很危险，顾息野还是让她看清了自己，她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
她护不了人。
虽然眼下才是九月中，可沈时卿已经在开始筹备嫁妆了，婚期那日她不会参加，可这礼是一定不能少的。
顾息野这月来都在忙着海岛的战事，霞岛换了新的主帅，袁彪也因走私和结党营私罪下狱，建奴趁此换帅的空隙前来骚扰了好几次，还劫走了一大批货物，海岛百姓和来往商、货船不堪其扰。
他虽被政事耽搁，但每晚都会带着一身凉气回凤仪殿歇息，沈时卿未与他说过话，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当她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人，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这才让她的肚子能瞒到现在，可再过一段时间是瞒不住了，她肚子已经明显隆起，她想着等顾息野忙完这段时间，便找他说这事。
今日照例她用过早膳便去了丹青阁中，可场面有些异常，众多小姐们都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小声八卦着。
乔莲气定神闲，拿起毛笔默背了昨日修画的要诀，阿葡扒着她手，“这里是女眷教习的地方，他怎么好意思来的？”
“对呀，他在这儿坐着不觉得尴尬吗？”，和乔莲要好的几人压低声音，时不时偷看林归远几眼，又一脸不可救药的表情。
乔莲默写完后，放下笔轻轻吹干了墨汁，“不用管他，他又不是诚心来学的”。
今日她入宫，碰巧遇上林归远下朝，他非得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过来，她能有什么法子？
毕竟这位公子最近几日可谓是“声名远扬”，整日流连各大酒楼中，听说比以往更张扬傲气，她可不想与他多说，还是在宫门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林归远靠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凳上，悠闲假寐，对外面的纷扰闭耳不闻。他心中暗喜，既然顾息野不让他单独见沈时卿，那跟着乔莲总可以了吧。
沈时卿进来后，学堂中瞬间安静下来，林归远这才睁眼看着她，对上她讶异的神色，给了一个得意地挑眉。
一节课结束后，沈时卿看着林归远哈欠连天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这里都是女眷，传出去名声不好”
“沈姐姐，他还有好名声吗？”，乔莲歪头，一脸天真地看着林归远。
沈时卿忙着收起工具，沉住气解释道，“我是怕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林归远不在意笑笑，他走来扔给沈时卿一包东西，轻蔑道，“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又不能让我当饭吃，当衣裳穿，若是能给我几百两银子，我倒是可以考虑听听他们的意见”。
沈时卿慌忙接住，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红黄白色的糕点。
“这是我今日一早就去找百花楼的厨子做的桂花糕，特意拿来给你尝尝味道”，林归远扬起下颌对着她手中的油纸，一脸骄傲
，“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桂花糕了，还想再吃就要等到明年去了”
乔莲心动地凑过来，目不转睛盯着，又纠结了一番皱眉问道，“百花楼不是巳时才开吗，你上朝应是卯时，怎会是今日买到的？”
沈时卿拿起一块浅尝，糕点好吃，香甜不腻，可因为冷了变得有些硬，她伸手给乔莲递过去。
林归远不屑看着乔莲，“本公子有钱”。
“这有什么关系吗”，乔莲拿起一块送进嘴里，舌尖铺散开清甜的桂花香，“百花楼的厨子不是要提前预订，你今日怎会有空，这桂花糕莫不是瞎说的？”
林归远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她，“我上朝前包楼他们家的厨子特意给我做的，这又不难，多给些银子罢了”
“......”
“......”
乔莲和沈时卿都感觉自己被噎着了，两人面面相觑，乔莲艰难吞下那卡在喉间的碎屑，心里暗叹，果真是个纨绔子弟！
沈时卿吃了小半块便不想再吃，她近日不太爱吃冷食，多了会腻，哪怕只是白水。“这糕点好吃，可也不能当午膳，不如随我去殿中一起吃吧”
她将糕点交给身后的侍女，三人回了凤仪殿中，侍女鱼贯而入，眨眼间八仙桌就摆的满满当当，乔莲看着面前满桌的珍馐，肚子小声咕噜噜叫了起来
沈时卿笑笑，“都动筷吧，又不外人，不必讲礼”。
林归远推了一盘鱼给她面前，“你该多吃些鱼脑，整日教他们东西肯定很累，身子都瘦了一圈了”。
沈时卿确是累的，可她乐意，这样打发时间她才不会乱想，她夹了一筷到嘴里，只是多嚼了几口，一股鱼腥味冲进她天灵盖，她脸色难堪，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沈姐姐，你没事吧？”，乔莲赶紧放下银筷，起身给她顺背，侍女拿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撤掉了那盘鱼。
“我没事，只是闻不得这腥味”，她缓过来抱歉的朝乔莲笑笑。
林归远皱眉，起身道，“也罢，我看着你这些清淡的菜也吃不下，索性我带你出去吃些好的”。
沈时卿摇头，“我不想出去，你带着莲儿去吧”。
“我带她去做什么，你拿个镜子看看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模样了？正好我带你去散散心，三哥不会打我板子的”，他压着眉心，有些不乐意。
沈时卿指尖颤了一瞬，林归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自然地找补，“我是说这大白日的不会有危险，三哥放心”
乔莲看着他口无遮拦的样子，有些恼火阻拦道，“林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要和沈姐姐说呢，你一个外男在不方便”
“我不走，而且我什么时侯成了外男了？”，林归远讨厌乔莲这般多管闲事，分毫不肯让着她。
两人一时间针锋相对，沈时卿叹口气，对着林归远招手让他坐下
她停了几秒，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垂眸看着面前的菜肴，柔声道，
“我有身孕了，不便去人多杂乱的地方走动”。
新来的侍女代替了翠湖和冬生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侧，长廊僻静，只有众人整齐的脚步声回响。
沈时卿敛起眼底的阴霾，神情漠然，这条路之前她走过几次，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孤独。
御书房外的李公公远远瞧见她过来，早就有了通传，沈时卿刚迈上台阶，殿门就被打开，无生出来迎她，两人交换眼神，一个往屋内走，一个朝宫外去。
屋内温暖，沈时卿在门口脱掉外衫，整理好情绪才进。
顾息野听见她的脚步声，握笔的手短暂停了片刻，一滴墨落在他深紫色的龙袍上。
“臣妾有事参见陛下”，沈时卿朝他行礼，客气的像陌生人
顾息野没抬头，装了冷冰冰的语气问道，“何事找我？”。
一旁的书案上燃着几支上好的龙涎香，香烟袅袅升起，静心凝神，沈时卿起身看他，他眉心微皱，似乎很不耐烦。
顾息野见她久未有动静，放下笔望着她，“怎么不说话？”。
她今日的装扮好像在为谁出丧，顾息野心中不悦，可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道，“若你今日是来为你身边的侍女求情，你便先回去吧，免得我们再生嫌隙”。
他的冷淡让沈时卿心里又凉了几分，“陛下误会，我今日来不是为她们求情”
顾息野在奏折上的毛笔再次一顿，墨汁滴落浸染了一个名字，变成黄豆大小的黑团，他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期翼，压着情绪问，
“那你是为何来？”，他不信她是因为想见他才来，她此刻只怕是恨自己还来不及。
沈时卿不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对待顾息野不能强硬，既然他吃软，那便照着他的喜好循循渐进。
她往前走靠近他，边缘雕花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三堆手臂高的折子，顾息野神色倦怠，像是一夜没睡。
“陛下与无生相识多久了？”，她问道。
顾息野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心中算了下时间告诉她，“八年多了，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沈时卿默默点头，慢悠悠引着话茬， “原来这么久了，那陛下可有为他考虑过一些事情？”。
“他有什么事需要考虑？”，顾息野心思早就不在折子上，他虽然低头，可余光总是落在书案边那抹白影上，这会儿纸上又多了几团位置不一的墨迹
他索性放下笔，抬头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你今日奇怪，别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直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会去办”。
沈时卿被看透了一大半，也不尴尬，只是微微勾起唇，“昨日瞧着无生愿意冲出来替冬生挡责罚，心中感动，便私下找他问过，知道他心有所属，想来为他求一桩婚事”。
顾息野眼中的期翼不自觉消散，果然他不该指望这女人是来找他的，他吸气重新提笔，换了一本干净的奏折批阅，
“你不是想求婚事，你只是想替你的侍女免去守皇陵的责罚，我说的可对？”。
沈时卿站的有些累，她往下方的椅子坐去，半真半假道，
“我身边侍女已经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冬生我将她视作亲妹妹般，守皇陵三年我确实心中不忍，只要一想起便寝食难安，心中愧疚，正巧无生与她情投意合，求陛下成全我这个心愿，就当是换我一个安心了”。
她眼中有泪，模糊了深处了恨意，配上她消瘦的面容和哀戚的声音，顾息野心中不忍，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可以答应，改日找人算算黄道吉日给他们成婚”。
沈时卿有些意外，他竟然这般容易就答应了。
顾息野快速批阅完手中的折子，他起身走向沈时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因为这事与我生嫌隙，也不可与我吵闹了，好吗？”
他眼中有期望，有小心翼翼的祈求，也有一丝后怕，他昨日的疯话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可她身边的侍女他是真动了杀心。
沈时卿低眸躲开他炙热的视线，勉强笑笑，“陛下说笑了，我是皇后，与陛下同心同德是应该的，怎会与你生气”。
看着她躲开的眼神，顾息野失落地直起腰，他转过身压下唇边的苦涩，没关系，他会等，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行。
“对了，我命人将丹青阁的偏殿清扫出来，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那里开办个学堂，教教他们，我允了官家小姐们进宫来学，省的你劳累还要出宫去”。
沈时卿讶异，这话她只和乔莲说过，还是玩笑间的话，怎么传到了顾息野耳朵里，还被他当了真
她莞尔一笑， “那就多谢陛下了，我定会尽心尽力教好他们的”。
顾息野去牵她的手，柔声道，“若是累了也可以不去，那学堂随时可以解散，全凭你的喜好来，别累着身子”。
沈时卿有些僵硬，不过这次她没躲开，“谢陛下关心，我自有分寸”。
秋风轻拂，树叶便如同蝴蝶般飞扬，落在地上给青石板砖铺上一层柔软，白日里依旧明媚刺眼，可空中吹来的风已经变得清新微凉。
转眼已过去了月余，沈时卿整日在丹青阁中，上午教习各家闺房小姐们，下午教习丹青阁和琳琅阁中的男子们，这才没让日子那么难过。
冬生的婚期定在年底，那日她跪在殿外求了许久，可沈时卿就像聋了一般，绝情狠心不见。
她怕自己一见就会顷刻崩溃一直紧绷的情绪，可留在她身边很危险，顾息野还是让她看清了自己，她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
她护不了人。
虽然眼下才是九月中，可沈时卿已经在开始筹备嫁妆了，婚期那日她不会参加，可这礼是一定不能少的。
顾息野这月来都在忙着海岛的战事，霞岛换了新的主帅，袁彪也因走私和结党营私罪下狱，建奴趁此换帅的空隙前来骚扰了好几次，还劫走了一大批货物，海岛百姓和来往商、货船不堪其扰。
他虽被政事耽搁，但每晚都会带着一身凉气回凤仪殿歇息，沈时卿未与他说过话，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当她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人，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这才让她的肚子能瞒到现在，可再过一段时间是瞒不住了，她肚子已经明显隆起，她想着等顾息野忙完这段时间，便找他说这事。
今日照例她用过早膳便去了丹青阁中，可场面有些异常，众多小姐们都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小声八卦着。
乔莲气定神闲，拿起毛笔默背了昨日修画的要诀，阿葡扒着她手，“这里是女眷教习的地方，他怎么好意思来的？”
“对呀，他在这儿坐着不觉得尴尬吗？”，和乔莲要好的几人压低声音，时不时偷看林归远几眼，又一脸不可救药的表情。
乔莲默写完后，放下笔轻轻吹干了墨汁，“不用管他，他又不是诚心来学的”。
今日她入宫，碰巧遇上林归远下朝，他非得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过来，她能有什么法子？
毕竟这位公子最近几日可谓是“声名远扬”，整日流连各大酒楼中，听说比以往更张扬傲气，她可不想与他多说，还是在宫门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林归远靠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凳上，悠闲假寐，对外面的纷扰闭耳不闻。他心中暗喜，既然顾息野不让他单独见沈时卿，那跟着乔莲总可以了吧。
沈时卿进来后，学堂中瞬间安静下来，林归远这才睁眼看着她，对上她讶异的神色，给了一个得意地挑眉。
一节课结束后，沈时卿看着林归远哈欠连天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这里都是女眷，传出去名声不好”
“沈姐姐，他还有好名声吗？”，乔莲歪头，一脸天真地看着林归远。
沈时卿忙着收起工具，沉住气解释道，“我是怕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林归远不在意笑笑，他走来扔给沈时卿一包东西，轻蔑道，“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又不能让我当饭吃，当衣裳穿，若是能给我几百两银子，我倒是可以考虑听听他们的意见”。
沈时卿慌忙接住，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红黄白色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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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莲心动地凑过来，目不转睛盯着，又纠结了一番皱眉问道，“百花楼不是巳时才开吗，你上朝应是卯时，怎会是今日买到的？”
沈时卿拿起一块浅尝，糕点好吃，香甜不腻，可因为冷了变得有些硬，她伸手给乔莲递过去。
林归远不屑看着乔莲，“本公子有钱”。
“这有什么关系吗”，乔莲拿起一块送进嘴里，舌尖铺散开清甜的桂花香，“百花楼的厨子不是要提前预订，你今日怎会有空，这桂花糕莫不是瞎说的？”
林归远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她，“我上朝前包楼他们家的厨子特意给我做的，这又不难，多给些银子罢了”
“......”
“......”
乔莲和沈时卿都感觉自己被噎着了，两人面面相觑，乔莲艰难吞下那卡在喉间的碎屑，心里暗叹，果真是个纨绔子弟！
沈时卿吃了小半块便不想再吃，她近日不太爱吃冷食，多了会腻，哪怕只是白水。“这糕点好吃，可也不能当午膳，不如随我去殿中一起吃吧”
她将糕点交给身后的侍女，三人回了凤仪殿中，侍女鱼贯而入，眨眼间八仙桌就摆的满满当当，乔莲看着面前满桌的珍馐，肚子小声咕噜噜叫了起来
沈时卿笑笑，“都动筷吧，又不外人，不必讲礼”。
林归远推了一盘鱼给她面前，“你该多吃些鱼脑，整日教他们东西肯定很累，身子都瘦了一圈了”。
沈时卿确是累的，可她乐意，这样打发时间她才不会乱想，她夹了一筷到嘴里，只是多嚼了几口，一股鱼腥味冲进她天灵盖，她脸色难堪，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沈姐姐，你没事吧？”，乔莲赶紧放下银筷，起身给她顺背，侍女拿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撤掉了那盘鱼。
“我没事，只是闻不得这腥味”，她缓过来抱歉的朝乔莲笑笑。
林归远皱眉，起身道，“也罢，我看着你这些清淡的菜也吃不下，索性我带你出去吃些好的”。
沈时卿摇头，“我不想出去，你带着莲儿去吧”。
“我带她去做什么，你拿个镜子看看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模样了？正好我带你去散散心，三哥不会打我板子的”，他压着眉心，有些不乐意。
沈时卿指尖颤了一瞬，林归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自然地找补，“我是说这大白日的不会有危险，三哥放心”
乔莲看着他口无遮拦的样子，有些恼火阻拦道，“林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要和沈姐姐说呢，你一个外男在不方便”
“我不走，而且我什么时侯成了外男了？”，林归远讨厌乔莲这般多管闲事，分毫不肯让着她。
两人一时间针锋相对，沈时卿叹口气，对着林归远招手让他坐下
她停了几秒，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垂眸看着面前的菜肴，柔声道，
“我有身孕了，不便去人多杂乱的地方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