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这是个被影子统御的地域,你看见许多时间的复制产物,有迷惑的真实性,但走近听这些物件则不免说些相似的话:不是这具身体,也不是这个时间——那城堡:漆黑高耸仿佛无情又不可使之屈服之物,从覆盖到立柱再到悬垂下的装饰无不尖锐似乎可以划开背后灰白色天空,甫一出现在视野中便要统领周围群山和草地,但在别开视线的转念中似乎又柔软而易于崩塌。住民被拘禁不得离开,渴望外部广阔的,在掠夺的同时又被掠夺的自由,实际上却在如愿以偿后一次又一次返回,既不被生的热情放过,也不因死的冷静衰退。“一个作成圆圈的折磨与苦痛。”哀叹因此响起。在他们言语里她感到它似乎难以征服又抗拒理解:这座城堡。它被形容为枯索萧瑟又高大巍峨,高耸同通天的意志而不亲近渺小欲望的性格和品质。它为了他们的弱小拘束他们,又因为弱小而引起的丑恶惩罚他们。作为人最软弱和荒诞的一面在年年重复的封闭中暴露无疑,然而镜子破碎又修复,逃离却不被允许。因此他们哀叹这影子是个恶毒的压迫人和冷漠的旁观者,将他们最丑恶的一面从身体中拉扯出来,却丝毫不给予人上升的通路。它剥夺的是才能精炼的机会和德行上出色的荣誉,故而那些不因此痛苦的人往往被认为不是愚蠢就是恶毒。她——这个曾是影子的孩子,成年之后又在死亡眷顾下成了一个有□□男子的女人,既不对这番言论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从未显示出类似思维的倾向。这样说几乎是准确:对她来说不是如此。要同她讨论,有此意向的人应当先进入一个梦,梦中她将自始至终有一个女孩的身体,而这城堡在她的梦中它是盘踞在她臂弯里的一条小龙。这城堡:它的根基在她裸露的膝盖边,她的手指触碰它顶上随意加之的装饰和雕塑,头发同藤曼淋洒全体,将入口出口尽数掩埋。她的眼睛比天空广阔而触碰带着难以形容的自然伟力,在冷光的照耀下她和这漆黑的巨物一起倾斜头颅,躺在柔软冰冷且亘古不变的草地上,从意识诞生的瞬间到结束一直将安睡等待,因为对影子和其后代来说梦比睡眠更先。她不是这影子唯一的孩子,这也不是独属于他俩的梦。许多身体在一具庞大尸骸上做着双目无法闭合的无眠之梦,但她的梦最清醒也最热烈,所以她不需要睡眠,也不闭上眼。当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她同这城堡一同在难耐的不活跃中等待一个永恒样的寂静过去,眼睛找寻她乐意停留的地方。她应当也也许找到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或一块不会衰老的石头;如果她仔细选择她也许应该将眼睛停留在不被伤害的水面和不得改变的天空上,但她找到了一个短暂而脆弱的人。为此原因当这人睡着的时候她微笑着在那身体身边停留,告诉那沉眠中的心灵她如何将它看待,用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语气,仿佛也同这草地一样古老了:你是我见到的事物里最惊奇的,我找到的东西里最好的,拥有你的躯体胜过了铸造所有城池和掌控全部天空;草地作了你的眼睛而阴影作了你的头发。但你的心才是我最想要的——所以我时常心怀荒诞,即使我知道这差错的理由为何。因为没有你我会是什么?如果你在醒来的时候问我为何要将你囚禁,原因无非如此:你是我醒时做的最美的梦。我之所以忍耐如此煎熬不愿入睡,便是为了你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