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萧棠做出和三姑娘分开走的决定后,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再停留在原地。打定主意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开始往前走,同时留意着脚下和背后的动静。

    她很清楚敌我实力的悬殊程度,一旦遇上贼人,以她的武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不仅无法自保,还会连累三姑娘。与其两人皆被抓获,倒不如她独自引开那些人,毕竟能跑一个是一个,实在不必连累三姑娘和她一同身陷险境。

    况且,此地雾气弥漫,即使当场行凶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但她直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必定是因为她身上还有利用价值。既然她对那些人来说还有用,他们就不会急着杀她,她也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思索过后,萧棠将步子迈得更快了些,同时不忘寻找出去的方法,留神每棵树下是否有她和三姑娘撒下的草药。若还有逃脱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但,没过多久,雾气越来越浓,她逐渐开始辨认不清方向,甚至连路边的树都无法看清。于是她放弃了寻找出路的打算,猫下腰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前,以求不被路上的树枝绊倒。

    这样又走了一段路,萧棠忽然感到脖颈处有些痒,手背上也很快有了相同的感觉,似乎是被蚊虫叮咬过后产生的痛痒感。她低头想要查看手上的蚊子包,却发现此时的雾越发浓重,已经无法看清周围的任何事物,心中明白已无再走下去的必要,索性站在原地,等候来人现身。

    岭南之地多有蚊虫蛇鼠出没,被咬上一口半口也是常有之事,因此萧棠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挠手上和脖子上的包,只提高了声音道:“一路跟踪我至此,不知各位准备何时与我相见?”

    话音刚落,她忽然听见四周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似乎无意对她隐瞒,直指她的方向而来。紧接着,她感到脖颈后一阵剧痛,几乎是在眨眼间,酥麻酸痛之感传遍了她的全身,随即失去了意识。

    *

    萧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布满雾气的密林之中,而是在一间类似于她住过的天牢牢房的简陋屋舍里。

    这间房里没有任何陈设,只在地上铺了些茅草充当床铺,墙上没有窗户,唯有正对着她身下这堆茅草的门上开了个小窗,其余四面墙全都被木板钉死,透不进一丝光亮。

    萧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勉强扶着墙坐起身。茅草的质地十分扎人,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就迅速地离开了那堆在她看来只有可能出现在田地里的枯草,也没心思管地上凉不凉,寻了个略微干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

    这些人抓她,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是为了劫财或劫色自然不可能,毕竟如果是为此而行绑架之事,实在不必千里迢迢赶来专挑她一人下手,只有可能是为了其他事。

    萧棠自然知道这些人最有可能是齐王的手下,但他们在陈老先生的做主下并未前往原定的贬谪之地,齐王的人又为何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和谢昀如今的所在地?

    她很快想到,若是齐王提前派人在交州四处踩点寻找,只要花的时间够久,要想找到他们的踪迹并非难事。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居住的村落没有任何陌生人往来过,只有几日前匆忙赶来报信的信使,如若那人不是齐王派来的探子,又何以解释他一眼便能认出她的身份?

    萧棠心想,若是齐王的人,绑架他们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斩草除根,不让他们有活着回京的机会,二是借机拉拢,想让她为齐王所用,就像当初他们诬告谢昀逼迫齐王妃郑氏为他所用一般。

    但,她从前的身份是楚王妃,即谢昀的正妻,背后的萧家也依附于楚王,长久以来一直与齐王不睦。谢昀失势,她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地位,齐王拉拢她并不能得到任何助力,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将她绑来?

    萧棠没有继续想下去,起身走到了墙板前。她用手指敲了敲那墙板,见是木板制成,并不算十分厚实,自己的声音大约可以传出去,于是对着墙那边道:“你在么?是我。”

    如果她和谢昀一同被绑,那么齐王的目的十分明显,是想将他们杀害。

    他们在此地住了将近一月都毫发无损,齐王却在这时对他们起了杀心,很有可能是因为谢宣已经有了召他们回京的打算,他才会这般着急地想要取走他们的性命。但谢宣必然也已经料到齐王会出手,不会不派人前来援护,齐王的人若是想要得手,还没那么容易。

    果然如萧棠所想,很快墙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在。”

    是谢昀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如往日般沉稳有力,似乎没有大碍。

    “他们何时将你劫来的?”萧棠问完,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继续问道,“还有,你为何会被他们抓住?”

    她本以为会无人应答,但不知为何,齐王手下的人竟没有将他们分隔得太远,两座牢房中间只隔着一道木墙板,似乎完全不怕他们密谋出逃。而谢昀有武功在身,几乎能够以一敌十,从那日他在驿站外和黑衣人对打时丝毫不落下风便可看出,又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齐王的人绑架?

    那边,谢昀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然后道:“今日用完午膳之后,我去林中拾柴火,却被迷雾困住,无法继续向前,也无法折返,只得在树下暂歇。不多时,我听见有人逼近,但手中没有兵器,无法与他们搏斗,被他们打晕带了回去。”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诉说旁人身上发生的事,与他自己并不相干。往日的他总是言辞温柔,唇边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今日却显然无心于此,也使他显得有些淡漠。

    萧棠并未多留神他的语气变化,心思全都放在了他被劫走的细节上,道:“他们的人能将你劫走,必定费了工夫。你可知晓,劫走你的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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