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颜游横插一脚,她兴许早就得逞了,紫靖“嘁”了声,只是想起颜游这个人,她便满脸凶恶,咬牙切齿。

    白复像死猪似的,卡在了洞口,无论紫靖怎么用力,他的身子都一动不动。

    紫靖生气地撒开手,愤怒地踹了他一脚,自言自语道:“狗东西,我呸!花言巧语你倒是厉害,说了那么多痴情的话,怎么不把地契给我?只会嘴上谈情说爱的酸秀才,真让人恶心。”

    此时,外边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紫靖吓得一噤,连忙蹲下身,加大力道把卡在洞口的人往外塞。

    她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细汗,恍然听到外边有人谈及她的名号。嗓门不算大,却也没刻意压低。

    紫靖好奇并小心地凑到窗棂下,侧耳仔细听着。

    黑甲卫说:“蓝湖姑娘,属下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像是前些日子属下们赶出去的那个女人。”

    “兴许是你看错了,她那般怯懦的性子,怎么敢再回来?见到小姐如同见到阎王似的,除了求饶别的什么也不会。”

    闻言,紫靖松了口气,全神贯注地听着墙根,全然不知身后卡在洞口的人手指动了动。

    窗外,蓝湖“嗤笑”一声:“你不提她,我都差点忘了。那女人贪生怕死,小姐让她选活命还是和白复一起死,她竟没有半点犹豫,选择扔下痴情郎独自逃走,这样的人,谅她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回来。”

    “是,那兴许是属下看错了。”黑甲卫顿了顿,“只不过,属下有一点甚为好奇,不知蓝湖姑娘为何这般恨白复和那个女人?莫非蓝湖姑娘与那白复…”

    蓝湖语气登时凶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再说了这关你什么事儿?你只管保护好小姐,什么时候黑甲卫的好奇心也这般重了,这是你该问的话吗?”

    黑甲卫幽幽开口:“蓝湖姑娘别生气,属下职责所在,保护小姐那是属下们在所不辞,属下只是担心,想害小姐的人没除干净罢了,冒犯蓝湖姑娘,望请见谅。”

    “是你怀疑错了,我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待我极好,有小姐在,我怎么莽撞都行,我怎么可能会害小姐?”蓝湖没好气道,“还有,我不过是单纯地想回颜家,这里小姐住得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就想小姐尽快回去,天下男人这般多,小姐定能找到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何必在此耗费精神,你说是吧?”

    “是是是,蓝湖小姐说得极是。”黑甲卫连连附和,“属下此行,也受老爷之命,带小姐回去,可现在…还请蓝湖姑娘指点迷津。”

    “老爷?”蓝湖惊讶道,“老爷怎么会管小姐死活,不是他顾及面子,才让小姐嫁过来的吗?”

    “属下们跟随小姐前来,就是老爷暗中授意,让我们寻个机会,把小姐带回去…”

    后面的话紫靖没继续听,因为她的身后,有一道微弱的呼喊。

    紫靖回过头,正巧撞上白复怨恨的目光:“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紫靖愣神片刻,连忙上前,悄声道:“别喊别喊!小心外面的人听到了。”

    白复卡在洞口时,被其暴力地拉扯,生生撕裂了往日伤口结的痂,痛得转醒过来,便听到了那些话。

    他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退出洞口,竟真的看到了活着的紫靖。

    少年嗓音清冷、微弱:“我问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紫靖眼神闪躲,佯装不懂:“你在说什么话?我活着不好吗?若我不活着,又怎么救你出去?”

    白复显然不信她这番话:“他们说,你选择独自一人逃跑,是什么意思?”

    紫靖反咬一口,生气道:“我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怀着孩子,冒死来救你,却要被你怀疑,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就不懂我处境艰难,我若不回来救你,往后我们娘俩可怎么活?”

    白复眼尾泛红,眸光挟泪,失望地看她:“我怎么会不希望你活?我倒宁愿那妖女将我千刀万剐,折磨至死,不伤害你分毫,可是紫靖,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一丝情分呢?你逃走时,心里可曾有分毫地想起我?想起我们?”

    他其实一直都能感觉到,紫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他,但他以为是他敏感多疑,思虑过盛。

    可如今,紫靖却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他又如何不信?人之将死,该放下的、该想清的,终究会有所顿悟。

    妖女颜游恨极了他,撒谎骗他紫靖已死,便是想看他伤心欲绝。可紫靖半点不顾及他,独自逃走不是更能满足颜游想看他笑话的心吗?

    事到如今,他真是看不明白了。

    妖女颜游狠心折磨他,却放走了紫靖和她腹中的孩儿;青梅竹马抛下他,独自逃走时连一丝犹豫也无。

    紫靖不知作何回答,干脆站起身,避开他的目光说:“我有机会逃,便逃了。难不成,我还得随你一个活死人一起下地狱?”

    “若非如此,你现在也不会在这,定然是在了那暗无天日的下人房中,你得对我心存感激。”

    白复苦笑一声,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无奈道:“果真如此,我自欺欺人了一辈子,到了如今才大彻大悟。”

    紫靖:“你既明白,又何苦问我,今日我带你脱离苦海,是有要求的,倘若你不肯答应,我便把你扔回下人房,要你继续受那妖女的折磨。”

    白复摇了摇头,嗓音沙哑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你。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想把我扔回去,那便扔吧,我不会怪你。只是紫靖,我们已有了孩子,你为何不顾念我们的孩子?如此冷漠,你是吃定了我没法拒绝你吗?”

    “我劝你想清楚,救你出去的机会只这一次。”

    白复自嘲般笑了笑,撑着地面起身,颤颤巍巍倚着墙根坐下:“你想撇开我,独自享尽荣华富贵?紫靖我与你自幼相似,对你也算十分了解,你什么心思我都明白,只是我从不想揭穿于你。你全然可以继续隐藏心机,与我共享白家的荣华,岂不合你心意?又何必冒险撇下我,痛失良机呢?”

    紫靖显然懒得和他谈什么狗屁交情:“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要么我救你出去,要么你死在妖女手上,你自己选。”

    白复没想到她这般绝情,登时双瞳乜斜,脱口而出道:“我想死在妖女手里,劳烦你送我回去。”

    紫靖气得咬牙,她的激将法竟一点不管用。

    妖女手段残忍,白复竟一点也不害怕?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腹中的孩子要挟:“白复,若你不肯出去,那我腹中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他平安生下来,你白家的种死在我手里,你甘心吗?”

    白复眸光一滞:“孩子是你的筹码,你不会轻易杀了他的。”

    “你…”紫靖腮帮隆起,全然没想到白复会这般有脑子,根本不往她挖的坑里跳,“好,你想死我成全你。”

    紫靖恼羞成怒,听着外边没了声响,悄然把门虚掩开,确认院中无人后,回到白复身前,拎起他的衣襟,便狠狠往门外一扔。

    阖门之际,白复看到她憎恨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你自找的。

    紫靖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入目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四四方方的宅院。

    白复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云,身上的伤仿佛没了知觉,麻木地拂在青石板上。

    他确实是,想死。

    人存活一世,左不过一场死亡,爱恨随风散,自由自在心。

    蓝湖从小厨房给颜游取一盘酸杏子回房,看到了白复半死不活地躺在院中。

    她眉头一蹙,傲慢地走到白复眼前,俯看着他:“你长本事了?居然爬了出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白复阖眼,看透生命后,再看蓝湖也是眉清目秀,没了先前的厌恶,他平静地说:“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今日得见还请蓝湖姑娘高抬贵手,让我这副腐烂的身体驱驱虫。”

    闻言,蓝湖下意识朝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处看去,有的地方确实生了蛆虫,正在肆意啃咬着他的皮肉。

    蓝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今日惩处他时,她并未见到这副恶心的场面,登时便泛出干呕。

    白复微微睁眼,看她满脸嫌弃,心里竟有一丝快意。

    但只是一瞬,他便看到了蓝湖手中的酸杏子。

    蓝湖犯恶心时,也紧巴巴地把头偏作一旁,护住酸杏。

    白复盯着看了好一会,心里五味杂陈。

    颜游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而他自始至终,却从未正眼瞧过她。

    真是孽缘…

    蓝湖缓和片刻,远远地道了声:“你别想逃,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关起来。”

    说罢,她跑得飞快,向着黑甲卫的住所奔去。

    不一会儿,黑甲卫便来了好几个人,将他牢牢捆住,重重扔进“牢房”之中。

    白复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等死,一声疼都未曾喊过。

    因见了腌臜的东西,蓝湖连着重洗了好几遍酸杏,才敢往正房送。

    正房之中,颜游喝完避子汤,身子不爽,早早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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