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说,以前的人都有第三只眼睛,就生在额头中间,被称为天眼,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刚出生的婴孩身上遗留着许多原始的能力,那退化掉的天眼便是其一。曾经有这么一种说法,婴孩在出生时呱呱大哭,那都是因着见了故人,想起前世的伤心事。

    天眼的期限只有三年,过了三岁,这天眼便永久闭合了,这也是为什么常有大人说道,自家的孩子总对着空气说话,说自己交了个新(大人看不见的)朋友。

    这天眼也有后天开的,只是这方法实在太杂。有说是修道后自有仙人帮助,也有说取狗眼或乌鸦眼的吞食,更有人说,只要往眼睛上抹两滴牛的眼泪,便可短暂获得天眼的能力的。

    这些所谓的秘法里,大多是些骗人的手段,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法子,却是无人敢试的。那便是要在这鬼门关里,走上那么一遭......

    1

    “I’m a million miles from anyone but that’s where I belong,

    With the city speeding past me,

    I have never felt so free beneath the sky,

    They say we’re born to die......"

    站在老宅前,范青苹放下伞,摘下耳机,人都是懵的。

    一个中年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告诉她剧组正在拍摄,让她不要随便乱闯。

    范青苹看了眼面前的房子,哭笑不得,对他喊道:“拍摄现场?你们得到户主同意了吗?我还要告你们私闯民宅咧,这是我家!”

    “你家?”男人轻蔑地笑了一下,“现在的粉丝可真够奇葩的。滚滚滚,别干扰我们拍摄,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范青苹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后兜里掏出证件。“我就是警察,警号091123。你们现在最好给我马上离开。”

    全国反诈成绩斐然,在路边亮警察证就跟直接把“我是骗子”四个字说出口没有区别。“呵,你说是就是啊,我还说我是市长呢!别在这里晃了,快给我滚,再不滚我真报警了啊!”

    “行。”范青苹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他。“我看着你报,反正户主是我。”

    男人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是真的被她给镇到了,还是说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态度明显有所放缓,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这栋房子的户主,但我们都是按照正规流程走的,有签合同的,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问。”

    范青苹没在人群中瞧见姑姑姑父的身影,再看男人的表情,不像撒谎的样子。她刚拿起手机,那个男人又说:“如果警察同志你不介意的话,上那边打行吗?我们马上就要拍摄了。”

    范青苹回头看了一眼,老宅门前不少人进进出出,有的人肩膀上还扛着摄影机。她瞪了男人一眼,极不情愿地拉着行李箱走到路边。

    “谢谢啊。”

    男人走后,范青苹给姑姑打了个电话。姑姑在电话里跟她说,宅子太老旧,也太大了,不适合他们两个人住,再加上她表妹刚生了孩子,需要人照顾,就搬到了县城里。姑姑还跟她说,表妹一家条件不好,她没有赚钱的途径,就把宅子租给外地剧组拍戏来补贴家用,希望她不要介意。

    这座宅子的户主原先是范青苹的奶奶,她奶奶去世后,宅子的户主就变成了她。后来范青苹去外地上大学,她便把钥匙给了姑姑姑父,希望他们可以帮忙照看这栋老宅。

    “我不介意。”范青苹说,“房子嘛,反正没人住,放着也可惜。”

    姑姑那边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问道:“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现在还在老宅那边吧?要不,我让你姑父去接你?”

    “不......”电话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有人在旁边哄了几句。“呃......不用了,这不是清明嘛,我难得有空,所以回来拜拜,拜完我就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挂了电话,范青苹还是往老宅的方向走。她找到刚才那个男人,跟她简单说明了情况后,请他们帮忙照看下行李。

    没想到刚才的男人就是剧组的导演,他觉得既然自己用的是别人的房子,反正看行李也不费事,就当是攒个人情,便答应了。范青苹道了声谢,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白切鸡和几副红塑料碗筷。

    导演瞪着眼睛笑道:“卧槽,你这是干嘛去?”

    范青苹笑笑:“哦,今天清明,我回来祭祖的。你们剧组不放假?”

    导演挥挥手:“我们三倍工资,不用你操心。”

    雨停了,范青苹耸耸肩,提着袋子走出老宅,往后山去了。

    范青苹从小在这座宅子里长大,但她一直没有机会知道这座宅子的历史。在她的印象里,这栋宅子虽然大,但又老又旧,实在不是拍戏的优选场景。

    村子里没有集中的墓地,哪一户要是有人去世了,就只能随便找一块自己的地埋了,所以他们家的人,几乎都埋在了后山的山上。

    原本上山是有一条路的,几年没人来,后山的树林更加茂密,树与树之间缠了许多藤蔓杂草,范青苹摸出刚在前院拿的生锈柴刀,看见后山插着的许多幡和树上挂着的几条白布,一下就明白了,这栋老宅子搭上这座山,还真是拍摄恐怖片的绝佳道具。

    她一边走,一边将路重新砍了出来。走过相对平缓的山路后,需要向上爬一小段斜坡。范青苹先把两边的杂草砍秃,拽着一根藤蔓,往上踩了两步,但这藤蔓太细,她脚下一滑,脑袋就要栽进泥里。

    关键时刻,她抄起柴刀用力向前面的松树一砍,柴刀紧紧卡在了树木里。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她往旁边多看了两眼,伸出手,刚要往前抓住那根更粗的藤蔓,柴刀的刀柄却突然断了。

    范青苹手里没有可以拽住的东西,她一失去平衡,人就要往下倒去。此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把柴刀好像凭空被人从树里拔了出来,直直朝着她的面门砸了过来。来不及多想,范青苹下意识举起双臂,挡在面前。

    2

    漆黑中忽起一阵凉风,轻抚着范青苹的脸庞,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头戴牛首帽,身着黑袍,胸前平坦,应该是个男人。而另一个戴着马首面具的则身披白袍,胸部微微隆起,应该是个女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打着赤脚。她左右看了看,礼貌问道:“请问......请问你们是在演戏吗?”

    听到这话,左边那位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发出类似老鼠叫声的窃笑,右边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也咯咯地笑出了声。他们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十分瘆人。

    这牛头马面的道具做得过于逼真,范青苹咽了口口水,勉强笑道:“哦~你COS牛头,你COS马面,对吧?怎么不COS黑白无常啊?”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轻挥袖袍,“适逢平凡日,啼声伴君临。女生于寻常家,命如细水深。”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抬眼高声道:“然彼家非凡庸之所在,西有丘陵,北有林蔭,东有溪流缓行,此乃乡间风水之宝地也~”

    见这两人说话跟唱戏一样,还怪好玩的,范青苹轻翘起嘴角,笑了笑。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咯咯轻笑:“厅中叔伯欢喜,争相怀抱婴女。”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接过话头:“最后轮至父,呈婴于祖父,道:‘爸,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抬手在下巴处晃了晃,“老者抚须思索,言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不需要一个女娃娃挣得多大的荣耀,就愿她一辈子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就好,就顺着青字,取做青苹吧。’”

    范青苹后背忽然蹭的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女人说话一时发出女人的声音,一时发出男人的声音,很是诡异。她故意哈哈大笑两声,说道:“我去,你们什么剧组啊?在拍整人节目吗?摄像机在哪呢?”

    两人没在意,继续往下说。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叹了口气,“老者一语未了,内室传来哀鸣,产婆急出,血迹殷然,众皆惊愕。”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尖叫一声,摊开手。范青苹瞧见她的手掌很粗糙,如砂纸一般。“‘不......不好啦,血,血止不住啊!’”

    “卧槽你他妈......”范青苹听出来了,她用力推了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一把,愤怒地喊道:“好玩吗?装神弄鬼的好玩吗?人呢?把机器都给我掐了,快他妈的给老娘滚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动静。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突然抓着范青苹的胳膊,着急地说:“父托女于姐,匆匆赴内室,抱出患妻急求医。”

    范青苹没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骨头好像要被他捏碎了一样。“操!你给老娘放开,放开!导演呢?你们俩给我放开!我他妈是警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叹息连连,“外祖闻凶信,忧郁成疾,终与女归黄泉。”

    范青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男人的手,她想伸手掀开他的面具,可她又被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给抓住了肩膀,她被这么被这两个奇怪的人架着往前走。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沉声说道:“祖父有余财,赖之为生计,数年风雨顺,今雨连绵久,田中积水难尽,为通田间沟渠,其父冒雨外出,遇险不幸丧命。”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哭泣悲切:“葬礼举办久,悲剧重重叠。幸得祖母养育,青苹年有十八,未料及祖母自悬于室。”

    听到这,范青苹再不挣扎了,她流下两行血泪。

    “啪”的一声,一座桥就这么凭空地出现在他们三个人面前,范青苹没有在桥的旁边看到任何指示,或者是路标提示她这座桥的名字。两人把范青苹放下,三个人一起走上了那座桥。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擦了擦眼泪,“人言不自省,谤言尽无情,青苹无埋怨,学祖母挂绳结,自缢以终……”

    终于,范青苹记起来了,原来她死了啊!她学着她的祖母,她也上吊了啊!她知道这是座什么桥了。

    两人的故事说完,他们正好走到桥的正中间,范青苹猛然想起什么。

    不对,我没死,我被人救了回来,去上了大学,我成为了一名警察!今天是清明节,我特地跟队里请了假,要回来扫墓的。

    此时,一阵大风刮来,一个黑影出现在桥的那头。

    这团黑影只能依稀分辨出人的形状,范青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他们的牙齿止不住地在打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结巴道:"是是是......是那个恶鬼啊!”

    戴着马首面具的女人不安地问:"跑......跑吗?”

    戴着牛首头冠的男人斩钉截铁地点头道:"跑!”

    那两人嗖的一下,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范青苹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那团黑影,一动不动。

    那个黑影越来越近了。

    她很想动,她也想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两条腿跟灌铅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她心想,这前面要是个罪犯,她早就跟箭一样飞出去了。

    那团黑影身后留下了一串潮湿的脚印。

    黑影没有眼耳口鼻,就只是黑乎乎的一团。

    黑影伸出他的“手”,在范青苹胸前轻轻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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