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芸和浩汤悄悄回到昆仑。学期才开始,三清逐鹿已成了弟子们平时最关心的话题。

    龙芸被浩汤强行报了名。微微跟着龙芸也报了名。大徽日常躺平,拒绝报名。陆通报名,但撄宁却没有。

    龙芸问撄宁:“为什么不参加?咱们院能打的就那么几个。撄宁师兄要是不参加,可就没人顶上了。”

    撄宁道:“我三叔就要出狱了,我要去长安接他。”

    第一个休沐日,撄宁自己出发去长安,龙芸死皮赖脸要跟着。

    撄宁不是很情愿,但是龙芸一副狗皮膏药死粘不走的模样,只得由她。

    为了不惹麻烦,两人乔装打扮,便扮作公主府的差使,借了石栎的令牌,从长安城北门进城。

    他们到了长安诏狱。那是长安城以北的地牢,龙芸在那里有许多不好的回忆。他们在门口等待时,龙芸脑海中浮现前世杀人的记忆。

    夕阳西下时,颜国曜终于出来了。那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狱中已经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

    兄长颜国焘被何千里杀害后,颜国曜一直想法设法为兄长正名,结果却因文辞犯上的罪名被抓捕。颜氏满门,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名门望族,自此一蹶不振。

    撄宁见到颜国曜,当即下拜,声音发颤,“侄儿阿宁恭迎三叔。”

    颜国曜看到撄宁,很是高兴。他双手搀扶撄宁起来,伸手抚摸他的脸庞,道:“阿宁长大了。长高了这么多!”

    撄宁今天特地不拄杖,用了义肢。他站直时,要比龙芸高出快一个头。颜国曜眼中含泪,抚摸他的脸庞道,“你哥哥要是还活着,这会儿只怕还没你高呢!”

    他接着又朝向撄宁旁边的龙芸,露出一个微笑,道:“这位姑娘是?”

    撄宁道:“是昆仑的小师妹龙芸。”

    龙芸乖巧施礼:“拜见颜大夫。我跟撄宁师兄学习字,用的是您写的字帖。听说师兄要来接您,我就跟了过来。“

    颜国曜笑容温和,道:“劳烦姑娘照顾我侄儿。”

    龙芸脸一红,道:“是师兄照顾我比较多。”

    颜国曜意味深长道:“你们若能互相照顾,做长辈的也能安心。”

    龙芸想解释“只是师兄妹”,看着老人难得面露笑容,又止住不说。

    撄宁道:“这里说话多有不便。三叔随我去寒舍暂避。”

    可说话间,却有丞相府派来的兵士来到他们跟前。为首那人道:“我等奉杞丞相之命,护送颜大夫前往北境。”

    撄宁道:“我三叔刑期已满。并未接到流放的指令。他年事已高,北境还是别去了吧。”

    上一世,颜国曜被朝廷派去北境招降公孙烈,结果被公孙烈缢死。撄宁赶来长安,就是为了阻止三叔白白送死。

    为首那人道:“颜大夫赴北境招降公孙烈,乃是圣上的旨意。我等是奉命行事。若有人抗旨不尊,休怪我等无礼。”

    撄宁翻出折扇,咒术蓄势待发。

    颜国曜却将手放在撄宁的手背上,摇了摇头。

    “三叔……”

    “圣上的旨意,如何能违抗?”

    撄宁双眼发红,道:“圣上下这般的旨意,必是杞忧天阳承业撺掇。他们怕您出狱,揭发阳承业压兵不救、抢夺军功的罪行,欲灭三叔之口。公孙烈残忍狡诈,三叔此去便是死路一条。不要去!”

    龙芸低声道:“颜大夫,您随我们师兄妹杀出重围,一起上昆仑吧。”

    颜国曜道:“我若躲去昆仑,那昆仑岂不是要与大昊为敌了?”

    龙芸立刻改口,道:“那随我大师兄去幽州!幽州长城重兵把守,谁也奈何不得。”

    颜国曜道:“我乃是大昊臣子,如何能逃去幽州?主上既有命,身为臣子,不得不从。”

    龙芸道:“唉呀你这个老顽固!大昊的皇帝都说你犯上了,也不惦记你们颜家立下的汗马功劳,还要效忠他作甚?”

    撄宁白了龙芸一眼,“你怎么跟我三叔说话的?”

    颜国曜道:“我与兄长一世都为大昊之臣,受大昊皇恩。君若不君,臣当死谏。不求名垂青史,但求问心无愧。”

    随即望向撄宁,殷切道:“阿宁,你是我颜氏一门残存的血脉,可不要为我折送在这里了。带着你的师妹,快回昆仑去吧。”

    撄宁道:“三叔三思!三叔不走,我也不走!”

    颜国曜望着撄宁,眼中有泪水泛上来,道:“你跟你爹,长得真像。他也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脾气却比谁还倔。”

    他接着仰起头,盛住将要下落的眼泪,“吾兄爱我!我思念我的兄长。我与他一别已有十多年了。这一趟若能与他团聚,我心甘情愿。”

    因为闹叔叔不可。总书记到我心中在内心里定嗯,无需多言。因为您跪下捶我一刀,叔叔,我只有你这一个长辈了。演示知道你。你父亲泉下有知知你在昆仑修修得到,禁闭10分宽慰他道家政早已无存。

    龙芸道:“你别说别人了!你自己也长得瘦不拉几的,一把年纪还不听劝。”

    撄宁怒道:“怎么说话的?”

    颜国曜听得笑了,对撄宁道:“你这小师妹没大没小的。”

    龙芸道:“你这三叔不听劝呢。”

    颜国曜接着道:“我思念我的兄长。他不曾至死背叛大昊,我又怎能苟且偷生呢?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言。”

    那为首的兵士道:“颜大夫,请上路吧。这都过晌午了。要是天黑可不好赶路。”

    颜国曜道:“走吧。”便朝那一列兵士行去。

    龙芸想要拔剑,却被撄宁按住道:“长安城中不好行事。待出城后,伺机救人。”

    撄宁龙芸与颜国曜假意作别,却远远跟在后面。

    兵士护送颜国曜往北城的传送阵去。撄宁与龙芸跟在后面。待兵士与颜国曜离去后,上前询问他们去了哪里。得知是去宣化,撄宁与龙芸也踏入传送阵中。

    宣化再往北,就是北境蛮族地界。公孙烈投降蛮族,驻守在北境蛮都。从宣化去蛮都,约摸有三天的脚程。

    撄宁与龙芸抵达宣化后,却不见颜国曜。两人拿着公主府的令牌,向宣化守军借了四匹军马。他们快马加鞭,往蛮都去。

    宣化守军的马跑得极快。如果颜国曜确实走这条路,不可能追不上。

    撄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下昆仑来接颜国曜出狱,就是为了阻止悲剧。可越往北走,越是荒凉,根本不见人影。

    再往北走,就是蛮兵地界,不时有蛮族骑士乘马巡逻。撄宁与龙芸不得不离开大路,从草地中走。

    就这样往北一直前行。可撄宁龙芸一路追赶,一直追到蛮都城墙外,也没有见到颜国曜一行人。

    龙芸道:“不能啊。就咱们骑马的速度,颜大夫不可能比我们更快的。难道是……?”

    撄宁问:“你是说,他们根本没来?”

    龙芸沉吟。

    撄宁与龙芸在蛮都城外寻找一日,也没找到颜国曜的踪迹。撄宁留龙芸在城外等,自己土遁进去蛮都城中。龙芸在城外等他直到中夜,撄宁终于回来,满脸颓唐,如丧考妣。

    龙芸问:“见到颜大夫了吗?”

    撄宁点了点头。他手中怀抱着一只陶罐。龙芸忽然明白过来。

    她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陪在撄宁身边。

    撄宁与龙芸由宣化返回长安,但没进城。撄宁将陶罐埋葬在城郊一株苍柏之下,立木牌青岩为记。因为是罪臣,不敢写姓名职号。

    他在颜国曜墓前叩首三度。终于痛哭出声。

    师兄妹俩返回昆仑。学期已开始了。撄宁面色枯槁,心如死灰,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两人往上清峰走,却见半山腰所在之处,有一股浓浓的黑烟笔直往上,似乎在焚烧什么东西。

    龙芸惊道:“逍遥殿失火?”

    撄宁即刻土遁往逍遥殿去。龙芸御剑跟上。

    逍遥殿完好无损。冒黑烟的地方,是逍遥殿无名斋的院子。

    无名斋是撄宁平日修习授课之所,珍藏着无数颜氏字画。

    此刻,所有留有颜氏长辈字迹的字画,被尽数翻出来,抛入院中燃起的熊熊大火中。

    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朝廷官兵,在阳子居的带领下,趁着撄宁不在,闯进无名斋开始乱翻乱抢,凡遇到有墨迹的纸张,又或是注有颜氏字样的古琴棋枰,就成堆成堆地往外搬。

    撄宁惊慌失措,急急扑入火中抢救字画。

    龙芸施出水诀,想上前灭火,却被阳子居拦住。阳子居冲她狞笑道:“这是朝廷官兵办差。闲杂人等,不得防碍公务。”

    龙芸怒道:“这是昆仑的地界!哪有什么朝廷?”

    阳子居道:“笑话!昆仑三尊都是当今圣上的师兄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不是昆仑三尊允可,官兵又怎进得来昆仑?”

    撄宁急急上前抢救,却只夺回半页永字八法的残迹。

    阳子居道:“乱臣颜国曜,卖父叛国,投靠公孙烈。颜氏举门皆反。颜氏字画器具私物,俱在销毁之列。谁敢阻挡,便是妨害公务。”

    撄宁碰着半页黄棉纸,眼色血红,目?欲裂。

    阳子居见大火已将字画烧尽,笑望撄宁道:“看你可怜,留你半页。你可捧好了。别连这半页都保不住。”

    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

    撄宁当晚去天下殿找浩汤,道:“三清逐鹿,加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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