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看向那些蒙面人,只见 几人面面相觑,但握在剑柄上的手并未松开,显然心存戒备。

    谢昀却不意外,笑道:“我忘了,你们没机会了。你们走的这条路,比我乘囚车去岭南的路还要苦上几分,简直是一条道走到黑。我忘了,你们已经没机会死在陛下手上了,因为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声难以察觉的拉弓放矢的响声,一支点燃的羽箭凭空朝萧棠的方向射来。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见那支箭飞速射向萧棠身后持剑的刺客,一箭穿透了那人的心口。

    射出那支箭的人似乎很有耐心,确定了方位才毅然出手,不偏不倚正射向那名劫持萧棠的刺客。只见箭上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那人胸前的衣服,而那人也早已松开了抓住萧棠的手,倒地痛呼。

    在场的蒙面人见此情景皆大惊失色,怒而拔剑。然而就在此时,驿站附近的树林里冲出数十名黑衣人,其中几人直冲萧棠而来,奋不顾身地拔开人群,一路将她救出蒙面人的包围圈。蒙面人知晓来的是另一拨人,也迅速进入状态,与黑衣人厮杀在一处。

    “你们真是蠢,还同我废话那么久,如果我是你,一开始就会杀了她,何至于到如今?”谢昀站在方才的位置,望着交战的人群,淡淡道,“你看,终究是我赌对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仍不忘留心身边的动静,察觉到有人近身,立刻飞身夺过地上之人的剑,一剑捅进那人的心口。而在他收剑之时,另一名蒙面人趁势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击,却见一道身影飞速落在他面前,出剑打偏了那蒙面人的剑,帮他解开束缚,突出重围。

    谢昀定睛一看,见那人原来不是别人,竟是方才被黑衣人带走的萧棠!

    见到她出现在身旁,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急忙问:“你怎么来了?你会武功么?”

    在他的印象里,她胆量虽然胜过常人,但从未提起过自己曾学过武功,因此他一直当她是未曾习武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可他如今看她持剑的模样,并无任何破绽,竟仿佛有几分功底,不禁有些惊讶。

    萧棠听到了谢昀的话,但因蒙面人数量太多,难以招架,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举剑挡住身旁几人的进攻,随后换了背对谢昀的姿势,以剑挡在身前,颤声回答道:“…不会。”

    纵使她有万般胆识,初次见到这等血腥场面,切身感受到剑刃割在皮肉上的疼痛,也不由得心生恐惧。谢昀听了她的回答,却是汗毛倒竖,怒道:“你疯了?!不会武功,跑过来干什么?”

    他本以为萧棠成竹在胸,不承想竟是个半吊子,这让他如何不惊惧?

    “你以为我是为了来救你?!”萧棠一时顾不得礼仪,怒道,“我不会轻功,无法从他们眼皮底下脱身,若不亲自上阵,只能是拖累旁人。就算要死,好歹也多杀几个人再死,否则一条性命平白断送在此地,岂不太过可惜?”

    谢昀来不及深究她的话,只道:“小心埋伏!”一边飞身避开蒙面人刺来的剑,闪身退到一旁。萧棠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面前的众多蒙面人,不敢有丝毫分心,凝神注意着周围敌人的动向。

    从前萧行最爱舞刀弄剑,她在一旁看得兴起,也曾和他学过一些招式。但她并非自幼习武,体质也不如常年习武之人强健,顶多只是三脚猫功夫,饶是此刻也只不过是拿着剑硬撑而已。她留神观察着那些人的身法,照着他们的模样使剑,好在蒙面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谢昀身上,无人专心对付她,一时半刻竟也有惊无险。

    忽然,一名蒙面人从萧棠身旁飞速掠过,直冲向她身后不远处的谢昀,挥剑向他刺去。谢昀躲闪不及,被他一剑刺中。

    萧棠余光瞥见谢昀中剑,眉头一皱,抽出身来砍向袭击他的那人。那人没料到萧棠反应如此之快,一时没防备,中剑倒地。

    剑尖抽出体内的那一刻,谢昀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萧棠本想扶他,但苦于硬撑许久疲累过度,竟有些使不上力,反被一名蒙面人趁机砍中左臂,刹那间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她受了这一击后,顿时失了仅有的力气,疼得连剑都握不稳,跌坐在地。

    忽然,远处传来一人的喊声:“住手!”

    众人纷纷一愣,看向那人。

    只见此人头戴华冠,身穿宫廷女官的服饰,高声道:“太后命我前来传旨,在场之人,皆不得有抗旨之举。懿旨在此,谁敢无礼?!”

    众人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认出这是张太后身边的心腹宫女,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手,跪地接旨。

    菡萏在驿站门前站定,朗声念道:“太后口谕:庶人谢昀乃当朝亲贵,虽为重刑犯,亦不得由他人私自处刑。劫囚刺杀之举,于律法有违,违者按律当斩。钦哉!”

    她复述完口谕,对身后的亲卫道:“拖下去!”

    剩余的几名蒙面之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吓得慌了神,皆高呼冤枉。但那些亲卫并不搭理,径直上前将他们捆住带走,不给他们任何脱逃的机会。

    等他们被押走之后,菡萏看向萧棠和谢昀,福身道:“殿下恕罪,王妃恕罪。奴婢奉旨前来,不想晚到一步,还望殿下和王妃体谅。”

    这时,她看见谢昀胸口的血迹,惊讶地道:“殿下这是受伤了?是那伙贼人做的?”

    谢昀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咳嗽了一阵后,怒道:“你觉得呢?我…”

    说话间,他再次开始剧烈地咳嗽,这次咳得更狠,咳着咳着,竟吐出一口鲜血来。萧棠见他咳血,条件反射地以为他又咬破了嘴唇故技重施,想借此博得陛下的同情,然而谢昀早已猜到她会这样想,勉强抬起头看着她,虚弱地笑道:“…你看,这回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他便倒在了萧棠肩上,沉沉昏睡过去,再不似方才般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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