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醒了。

    火气一下去,右手臂的痛、左手腕的痛就一齐涌现出来,他用脚掌在地面上不住的磨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痛觉。

    “嘶嘶嘶!痛啊,痛呐!”

    “呜呜呜……痛死我了,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木头这才注意到,牢房中还有别人。

    走廊里摇曳的火光穿过空旷的牢门,在牢房中打出一片如溪水一般的光门。

    他瘫坐在光门中,地面的影子拉得细长,顺着影子延伸的方向看去。

    就在那里的墙角处,有一团黑乎乎的阴影,对方也在挣扎,像是软乎乎的稀面团一样抖动。

    吱呀吱呀!

    木头抬起头,看到那块凹陷的牢门耷拉在门栓上晃动,本该是锁住牢门的锁,现在成了牢门不愿放手的依靠。

    牢门中央,有个清晰的手印。

    “宁木匠!”

    他瞬间明悟,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那该被千刀万剐的宁木匠之前背靠的那个牢房。

    而那团黑影,应该就是当时惨嚎的囚犯。

    “你该死呀!”

    怒气又一次的在心中燃烧起来。

    他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暂时压制双臂的痛觉。

    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角落里的那团黑影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他乞求道:“求求你,杀了我,呜呜呜!”

    “你是谁?”

    “我是马缺。”

    马缺?

    马缺!

    木头忍不住心中的震惊,聚起目力看向墙角。

    马缺是一个近日被捕的残忍土匪,曾犯下灭门血案,将某户人家上下八口人,尽数折磨致死。

    手法之残虐,在那户人家院中积血一寸,而八人未死一人。

    据说将赶到现场的捕快给吓到昏厥,次日辞去职位,自此疯癫。

    这能是同一人?

    啪啪啪!

    “杀了我,爷爷,求你了!”

    啪啪啪!

    “过来杀我,大爷,弄死我,我受不了了!”

    听着对方似乎是拍打墙壁的声音,木头神色怪异。

    这让他想起一件在过去是很美好的事,怒火如蚁虫开始噬咬心脏。

    他起身走了过去,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出,正好有人求死,那就送他上路!

    踏入阴影后。

    木头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黑暗。

    墙角的那人……

    不!

    那一坨逐渐清晰。

    “恩公,杀我!”

    木头的双腿抖做筛糠,大脑空白。

    忘记了愤怒,忘记了疼痛。

    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好似灌了铅,怎么也挪不起来。

    墙角是一坨如同面糊一样的畜牲,表面的皮肤透明如纸,内有淡红色液体流动,人的骨头在其中飘来飘去。

    木头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不!!!”

    马缺不甘的嚎叫起来。

    他那时只是口渴,下意识的舔了口从牢门上溅进来的血滴。

    地牢深处。

    宁呈被远远传来的嚎叫声打断思路,他的身体上戴着厚重的枷锁。

    捕头重估了他的实力,将他转移到了豪华单间,四周墙壁厚重,牢门由铁水浇筑而成。

    宁呈用手指在地上写字,梳理案件,试图寻找突破口。

    如果真被这狗官判成与妇人私会家中,在这个重视名声的时代,一定会被视作过街老鼠。

    臭鸡蛋、浸猪笼……这些民间的惩罚都不可怕。

    最恐怖的是:通奸者,男性会被律法物理阉割。

    郡主啊郡主,在你那火焰般的衣裙后,怎么能想出这么冰冷的律法呢?() ()

    纵火案的突破口在哪里?

    服毒,能毒检吗?

    高温下,蛋白质会变质,还能检测出毒药来吗?

    不对不对,这是修仙世界,不能以过去的知识看问题。

    【我又不是捕快,为什么要想着破案,他们肯定比我擅长。】

    【换个角度,从我最擅长的方向。】

    【不是投井,不是上吊,也不是失踪。】

    【火灾,为什么非要烧这一把火?】

    ……

    齐午端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品茶,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这场纵火案的始末,只有他和陈侍郎清楚全过程。

    自己出力不小,也将受到高人赏赐。

    之后只需买上几個人的证词,将这案做成通奸案简直易如反掌。

    嘭!

    强大的气劲在门外爆炸开来,只见那两扇门板如同飞镖一样旋转着朝他激射而来。

    他急忙滑下椅子,身体下蹲,门板擦着头皮砸入后方的屏风。

    又是一片喀嚓声。

    齐午头上的官帽缓缓飘落,发箍掉落,发丝凌乱的垂下,好不狼狈。

    他抬眼看去,骂道:“我草……”

    来人就站在门口,一袭红衣。

    “草民齐午,拜见太平郡主,”他顺势跪倒在地。

    萧九韵的嗓音从门外悠悠飘来,“带我去见宁呈。”

    ……

    齐午憋红了脸,使上吃奶的力气,可算是把厚重的牢门给推开了。

    萧九韵的眼中有戏谑浮现:“这是关押入道修士的牢房。”

    齐午瞬间汗颜,低着头嘴唇蠕动,绞尽脑汁的想借口,最后憋出一句:“事关重大。”

    迟迟等不到郡主的回应,他脑门上的汗水如小溪一样流下,也不敢擦拭,汗水蛰疼眼睛,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没了主意。

    萧九韵走入牢房,用凤目细细打量素威口中的天才。

    衣裳破碎,半身染血,繁重的枷锁压在脖子上。

    应当是早已准备好面对来人,他举着厚重的枷锁倚在墙上,累的双腿发抖,也直腰挺身,梗着脖子直视门口。

    被人算计到这步田地,还是这幅不可一世的姿态。

    蠢。

    素威用狰狞的手甲插入枷锁中,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枷锁渐渐开裂,白光一闪,整块铜板破裂开来。

    铛铛!

    她将枷锁掷在地上,面露苦恼,在想该如何安慰失意的下属。

    最后如玉珠轻敲玉盘的吐出一句:“你别哭,我来了。”

    宁呈眨了眨眼:“?”将喉咙中的谢谢重新吞回腹中。

    “郡主!他还有要案在身,不能这么离开!”

    眼见素威带着宁呈走出牢房,齐午不敢上前去拦,但又不甘心这样放走他,只能攥着拳头朗声道:“郡主岂能带头破坏律法?”

    萧九韵脚步一顿,淡淡的说道:“不是所有人的案子,都需要审理。我宣他无罪,你觉得呢?”

    齐午被哽到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的低声道:“得走流程的。”

    “嗯?”萧九韵侧身转头回看了一眼。

    “郡主明鉴!”

    宁呈看到齐午被吓了一哆嗦,弓着腰连头也不敢抬。

    姐姐霸气。

    萧九韵有些好笑的弯起眉毛。

    上次是真下头,这回就成了姐姐霸气,还真是……

    宁呈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到瞪圆双眼。

    “我们,对簿公堂!”

    萧九韵霍然转身,凝目看向他,黛眉挑起,声音冷淡:“你想好了?”

    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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