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
即便吕裘依旧没有消息，天授仪式的准备却不能落下。好在这边进行十分顺利，时间和地点都已经确定，就在一天后的暹罗都城。
宁弄舟和桑瑞再三确定，天授上是否一切环节都安排妥当，桑瑞摆了摆手，示意宁弄舟不用担心。
送走桑瑞，宁弄舟在屋里叹了口气。
“不是挺顺利的吗？为何叹气？”萧骁看着她好奇道。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啊，”宁弄舟皱着眉道，“桑藏怎么说也是在狱里都能把握外面局势，将桑瑞逼到如今这个境地的人，若说他没有一点魄力和能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如今他几乎要被我们比如绝境了，难道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说到底他们人不多，使得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术，桑藏还不足以被他们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若不是别有所图，就一定是在韬光养晦。
“也未必如此，”萧骁安慰道，“我们倒霉了这么些日子，总要轮到我们幸运一阵子了。兴许是我们打到了桑藏的弱处，他并不擅长在这种百姓的风言风语中站稳脚跟……”
宁弄舟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萧骁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离谱，若是桑藏真的不擅长操弄人心，杀害暹罗王的这口锅根本扣不到桑瑞头上。
“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桑藏的动向我们一无所知。”宁弄舟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时候想这个也没什么用，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起身，确认自己的头发好好地绑成了方便行动的马尾，问萧骁：“今天是去哪里来着？”
这几日民间风头正盛，所以宁弄舟也会一起出去帮忙干扰一下视线，反正这几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不会武，只要和别人一起组队出门，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萧骁将暹罗的舆图拿出来，指着某一处道：“今日是这里。”
宁弄舟倒是十分理解萧骁的心思，不过她一时半会儿对柳色新的气似乎还没有消，所以即便萧骁刻意将他们两人排成了一队，宁弄舟也依旧一言不发。
出乎意料的，柳色新也一句话不说，前几日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没了，沉默得像是一座哑口的钟。宁弄舟懒得理他，仔细地布置好今日的道具。
其实所谓装神弄鬼，也不过氛围和光影。宁弄舟先前在城里找到了暹罗王的画像，照着大概的模样剪了几个大致的人形，夜晚昏暗，在街头巷尾用火光这么一照，又有传言的加持，百姓不由自主地就会在心里埋下这个恐惧的种子。
柳色新拉开那张白色的布，看着宁弄舟：“我……”
“去找两块压布的石头来，今天风大，不拿石头压着，一会儿就吹跑了。”
宁弄舟头也不抬。
柳色新将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身退后两步，一颗石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面前。
柳色新脸色一变，急忙连退几步，挡在宁弄舟身前。
“干什……”
“别说话！”
体内的毒是什么时候又涌起来的？不然这么一群人离他这么近，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宁弄舟越过他往他身前看去，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面前站着的正是他们遍寻不得的吕裘，吕裘身边站了一个和桑瑞长得极像的年轻人，眉眼却比桑瑞要锋利许多，想来这就是大王子。
“终于找到你们了，小老鼠。”
比起宁弄舟想的在舆论战中挽回颓势，桑藏的态度要比宁弄舟来的直接多了。
斩草要除根，不管天授仪式上选的是谁，如果将桑瑞杀了，那无论天授选了谁，最后登基的都只会是他。
毕竟一个死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暹罗的王的。
吕裘来暹罗投奔他，他其实看不上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不过多一个助力也不是坏事。他故意将盯着桑瑞的人收回了一些，表面上是去扭转谣言的风向，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偷偷探查究竟是哪几只小老鼠在阴沟里偷偷吱呀乱叫。
果然是吕裘口中的那几个大成人。
虽然如今大势已成，但是百姓并不是记性多好的人。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他顺着这几个人去寻一寻桑瑞，再将他们全都杀死，暹罗还有什么人能和他争呢？
“放心，我还不准备杀你们，不如先告诉我，桑瑞在哪里？”桑藏笑眯眯地说。
“我不知道。”宁弄舟的手被柳色新握得紧紧的，她直面上桑藏的眼睛道，“一直都是桑瑞单方面来联系我们，我们不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里。”
这倒是真话，桑瑞已经被桑藏追杀出了心理阴影，因此并没有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宁弄舟也不知道他每日的落脚点在何处。虽然确实有联络的方法，但是不打算和桑藏说就是了。
“不知道？”桑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匕首忽然寒光一凛，朝着宁弄舟耳边飞来，宁弄舟与柳色新还没反应过来，那匕首就已经钉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还好她今日将头发梳成了马尾，不然右边这一片头发都要被他削秃了。宁弄舟不合时宜地想。
柳色新的脸色似乎愈发不好，他刚才并未来得及在周围捡到什么东西作为武器，何况这种时候他若毒发，根本不能使用内力，强行使用内力只能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被动罢了。
有没有办法将他们拖在此处，让宁弄舟先走？
他隐晦地看了宁弄舟一眼，宁弄舟眼神依旧盯着面前的人，却低声对他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做足准备来找我们，周围难道不会做好埋伏吗？”
她说得对，桑藏胸有成竹，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不比京城，即便宁弄舟跑了出去，也未必能很快与萧骁和云晓他们配合。
那还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都说了，我不会杀你们的，不用那么紧张，我已经很久不杀人了。”桑藏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若是小老鼠们不配合的话，受伤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桑藏先前投出来的匕首还插在宁弄舟耳侧，又从不知道哪抽出来一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匕首，在月光下，依旧寒光凛凛。
“从刚才到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大王子，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柳色新用身子遮住宁弄舟，笑着说。
“不用演了，知道你俩关系好，我牵制住她不就牵制住你了吗，不是一样嘛，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大王子大剌剌地玩着匕首，丝毫没把柳色新的话放在眼里，“而且，你现在一动不敢动，是因为体内的毒意外发作了吧？”
宁弄舟一怔，刚才太紧张一直没注意，柳色新牵着她的手似乎是比往常凉了些，但是这个变化太细微，她还以为是因为柳色新也在紧张。
“当然会发作嘛，因为我带了‘月出’啊。”大王子笑眯眯地将腰间的荷包拎了出来，“这月出可是与玉蟾相生相克的毒药，有月出的地方，玉蟾自然蠢蠢欲动啊！”
“不过你们若是能告诉我，桑瑞在何处，我到不是不能将玉蟾的解药给你们。”大王子看着柳色新，“你的寿命，只剩不到三个月了吧？”
宁弄舟心脏狠狠一抽，气得眼睛发红就要绕开柳色新往外冲，被柳色新死死按住。
“暹罗的春天还是很美的，柳大人，我可想请你看一看呢。”
“我对暹罗没有兴趣，”柳色新勾了勾嘴角，“我对你们兄弟的相争也没有兴趣。我和宁弄舟，以及其它来大成的人，除了这位狼心狗肺之辈，都只想要阻止战争罢了。”
“我当然不会开战。”桑藏也笑道。
宁弄舟与柳色新都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并没有接话。
“真没意思，骗都骗不了。”桑藏摊了摊手，“大成不过是一艘风雨飘摇的破船，看着宏伟，但其实一击即溃。我不是桑瑞那个胆小的丧家犬，暹罗的历史上终究留下我浓墨重彩的一笔！”
桑藏似乎有些兴奋：“若是你们执意不愿说，我就只能使一些别的手段了。”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执着那只匕首冲了上来，他离柳色新越近，柳色新体内的毒愈发翻涌，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带着宁弄舟避开，只好挡在宁弄舟身前生生收下了那一刀。
“啧，没意思。”桑藏手上的匕首“铛”一声落了地，“若是这么弱，直接捆回去，大成前朝的那个刑罚叫什么来着，凌迟？我看就很不错……”
四周果然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慢慢朝宁弄舟两人走来。
“你把他们形容得如何神勇，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白费力气。”他听见桑藏说。
“还有几人，殿下万不可大意……”
毒发好像让柳色新的身体愈发弱了，以往还能撑一段时间，这次这一点小伤，居然让他轻易就弯了腰。桑藏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朝着宁弄舟打来。
柳色新想替她挡住，奈何身子却实在不听使唤。
宁弄舟一声闷哼，背后瞬时皮开肉绽。
“柳色新，”宁弄舟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不准死。”
说罢，她低下头，再次吻上了柳色新的唇。
宁弄舟和桑瑞再三确定，天授上是否一切环节都安排妥当，桑瑞摆了摆手，示意宁弄舟不用担心。
送走桑瑞，宁弄舟在屋里叹了口气。
“不是挺顺利的吗？为何叹气？”萧骁看着她好奇道。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啊，”宁弄舟皱着眉道，“桑藏怎么说也是在狱里都能把握外面局势，将桑瑞逼到如今这个境地的人，若说他没有一点魄力和能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如今他几乎要被我们比如绝境了，难道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说到底他们人不多，使得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术，桑藏还不足以被他们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若不是别有所图，就一定是在韬光养晦。
“也未必如此，”萧骁安慰道，“我们倒霉了这么些日子，总要轮到我们幸运一阵子了。兴许是我们打到了桑藏的弱处，他并不擅长在这种百姓的风言风语中站稳脚跟……”
宁弄舟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萧骁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离谱，若是桑藏真的不擅长操弄人心，杀害暹罗王的这口锅根本扣不到桑瑞头上。
“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桑藏的动向我们一无所知。”宁弄舟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时候想这个也没什么用，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起身，确认自己的头发好好地绑成了方便行动的马尾，问萧骁：“今天是去哪里来着？”
这几日民间风头正盛，所以宁弄舟也会一起出去帮忙干扰一下视线，反正这几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不会武，只要和别人一起组队出门，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萧骁将暹罗的舆图拿出来，指着某一处道：“今日是这里。”
宁弄舟倒是十分理解萧骁的心思，不过她一时半会儿对柳色新的气似乎还没有消，所以即便萧骁刻意将他们两人排成了一队，宁弄舟也依旧一言不发。
出乎意料的，柳色新也一句话不说，前几日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没了，沉默得像是一座哑口的钟。宁弄舟懒得理他，仔细地布置好今日的道具。
其实所谓装神弄鬼，也不过氛围和光影。宁弄舟先前在城里找到了暹罗王的画像，照着大概的模样剪了几个大致的人形，夜晚昏暗，在街头巷尾用火光这么一照，又有传言的加持，百姓不由自主地就会在心里埋下这个恐惧的种子。
柳色新拉开那张白色的布，看着宁弄舟：“我……”
“去找两块压布的石头来，今天风大，不拿石头压着，一会儿就吹跑了。”
宁弄舟头也不抬。
柳色新将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身退后两步，一颗石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面前。
柳色新脸色一变，急忙连退几步，挡在宁弄舟身前。
“干什……”
“别说话！”
体内的毒是什么时候又涌起来的？不然这么一群人离他这么近，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宁弄舟越过他往他身前看去，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面前站着的正是他们遍寻不得的吕裘，吕裘身边站了一个和桑瑞长得极像的年轻人，眉眼却比桑瑞要锋利许多，想来这就是大王子。
“终于找到你们了，小老鼠。”
比起宁弄舟想的在舆论战中挽回颓势，桑藏的态度要比宁弄舟来的直接多了。
斩草要除根，不管天授仪式上选的是谁，如果将桑瑞杀了，那无论天授选了谁，最后登基的都只会是他。
毕竟一个死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暹罗的王的。
吕裘来暹罗投奔他，他其实看不上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不过多一个助力也不是坏事。他故意将盯着桑瑞的人收回了一些，表面上是去扭转谣言的风向，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偷偷探查究竟是哪几只小老鼠在阴沟里偷偷吱呀乱叫。
果然是吕裘口中的那几个大成人。
虽然如今大势已成，但是百姓并不是记性多好的人。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他顺着这几个人去寻一寻桑瑞，再将他们全都杀死，暹罗还有什么人能和他争呢？
“放心，我还不准备杀你们，不如先告诉我，桑瑞在哪里？”桑藏笑眯眯地说。
“我不知道。”宁弄舟的手被柳色新握得紧紧的，她直面上桑藏的眼睛道，“一直都是桑瑞单方面来联系我们，我们不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里。”
这倒是真话，桑瑞已经被桑藏追杀出了心理阴影，因此并没有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宁弄舟也不知道他每日的落脚点在何处。虽然确实有联络的方法，但是不打算和桑藏说就是了。
“不知道？”桑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匕首忽然寒光一凛，朝着宁弄舟耳边飞来，宁弄舟与柳色新还没反应过来，那匕首就已经钉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还好她今日将头发梳成了马尾，不然右边这一片头发都要被他削秃了。宁弄舟不合时宜地想。
柳色新的脸色似乎愈发不好，他刚才并未来得及在周围捡到什么东西作为武器，何况这种时候他若毒发，根本不能使用内力，强行使用内力只能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被动罢了。
有没有办法将他们拖在此处，让宁弄舟先走？
他隐晦地看了宁弄舟一眼，宁弄舟眼神依旧盯着面前的人，却低声对他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做足准备来找我们，周围难道不会做好埋伏吗？”
她说得对，桑藏胸有成竹，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不比京城，即便宁弄舟跑了出去，也未必能很快与萧骁和云晓他们配合。
那还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都说了，我不会杀你们的，不用那么紧张，我已经很久不杀人了。”桑藏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若是小老鼠们不配合的话，受伤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桑藏先前投出来的匕首还插在宁弄舟耳侧，又从不知道哪抽出来一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匕首，在月光下，依旧寒光凛凛。
“从刚才到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大王子，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柳色新用身子遮住宁弄舟，笑着说。
“不用演了，知道你俩关系好，我牵制住她不就牵制住你了吗，不是一样嘛，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大王子大剌剌地玩着匕首，丝毫没把柳色新的话放在眼里，“而且，你现在一动不敢动，是因为体内的毒意外发作了吧？”
宁弄舟一怔，刚才太紧张一直没注意，柳色新牵着她的手似乎是比往常凉了些，但是这个变化太细微，她还以为是因为柳色新也在紧张。
“当然会发作嘛，因为我带了‘月出’啊。”大王子笑眯眯地将腰间的荷包拎了出来，“这月出可是与玉蟾相生相克的毒药，有月出的地方，玉蟾自然蠢蠢欲动啊！”
“不过你们若是能告诉我，桑瑞在何处，我到不是不能将玉蟾的解药给你们。”大王子看着柳色新，“你的寿命，只剩不到三个月了吧？”
宁弄舟心脏狠狠一抽，气得眼睛发红就要绕开柳色新往外冲，被柳色新死死按住。
“暹罗的春天还是很美的，柳大人，我可想请你看一看呢。”
“我对暹罗没有兴趣，”柳色新勾了勾嘴角，“我对你们兄弟的相争也没有兴趣。我和宁弄舟，以及其它来大成的人，除了这位狼心狗肺之辈，都只想要阻止战争罢了。”
“我当然不会开战。”桑藏也笑道。
宁弄舟与柳色新都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并没有接话。
“真没意思，骗都骗不了。”桑藏摊了摊手，“大成不过是一艘风雨飘摇的破船，看着宏伟，但其实一击即溃。我不是桑瑞那个胆小的丧家犬，暹罗的历史上终究留下我浓墨重彩的一笔！”
桑藏似乎有些兴奋：“若是你们执意不愿说，我就只能使一些别的手段了。”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执着那只匕首冲了上来，他离柳色新越近，柳色新体内的毒愈发翻涌，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带着宁弄舟避开，只好挡在宁弄舟身前生生收下了那一刀。
“啧，没意思。”桑藏手上的匕首“铛”一声落了地，“若是这么弱，直接捆回去，大成前朝的那个刑罚叫什么来着，凌迟？我看就很不错……”
四周果然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慢慢朝宁弄舟两人走来。
“你把他们形容得如何神勇，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白费力气。”他听见桑藏说。
“还有几人，殿下万不可大意……”
毒发好像让柳色新的身体愈发弱了，以往还能撑一段时间，这次这一点小伤，居然让他轻易就弯了腰。桑藏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朝着宁弄舟打来。
柳色新想替她挡住，奈何身子却实在不听使唤。
宁弄舟一声闷哼，背后瞬时皮开肉绽。
“柳色新，”宁弄舟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不准死。”
说罢，她低下头，再次吻上了柳色新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