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澄从宫中出来就径直回了府中,心里盘算如何告诉阿沅这个好消息。

    李尧臣来找苏景澄明日去马场骑马春游,碰巧苏景澄不在府中。远远就看见在坐在亭子里的沈知许好像在摆弄个什么东西。

    李尧臣悄悄的走过去,一把抽走沈知许手中的物件。

    沈知许登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手里的剑穗已经被李尧臣拿走了。

    “李子谦,你发什么疯,快还给我。”沈知许对着李尧臣一边喊,一边上手去抢剑穗。

    李尧臣也不生气,他就喜欢和沈知许逗着玩,他喜欢看沈知许生气样子,这样的沈知许好像比平日里更有生机。

    “阿沅,你还是这样矮,你就是跳起来也拿不到我手里的剑穗。哈哈哈哈.....”

    沈知许觉得如果有一天李尧臣被暴打一顿,那一定是因为他那张能气死人的嘴。

    李尧臣将剑穗拿在手中细看了一番,做工很是精致,像是苏景澄会用的东西。

    李尧臣将剑穗放在沈知许的眼前晃了晃,带着一脸八卦的笑意,“这是给怀逸做的。”

    沈知许一把抢下剑穗,恶狠狠的说,“要你管。”

    李尧臣也不生气,摇着折扇,在沈知许的对面坐下。

    “阿沅,你这可不够意思呀,我平时待你也不错呀,怎么不想着送点东西给本世子。”

    “李大世子,您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说您英国公府有多少侍女,就是您外边数不清红颜知己都上赶着给您做呢。哪还轮的上我。”

    李尧臣伸出折扇在沈知许的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想当初我对你多好,你小时候老哭,我可没少逗你开心。”

    沈知许听到小时候,不由得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声音也略显沉重,“我知道,以前多亏了你和殿下陪着我。”

    李尧臣见沈知许声音都变了,顿时觉得有些过了。走过去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沈知许见李尧臣走进,猝不及防的在李尧臣的头上敲了一下后立刻跑开。

    “还你的,李子谦。”

    李尧臣没想到沈知许还有这一手,“沈知许,你卑鄙。”

    沈知许看见李尧臣吃瘪,开心的拍手。“李尧臣,兵不厌诈。”

    苏景澄刚到府中,就看见沈知许和李尧臣在亭子里斗嘴,闹得不可开交。

    苏景澄看了一眼周管家,“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世子来了有半个时辰,说是请殿下明日去马场骑马。殿下不在,便去找阿沅姑娘了。”周管家恭敬的答道。

    “嗯,下去吧。别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是”

    周管家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苏景澄看着在亭子玩笑打闹的沈知许和李尧臣便觉得府内有一种人气,不是冰冷的雕梁画栋。自从兄长离世,便是他们三人一路互相扶持,互相支撑着长大。它们抱团取暖,彼此温暖。

    苏景澄笑着走向他们二人,“你们俩多大了,还是一见面就闹。”

    “我们俩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李尧臣笑着对苏景澄说道。

    又指着沈知许手里的剑穗,“这小丫头,厚此薄彼。单给你做剑穗,不给我做。”

    苏景澄接过剑穗,笑盈盈的看向沈知许,“好看,正配我的剑。”

    又一本正经的对着李尧臣说道:“阿沅是我府中的侍女,凭什么给你做佩饰。”

    李尧臣见他们两个沆瀣一气的样子就来气,指着苏景澄说“你这是重色轻友。”

    又指着沈知许说道“你这是忘恩负义。”

    苏景澄和沈知许四目相对,笑着摇摇头。

    苏景澄收回笑意,拍了拍李尧臣的肩膀。

    “子谦不说笑了,我有正事和阿沅说。你先回去吧,我恐怕有段时间不能和你出去了。”

    李尧臣见苏景澄面色沉重,也敛起笑意。

    “什么事你和阿沅能说,和我不能说。”

    “子谦,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想让你卷进来的。道路艰难,我和阿沅是非行不可。你是可以选择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英国公府的世子。”

    李尧臣自嘲似地说,“一个满京城都知道的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吗?”

    苏景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李尧臣,眼睛里明明是笑意,却看的人悲伤,有些不忍。这些年李尧臣总是和他们打闹玩笑,渐渐的他们也有些忘了,李尧臣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孤独的。他虽是国公府的世子,但生母早逝,父亲也不大管他。更别提还有个让人糟心的后母。

    苏景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伤害了李尧臣。他的这番话可能在他看来好像是为他好,但是或许在李尧臣看来这是一种变相的抛弃。自己好像让李尧臣在三个人中落了单。

    苏景澄想到这不由得向李尧臣作了个揖,“子谦,是我狭隘了,有些自作主张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李尧臣见苏景澄这么一本正经的道歉,微微有些不自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沈知许见他们二人面上都有些尴尬,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从小到大,只要苏景澄和李尧臣闹了什么别扭,沈知许总是在其中帮忙说和。

    沈知许走过去,左手牵着苏景澄,右手牵着李尧臣,郑重的说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谁也不能落下。”

    三人相视而笑,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的亲人。

    书房内苏景澄率先开口道:“今日陛下宣我入宫,命我去查王延清,王延清有贪污之嫌。”

    “王延清,陕西布政使司。这些天陕西境内的水灾,闹得沸沸扬扬。满朝文武都盯着陕西,皇上这时候叫你去查王延清,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李尧臣有些激动的说道。

    苏景澄目光坚定的望向他们二人,“不论皇上有何意图,与我而言没得选择。不管怎样,我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入朝参事。只有这样我才可能有机会令有罪者伏诛。”

    沈知许沉吟片刻,“无论如何,这个差事殿下都得办的漂亮。要让皇上知道,有能力的皇子不是只有太子。之后的事也只能徐徐图之。”

    苏景澄颇为同意的点点头。

    沈知许继续道:“这个王延清我倒是有几分了解。他和我父亲是同年科考的考生,后又一同参加殿试,父亲当年拔得头筹成了状元,而这个王延清就是同年的探花。后来父亲和他同在颍州为官,还很是交好。年幼时,还经常看见他出入府中。”

    沈知许停顿了一下,给自己到了杯茶,一饮而尽。

    “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家遭难,全家几十口人都无幸免,唯独我被昭熙太子景玉哥哥救了下来。这个王延清不仅没被我沈家牵连,还反而升了官。后面更是官运亨通,直到做了陕西的布政使司。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苏景澄安慰道:“陛下既命我去查他,定是心中起疑。阿沅,你放心他定是跑不掉的。”

    “对呀,阿沅你放心我们两个一起帮你。”李尧臣也应和到。

    “我没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下手去查。”

    “陛下是秘密宣我入宫,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让敌人有所防备。陕西境内水灾波及数个州府,实属颍州最为严重,我们还是先去颍州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再作打算。你们怎么看?”

    沈知许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听殿下的。”

    李尧臣见他们二人看着自己,举了举双手,“我没意见。”

    “那好明日一早,我和阿沅在城门口等你。”

    苏景澄看向李尧臣。

    “嗯,那我现在回府准备。”

    月华如水,在朦胧的月色和零散的星光下衬得沈知许有些孤寂清冷。沈知许提剑而起,剑势如虹。朱唇轻抿,纵身一跃,浅青色的身影如同穹顶的飞鹰。手腕转动剑柄,剑尖挑起地上的落叶纷阳。

    苏景澄看着练剑的沈知许,想起年幼时的她总是缠着自己教她习剑。自从沈家突遭大难,沈知许便开始习剑。七岁的她还拿不起重剑,开始还只是用木剑一招一式的跟着师傅练习。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她从来不说,只会背地里练得更勤,下一次做的更好。她是想让自己快速的强大起来。

    “手抬高,手腕还要再用些力。”

    苏景澄出言点出沈知许的不足。

    沈知许照着苏景澄说的再练了一遍,果然效果好了许多。

    “殿下怎么还没睡。”

    沈知许收了剑走到苏景澄的身边。

    苏景澄将衣袖里手帕递给沈知许。沈知许很熟练的接过,将额头的汗擦了擦。

    “睡不着,出来走走。听到你在练剑便来看看。”

    “殿下,可是在担心。”

    苏景澄凝视着沈知许,“也不全是,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好像是兴奋里夹杂着紧张又有些担心。”

    “我知道殿下的感受,我近日时常想起父亲母亲还有祖父。他们都在梦里慈爱的看着我。”沈知许轻轻的说道。

    苏景澄也轻轻地说道:“我也很想念兄长。想起以前兄长常常带着我去书馆上学。”

    月光像一层奶白色的薄薄轻纱将两个少年人笼罩了起来,略显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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