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占之后，龙芸有些失魂落魄。
是啊，是啊，师尊收她为徒，从来不是为了龙血龙骨。
……是为了磨龙珠啊！
如果那梦是真的，可与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
可如果是假的，梦中的一切又是那样的清晰。
如果梦中所见，是已经发生，那就是前世之前？
如果梦中所见，尚未发生，那就是今生之后？
那么她算什么？她被困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时空囚笼之中，一遍遍承受没有尽头的痛苦吗？
被囚禁，被利用，被杀死，被分尸，留下骨骸制成器皿，再陈列于博物馆中供人参观，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龙芸想去问天钧。
齐物殿，她平日从来不曾去。但连着几天晚课，她自己去了齐物殿。
大知阁前有一片花圃。龙芸看到，师尊在那里种花。
他在花圃中劳作，亲自培种浇水施肥，一忙碌就许久。
种花这件事也很奇怪。上一世记忆中的师尊，比弟子还要勤奋刻苦。若不是在备课授课，便是闭关苦修。
种花这种闲情逸致的事情……他怎么那么认真？
龙芸便选了靠着花圃的修室，低头写作业，或者抄《静神咒》。写累了，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花丛中忙碌。
她没有过去找师尊。而师尊也没有过来找她。
如果真的要问，她该怎么问。
——师尊，你曾经将我活活打死吗？
*
晚课之后，撄宁来找龙芸。
齐物殿外的青梧树下，撄宁给了龙芸一串透明的贝壳。
“是我去都兰城的大庙求来的，护身符。”撄宁道，“剜下你的心鳞，我很过意不取。这串贝壳算是赔你。”
龙芸摇头道：“是我求你剜的，你赔我做什么？何况我已经有冰火麒麟之鳞，不需要了。”
撄宁低头，托着贝珠的手有些僵。
“我，我已经求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好吧。那谢谢你。”龙芸道，从撄宁手中接过贝壳。
她那起来看。十五粒圆形的透明贝壳，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烁着玉石般莹润的光泽。
撄宁问：“你不戴上吗？”
龙芸道：“天都黑啦！要戴也明天?吧。”
她随收收进袖中。撄宁没再说什么。他脸色有些苍白，道：“好。”又嘱咐道，“这是一副铠甲，可以护住颈项。若遇危险，戴在颈上，便没有刀枪能伤到你的脖颈。”
龙芸道：“知道了。谢谢师兄。”
回宿舍后，龙芸便将贝壳珠串转手赠给微微，“给你一串贝壳，挂在脖子上，刀枪不入。”
微微接过来，高兴道：“谢谢姐姐！”她拿着透明的贝壳，在窗前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片刻，“姐姐，这个好像不是贝壳……”
可龙芸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了。
*
天绝仙尊的《博物》课，是在玉清峰缮性殿。缮性殿中有河图洛书，龙芸提前到了，去河图洛书边打坐。
她的灵力，没什么进境。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坐了没多久，莲颂忽然过来，对龙芸道：“龙师妹，师尊想要见你，请你走一遭。”
龙芸不太想去。但毕竟是授课老师，低头不见抬头见。
于是跟着莲颂，走去那间龙芸曾悄悄潜入的书房。
那书房中的陈设与印象中并无二致。龙芸进书房，不自觉四面环顾。
《巫蛊全书》……还在吗？
没有看到。
天绝坐在长桌之后，带着和蔼的微笑看向龙芸。
她心情仿佛是不错，道：“怎样？喜欢我这书房吗？这里有许多奇珍异宝。”她指着壁架和书桌上的许多宝石，“你若想来，随时可以过来。”
龙芸却不领情，只躬身行礼道：“弟子龙芸拜见天绝师伯。”
天绝微微叹口气，道：“小龙妖，你我之间，怕是有些误解。前几回我对你辞色稍稍严厉了些，把你吓着了，也让你师尊误会。我十分过意不去。”
龙芸默不做声。
天绝又道：“你不肯拜入我门下，当真十分可惜。这昆仑三峰之上，想杀你的人着实不少。龙体皆身为宝，想算计你的人，也只多不少。只有我，是真心想要保护你、替你着想。”
龙芸默然。
这话其实不错。天绝想要她磨珠，当然不能取她性命。
天绝笑道：“自然，我是想让你为我磨珠。小龙妖，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告诉你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人，才是真正能够保护你的人。而那些声称能保护你的人，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取些东西罢了。”
龙芸低头道：“师伯若没什么别的事，弟子先行告退。”
天绝笑道：“我既然见你，当然是有事。”
她手腕一动，掌心中出现一粒在黑暗中闪烁红光的血钻，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金刚血钻。你师尊遍寻八荒，才寻到这么一粒。若将血钻磨成血龙珠，便可号令诸神，倒转乾坤。你不想试试吗？”
龙芸愣住了。
为什么？
这么快，天绝就向她摊牌了。
可她才刚刚拜入昆仑。
有什么东西，拨快了命运的齿轮。
天绝温柔地笑起来，道：“不着急。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便来寻我。我会耐心等你的。”
龙芸冷笑道：“师伯的灵力可比弟子强多了。师伯干嘛不自己吞一个。你磨的珠，只怕比我磨的灵吧？”
她扭头便离开那间书房。
*
贪口舌的便宜，只是尽一时之快。
《博物》课上，龙芸跟微微缩在后排。
这一课，正讲到龙那一章。
“龙，上古神兽，周身为宝。龙血可治病解毒，增益修为。龙肝凤髓可生死肉骨。龙骨可断续残肢。龙鳞坚硬，可造铠甲。龙角龙爪可造兵刃，无坚不摧……”
天绝照本宣科，读课本上的文字，接着又朝众弟子道，“五百年前龙族叛变，为非作歹，扰乱人间，终于被昆仑仙长诛杀。这世间的龙族，灭绝殆尽，此乃命数。”
龙芸在后排佝起头来。
天绝却慢慢微笑起来，道：“孩子们，你们很幸运，有机会拜入昆仑，又来上我的课。若不是在昆仑，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真龙。”
她接着看向龙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而今天，你们将幸运地看到，龙真正的模样——”
一道显妖水，疾速而准确地射到龙芸身上。
衣衫炸开。少女消失不见，接着一条小赤龙现出身形。
这一下猝不及防。小赤龙慌乱无已。
课室中大约有百余名弟子，目光睽睽，尽数向小赤龙射来。
有的惊叹：“天哪！真是龙？”
有的嘲笑：“……怎么长得像条蜥蜴。”
有的道：“别是搞错了吧……这哪是龙啊……好像是蛇妖……”
还有的说：“唉呀，传说中的东海妖皇，就这德性吗？哈哈哈……”
如果能找到一个洞，小赤龙一定哧溜一下钻进去。
找不到洞，她便矮下身，往课桌底下钻。
一条绳索游蛇般地蹿过来，缠上了她的颈项，接着将她拖到课室正前方，讲坛之下。
天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踱步，接着一脚踩在了小赤龙的头顶。
她低声道：“还让你走呢，你怎么就跑了？”
微微惊惶不已，上前跪在天绝跟前，“师伯息怒！姐姐……姐姐不是故意得罪师伯……”
天绝无视微微。她踩在小赤龙的头顶，身形压在龙头之上。她又蹲下身，抚摸龙角道：“比上一回，可长长了些。”
她接着递出一个定身咒法。小赤龙被定在地上。
天绝向满课室的弟子微笑道：“今日，我们便来好好地观察一下……龙。龙，它是一种爬行动物，像大多数的爬行动物一样，皮肤角化，覆盖鳞片；头骨全部骨化，颈部明显……”
「救我，谁来救救我。」
好像回到前世的仙门之宴被迫现形。
一般的狼狈，一般的绝望和无助。
她是世间最后一条龙。
人们只知最后一条龙的珍贵，谁又知道她的孤独。
天绝一面说，一面用教鞭指着小赤龙的头部和颈部，又道，“当然，龙又是一种独特的爬行动物，它有许多自己的特征。比如说，龙角十分独特，也十分珍贵……”
但她没能讲下去。
课室的门打开了。
外面的天光如流水一面倾洒进来。在那天光中，一道白色而高大的影子现出形状。
天钧大踏步走进课室。
他的脸色极其寒冷，像昆仑顶峰终年不化的积雪。
满室弟子鸦雀无声。
天钧的衣袖一挥，定身咒解去。显妖水失效。
地上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
天钧身形翻转，身上洁白的仙袍已脱下，覆在少女身上。
龙芸紧紧裹住天钧的衣衫，发丝散乱，脸色苍白。
天绝看着这对师徒，脸上挂着一个冰冷的微笑，“师弟……”
天钧道：“她是学生，不是你的实验品，也不是研究对象，更不是上课用的标本。”
天绝道：“不过是个小妖罢了。师弟为何如此动怒？”
天钧道：“是妖又如何！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天钧一伸手，将龙芸从地上扶起来。
他将龙芸带到身后，拦在她身前，声色俱厉，“师姐……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再有一次，别怪我翻脸。”
*
天钧将龙芸带出缮性殿。
龙芸紧紧裹着不合身的宽大仙袍，跟在天钧后面。
有点奇怪。
课室中的弟子，没有一个离开。
课室门紧闭，也不可能向外传递讯息。
天绝的显妖水泼得猝不及防，更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
那么，师尊又是如何知道她在天绝的课上被迫现形呢？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落难，师尊都能这样及时地赶到？
师徒俩站在缮性殿外。
天钧低头对龙芸道：“以后，天绝仙尊的课，你若不想上，可以不上。”
龙芸低头躬身道：“多谢师尊。”
接着她抬头望向天钧。
盛夏的日光当头照落。小心遮掩心情的师尊躲无可躲。
少女无声问他：
「师尊，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是啊，是啊，师尊收她为徒，从来不是为了龙血龙骨。
……是为了磨龙珠啊！
如果那梦是真的，可与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
可如果是假的，梦中的一切又是那样的清晰。
如果梦中所见，是已经发生，那就是前世之前？
如果梦中所见，尚未发生，那就是今生之后？
那么她算什么？她被困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时空囚笼之中，一遍遍承受没有尽头的痛苦吗？
被囚禁，被利用，被杀死，被分尸，留下骨骸制成器皿，再陈列于博物馆中供人参观，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龙芸想去问天钧。
齐物殿，她平日从来不曾去。但连着几天晚课，她自己去了齐物殿。
大知阁前有一片花圃。龙芸看到，师尊在那里种花。
他在花圃中劳作，亲自培种浇水施肥，一忙碌就许久。
种花这件事也很奇怪。上一世记忆中的师尊，比弟子还要勤奋刻苦。若不是在备课授课，便是闭关苦修。
种花这种闲情逸致的事情……他怎么那么认真？
龙芸便选了靠着花圃的修室，低头写作业，或者抄《静神咒》。写累了，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花丛中忙碌。
她没有过去找师尊。而师尊也没有过来找她。
如果真的要问，她该怎么问。
——师尊，你曾经将我活活打死吗？
*
晚课之后，撄宁来找龙芸。
齐物殿外的青梧树下，撄宁给了龙芸一串透明的贝壳。
“是我去都兰城的大庙求来的，护身符。”撄宁道，“剜下你的心鳞，我很过意不取。这串贝壳算是赔你。”
龙芸摇头道：“是我求你剜的，你赔我做什么？何况我已经有冰火麒麟之鳞，不需要了。”
撄宁低头，托着贝珠的手有些僵。
“我，我已经求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好吧。那谢谢你。”龙芸道，从撄宁手中接过贝壳。
她那起来看。十五粒圆形的透明贝壳，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烁着玉石般莹润的光泽。
撄宁问：“你不戴上吗？”
龙芸道：“天都黑啦！要戴也明天?吧。”
她随收收进袖中。撄宁没再说什么。他脸色有些苍白，道：“好。”又嘱咐道，“这是一副铠甲，可以护住颈项。若遇危险，戴在颈上，便没有刀枪能伤到你的脖颈。”
龙芸道：“知道了。谢谢师兄。”
回宿舍后，龙芸便将贝壳珠串转手赠给微微，“给你一串贝壳，挂在脖子上，刀枪不入。”
微微接过来，高兴道：“谢谢姐姐！”她拿着透明的贝壳，在窗前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片刻，“姐姐，这个好像不是贝壳……”
可龙芸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了。
*
天绝仙尊的《博物》课，是在玉清峰缮性殿。缮性殿中有河图洛书，龙芸提前到了，去河图洛书边打坐。
她的灵力，没什么进境。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坐了没多久，莲颂忽然过来，对龙芸道：“龙师妹，师尊想要见你，请你走一遭。”
龙芸不太想去。但毕竟是授课老师，低头不见抬头见。
于是跟着莲颂，走去那间龙芸曾悄悄潜入的书房。
那书房中的陈设与印象中并无二致。龙芸进书房，不自觉四面环顾。
《巫蛊全书》……还在吗？
没有看到。
天绝坐在长桌之后，带着和蔼的微笑看向龙芸。
她心情仿佛是不错，道：“怎样？喜欢我这书房吗？这里有许多奇珍异宝。”她指着壁架和书桌上的许多宝石，“你若想来，随时可以过来。”
龙芸却不领情，只躬身行礼道：“弟子龙芸拜见天绝师伯。”
天绝微微叹口气，道：“小龙妖，你我之间，怕是有些误解。前几回我对你辞色稍稍严厉了些，把你吓着了，也让你师尊误会。我十分过意不去。”
龙芸默不做声。
天绝又道：“你不肯拜入我门下，当真十分可惜。这昆仑三峰之上，想杀你的人着实不少。龙体皆身为宝，想算计你的人，也只多不少。只有我，是真心想要保护你、替你着想。”
龙芸默然。
这话其实不错。天绝想要她磨珠，当然不能取她性命。
天绝笑道：“自然，我是想让你为我磨珠。小龙妖，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告诉你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人，才是真正能够保护你的人。而那些声称能保护你的人，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取些东西罢了。”
龙芸低头道：“师伯若没什么别的事，弟子先行告退。”
天绝笑道：“我既然见你，当然是有事。”
她手腕一动，掌心中出现一粒在黑暗中闪烁红光的血钻，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金刚血钻。你师尊遍寻八荒，才寻到这么一粒。若将血钻磨成血龙珠，便可号令诸神，倒转乾坤。你不想试试吗？”
龙芸愣住了。
为什么？
这么快，天绝就向她摊牌了。
可她才刚刚拜入昆仑。
有什么东西，拨快了命运的齿轮。
天绝温柔地笑起来，道：“不着急。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便来寻我。我会耐心等你的。”
龙芸冷笑道：“师伯的灵力可比弟子强多了。师伯干嘛不自己吞一个。你磨的珠，只怕比我磨的灵吧？”
她扭头便离开那间书房。
*
贪口舌的便宜，只是尽一时之快。
《博物》课上，龙芸跟微微缩在后排。
这一课，正讲到龙那一章。
“龙，上古神兽，周身为宝。龙血可治病解毒，增益修为。龙肝凤髓可生死肉骨。龙骨可断续残肢。龙鳞坚硬，可造铠甲。龙角龙爪可造兵刃，无坚不摧……”
天绝照本宣科，读课本上的文字，接着又朝众弟子道，“五百年前龙族叛变，为非作歹，扰乱人间，终于被昆仑仙长诛杀。这世间的龙族，灭绝殆尽，此乃命数。”
龙芸在后排佝起头来。
天绝却慢慢微笑起来，道：“孩子们，你们很幸运，有机会拜入昆仑，又来上我的课。若不是在昆仑，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真龙。”
她接着看向龙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而今天，你们将幸运地看到，龙真正的模样——”
一道显妖水，疾速而准确地射到龙芸身上。
衣衫炸开。少女消失不见，接着一条小赤龙现出身形。
这一下猝不及防。小赤龙慌乱无已。
课室中大约有百余名弟子，目光睽睽，尽数向小赤龙射来。
有的惊叹：“天哪！真是龙？”
有的嘲笑：“……怎么长得像条蜥蜴。”
有的道：“别是搞错了吧……这哪是龙啊……好像是蛇妖……”
还有的说：“唉呀，传说中的东海妖皇，就这德性吗？哈哈哈……”
如果能找到一个洞，小赤龙一定哧溜一下钻进去。
找不到洞，她便矮下身，往课桌底下钻。
一条绳索游蛇般地蹿过来，缠上了她的颈项，接着将她拖到课室正前方，讲坛之下。
天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踱步，接着一脚踩在了小赤龙的头顶。
她低声道：“还让你走呢，你怎么就跑了？”
微微惊惶不已，上前跪在天绝跟前，“师伯息怒！姐姐……姐姐不是故意得罪师伯……”
天绝无视微微。她踩在小赤龙的头顶，身形压在龙头之上。她又蹲下身，抚摸龙角道：“比上一回，可长长了些。”
她接着递出一个定身咒法。小赤龙被定在地上。
天绝向满课室的弟子微笑道：“今日，我们便来好好地观察一下……龙。龙，它是一种爬行动物，像大多数的爬行动物一样，皮肤角化，覆盖鳞片；头骨全部骨化，颈部明显……”
「救我，谁来救救我。」
好像回到前世的仙门之宴被迫现形。
一般的狼狈，一般的绝望和无助。
她是世间最后一条龙。
人们只知最后一条龙的珍贵，谁又知道她的孤独。
天绝一面说，一面用教鞭指着小赤龙的头部和颈部，又道，“当然，龙又是一种独特的爬行动物，它有许多自己的特征。比如说，龙角十分独特，也十分珍贵……”
但她没能讲下去。
课室的门打开了。
外面的天光如流水一面倾洒进来。在那天光中，一道白色而高大的影子现出形状。
天钧大踏步走进课室。
他的脸色极其寒冷，像昆仑顶峰终年不化的积雪。
满室弟子鸦雀无声。
天钧的衣袖一挥，定身咒解去。显妖水失效。
地上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
天钧身形翻转，身上洁白的仙袍已脱下，覆在少女身上。
龙芸紧紧裹住天钧的衣衫，发丝散乱，脸色苍白。
天绝看着这对师徒，脸上挂着一个冰冷的微笑，“师弟……”
天钧道：“她是学生，不是你的实验品，也不是研究对象，更不是上课用的标本。”
天绝道：“不过是个小妖罢了。师弟为何如此动怒？”
天钧道：“是妖又如何！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天钧一伸手，将龙芸从地上扶起来。
他将龙芸带到身后，拦在她身前，声色俱厉，“师姐……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再有一次，别怪我翻脸。”
*
天钧将龙芸带出缮性殿。
龙芸紧紧裹着不合身的宽大仙袍，跟在天钧后面。
有点奇怪。
课室中的弟子，没有一个离开。
课室门紧闭，也不可能向外传递讯息。
天绝的显妖水泼得猝不及防，更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
那么，师尊又是如何知道她在天绝的课上被迫现形呢？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落难，师尊都能这样及时地赶到？
师徒俩站在缮性殿外。
天钧低头对龙芸道：“以后，天绝仙尊的课，你若不想上，可以不上。”
龙芸低头躬身道：“多谢师尊。”
接着她抬头望向天钧。
盛夏的日光当头照落。小心遮掩心情的师尊躲无可躲。
少女无声问他：
「师尊，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