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云忠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教训她:“都说了不要跟着穆家小儿去劳什子昆仑剑宗,咱们云家军里多的是藏龙卧虎之士,教一个你绰绰有余。”

    “你非不听......”

    板着的国字脸上写满怒意,就连生气竖起的胡茬都在表达他对她这段时日在昆仑剑宗修习懈怠的不满,这般严厉的模样与记忆重叠,却又区别于原身印象中那副严苛到无情的云忠。

    掩藏在不近人情表象下的真相,是对她发自内心的担忧。

    就连系统都在说:“这云忠对她侄女倒是真心疼爱,只不过对她好的方式与别人不一样罢了。可是既然这么喜欢她,身份暴露之后为什么非得要她去坐牢呢?”

    云杳杳猜测:“正是因为真心喜欢,才接受不了这种身份转变的落差吧。”

    系统不懂:“人类的感情太复杂。”

    别说它了,就连原身估计也不明白,为何在云予欢认回家中之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尤其是将她捧在手心宠着长大的云父云母。

    云杳杳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待多久,亦不想走原身的老路,对于这些人避着些就是了。

    换做以往被他这么念叨,云杳杳早忍不住跟他呛声了,可今日他嘴都快说干了也没听见云杳杳怼回半句。

    云忠何时见过她这么老实,忙吩咐云慎:“快去把军医叫来,看看她在昆仑剑宗这几年是不是把脑袋都给变傻了。”

    云杳杳听到这句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才脑袋坏了。”

    云忠见她精气十足的回嘴,心下稍安,叫来云慎携一队精兵护送她回昆仑剑宗:“既然没事,待会云慎护送你回师门。”

    “蛇鳞果成熟在即,我为什么要走?”云杳杳拒绝:“我不去,我也要去夺蛇鳞果。”

    “胡闹!”云忠被她气地吹胡子瞪眼:“就你这三脚猫的修为连最低阶的沙虫都打不过,靠什么抢蛇鳞果?”

    云杳杳当然知道自己修为低,但是有谢玄归在她什么都不怕。

    “夺蛇鳞果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命中注定的机遇。拿到是最好,倘若得不到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亏不是吗。”

    换做以往被拒绝,早就不由分说的撒泼哭闹,哪会像今日这般耐着性子细细分说利弊。

    云慎诧异的看着依靠在树旁的云杳杳,月光透过枝叶倾撒在她坚毅的面容之上,这是他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露出除凶狠任性以外的表情。

    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只当她受了气与昆仑剑宗那些弟子逞凶斗狠没放在心上,劝诫道:“少主三思,没人知道结界后面是什么,万一有危险谁来保护您?”

    “想要就去抢,扭扭捏捏思前顾后的有用吗?”云忠向来不赞同云高明夫妇将这根独苗养得太过娇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真界,还是得要糙养才耐活。

    当即欣慰的拍她肩膀:“你放心大胆去做,伯父支持你,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将蛇鳞果带出来,伯父定能保你全身而退。”

    “当然。”他指了指蛇鳞树外的那道结界:“前提是你能进得了那道门。”

    云杳杳捂着被拍疼得肩膀幽怨的望着他,顾左右而言他:“伯父,你有对象吗?”

    云忠话题被打岔愣住,不自觉顺着她的话回答:“我修行数十载至今未曾有道侣。”

    云杳杳闻言,捂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哦~~怪不得他们都说……无妨,伯父莫要放在心上。”

    云忠:?

    “你把话说清楚。”

    任由他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云杳杳都闭口不答。

    骤然风起,树影摇曳,场中蛇鳞巨树逐渐青光熠熠,光芒大绽。照亮四周将黑暗驱逐于无形,亦将世人贪婪暴露其中。

    有人大喊:“蛇鳞果快熟了,结界快开了。”

    有些人为了抢占先机早早围在结界旁,你推我攘谁着也不肯让谁,甚至为了先后排序大打出手,场面乱做一团。

    还有的人不信结界的威力,故意下黑手将身旁的人推向结界,那人不察不慎触碰到结界,瞬间浑身焚起诡异的青色火焰,半息之内尸骨无存。

    刚还一脑热的云杳杳看到这场面脸都吓白了。

    云忠指挥全军戒备,压着她的肩膀:“有伯父在,别怕。”

    相较于散修乱成一团,十大宗门以及各修真世家默契的驻扎戒严在原地未动。

    直到蛇鳞树的青色光芒照亮黑夜,结界内溢出果实成熟的芳香,流光溢彩的结界凝成实质,这才稍有动作。

    已有不少散修被蛇鳞果选中,手掌触摸到结界后径直穿过屏障消失不见,而与蛇鳞果无缘之人则依旧留在原地无法入内。

    十大宗门不约而同的派出门下精英弟子争夺蛇鳞果,穆青山作为原文男主亦在其列,修为高深的长老负责在外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云家这边,因为云杳杳的到来阵容发生改变。推出云家少主云杳杳打头阵,副将云慎,云思还有两位护卫辅之,其余云家军皆留守在外做接应。

    云家军护卫着云杳杳,穿过拥挤的人群浩浩荡荡来到结界周围,阵仗之大令其他宗门的人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苏嘉嫣暗中打量着穆青山的神色,见他眼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到众星捧月的云杳杳身上。

    一会不见云杳杳换了身绯红衣裙,哪怕是在灰暗的丛林中,依旧美得不像话。

    穆青山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副困惑,迷茫的模样,而这还是云杳杳那个粗鄙低贱的人带来的。

    她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紧咬下嘴唇抬手挽上他的手臂,状似安慰实则挑拨道:“青山哥哥莫要挂怀,明眼人都知道你是为了家国大义这才不得不委身于云家。”

    “你天资聪颖就连宗主都夸你将来必成大器,嫣儿相信青山哥哥定能拿到蛇鳞果,狠狠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一个耳光。”

    杜书豪亦附和道:“是啊大师兄,待你拿到蛇鳞果成功踏入玄液境,届时哪里还需要困囿于一个小小的云家,人人都得奉你为座上宾。”

    他们一番话说到穆青山心坎里,他长吐出一口浊气对他们投以感激的微笑,重整旗鼓恢复成以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杜书豪同样注意到云家的动静,讥讽的嘲笑一声:“这偌大的云家是寻不出个好苗子了吗?竟然派这么个废物上场,也不怕进不去丢了云家的脸面。”

    苏嘉嫣面露不忍,昂首看向穆青山:“云师妹法力低微,不若咱们与她结伴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她不识好歹要往里闯,死了便死了。”杜书豪气她太过纯良无争,有些愠怒的扯过苏嘉嫣的胳膊:“她素日那般欺辱你,你管她作甚。”

    苏嘉嫣扬起恬淡的微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抚慰:“我自是不想管她的,可云氏偌大家族就这一根独苗,若出了什么以外遭殃的还是咱们大师兄。”

    今日之事毕竟是由他们而起,云杳杳无事便罢,若在结界内有个三长两短虽与他们无关,但云高明夫妇极度护短的声名远扬,难保不会泄愤在穆青山身上。

    人皇共有三子,穆青山虽贵为皇后所出,却不得皇帝宠爱。

    纵然这些年人族势力逐渐增强,可在云家这等庞然大物面前仍不值一提,届时人皇为了自保极有可能舍弃这个儿子。

    穆青山没想到苏嘉嫣这般理解他的艰难处境,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濡湿了,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感动:“多谢。”

    苏嘉嫣面颊通红,就像一朵任人采撷的娇花,楚楚动人,沁人心脾。

    “可是......”她望向远处纪律严明的云家军将金红迤逦的云杳杳拥护在中央,众心捧月仍旧落落大方的姿态好似变了一个人,心下担忧:“云师妹最近气性也太大了些,我担心她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杜书豪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不过是仗着云家军在,拿乔让穆师兄低头罢了,像她这种脑子里面只有情情爱爱的世家女,穆师兄且耐着性子哄上一哄就好。况且,她有没有这个资格进结界尚未可知,穆师兄前去向云将军表个态也未尝不可。”

    他的目光扫过云杳杳那张漂亮的脸,金红的鲛纱法袍衬得皮肤如雪般白皙,此刻她那双灵动的双眼正不经意扫射四周像是在寻找着谁,那故作不在意的模样令他更加厌恶。

    在他心中穆青山就是夜中繁星璀璨而令人向往,虽时有乌云遮盖,但假以时日必能光芒大放名震四方。偏偏命运多舛摊上云杳杳这么个累赘,就好比白纸撒墨令人如鲠在喉难以释怀,若她真能进入结界,那这次他定要替穆师兄解决掉这个麻烦。

    穆青山却将其理解成另外的意思,毕竟云杳杳当初就是为了防苏嘉嫣这个莫须有的情敌才非要吵着跟来,他无可奈何的软着性子解释:“我虽非君子却也知晓克己复礼,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与苏师妹之间清清白白日月可鉴,为何你总是不信呢?”

    原身可能不信,但是对于云杳杳这个知晓故事结局的人来说自然是信的。

    原身与苏嘉嫣为了这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却都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只有女主云予欢才能在他内心最柔软的深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想多了。”

    云杳杳侧过头望向这个原身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告诉他:“那个会为你拈酸吃醋义无反顾的云杳杳,在被你抛弃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应白他们走得慢,来的时候刚好只听到最后两个字:“死了?谁死了?”

    杜书豪行走上前嘲讽:“是某人要被吓死了吧。”

    其他弟子配合的哄笑成一团令他愈发得意:“云师妹你也别担心得太早,据说蛇鳞秘境唯有内心纯良,至真至善之人方能入内,这蛇蝎为心的人能不能进还得另说呢。”

    话中所指听得云慎云思二人拳头都硬了。

    换做原身早就跟个泼妇似的骂回去了,偏偏云杳杳半点不恼,瞥了他一眼之后淡淡的收回眼神朗声道:“照你这么说,那在场无法进入秘境的人岂不都是大奸大恶之辈?”

    杜书豪刚想回答,却被身旁的苏嘉嫣猛的扯住袖子,她愣了一下顺着苏嘉嫣的眼神望去,只见周围被蛇鳞秘境拒之门外的修者都恶狠狠的盯着着她,若非她身上穿的是昆仑剑宗弟子服,恐怕早就被收拾了。

    悻悻的赔笑解释:“我乱说的......乱说的,呵呵。”

    云杳杳懒得跟她浪费时间,强忍内心忐忑学着他人模样伸出手掌覆在结界之上,接触屏障的那一刻,冰凉的触感通过手掌蔓延至全身,洁白光罩将她包裹,整个人都随之而动。

    她回头望向云慎,光罩外的云慎满眼喜意,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然而她像是被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东西都摸不着。

    我这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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