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弄舟等人的计策很有成效,没多久暹罗就被搅得满城风雨,尤其是宁弄舟找了聆音阁的人煽风点火,青楼酒楼茶馆这类场所本就是消息聚集发散最广的地方,有了聆音阁推波助澜,老暹罗王对大王子不满的事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大王子镇压无果,抓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头以儆效尤,却依旧无济于事。风声愈演愈烈,甚至已经到了大王子走在街上就会被人丢石头的地步。

    效果比宁弄舟等人想象得还要好。

    大王子虽然知道这种谣言宜疏不宜堵的道理,可等他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即便他想在谣言上做些手脚,让这个谣言的传播变成于他有利,可有宁弄舟的聆音阁在后坐镇,他根本搅不起什么风浪,但凡有一点手段,都被聆音阁的姑娘们给小心翼翼地修正了。

    宁弄舟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原主的伟大,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原主不知道花费多少精力、付出多少心血、又救了多少人才打下了这样引人注目的基业。

    她也许这辈子都难以与原主齐肩吧。

    有些事,或许除了原主之外,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别人能做到。

    不过如今的宁弄舟,已经不想着要去和原主争个高下,或者是追上她的脚步了。

    她只要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就好。

    至于柳色新……

    自从上次之后,她与柳色新就一直没有正常说过话。萧骁似乎去找了他,这几日柳色新开始有意无意地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强行找话题。

    她也没有认真回答理他就是了。

    “朝中反馈如何了?”宁弄舟问道。

    “暹罗对神明的崇拜十分根深蒂固,如今朝中对大殿下的反对之势愈演愈烈,今日朝中刚刚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有人称暹罗王并未留下遗旨让哪位王子继承大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由天选。”

    这几日民间对桑藏的反感越来越重,桑瑞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之前初见宁弄舟时还总紧锁着眉头,这两日笑得仿佛是初出平地的日光。

    “天选?”宁弄舟好奇地问道。

    “暹罗开国时,是由一对兄弟打下来的,因为两人都在开国战役中得到了不小的功绩,所以开国后究竟该由谁做君主,两人一直争执不下,甚至愈演愈烈,险些酿成了第二次大战。”

    “暹罗人相信神明、敬仰神明,国师便提出,若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进行一场天授的仪式,由天选究竟是谁做君主,不过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抽签。”

    “两位兄弟都是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也知道两人内斗下去只能让虎视眈眈的渔翁得利,于是都同意了这个做法。后来暹罗便留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决定不出君主之时,都应该经过这场天授的仪式。”

    “那桑藏答应了吗?”

    “自然是没有,他本稳操胜券的权力,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拱手相让。”桑瑞摇了摇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不减,“不过这件事,由不得他。”

    “我嘱咐了我阵营内的朝臣,煽动国师启动天授的仪式。国师平日里多在闭门修关,很少关注政事,所以这次的夺嫡他并不知情。若是朝臣联名请他出关,桑藏再有办法也无济于事。”

    “可照你所说,抽签的天授仪式,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能抽到你呢?”

    “做手脚的办法很多,等到时候仪式定下来,再用具体的办法替换掉抽的签就是了。”桑瑞自信一笑,“这不是问题。”

    “已经完全是囊中之物了啊。”宁弄舟也顺着他的话笑道,“不过你一再强调,暹罗人相信神明,你这样玩弄天授的结果,不怕遭报应吗?”

    桑瑞低低笑了,反问宁弄舟:“你以为桑藏就信吗?”

    桑藏信不信不知道,不过宁弄舟作为唯物主义战士,自然是不信这一桩的,所以只是静静听着。

    “我好歹还知道在外人面前装一装,桑藏他,摔过塑像,毁过庙宇,从未将暹罗信奉的神明放在眼里。也就是因为他从前做过那些事,如今所谓的神明发怒,才没有任何人怀疑。”

    “说白了,神明若是真的存在,世界上很多悲苦本不应该发生,因为暹罗的每一个百姓都曾经好好地、仔细地敬拜神明,祈愿一个风平浪静的生活。”

    “百姓不过需要一个支点罢了,需要一个支点找寻生活的意义,支撑着他们走过艰苦的日子,我与桑藏都足够强大,所以我们并不需要。”

    他的态度在宁弄舟意料之内,否则在她们提出装神弄鬼那个方子的第一天,桑瑞就该提出要放弃这个点子了。

    “先在宫中将人都安插好,一定要确定天授仪式万无一失。”宁弄舟强调。

    “那是自然。”

    两人都各自还有事情要忙,宁弄舟整理了桌上的笔记,起身往外走,柳色新靠在门框上,大概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也已经听了多时。

    宁弄舟礼貌地冲他欠了欠身,便绕开他向门口走去。

    柳色新迈了一步,似乎本想挡在她身前拦住去路,但还是收回了半步脚,站在宁弄舟身侧,轻声叫了她一声。

    “柳大人有什么事?”宁弄舟转头,笑盈盈地望着他。

    柳色新看到她这个表情,瞬间又觉得满腹打好的草稿又掉成了一笔笔的笔画,落在心里拼也拼不起来。

    他本就不是一个直率的人,不擅长将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何况对宁弄舟的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陌生,他在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柳大人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半天不说话,宁弄舟等得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问道。

    “抱歉……”柳色新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一句。

    宁弄舟笑了笑:“柳大人这声抱歉从何谈起?柳大人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柳大人想与我们撇清干系的心情,我十分清楚,也非常理解。”

    “不论是我对柳大人的关心,还是我对柳大人的感情,或许都只是逾越了一步。”

    “柳大人放心,我今后会守好这一步的界限的。”

    说罢,宁弄舟便转身,再也不回头地向前走去。

    云晓回头看了一眼柳色新,快走几步跟上了宁弄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刚才那番话,会不会说得重了些?”

    毕竟柳大人如今心思烦闷,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与柳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若是真的对柳大人产生了什么动摇,或许会有些无法预测的后果。

    宁弄舟这会儿已经快步走回了自己房间,一关上门,她泄了气一般,整个人向地上软软倒去。云晓连忙伸手扶住她,宁弄舟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慢慢地走到桌前,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思考。

    她其实也一贯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就算有人与她闹了脾气,她心里恼了,也很少会这样孩子气地将自己的不满夹枪带棒地刺向别人。

    她以前的朋友总说她,虽然社交时总是怯生生的,但却意外是一个很成熟的人,总能考虑到所有人的心意,即便自己受了委屈,也很少会说太失礼的话。

    遇上柳色新,她似乎那些所谓的成熟,所谓的包容,所谓的社交中的礼仪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虽不至于多少疾言厉色,但是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就算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话里话外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几句。

    一点都不成熟,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那我也不想和柳色新道歉。”宁弄舟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对云晓说。

    “不道歉便不道歉吧,小姐开心就好。”云晓也并不对这个问题多加纠结,帮她理了理头上有些歪掉的发簪。

    柳大人总需要履行他自己的承诺吧?

    若是不能,云晓自然也不会给柳色新什么好脸色。

    任何条件下都不能。

    萧骁带回了最新的消息,说是暹罗东边已经有一群百姓自发起义,打着天授的旗号,要求大王子退位,二王子登基。民间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了二王子已经惨遭大王子毒手的说法。

    “如今势头正盛,应当抓紧时间乘势反击才是。”萧骁将手上的密报递给宁弄舟道。

    宁弄舟点点头,将桑瑞的计划又与萧骁说了一遍,随即将那密报好好看了看,眉头却紧紧皱起:“怎么到暹罗这么些天了,一点都没听到吕裘的消息?”

    吕裘不仅是叛国的罪人,也捏着柳色新的性命。就算宁弄舟与柳色新闹着别扭,宁弄舟到底还是将给柳色新解毒这件事放在了极高的地位。

    他们为了让二王子登基,将两国开战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至今以来已经做了很多事,眼看此事将成,吕裘却毫无音讯。

    宁弄舟也让聆音阁帮忙找消息,可也杳无音信。

    “这家伙可真是属地鼠的,”顾及萧骁在眼前,她到底还是低了声偷偷骂道,“面对面交锋时候基本不足为惧,可让他潜伏到暗处,还真就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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