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
1
淇县，云梦山
淇县先秦时为朝歌，春秋属卫国，战国属魏国。
云梦山相传为鬼谷子传道授业之处。
……
“好好活下去”
老者摸着剑身，声音温和，荀蓁望着他，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到那句，“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她的确是活下来了，却也只是活着罢了！
荀蓁握住怀里的剑鞘，从迷梦中醒来，眼中有一丝茫然。
“蓁蓁，怎么了？”
榻上，青锋剑稚嫩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担忧，无它，只因为对方的面色苍白，不似正常。
青锋作为荀蓁曾经的佩剑，自然对她很是关切。
“没什么，只做了个梦。”
“噩梦？”她问。
“不，”荀蓁摇头道，“是思梦。”
思梦？
怎样的思梦？
青锋望着荀蓁姣好的侧脸，心想，
蓁蓁修行有成，做梦对她而言是极少的事，所谓思梦，思的又是什么？
………………
“蓁蓁姐可真好看，”天青梅瓶看着面前烹茶的美人，只觉得心情都要好了不少。
世间美人常有，但如蓁蓁姐这样好看的却是少之又少。
“再没有比蓁蓁姐更好看的了！！！”白瓷茶盏兴致勃勃地发声，“听说蓁蓁姐的本体是纯钧，青梅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说起这个，天青梅瓶就一阵遗憾，她诞生于北宋徽宗，那时少女已经有了形体。
“我好想看蓁蓁姐的本体啊！”
看蓁蓁姐的本体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羡慕青锋，天天被蓁蓁姐握着”天青梅瓶语气幽怨，毕竟，自她来云梦山以来，蓁蓁姐勤于练剑，未曾一日懈怠。
她已经修成人形，那么必然要持别的剑。
青锋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真羡慕啊！
白瓷茶盏们瞧着被置于素衣女子身侧的青锋剑，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隔着屏风
嬴政听到白瓷茶盏们和天青梅瓶的对话心情很微妙，甚至有点生气。
荀蓁现在是剑灵，你让她变成原形给你看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在意。
嬴政透过薄纱，看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她自从有了人形，便未曾有一日不着白衣。
他知道为什么，那无关喜欢，只是她想要记住那些早已辞世的亲人。
她的父亲，兄长，老师，师兄，还有儿子。
不过，显然他不在其列。
看着嬴政专注的眼神，龙渊忍不住对自家弟弟说，“你要是真的喜欢蓁蓁，就大声说出来嘛！”
反正始皇帝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对于荀蓁的过去，龙渊是从承影嘴里听说的，
所以，他忍不住劝弟弟，“她现在都是剑灵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喜欢就要大胆地追啊！
龙渊忍不住撺掇自家亲弟弟。
昔年欧冶子曾受相剑大师风胡子之邀为楚王铸剑，同干将铸龙渊，泰阿，工布三剑。
鉴于龙渊比泰阿出生早，以及他们都有两个个共同的爹欧冶子和干将，所以……
他叫泰阿弟弟没毛病！
名为泰阿实则是始皇的某人听到这话，鉴于龙渊这个憨憨是好心，他就只当没听见了。
没搭理身边的“人”，嬴政将目光投向素衣女子。
似乎是因为她死在了十八岁那年，所以即使化成人形也还是当年模样。
容颜秀绝，举世无双。
荀蓁已经沏好了茶，此刻正在为阁的剑擦拭。
嬴政想起他还没有修成人形的那些年，荀蓁也是经常为他擦拭灰尘，开始对他还是很好的，可就在他化形之后……
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也看到了她眼中猝然消逝的喜悦。
如火焰被水扑灭，骤然即逝。
嬴政那时就在想，如果他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大概会被荀蓁给扔出去的吧……
所以，他说自己是泰阿，至于为什么是始皇的脸……
别问，问就是泰阿的主人里，始皇帝最帅！
“你说说你，当初怎么就想不开用了始皇帝的脸呢？”龙渊忍不住碎碎念，“你要是换张脸，以蓁蓁对你那热乎劲，指不定早就抱上美人归了。”
还能给他和承影牵线搭桥。
不，并不会，嬴政想，荀蓁对所有古剑都很好。
并没有什么特殊。
此起这个……
想到一些事，嬴政目光幽深。
“我要出去一趟。”
“？？？”龙渊震惊不解，天呐千年老宅剑居然想出去？
“你……”龙渊面容道，“你不会准备放弃，移情别恋吧！
不能啊！我和承影还没成呢！ ”
嬴政……嬴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声滚！
这种憨憨还想当他哥？
滚吧！
2
天光墟中无日月，郭嘉对此早已习惯。
他对于出去并不执着，或者说，他不着急。该出去时，他自然会出去，之于他而言，那是未来的事，而现在……
捧着手里精致华美的黑色漆盒，郭嘉迈进了施夫人的绣坊。
整个天光墟，若墟主说自己是第二，便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郭嘉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墟主吩咐的事，他自然是再尽心不过。
小心地将云纹漆盒放到案上，郭嘉看着墟主随意地将他看重万分的漆盒打开。
锦缎的包裹下，三枚雕琢精美的玉器静静散发着光泽。
荷花铃铛，松实吊坠，荭草花玉镯，雕工精美，栩栩如生，只是漆盒里空了一个，显得美中不足。
墟主的手拂过，郭嘉听到他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将注意力放到漆盒里的玉器上，郭嘉脑子里随之冒出一首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况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松果可以代表乔松，荭草又称游龙，如果缺的那个玉饰是扶苏……
“有劳你了，奉孝，”墟主微微颔首，对郭嘉道，却没解释什么。
郭嘉心里痒痒，他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毕竟，他听浮生楼的人说前不久书斋的老板见的那个人似乎就叫扶苏。
可惜他的年代离秦时到底久远，加之项羽焚烧了咸阳城，涉及宫廷的消息，他很难知道。
不过好在这里是天光墟，郭嘉想，除了他不喜欢的书斋老板，还是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的。
秦王子婴
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郭嘉如此想。
毕竟论起对天光墟的了解，他自认为不输于那书斋老板。
“夫君，你尝尝我做的糕点怎么样，”施夫人缓缓走来，绝美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见状郭嘉连忙起身为施夫人让座，并识相地向墟主告辞，至于报酬……
墟主总不会少了他的！
施夫人将木盘放到案几上，目光顺势落在了锦缎上的玉饰。
墟主见状，开口对爱人解释道，“昔年荀卿之女为秦王妃，有子，荀卿寻美玉一剖为四，以唐棣，荷，松实，游龙花为形，制了四枚玉饰，只是其女香消玉殒后，这三枚玉饰便再也没有用上。”
人都死了，自然不会再有孩子，那这些代表着荀子对未来期许的玉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想到天光墟中那个执着于为将出生的孩子选择礼物的老者，范蠡心中响起一声叹息。
扶苏又名唐棣，施夫人蕙质兰心，迅速联想到了范蠡口中秦王妃的身份，并且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公子扶苏？”
她虽然身在天光墟里，可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自然知道范蠡口中的秦王是哪个秦王，又或者说，她家夫君口中的草木太具有代表性，让人很难不往上面去想。
施夫人美目瞥到锦缎上的玉饰，轻抚胸口，“倒是可惜了，”
墟主只目光温柔地望着面前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个故事并不美好，那个小姑娘死时也不过二九年华，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活下来。
他不想让她听这些，毕竟，她们是那么相似，一样因为过人的美貌而身不由己，纵然结局不同，可他知道，自家夫人若是知晓内情，必然会难过。
同样有绝世的美貌，同样无法保护自己。
物伤其类，夷光若知，必然心伤。
这大约是绝世美人共同的悲哀，她们并不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运。
有能力的没有命，有命的没有能力。
墟主捏起一片云片糕，软糯香甜，他知道这是自家夫人给汤远做的，他心里却并没有嫉妒。
因为往事，他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那么，就让汤远陪陪她吧。
迎着墟主温柔的目光，施夫人白皙的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姝色更甚。
…………
汤远正在收拾去天光墟要带的吃食和玩物。
有施夫人的信物和墟主推算的时间，进出天光墟于他而言是易如反掌，不过汤远并没有借此某什么大利，只是做点小生意，给自己挣点零花钱，充实充实小金库。
至少……
汤远看着盒子里的发卡，心想，至少给施夫人买礼物的钱是有了。
［在？］
正当汤远兴高采烈到忘我时，一条信息提示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在，怎么了？］汤远打开聊天界面，给对方回复。
［我还有作业要写，没办法上线了。］
王者农药已上线有一段时日，汤远也顺应潮流玩了几把，并有了可以一起的队友。
这个天下第三美就是其中之一。
话说，汤远一直很好奇对方认知中的第一和第二美是谁，妈妈和姐姐？
总不可能是妈妈和女友吧，如果那样的话，对方也太脑残了些。
虽然年纪还小，但熟练上网遨游的汤远已经很清楚什么不能拿出来比较。
毕竟女人对于美貌的执着……那可是无论年龄的。
这样想着，汤远回了他，［没事，反正我今天也有事。］
天下第三美：［OK］
…………
办公室内，放下手机，少年咬着笔杆，狠狠地在三角形上画上一笔辅助线，开始写证明过程。
写着写着，他就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当初就按不原形来了，不然哪里会沦落到只有她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地步？
宵练现在很后悔，不，是非常后悔。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日者那小弟子和你说什么了？”
办公桌后，承影从满桌文件中抬头，对着自家弟弟开口问道。
含光，承影，宵练，出自《列子·汤问》，孔周所藏殷天子三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
能知道汤远真实身份的承影，宵练自然不是一般人，不，或者说，他们不是人，是剑灵。
所以，承影将宵练当成自己的弟弟没毛病，就如同，龙渊那个憨憨一直拿“泰阿”和荀蓁当弟弟和妹妹一样。
至于日者，则见于《墨子．贵义》篇，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墨子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
南朝时裴駰在其《史记集解》中注释，言古人占候卜筮，通谓之‘日者’。
照裴駰的说法，日者是掌握占候卜筮技能的一类人，类似于医者，可以说是一种职业人。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青衣道人是日者，精于占卜，筮草，但又不止如此。
毕竟……他们可是掌握着宝库钥匙的“人”
“没什么”宵练抬头望着自家二姐，“只是交流了下游戏，他今天有事，看准备似是去天光墟。”
毕竟他得施夷光的喜欢，而范蠡又是天光墟的主人。
顺理成章的事。
承影闻言点头，不再多问，宵练不是真的小孩子，他知晓轻重，若真的有要紧事，肯定会对她说的。
毕竟，涉及日者的事，一般都不是什么小事。
此刻若是汤远听到这姐弟的对话，必然会万分震惊，甚至会惊恐，毕竟，他明明掩饰地很好，对方又是这么找上自己的呢？
明明，他很正常不是吗？
如果宵练汤远心中的疑问，必然会答，你只是看起来正常，可实际上一点也不正常，何况，还有个更加不正常的师父。
汤远的认识，自然不是偶然，而是宵练有意为之。
作为活了那么多年的剑灵，对于把他们同时代的许多伙伴关进宝库的日者，宵练又岂会不留意？
而汤远作为日者的小弟子，他们关注一些不足为过，省的一不留神，日者内部整出大事，可苦果都让别人吃了。
这种事发生过，并给宵练的记忆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日者那家伙传道传得倒是随心所欲，苦果都让别人尝了。”
说起这件事，宵练就不得不提一提。
纵使道人最终还是把他那大徒弟给关到乾坤大阵里，没让他继续为祸天下，但问题是，当初死了那么多人，可不是白死的，一笔笔，一条条都记在账上，清清楚楚。
早死的人已经把他们该背的锅背了，剩下的，就是这些还没“死”的家伙。
对于日者一脉，宵练是敬而远之的，他生不起像哑舍里那群古物一样的亲近之心，毕竟，那群日者，想封印的名单里，他也在列。
利益决定立场，他和日者的利益不一致，注定没办法站在一起。
他现在有了身体，想去哪就去哪，想不要剑主就不选剑主，凭什么要他呆在所谓的宝库里，不见天日？
从真正拥有能控制自己力量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不可能任人宰割。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宵练写完一道三角形证明题，对他二姐说，“比言甚妙”
承影：……
弟弟现在满嘴跑火车怎么办？
3
在从泰阿中醒来的很多年后，嬴政终于明白了岁月磨人是怎样的滋味。
他还活着，以一种别样的姿态活着，被拘束在剑中，日复一日地看着并没有多少新意的风景与人。
不，这座笼罩山间的结界中早就没有人了，毕竟唯一存在的人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他从龙渊的口中知道那是她的师兄，又或者说兄长。
也是从龙渊的口中他知道了大秦亡于胡亥赵高的事情。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最终不得不接受，他所珍视的，终究不在了。
某一瞬间，他是真正感受到了绝望，身处剑中，不得自由，不见天日，他能重新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吗？
如果可以，那又要多久呢？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杭州，殷氏集团
办公室内，
“说起来，陛下当年可是真的给了我一个惊讶，毕竟我当年可一直陛下会重操旧业来的。”含光将手中的茶包拆开，对面前的人微微笑道。
陛，升高阶也。从阜，坒声。
陛本义是台阶，但陛下却代表着帝王的尊称。
蔡邕《独断》卷上：“谓之陛下者，群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若有外人听到含光所言，必然大为不解，当今之世早已废除封建制度，如此，又何来的陛下？
但，如果哑舍的老板此刻在，大概能明白含光为何如此称呼他面前之人，毕竟……
此刻坐在含光面前的人确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帝。
关于泰阿剑灵是始皇帝嬴政的事，含光是知道的，当年那人在将他们送入临渊阁时便说过这事，不过，却是对他单独说的。
究其原因……大概是对方觉得他能好好保守秘密吧！
无论是对荀蓁，还是其他剑灵。
“上好的庐山云雾，陛下请，”
含光将泡好的庐山云雾茶推给对方。
对方没有接，如他所料，含光想，毕竟今天这位来本就不是为了喝茶叙旧的。
“我想当年那人究竟想做什么？”锐利锋芒的视线换作是旁人，此刻必然坐立不安，好在含光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叹了口气，含光道，“这个问题，陛下不该问我。”
该去问当事人才是！
他不过是风少旻一个保存和传递消息的一个棋子罢了。
若嬴政化形后真的想重操旧业，必然需要人去阻止他。
在云梦山的那些年含光已经明白，即使嬴政想要再次登临帝位，能出手阻止他的也只有荀蓁，而他不过是风留的一个传递消息的棋子罢了！
真正的刀，从来不是他。
只是化形之后的嬴政并没有选择所谓的雄心壮志，这却是出乎含光预料。
含光的意思，嬴政明白，在那人早已死去的今天，荀蓁是唯一当事人，想要知道真相，直接问她的确是最快捷的方式，可……
她会回答吗？
嬴政不知道，从前他总以为自己是心机沉沉，玩弄人心于鼓掌之中，可现在他却看不破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当年咸阳宫那个能被他一眼看穿心事的少女了。
“比起这个，有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和陛下说，”
“什么事？”嬴政不解，什么事比荀蓁的事还重要？
看到他这副表情，含光忍不住想呵呵呵，但他忍住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鉴于孩子不是荀蓁一个人的，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含光说。
孩子……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嬴政一时晃然。
他不缺孩子，以前是，现在也是，毕竟如果他想，现在也不是不能有。
从这方面说，胡亥并不是不可替代的，联系到他之前的事，嬴政就是知道人还活着也懒得搭理。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临渊阁熬了那么些年，转变了一些观念，他绝对会把这个败家子给挫骨扬灰的！
不要怀疑，他有立场这么做，他也能这么做。
但扶苏……
想到长子，嬴政一时心情复杂。
那是他心中帝国的接班人，只是当他醒来，帝国和接班人早已埋于尘土，不复存在。
见嬴政沉默，含光也不在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毕竟对方这么些年都在云梦山里和荀蓁一起宅着，很多事并不清楚。
嬴政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含光觉得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毕竟……那也是荀蓁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荀蓁这辈子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没出生就没了，另一个就是扶苏，可这个也没好到哪里去，结局大家这都知道。
何况，荀蓁和嬴政又不一样，她只是看上去情感淡漠，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
如果不在乎，当年何必舍身相救。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一直留着那枚玉佩？
难道云梦山里所有剑灵都不会提起扶苏，荀蓁就能忘了这个儿子吗？
含光想，大概是不能的，即使她为人母的那几年是她最不得自由，她也是不会舍弃的。
时光流逝，故人长辞，但活下来的会永远记住，因为过去不仅是过去，更是他们不可磨灭的一段人生。
含光能想到的，嬴政也能想到，即使原本再怎么陌生，经过两千余年的相处，他也不会对荀蓁一无所知。
这些年她慢慢变得像一个剑灵，但嬴政却知道，她终究没办法像含光他们成为一个纯粹的剑灵，因为她曾是人，她也没办法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她不是个欲望浓烈的人，甚至在有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欲望淡薄，男欢女爱，荣华富贵，权力并不能对她产生吸引力，但嬴政知道这种人一旦有真正想要的，就绝不会轻易放弃，那怕粉身碎骨。
可嬴政并不想她粉身碎骨。
他想要她活着。
儿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敌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敌人。
“到时候，你们会出手吗？”
含光笑容依旧，“当然”他说，“毕竟……当了这么些年自由的剑灵，怎么可能受制于人，沦为器物呢？”
4
胡亥决定逃跑，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只是……
看着面前面容妖异的男子，他抿紧了唇。
他还是被抓到了！
只怕下次想要跑就更难了吧！想到这，胡亥有些丧气。
“既然出来了，”胡亥看到赵高朝他一笑，“就陪我走一趟吧！”
胡亥：？？？
只是他无法拒绝，就听到对方又说了句，“孙朔，你也来，扶着小公子点。”
小公子……吗？
胡亥咬紧了牙。
…………………………
古物精魄的诞生很难，与时间，与创作者有密切关系，在古物中，剑灵是最特殊的一种。
剑未必有灵，但名剑必有灵性，或在出生那刻，或在饱饮鲜血之后。
赵高要找的便是一个剑灵，一个很特殊，由人而成的剑灵……
从踏入此地方圆数十里，赵高就感受到了此地异常浓厚的灵气，他望着不远处高耸的青山，目光中流露一丝异常。
这是一处聚灵地，与绝灵地云象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一座聚灵大阵！
云梦山，鬼谷……
“果然在这里吗？”赵高感受到天地间弥漫的灵气，深吸一口气，在天地灵气殆尽的今日还能维持这种程度……
胡亥跟在赵高身后，一路上他想过逃跑，显而易见没有成功，此刻他怒视着赵高。
对于身后小公子的视线，赵高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他想的却是如何破开这个阵法，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倒是有点东西，”赵高观察着此处大阵，心说倒不愧是鬼谷。
………………
［目标世界：哑舍
任务目标：解决反派赵高，改变世界毁灭的命运
任务要求：无，宿主可自行探索，使用美人计也无所谓，前提是只要你使得动。］
伏姚看着系统面板，忍不住嘴角抽搐，这，系统是在讽刺她？
系统代号529，只是任务的发布者，至于任务具体如何完成，还需要宿主自行探索，对于这个，伏姚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系统的标准如此模糊且自由？好像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不论手段。
只是要求还是有的，系统之前偶尔提过一次，有个任务世界的要求是，宿主不要尝试开后宫，不要和目标人物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无论男女。
在听到最后一条时，伏姚忍不住想歪了，她戳了戳529，系统罕见地没有吱声。
［系统友情提示，该世界力量层次过高，有非科学设定，宿主一定要小心，］529的声音响起。
伏姚：？？？？
刚才他说，力量层次过高？
哑舍的世界很高吗？
此时的伏姚没有想到过这个哑舍世界会给她职业生涯带来难以磨灭的痕迹，以至于很久之后，久到伏姚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正式退休很多年，她仍会在某一刻想起她初见荀蓁的画面。
无他，实在太过惊艳。
兼之哑舍世界的任务着实让她记忆深刻，让她也很难忘记荀蓁这个特殊的人。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伏姚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剧本都在她手里握着的世界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真的是……让人无力吐槽。
………………
天光正好，古木幽深。
看着周围这一副原始森林模样的场景，伏姚一时间脑袋里多出许多小问号。
？？？？
这……什么情况？
［系统，这什么地方？］她开始问529。
［淇县，云梦山。］529定位到地点后，一时也有些当机，不过它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信息读给宿主听。
［淇县，先秦时为朝歌，春秋属卫国，战国属魏国。
云梦山或名青岩山，相传鬼谷子曾在此传道授业，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4A级旅游景点。
门票：35元，学生半价优惠，70岁以上老人凭证免票。
开放时间：07:30~18:00］
［为什么我被传送到山里？］伏姚对此大为不解。
［……］529卡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的设定是在杭州，宿主在此世界的身份是医生的直系学妹。
如此，方便做任务。
可……为什么到了地处中原的云梦山？
［宿主请稍等。］
风姚：？？？系统也会出故障？
正在风姚沉思之际，一道轻柔中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说不清地动听悦耳。
伏姚抬头望向突然出现，背光而来的古装少女，当看清少女的面容时，她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这世上咋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玄色为啥没提？！！
伏姚看着少女绝美出尘的脸，一时间只觉得怕是天光墟中的西施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人是谁？
［宿主，情况有变动，鉴于哑舍世界任务难度过高，此次任务有两位任务者共同完成，所以，您的任务目标已修改为，协助系统528任务者进行任务。］
［系统528的宿主……是我面前这个吗？］
看着素衣少女如画的眉眼，她忽地问道。
对着面前的盛世美颜，伏姚有点懵。
少女一身素白衣裙，皎皎如月，发间一支桃枝雕成的钗，上缀了贝壳，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即使如此，她依旧美地耀眼。
对着少女漆黑的眼，伏姚脑海里蓦然闪现一句话。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不，她不是，］是不是任务者，529不用扫描就能知道，毕竟对方身上没有系统的波动。
［那她是？］对着面前的盛世美颜，伏姚有点懵。
真好看啊！
所谓我见犹怜，也莫过于此了吧！
一瞬间，伏姚对着这张脸，脑海里已经闪现出主世界诗人描写美人的众多词句。
529扫描了下风姚面前的绝色少女，以一种莫名的语气开口，［按照哑舍里的说法，这是一个剑灵。］
［？？？］
伏姚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女，问，［那她是什么剑？］
名剑有灵，眼前的剑灵，她的本体是什么？承影，含光？一时间，风姚脑海中闪过无数古剑名。
［是纯钧。］529回答。
“你是伏姚？”少女开口，声音动听至极，宛如天籁。
“我是，你是谁？”
“荀蓁”少女说，言简意赅，随即陷入沉默。
［宿主，这个剑灵是528号提供的帮助，有她在，你是不会轻易被弄死的。］529适时地出现，说出话让风姚想喷它。
意思是，还是会挂喽？
不过，纯钧剑啊！
其华如芙蓉始出，其纹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其断岩岩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
风姚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女，忍不住想，难道因为原型好看，所以化形也好看？
正在伏姚脑洞大开之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找到了，你果然在这！”
风姚扭头，看到一个面容妖异俊美的男子，她脑海里蹦出一个人名。
赵高！！！
他怎么会来？
风姚一头雾水，忍不住戳着系统。
529没有理她。
赵高看着眼前容色无双的少女，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身后的胡亥懵懂地望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胡亥不明白为什么赵高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还要把他和孙朔带上。
“你是……”荀蓁看着面容妖异俊美的男子，良久，念出了他的名字。
“赵高”
始皇帝的符玺令事。
眼前男子容貌一如往昔，岁月的流逝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荀蓁看着他，恍惚间觉得时间又回到了过去，一个……
对她而言并不友善的过去。
［这……蓁蓁和赵高认识？］风姚已经对荀蓁口称蓁蓁，她戳戳529，想要从它哪里得到更多消息。
529没理她。
赵高和荀蓁有仇吗？
当然是……
有！！！
荀蓁将身旁的伏姚推到身后，随即抽出腰上的软剑，剑锋直指赵高。
伏姚看到这幅画面，心想，都拔剑相对了，这都算没仇，那什么算有？？？
赵高是扶苏死亡的幕后黑手，如此，自然是荀蓁的敌人。
不过一瞬间，两个人便交起手来，此刻剑光闪现，锋芒毕露，胡亥才真正意识到，何为真正的刀剑。
纯钧强在灵气，而非锋芒，但荀蓁便不同，毕竟她是“人”。
用两千年的时光打磨天赋，终于淬炼出了最耀眼的光芒，饶是赵高，此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一旁的荀蓁看的是目眩神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子建不愧是个人才！
伏姚：帅！！！
社会我荀姐，人狠话不多，提剑就是干！
话说，剑灵都是这么莽的吗？
正在伏姚脑洞大开之际，赵高退却了。
这场比试他略输一筹，毕竟剑法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何况剑这个东西，上限还看天赋。
不，应该说很多东西都看天赋，只不过他在剑之一道之上着实没有太强的天赋，赵高想，而他面前的少女，不止天赋，心性，勤奋一个不少。
他输的不冤。
赵高有些感叹，千年的时光终于淬炼了她，
多么耀眼的光芒啊！
可惜了，他看不到。
“夫人不愧是鬼谷子的弟子，”赵高拍掌，略带惋惜道，“若夫人不英年早逝……”
不英年早逝的话大概是要在宫里磋磨一生。
在她漫长的时间里，嫁为人妇的那几年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很美妙。
曲意逢迎，媚上邀宠……
为了生存而妥协，或许正确，只是……
她不喜欢。
从来如此，从未改变。
“可能是，这是我比较强过于你的地方了吧！”
剑灵肯定都会剑法的，但具体他们能用到什么程度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毕竟，名剑本身有力量，如果用非自然力量就能轻易碾压对手，那群性格各异的剑灵……
当然会有自己的选择。
伏姚听着这句话，觉得挺有道理的啊！毕竟荀姐是剑灵，比赵高这个法师肯定要强的啊！只是没等她想完，就听到某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两千年，猪都能活出个人样，何况我是个人呢？”
胡亥：有被内涵到
伏姚：社会我荀姐，人狠话不多，这波挑衅值拉满！
“过了这么多年，夫人倒是幽默起来了！”赵高笑着说。
荀蓁没有笑。
赵高略带惋惜道“是我小瞧夫人了，未曾想到夫人今非昔比，是高的错。”
“高公子错不在此”荀蓁冷冷道，“当年之事荀蓁不敢相忘，只希望公子也不要忘记。”
“说起当年来，高想起一件事，令郎已经醒了，夫人若得空不如去看一眼。”赵高笑吟吟地，把扶苏的消息说了出来。
荀蓁没说话，赵高却是猜到她想干什么，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她，便用黄巾离开了，毕竟，如果他再不走，对方怕是要真的把他留下来，此行他带的器物不够，真的拼起来，他赢不了荀蓁。
赵高是感觉到了，云梦山结界内，那气息各异的剑气。
赵高走了，胡亥和孙朔被丢下来。
胡亥此时还有点懵，没有深入思考刚才赵高似是而非的话到底说的是什么，而在咸阳宫多年知道诸多旧事的孙朔却是猜到了，他对自家小公子道， “这是郑夫人，是……”
孙朔顿了顿，道，“长公子的生母。”
胡亥愣住了，皇兄的生母？赵高这是准备用皇兄的亲娘去对付甘罗和皇兄？
胡亥可不认为对方来这就是为了看看。
孙朔的话伏姚也听到了，她很震惊，但相比于胡亥，她的想法有些奇葩。
扶苏的亲娘，那不是始皇帝的小老婆？
伏姚出其地怒了，荀姐那张脸，绝世美人唉！
始皇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白嫖美人不香吗？
他不会只睡人，不办事吗？
干嘛非要想不开把人折腾挂了？
伏姚愤怒了，她对系统说［嬴政这个不懂得享受的＊＊］
不提伏姚的心理活动，此刻场面一度尴尬。
荀蓁不说话没表示的那种尴尬
“我们走吧！”荀蓁对伏姚说，伏姚注意到，全程她家荀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胡亥，可以说是冷漠至极。
“你要去哪！”胡亥开口，他本来就是被始皇宠坏的小儿子，没几个人能让他恭敬，此时，面对荀蓁，有些话也是脱口而出。
孙朔连忙开口，“我们能跟着您吗？”
孙朔态度很谦卑，与对胡亥发自内心的守护不同，少女刚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荀蓁看了眼胡亥，“你敢跟着我？越王剑未得到的剑都能划破皂游的，而你……”
她顿了顿，用美妙的嗓音说出的话，让胡亥霎时白了脸色，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要了扶苏的皇位，还杀了他。”
而恰好，那人还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
她生的儿子就为了被杀的？
愚蠢，并不是可以被原谅的借口。
——
1
淇县，云梦山
淇县先秦时为朝歌，春秋属卫国，战国属魏国。
云梦山相传为鬼谷子传道授业之处。
……
“好好活下去”
老者摸着剑身，声音温和，荀蓁望着他，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到那句，“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她的确是活下来了，却也只是活着罢了！
荀蓁握住怀里的剑鞘，从迷梦中醒来，眼中有一丝茫然。
“蓁蓁，怎么了？”
榻上，青锋剑稚嫩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担忧，无它，只因为对方的面色苍白，不似正常。
青锋作为荀蓁曾经的佩剑，自然对她很是关切。
“没什么，只做了个梦。”
“噩梦？”她问。
“不，”荀蓁摇头道，“是思梦。”
思梦？
怎样的思梦？
青锋望着荀蓁姣好的侧脸，心想，
蓁蓁修行有成，做梦对她而言是极少的事，所谓思梦，思的又是什么？
………………
“蓁蓁姐可真好看，”天青梅瓶看着面前烹茶的美人，只觉得心情都要好了不少。
世间美人常有，但如蓁蓁姐这样好看的却是少之又少。
“再没有比蓁蓁姐更好看的了！！！”白瓷茶盏兴致勃勃地发声，“听说蓁蓁姐的本体是纯钧，青梅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说起这个，天青梅瓶就一阵遗憾，她诞生于北宋徽宗，那时少女已经有了形体。
“我好想看蓁蓁姐的本体啊！”
看蓁蓁姐的本体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羡慕青锋，天天被蓁蓁姐握着”天青梅瓶语气幽怨，毕竟，自她来云梦山以来，蓁蓁姐勤于练剑，未曾一日懈怠。
她已经修成人形，那么必然要持别的剑。
青锋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真羡慕啊！
白瓷茶盏们瞧着被置于素衣女子身侧的青锋剑，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隔着屏风
嬴政听到白瓷茶盏们和天青梅瓶的对话心情很微妙，甚至有点生气。
荀蓁现在是剑灵，你让她变成原形给你看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在意。
嬴政透过薄纱，看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她自从有了人形，便未曾有一日不着白衣。
他知道为什么，那无关喜欢，只是她想要记住那些早已辞世的亲人。
她的父亲，兄长，老师，师兄，还有儿子。
不过，显然他不在其列。
看着嬴政专注的眼神，龙渊忍不住对自家弟弟说，“你要是真的喜欢蓁蓁，就大声说出来嘛！”
反正始皇帝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对于荀蓁的过去，龙渊是从承影嘴里听说的，
所以，他忍不住劝弟弟，“她现在都是剑灵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喜欢就要大胆地追啊！
龙渊忍不住撺掇自家亲弟弟。
昔年欧冶子曾受相剑大师风胡子之邀为楚王铸剑，同干将铸龙渊，泰阿，工布三剑。
鉴于龙渊比泰阿出生早，以及他们都有两个个共同的爹欧冶子和干将，所以……
他叫泰阿弟弟没毛病！
名为泰阿实则是始皇的某人听到这话，鉴于龙渊这个憨憨是好心，他就只当没听见了。
没搭理身边的“人”，嬴政将目光投向素衣女子。
似乎是因为她死在了十八岁那年，所以即使化成人形也还是当年模样。
容颜秀绝，举世无双。
荀蓁已经沏好了茶，此刻正在为阁的剑擦拭。
嬴政想起他还没有修成人形的那些年，荀蓁也是经常为他擦拭灰尘，开始对他还是很好的，可就在他化形之后……
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也看到了她眼中猝然消逝的喜悦。
如火焰被水扑灭，骤然即逝。
嬴政那时就在想，如果他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大概会被荀蓁给扔出去的吧……
所以，他说自己是泰阿，至于为什么是始皇的脸……
别问，问就是泰阿的主人里，始皇帝最帅！
“你说说你，当初怎么就想不开用了始皇帝的脸呢？”龙渊忍不住碎碎念，“你要是换张脸，以蓁蓁对你那热乎劲，指不定早就抱上美人归了。”
还能给他和承影牵线搭桥。
不，并不会，嬴政想，荀蓁对所有古剑都很好。
并没有什么特殊。
此起这个……
想到一些事，嬴政目光幽深。
“我要出去一趟。”
“？？？”龙渊震惊不解，天呐千年老宅剑居然想出去？
“你……”龙渊面容道，“你不会准备放弃，移情别恋吧！
不能啊！我和承影还没成呢！ ”
嬴政……嬴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声滚！
这种憨憨还想当他哥？
滚吧！
2
天光墟中无日月，郭嘉对此早已习惯。
他对于出去并不执着，或者说，他不着急。该出去时，他自然会出去，之于他而言，那是未来的事，而现在……
捧着手里精致华美的黑色漆盒，郭嘉迈进了施夫人的绣坊。
整个天光墟，若墟主说自己是第二，便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郭嘉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墟主吩咐的事，他自然是再尽心不过。
小心地将云纹漆盒放到案上，郭嘉看着墟主随意地将他看重万分的漆盒打开。
锦缎的包裹下，三枚雕琢精美的玉器静静散发着光泽。
荷花铃铛，松实吊坠，荭草花玉镯，雕工精美，栩栩如生，只是漆盒里空了一个，显得美中不足。
墟主的手拂过，郭嘉听到他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将注意力放到漆盒里的玉器上，郭嘉脑子里随之冒出一首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况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松果可以代表乔松，荭草又称游龙，如果缺的那个玉饰是扶苏……
“有劳你了，奉孝，”墟主微微颔首，对郭嘉道，却没解释什么。
郭嘉心里痒痒，他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毕竟，他听浮生楼的人说前不久书斋的老板见的那个人似乎就叫扶苏。
可惜他的年代离秦时到底久远，加之项羽焚烧了咸阳城，涉及宫廷的消息，他很难知道。
不过好在这里是天光墟，郭嘉想，除了他不喜欢的书斋老板，还是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的。
秦王子婴
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郭嘉如此想。
毕竟论起对天光墟的了解，他自认为不输于那书斋老板。
“夫君，你尝尝我做的糕点怎么样，”施夫人缓缓走来，绝美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见状郭嘉连忙起身为施夫人让座，并识相地向墟主告辞，至于报酬……
墟主总不会少了他的！
施夫人将木盘放到案几上，目光顺势落在了锦缎上的玉饰。
墟主见状，开口对爱人解释道，“昔年荀卿之女为秦王妃，有子，荀卿寻美玉一剖为四，以唐棣，荷，松实，游龙花为形，制了四枚玉饰，只是其女香消玉殒后，这三枚玉饰便再也没有用上。”
人都死了，自然不会再有孩子，那这些代表着荀子对未来期许的玉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想到天光墟中那个执着于为将出生的孩子选择礼物的老者，范蠡心中响起一声叹息。
扶苏又名唐棣，施夫人蕙质兰心，迅速联想到了范蠡口中秦王妃的身份，并且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公子扶苏？”
她虽然身在天光墟里，可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自然知道范蠡口中的秦王是哪个秦王，又或者说，她家夫君口中的草木太具有代表性，让人很难不往上面去想。
施夫人美目瞥到锦缎上的玉饰，轻抚胸口，“倒是可惜了，”
墟主只目光温柔地望着面前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个故事并不美好，那个小姑娘死时也不过二九年华，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活下来。
他不想让她听这些，毕竟，她们是那么相似，一样因为过人的美貌而身不由己，纵然结局不同，可他知道，自家夫人若是知晓内情，必然会难过。
同样有绝世的美貌，同样无法保护自己。
物伤其类，夷光若知，必然心伤。
这大约是绝世美人共同的悲哀，她们并不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运。
有能力的没有命，有命的没有能力。
墟主捏起一片云片糕，软糯香甜，他知道这是自家夫人给汤远做的，他心里却并没有嫉妒。
因为往事，他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那么，就让汤远陪陪她吧。
迎着墟主温柔的目光，施夫人白皙的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姝色更甚。
…………
汤远正在收拾去天光墟要带的吃食和玩物。
有施夫人的信物和墟主推算的时间，进出天光墟于他而言是易如反掌，不过汤远并没有借此某什么大利，只是做点小生意，给自己挣点零花钱，充实充实小金库。
至少……
汤远看着盒子里的发卡，心想，至少给施夫人买礼物的钱是有了。
［在？］
正当汤远兴高采烈到忘我时，一条信息提示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在，怎么了？］汤远打开聊天界面，给对方回复。
［我还有作业要写，没办法上线了。］
王者农药已上线有一段时日，汤远也顺应潮流玩了几把，并有了可以一起的队友。
这个天下第三美就是其中之一。
话说，汤远一直很好奇对方认知中的第一和第二美是谁，妈妈和姐姐？
总不可能是妈妈和女友吧，如果那样的话，对方也太脑残了些。
虽然年纪还小，但熟练上网遨游的汤远已经很清楚什么不能拿出来比较。
毕竟女人对于美貌的执着……那可是无论年龄的。
这样想着，汤远回了他，［没事，反正我今天也有事。］
天下第三美：［OK］
…………
办公室内，放下手机，少年咬着笔杆，狠狠地在三角形上画上一笔辅助线，开始写证明过程。
写着写着，他就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当初就按不原形来了，不然哪里会沦落到只有她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地步？
宵练现在很后悔，不，是非常后悔。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日者那小弟子和你说什么了？”
办公桌后，承影从满桌文件中抬头，对着自家弟弟开口问道。
含光，承影，宵练，出自《列子·汤问》，孔周所藏殷天子三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
能知道汤远真实身份的承影，宵练自然不是一般人，不，或者说，他们不是人，是剑灵。
所以，承影将宵练当成自己的弟弟没毛病，就如同，龙渊那个憨憨一直拿“泰阿”和荀蓁当弟弟和妹妹一样。
至于日者，则见于《墨子．贵义》篇，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墨子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
南朝时裴駰在其《史记集解》中注释，言古人占候卜筮，通谓之‘日者’。
照裴駰的说法，日者是掌握占候卜筮技能的一类人，类似于医者，可以说是一种职业人。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青衣道人是日者，精于占卜，筮草，但又不止如此。
毕竟……他们可是掌握着宝库钥匙的“人”
“没什么”宵练抬头望着自家二姐，“只是交流了下游戏，他今天有事，看准备似是去天光墟。”
毕竟他得施夷光的喜欢，而范蠡又是天光墟的主人。
顺理成章的事。
承影闻言点头，不再多问，宵练不是真的小孩子，他知晓轻重，若真的有要紧事，肯定会对她说的。
毕竟，涉及日者的事，一般都不是什么小事。
此刻若是汤远听到这姐弟的对话，必然会万分震惊，甚至会惊恐，毕竟，他明明掩饰地很好，对方又是这么找上自己的呢？
明明，他很正常不是吗？
如果宵练汤远心中的疑问，必然会答，你只是看起来正常，可实际上一点也不正常，何况，还有个更加不正常的师父。
汤远的认识，自然不是偶然，而是宵练有意为之。
作为活了那么多年的剑灵，对于把他们同时代的许多伙伴关进宝库的日者，宵练又岂会不留意？
而汤远作为日者的小弟子，他们关注一些不足为过，省的一不留神，日者内部整出大事，可苦果都让别人吃了。
这种事发生过，并给宵练的记忆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日者那家伙传道传得倒是随心所欲，苦果都让别人尝了。”
说起这件事，宵练就不得不提一提。
纵使道人最终还是把他那大徒弟给关到乾坤大阵里，没让他继续为祸天下，但问题是，当初死了那么多人，可不是白死的，一笔笔，一条条都记在账上，清清楚楚。
早死的人已经把他们该背的锅背了，剩下的，就是这些还没“死”的家伙。
对于日者一脉，宵练是敬而远之的，他生不起像哑舍里那群古物一样的亲近之心，毕竟，那群日者，想封印的名单里，他也在列。
利益决定立场，他和日者的利益不一致，注定没办法站在一起。
他现在有了身体，想去哪就去哪，想不要剑主就不选剑主，凭什么要他呆在所谓的宝库里，不见天日？
从真正拥有能控制自己力量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不可能任人宰割。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宵练写完一道三角形证明题，对他二姐说，“比言甚妙”
承影：……
弟弟现在满嘴跑火车怎么办？
3
在从泰阿中醒来的很多年后，嬴政终于明白了岁月磨人是怎样的滋味。
他还活着，以一种别样的姿态活着，被拘束在剑中，日复一日地看着并没有多少新意的风景与人。
不，这座笼罩山间的结界中早就没有人了，毕竟唯一存在的人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他从龙渊的口中知道那是她的师兄，又或者说兄长。
也是从龙渊的口中他知道了大秦亡于胡亥赵高的事情。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最终不得不接受，他所珍视的，终究不在了。
某一瞬间，他是真正感受到了绝望，身处剑中，不得自由，不见天日，他能重新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吗？
如果可以，那又要多久呢？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杭州，殷氏集团
办公室内，
“说起来，陛下当年可是真的给了我一个惊讶，毕竟我当年可一直陛下会重操旧业来的。”含光将手中的茶包拆开，对面前的人微微笑道。
陛，升高阶也。从阜，坒声。
陛本义是台阶，但陛下却代表着帝王的尊称。
蔡邕《独断》卷上：“谓之陛下者，群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若有外人听到含光所言，必然大为不解，当今之世早已废除封建制度，如此，又何来的陛下？
但，如果哑舍的老板此刻在，大概能明白含光为何如此称呼他面前之人，毕竟……
此刻坐在含光面前的人确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帝。
关于泰阿剑灵是始皇帝嬴政的事，含光是知道的，当年那人在将他们送入临渊阁时便说过这事，不过，却是对他单独说的。
究其原因……大概是对方觉得他能好好保守秘密吧！
无论是对荀蓁，还是其他剑灵。
“上好的庐山云雾，陛下请，”
含光将泡好的庐山云雾茶推给对方。
对方没有接，如他所料，含光想，毕竟今天这位来本就不是为了喝茶叙旧的。
“我想当年那人究竟想做什么？”锐利锋芒的视线换作是旁人，此刻必然坐立不安，好在含光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叹了口气，含光道，“这个问题，陛下不该问我。”
该去问当事人才是！
他不过是风少旻一个保存和传递消息的一个棋子罢了。
若嬴政化形后真的想重操旧业，必然需要人去阻止他。
在云梦山的那些年含光已经明白，即使嬴政想要再次登临帝位，能出手阻止他的也只有荀蓁，而他不过是风留的一个传递消息的棋子罢了！
真正的刀，从来不是他。
只是化形之后的嬴政并没有选择所谓的雄心壮志，这却是出乎含光预料。
含光的意思，嬴政明白，在那人早已死去的今天，荀蓁是唯一当事人，想要知道真相，直接问她的确是最快捷的方式，可……
她会回答吗？
嬴政不知道，从前他总以为自己是心机沉沉，玩弄人心于鼓掌之中，可现在他却看不破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当年咸阳宫那个能被他一眼看穿心事的少女了。
“比起这个，有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和陛下说，”
“什么事？”嬴政不解，什么事比荀蓁的事还重要？
看到他这副表情，含光忍不住想呵呵呵，但他忍住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鉴于孩子不是荀蓁一个人的，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含光说。
孩子……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嬴政一时晃然。
他不缺孩子，以前是，现在也是，毕竟如果他想，现在也不是不能有。
从这方面说，胡亥并不是不可替代的，联系到他之前的事，嬴政就是知道人还活着也懒得搭理。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临渊阁熬了那么些年，转变了一些观念，他绝对会把这个败家子给挫骨扬灰的！
不要怀疑，他有立场这么做，他也能这么做。
但扶苏……
想到长子，嬴政一时心情复杂。
那是他心中帝国的接班人，只是当他醒来，帝国和接班人早已埋于尘土，不复存在。
见嬴政沉默，含光也不在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毕竟对方这么些年都在云梦山里和荀蓁一起宅着，很多事并不清楚。
嬴政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含光觉得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毕竟……那也是荀蓁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荀蓁这辈子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没出生就没了，另一个就是扶苏，可这个也没好到哪里去，结局大家这都知道。
何况，荀蓁和嬴政又不一样，她只是看上去情感淡漠，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
如果不在乎，当年何必舍身相救。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一直留着那枚玉佩？
难道云梦山里所有剑灵都不会提起扶苏，荀蓁就能忘了这个儿子吗？
含光想，大概是不能的，即使她为人母的那几年是她最不得自由，她也是不会舍弃的。
时光流逝，故人长辞，但活下来的会永远记住，因为过去不仅是过去，更是他们不可磨灭的一段人生。
含光能想到的，嬴政也能想到，即使原本再怎么陌生，经过两千余年的相处，他也不会对荀蓁一无所知。
这些年她慢慢变得像一个剑灵，但嬴政却知道，她终究没办法像含光他们成为一个纯粹的剑灵，因为她曾是人，她也没办法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她不是个欲望浓烈的人，甚至在有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欲望淡薄，男欢女爱，荣华富贵，权力并不能对她产生吸引力，但嬴政知道这种人一旦有真正想要的，就绝不会轻易放弃，那怕粉身碎骨。
可嬴政并不想她粉身碎骨。
他想要她活着。
儿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敌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敌人。
“到时候，你们会出手吗？”
含光笑容依旧，“当然”他说，“毕竟……当了这么些年自由的剑灵，怎么可能受制于人，沦为器物呢？”
4
胡亥决定逃跑，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只是……
看着面前面容妖异的男子，他抿紧了唇。
他还是被抓到了！
只怕下次想要跑就更难了吧！想到这，胡亥有些丧气。
“既然出来了，”胡亥看到赵高朝他一笑，“就陪我走一趟吧！”
胡亥：？？？
只是他无法拒绝，就听到对方又说了句，“孙朔，你也来，扶着小公子点。”
小公子……吗？
胡亥咬紧了牙。
…………………………
古物精魄的诞生很难，与时间，与创作者有密切关系，在古物中，剑灵是最特殊的一种。
剑未必有灵，但名剑必有灵性，或在出生那刻，或在饱饮鲜血之后。
赵高要找的便是一个剑灵，一个很特殊，由人而成的剑灵……
从踏入此地方圆数十里，赵高就感受到了此地异常浓厚的灵气，他望着不远处高耸的青山，目光中流露一丝异常。
这是一处聚灵地，与绝灵地云象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一座聚灵大阵！
云梦山，鬼谷……
“果然在这里吗？”赵高感受到天地间弥漫的灵气，深吸一口气，在天地灵气殆尽的今日还能维持这种程度……
胡亥跟在赵高身后，一路上他想过逃跑，显而易见没有成功，此刻他怒视着赵高。
对于身后小公子的视线，赵高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他想的却是如何破开这个阵法，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倒是有点东西，”赵高观察着此处大阵，心说倒不愧是鬼谷。
………………
［目标世界：哑舍
任务目标：解决反派赵高，改变世界毁灭的命运
任务要求：无，宿主可自行探索，使用美人计也无所谓，前提是只要你使得动。］
伏姚看着系统面板，忍不住嘴角抽搐，这，系统是在讽刺她？
系统代号529，只是任务的发布者，至于任务具体如何完成，还需要宿主自行探索，对于这个，伏姚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系统的标准如此模糊且自由？好像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不论手段。
只是要求还是有的，系统之前偶尔提过一次，有个任务世界的要求是，宿主不要尝试开后宫，不要和目标人物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无论男女。
在听到最后一条时，伏姚忍不住想歪了，她戳了戳529，系统罕见地没有吱声。
［系统友情提示，该世界力量层次过高，有非科学设定，宿主一定要小心，］529的声音响起。
伏姚：？？？？
刚才他说，力量层次过高？
哑舍的世界很高吗？
此时的伏姚没有想到过这个哑舍世界会给她职业生涯带来难以磨灭的痕迹，以至于很久之后，久到伏姚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正式退休很多年，她仍会在某一刻想起她初见荀蓁的画面。
无他，实在太过惊艳。
兼之哑舍世界的任务着实让她记忆深刻，让她也很难忘记荀蓁这个特殊的人。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伏姚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剧本都在她手里握着的世界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真的是……让人无力吐槽。
………………
天光正好，古木幽深。
看着周围这一副原始森林模样的场景，伏姚一时间脑袋里多出许多小问号。
？？？？
这……什么情况？
［系统，这什么地方？］她开始问529。
［淇县，云梦山。］529定位到地点后，一时也有些当机，不过它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信息读给宿主听。
［淇县，先秦时为朝歌，春秋属卫国，战国属魏国。
云梦山或名青岩山，相传鬼谷子曾在此传道授业，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4A级旅游景点。
门票：35元，学生半价优惠，70岁以上老人凭证免票。
开放时间：07:30~18:00］
［为什么我被传送到山里？］伏姚对此大为不解。
［……］529卡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的设定是在杭州，宿主在此世界的身份是医生的直系学妹。
如此，方便做任务。
可……为什么到了地处中原的云梦山？
［宿主请稍等。］
风姚：？？？系统也会出故障？
正在风姚沉思之际，一道轻柔中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说不清地动听悦耳。
伏姚抬头望向突然出现，背光而来的古装少女，当看清少女的面容时，她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这世上咋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玄色为啥没提？！！
伏姚看着少女绝美出尘的脸，一时间只觉得怕是天光墟中的西施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人是谁？
［宿主，情况有变动，鉴于哑舍世界任务难度过高，此次任务有两位任务者共同完成，所以，您的任务目标已修改为，协助系统528任务者进行任务。］
［系统528的宿主……是我面前这个吗？］
看着素衣少女如画的眉眼，她忽地问道。
对着面前的盛世美颜，伏姚有点懵。
少女一身素白衣裙，皎皎如月，发间一支桃枝雕成的钗，上缀了贝壳，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即使如此，她依旧美地耀眼。
对着少女漆黑的眼，伏姚脑海里蓦然闪现一句话。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不，她不是，］是不是任务者，529不用扫描就能知道，毕竟对方身上没有系统的波动。
［那她是？］对着面前的盛世美颜，伏姚有点懵。
真好看啊！
所谓我见犹怜，也莫过于此了吧！
一瞬间，伏姚对着这张脸，脑海里已经闪现出主世界诗人描写美人的众多词句。
529扫描了下风姚面前的绝色少女，以一种莫名的语气开口，［按照哑舍里的说法，这是一个剑灵。］
［？？？］
伏姚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女，问，［那她是什么剑？］
名剑有灵，眼前的剑灵，她的本体是什么？承影，含光？一时间，风姚脑海中闪过无数古剑名。
［是纯钧。］529回答。
“你是伏姚？”少女开口，声音动听至极，宛如天籁。
“我是，你是谁？”
“荀蓁”少女说，言简意赅，随即陷入沉默。
［宿主，这个剑灵是528号提供的帮助，有她在，你是不会轻易被弄死的。］529适时地出现，说出话让风姚想喷它。
意思是，还是会挂喽？
不过，纯钧剑啊！
其华如芙蓉始出，其纹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其断岩岩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
风姚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女，忍不住想，难道因为原型好看，所以化形也好看？
正在伏姚脑洞大开之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找到了，你果然在这！”
风姚扭头，看到一个面容妖异俊美的男子，她脑海里蹦出一个人名。
赵高！！！
他怎么会来？
风姚一头雾水，忍不住戳着系统。
529没有理她。
赵高看着眼前容色无双的少女，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身后的胡亥懵懂地望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胡亥不明白为什么赵高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还要把他和孙朔带上。
“你是……”荀蓁看着面容妖异俊美的男子，良久，念出了他的名字。
“赵高”
始皇帝的符玺令事。
眼前男子容貌一如往昔，岁月的流逝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荀蓁看着他，恍惚间觉得时间又回到了过去，一个……
对她而言并不友善的过去。
［这……蓁蓁和赵高认识？］风姚已经对荀蓁口称蓁蓁，她戳戳529，想要从它哪里得到更多消息。
529没理她。
赵高和荀蓁有仇吗？
当然是……
有！！！
荀蓁将身旁的伏姚推到身后，随即抽出腰上的软剑，剑锋直指赵高。
伏姚看到这幅画面，心想，都拔剑相对了，这都算没仇，那什么算有？？？
赵高是扶苏死亡的幕后黑手，如此，自然是荀蓁的敌人。
不过一瞬间，两个人便交起手来，此刻剑光闪现，锋芒毕露，胡亥才真正意识到，何为真正的刀剑。
纯钧强在灵气，而非锋芒，但荀蓁便不同，毕竟她是“人”。
用两千年的时光打磨天赋，终于淬炼出了最耀眼的光芒，饶是赵高，此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一旁的荀蓁看的是目眩神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子建不愧是个人才！
伏姚：帅！！！
社会我荀姐，人狠话不多，提剑就是干！
话说，剑灵都是这么莽的吗？
正在伏姚脑洞大开之际，赵高退却了。
这场比试他略输一筹，毕竟剑法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何况剑这个东西，上限还看天赋。
不，应该说很多东西都看天赋，只不过他在剑之一道之上着实没有太强的天赋，赵高想，而他面前的少女，不止天赋，心性，勤奋一个不少。
他输的不冤。
赵高有些感叹，千年的时光终于淬炼了她，
多么耀眼的光芒啊！
可惜了，他看不到。
“夫人不愧是鬼谷子的弟子，”赵高拍掌，略带惋惜道，“若夫人不英年早逝……”
不英年早逝的话大概是要在宫里磋磨一生。
在她漫长的时间里，嫁为人妇的那几年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很美妙。
曲意逢迎，媚上邀宠……
为了生存而妥协，或许正确，只是……
她不喜欢。
从来如此，从未改变。
“可能是，这是我比较强过于你的地方了吧！”
剑灵肯定都会剑法的，但具体他们能用到什么程度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毕竟，名剑本身有力量，如果用非自然力量就能轻易碾压对手，那群性格各异的剑灵……
当然会有自己的选择。
伏姚听着这句话，觉得挺有道理的啊！毕竟荀姐是剑灵，比赵高这个法师肯定要强的啊！只是没等她想完，就听到某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两千年，猪都能活出个人样，何况我是个人呢？”
胡亥：有被内涵到
伏姚：社会我荀姐，人狠话不多，这波挑衅值拉满！
“过了这么多年，夫人倒是幽默起来了！”赵高笑着说。
荀蓁没有笑。
赵高略带惋惜道“是我小瞧夫人了，未曾想到夫人今非昔比，是高的错。”
“高公子错不在此”荀蓁冷冷道，“当年之事荀蓁不敢相忘，只希望公子也不要忘记。”
“说起当年来，高想起一件事，令郎已经醒了，夫人若得空不如去看一眼。”赵高笑吟吟地，把扶苏的消息说了出来。
荀蓁没说话，赵高却是猜到她想干什么，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她，便用黄巾离开了，毕竟，如果他再不走，对方怕是要真的把他留下来，此行他带的器物不够，真的拼起来，他赢不了荀蓁。
赵高是感觉到了，云梦山结界内，那气息各异的剑气。
赵高走了，胡亥和孙朔被丢下来。
胡亥此时还有点懵，没有深入思考刚才赵高似是而非的话到底说的是什么，而在咸阳宫多年知道诸多旧事的孙朔却是猜到了，他对自家小公子道， “这是郑夫人，是……”
孙朔顿了顿，道，“长公子的生母。”
胡亥愣住了，皇兄的生母？赵高这是准备用皇兄的亲娘去对付甘罗和皇兄？
胡亥可不认为对方来这就是为了看看。
孙朔的话伏姚也听到了，她很震惊，但相比于胡亥，她的想法有些奇葩。
扶苏的亲娘，那不是始皇帝的小老婆？
伏姚出其地怒了，荀姐那张脸，绝世美人唉！
始皇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白嫖美人不香吗？
他不会只睡人，不办事吗？
干嘛非要想不开把人折腾挂了？
伏姚愤怒了，她对系统说［嬴政这个不懂得享受的＊＊］
不提伏姚的心理活动，此刻场面一度尴尬。
荀蓁不说话没表示的那种尴尬
“我们走吧！”荀蓁对伏姚说，伏姚注意到，全程她家荀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胡亥，可以说是冷漠至极。
“你要去哪！”胡亥开口，他本来就是被始皇宠坏的小儿子，没几个人能让他恭敬，此时，面对荀蓁，有些话也是脱口而出。
孙朔连忙开口，“我们能跟着您吗？”
孙朔态度很谦卑，与对胡亥发自内心的守护不同，少女刚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荀蓁看了眼胡亥，“你敢跟着我？越王剑未得到的剑都能划破皂游的，而你……”
她顿了顿，用美妙的嗓音说出的话，让胡亥霎时白了脸色，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要了扶苏的皇位，还杀了他。”
而恰好，那人还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
她生的儿子就为了被杀的？
愚蠢，并不是可以被原谅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