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颔首,随即将近日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他们。

    “儿子这些日子的确去了西域,与其他几位同伴一道学习经营生意,如今除了经商以外,也并未忘记以前所学的武功,时常在外行侠仗义。”他道,“我虽长居西域,但每当回中原之时,都时刻不忘打听萧家和宫里的消息。这次回到汴京,我听闻楚王谋逆被废,妹妹也要与他一同被流放岭南,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打听了他们启程的日子,提前回了一趟萧家调来人手,在今日跟随囚车出城。”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变得冷冽,放低声音道:“果不其然,刚出汴京城门,我便见到有人挟持了妹妹,包围了驿站,在场的皆是手持刀剑的蒙面人。我带人埋伏在树林里,见他们似乎不打算立即动手,便先观察形势,并未与他们直接交锋。 ”

    “那棠儿呢?”钟氏听他说完这些,已是焦急万分,急忙问道,“棠儿可有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上下打量萧行。她见他穿着一身黑衣,但身上有几片地方却像是被水浸过一般,竟像是伤口渗出来的血迹,急得掉下泪来:“还有你,走了这些日子,如今却是一身血地回来,教我如何不担心!”

    “…母亲恕罪,是我让您费心了。”萧行没有告诉她萧棠的伤势,安慰道,“他们是为楚王一人而来,只对楚王下了手,不曾伤及妹妹。但,楚王似乎也察觉了我们的行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与那些人说了许多话,拖延了不少时间,才让我趁那些人不备一箭射死了劫持妹妹的人,带人冲出了树林,救走了妹妹。如今妹妹正在驿站歇息,大约过些时候才会起行。”

    钟氏听他救出了萧棠,这才松了口气:“能救出棠儿就好。棠儿平安无事,我也不怕什么了。”

    “我们与他们的人打了许久,死伤不少,楚王也受了重伤。”萧行回想起昨日情形,皱眉道,“楚王中剑后,太后身边的女官恰好前来传旨,我听太后的意思,倒像是有意维护楚王,不愿他出事。”

    萧平听罢,已然猜到张太后的意图:“太后本可不插手此事,却这般心急,定是想为齐王开脱。齐王深恨楚王,派人行刺乃是情理之中,如此便可确定是他下的手。”

    他低下头思索一番,道:“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援护楚王的是咱们的人,必然不会追查到底,还会暗中保护楚王和棠儿。我们此时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装作一无所知,才能避免被人察觉。行儿,你这几日就随商队回西域,否则孤身一人一旦被齐王抓住,恐怕凶多吉少。”

    齐王若想对萧家下手,必会提前调查所有关于萧家的信息,极有可能挑中独自在外的萧行作为突破口,以他来要挟萧家。萧行道:“父亲此言有理。等出了许都,我就寻合适的机会离开,去和商队汇合。”

    他又道:“父亲,母亲,您二位不必为我担忧。我自从去西域后,从未和旁人提起过我原先的名讳,只对人说姓萧,小字九郎,并且初到西域就换了当地的装束,一直以来,无人认出我往日的身份。我会尽快离开中原,等过些时日,再回来探望你们。”

    九郎这个小字,并非钟氏与萧平所起,因此钟氏听到这两个字时愣了一愣。但她无心细想这些,想到不久后又要与萧行分别,不禁抹泪道:“行儿,你此去一定要当心,护好自己,切莫被他们抓了把柄。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兄长阿嫂此次回扬州,不知几时才能回京,你妹妹随楚王被流放,获释更是遥遥无期。你只安心离开就是,遇事万万不要强出头,莫遭了人算计才好!”

    萧平叹息一声,眼里也隐约有泪光闪现。萧行见他们伤感,不禁鼻子一酸,紧紧握住他们的手。他想到昨日未曾找到时机与萧棠相认,心中暗自决定在离开之前见她一面,否则下次相见,更不知是何时日。

    在萧家的两辆马车之后,跟着一辆颇为简陋的马车,乃是普通百姓所用的形制。没多久后,这辆马车就拐向了与萧家马车截然不同的方向,并未碰上那两辆马车。

    车内,徐锦然掀开帘子向外张望,见萧家的马车已经远去,不由得很是失落。

    “棠儿走了,姨母他们也要回扬州,可扬州何尝不是是非之地,我是再不愿意回去的。”她叹了口气,恨声道,“可叹我不能与棠儿一同去,好歹也有个说话出主意的人。此去万般凶险,无依无靠,叫我怎能不怕!”

    见她气急,孟衡劝道:“现在并非抱怨的时候。我们虽未被株连,但同为萧氏族亲,如今正逢多事之秋,还是自保为上。你既不愿回扬州,我便陪你去你想去之地,皆随你的意思,你看可好么?”

    徐锦然听他这样说,心情平复了不少:“也好,我正想到处逛逛。过一阵子,等萧家回京,你我再回京罢。”

    孟衡点头,“好。”

    *

    夜晚。

    萧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十分整洁的床榻上。床榻虽然舒适,但却是陌生的环境,她因有些认床,很快坐了起来,环视四周,打量着屋内。

    她认出,这里并非陌生之地,而是驿站的客房。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皆已被包好,显然被一一处理过,染血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心里有些疑惑。

    昨日谢昀昏过去后,菡萏和在场的其他人皆大惊失色,急忙命人扶他回驿站。菡萏和她行了礼,说定会如实禀报陛下和太后,就带着人回了宫,而那些蒙面人见菡萏要带走他们,竟当场全部咬舌自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萧棠见他们自尽,知晓这次齐王派的是死士,这些人死后,他应该会暂时收敛,不会再派第二拨人,否则就会暴露他自己。而从今以后,他们大约也不再需要乘囚车,不必戴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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