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疑问在他脑海盘旋,云慎额间渗出点点细汗,一边故作镇定与他周旋,一边小心的打量四周思索逃跑路径。

    “此处乃魔族禁入领域,魔族二皇子日子打破禁令,这件事情不知魔尊是否知晓?”

    毕方伸出白到透明无血色的手,身形未动,然云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动弹不得,浓浓的窒息感将他的意识包围。

    他能从毕方那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感觉到凛人的杀气,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忍不住惊恐的抖了几下。

    毕方单手缓缓握紧。

    随着他的动作,云慎意识逐渐模糊几乎在濒死的边缘,模模糊糊听他道:“我见过你,你是云家的人。”

    “这么说来,你们云家少主也在此处。”

    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最后精准无误落在云杳杳身上,嘴角轻挑森然笑道:“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来还为了云杳杳大打出手的人,极为默契的往后撤退,一时间四周无人,形成一个真空圈。

    毕方伸出白到透明无血色的手,身形未动,云杳杳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住手脚,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不过她还算镇定:“你想干什么?”

    “有劳跟我走一趟。”毕方轻佻笑着,捏着云杳杳脖子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在原地,留下几缕如丝般诡异的黑烟,不到三息之内又轰然消散,仿佛不曾出现过。

    一晃神,二人来到一处无人之地。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冒着黑气的铁链吊绑在树上,不到一周的时间被绑两次,云杳杳淡定如水甚至还有些无语。

    毕方好整以暇看着她:“你不害怕?”

    “你又不敢杀我,为何要怕?”云杳杳被吊着身体不受控制晃动,几绺秀发狼狈散落,遮住她好看的双眼。

    “哦?”毕方挑眉,墨黑色指甲在虚空一点:“说说看。”

    云杳杳的嘴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一张一合,当着他的面贴脸开大:“修真之人与魔族向来你死我活,自上次大战后双方安分多年,若你现在杀了我无异于代表魔族向圣域开战,我觉得你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在整个林子里回想,云杳杳望着毕方脸色,恨不得当即吊死在这颗树上。

    可她嘴巴完全控制不住:“而且你长着一副中看不中用的面相,魔尊肯定不会对你委以重任,再加上你之前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所以你肯定是背着魔尊跑出来的。”

    “中看不中用?”毕方低沉喑哑的呢喃声瞬间消逝在无尽的寒风中,他嘴角带着笑,周身却释放着令人胆寒的嗜血狠戾气息。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系统无语凝噎:“明明知道他不是善茬,你嘴还那么毒干啥?”

    云杳杳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

    再傻也猜得到毕方对她使用了真言术之类的术法。

    她绝望的耷拉着脑袋,罢了,死就死吧。

    “你的意思是,我生得太过俊朗,所以父王才不愿对我委以重任?”

    充满磁性的声音里包含着几分不可置信。

    云杳杳没想到这句话到了毕方耳朵里竟成了褒义,顿时瞪大眼睛抬眸。

    却见毕方脸色阴转晴,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个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看在你如此有见地的份上,暂且不杀你。”

    一阵风吹过,云杳杳被吹得晃晃悠悠,隔着风声她听见毕方道:“你猜猜,我带你来此究竟为何?”

    她再次不受控制的张嘴:“还能是为什么,蛇鳞果呗!”

    毕方否认:“蛇鳞果固然珍贵,可对于不死不灭的我们来说根本排不上用场,你再猜。”

    “放开她。”

    清冷声线在四周回响,谢玄归着一身雪色衣袍站在二人身前,广绣直裾纱衣仙诀袅袅,绣着庄严肃穆的松柏,腰间用同色腰带收住衬托他俊逸如谪仙一般。

    乌发如瀑,仅用一根发带缠住。

    他就那么远远站着,宛如雪后松竹,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冷凉至极。

    来人正是谢玄归和郁苏他们。

    云杳杳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亲人,含泪激动喊道:“师尊,救我!”

    毕方被她突来的喊叫,忍不住啧一声,强风席卷,她摇晃得更厉害了:“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谢玄归大手一会,强风轻而易举被阻碍,他道:“此间事关你我二人,你将她带来作甚?”

    云杳杳他话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怒意,但又夹杂着不同寻常的熟稔,茫然看向两人。

    毕方见他来不躲也不藏,仿若相识多年的老友,邪魅眉宇间带着一抹浅笑:“当然是想见见我们魔族的大恩人。”

    “自她和穆青山退婚以后,人族皇帝一气之下断了云家军的避瘴丹,云家军被瘴气侵扰军力大人不如从前,我魔族重获自由,一同整个修真界的日子指日可待。”

    毕方当着两位正道之士的面,畅想魔族大军踏破圣域的美梦。

    系统忍不住吐槽道:“还以为是邪魅大佬,没想到居然是个傻白甜,这么大摇大摆说出来就不怕修真界有所防范。”

    谢玄归虚空一挥,云杳杳不受控制掉落,尚未及地便被他抱入怀中。

    男人亲手解开她腕间绳索,见她白皙的皮肤被勒出深紫色的红印,冰凉法力自他掌心将手腕悉数包裹,痛感顿时缓解许多。

    云杳杳脑海里不自觉响起云高明发觉她爱慕谢玄归后对她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问道:“你们认识?”

    谢玄归目光始终垂落在她腕间,连眼皮都没抬,轻轻“嗯”了一声。

    黑雾消散,露出一双人腿来。

    毕方勾着唇站在谢玄归身后,搭上他肩膀:“何止是认识,江南那战若非我心慈手软放他一马,哪来现在威风凛凛的辞尘仙君。”

    “虽几百年未见,在我心里,早已把我自己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谢玄归睨他一眼:“仙魔殊途,你我只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路人,请自重。”

    “陌路人…!”

    “呵!”

    毕方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张竹笺,正是他前些时日收到的那封密信:“辞尘仙君怎会给陌路人寄密信,你不解释解释?”

    “还是你不愿意在心爱的徒弟面前,承认你与我勾结?”

    云杳杳在落霞峰住了这么久,一眼便认出这份竹笺是由天山竹制成。

    谢玄归最喜翠色欲流的天山竹,苏正志那老头为投其所好不惜重金从南海大批购入,至今仍被世人传做佳话。

    毕方正欲将竹笺递给云杳杳,却被谢玄归一把夺过。

    “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勾结。”

    云杳杳尚未来得及看清楚上面写的字,便见火光明灭,竹笺化作灰烬飘散。

    他依旧淡定从容,只是目光触及云杳杳脸上深深的不可置信和质疑时,眼底沾染上难得的慌乱。

    蹙眉沉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云杳杳也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怀疑。

    原文里,谢玄归不是没和魔族勾结过,只不过是为了救被魔族绑架的宋予欢,这才不得与魔族二皇子毕方虚与委蛇。

    直到谢玄归后期为爱堕魔,这才投身魔族麾下,一来二去竟将当时处处为难他的毕方收为心腹。

    按照时间线,现在的谢玄归应该是冰壶秋月的正道人士才对。

    可眼前这一幕无疑将她天真的想法砸成粉碎。

    究竟是从何时起,一切都变得诡谲。

    是书中从未提及的旧疾,还是他为了得到蛇鳞果的诸多算计?

    她不自觉扣着手,一段话蓦地闯入脑海中。

    宋予欢曾经问过她:“云姑娘与那位仙君可是认识我?为何听到我的名字后看我的眼神截然不同?”

    云杳杳当时对宋予欢满怀愧疚,因此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细想起来反倒有些不寒而栗,因为按照原文进程,那时的谢玄归根本不可能认识宋予欢。

    难道......谢玄归跟她一样,都是知道完整剧情的穿书人?

    系统感知到她的想法,跳出来道:“不可能,我已经向赛方查过,同一本书里绝不可能出现两位参赛者。”

    既然不是穿书来的,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谢玄归是重生之人!!!

    谢玄归的心被云杳杳的骤然沉默扰乱,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她一直沉默着,就连时不时与她身体里那个名叫系统的寄生者叽叽喳喳的心声也未曾响起,平日里张口闭口都是爱,而今不过稍微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

    她爱的从来不是蛇蝎为心的谢玄归,而是高高在上,惑世盗名的辞尘仙君。

    云杳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为难道:“你可知,与魔族勾连乃重罪?”

    一直在旁充当背景板的郁苏突然开口道:“云小姐,仙君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闭嘴。”谢玄归侧首斥道。

    他嘴角露出酸涩,隐藏在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双眸漆黑望向云杳杳:“你若是怕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么婆婆妈妈做甚,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

    毕方坐在粗壮的树枝上,不耐烦道:“咱们还走不走,再不走蛇鳞果都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谢玄归微低着头,自嘲的眉眼间深藏着从未见过的无力感,然而背脊依然挺得很值,极力维持可到骨子里的骄傲。

    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终究归于沉默。

    他转身,往幽兰涧方向走。

    阳光在他身上,勾画出好看但极为落寞的背影。

    毕方见状,在丛林之间游走跳跃,紧紧跟在他身后。

    “谢玄归!”

    云杳杳喊出声。

    名字的主人脚步顿住,头也不回道:“你走罢,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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