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皱着眉,围着被束缚住的素衣绕了几个圈,而清映就这样冷冷的看着那似有打量的老者,一脸戒备。

    那老者也不介意,只在停住脚步后,若有所思的瞟了眼素衣,“看你模样不机灵,没想到也不太傻,不过我确是修道,难得碰到一个妖,而且还道行不低,路见不管总不好。”

    清映有些不耐烦了,“说话老是七个字七个字往外冒你也不嫌烦?”

    老者呲牙笑笑,“这是我的习惯嘛,年轻人你适应点,多多听听就好了,这句是凑字数的。”

    清映挡在素衣前边,“你既然困住了她,为何还放任着我?”

    老者挠挠头,似是有些为难,“年轻人要听实话?”

    “废话!”

    老者微微皱眉,“你这孩儿还太弱,困着放着没两样。”

    “你!”

    或许是知道那老者不会对她怎么样,放下了心中戒备,看着这般情景,素衣竟不自觉的想笑。

    而老者听到她的一声轻笑,只微微挑眉,转过身去,“身处这般情况下,居然也能笑得出,这娃儿心态不错,看起来的确不坏,好吧不捆着你了,还挺招人喜欢的。”

    话音刚落,素衣便觉得自己身上原本的束缚一松,不小心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下。而清映见状,迅速扶住了她。

    这个时候,再看向老者,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竟出现了一捆淡金色的细绳,在阳光下折射出透明的光。只是,一个扬手间,那细绳忽又不见,而老者却仍是笑笑的模样,脸色绯红,似是微醺。

    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微微思量着,素衣浅笑,几经确定这老者定非寻常人士,更不可能只是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一个修道的,对她动手,也不过路见不平,怕她伤了村人。

    “不知前辈来此,有何指教?”

    老者微微皱皱眉,似有思索,只是,过了片刻,还是不自觉的摇晃着开了口。

    “其实要说实话吧,老夫今日到这里,也不过受人所托~只是我行事随意,又见你们有眼缘,怎的也不似坏人!故而就此收了手,只怪他看错人了,我也不是守信的。”说着,老者笑眯了眼,看向清映,“我说你这小伙子,你是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挺好玩的,来来我们认识下!”

    “……”

    看着那没个正形的老者,清映有些无语,这人长了这么大,怎么看着如此小孩心性?清映这样想着,却也不是看不出老者的不简单,只是却还是有些奇怪,不知他怎的看起来对他那么感兴趣。

    “我叫清映,清映湖的清映。”

    老者闻言,大大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说我们有缘啊~名字都能挨个边!老夫我名唤清临,按照那人世说法,我们也算本家了!”

    素衣闻言,眸光一凛,按照人世间的说法……会这样说,就代表,这老者也非尘世中人。可是,他的身上气质纯净,又没有一点儿别的味道,叫人看不出他是那一界的,这真是奇怪。

    “你这丫头别瞎想,想得太多也不好,总归老夫不害人,你知道这点便好。”老者瞟了一眼素衣,摆摆手,“好了好了没别的……复杂事情那么多,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你们注意些,坚持自己坚持的,把路好好走下去。不管最后会如何,总能走出个结局。”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前言后语都搭不上,仿佛是跳脱了现在的情景,忽然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随性说出来的几句话而已。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一个莫名的时候,说一些莫名的话,而这些话,直到很久以后,听的人才会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他说的是这个意思。也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感叹,原来真有那种人,对前尘后世都了解的通透,只是,他不说。

    又或许,他早给过你提醒,只是,那个时候,你听不懂。

    “前辈这是何意?”

    老者微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又闷着喝了口酒,随即抬眼,看向远方,“三生树也长好了,三界天却要乱了……该来的总该来的,该回的又怎么办?哎呀这事真愁人,该回的又回不来,回来了也留不住,最后都还是要走……”

    随后,又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素衣,“因果循环靠不住,却又总从其中生……故事总是一个圈,什么时候才是完?”

    素衣听着有些晕,也觉得这老者说话总带了些莫名,莫名的不真切,好像把什么都说了,好像将整个世界都看的清楚。可是,真要细想,却又荒谬,觉得他什么也没说。

    于是不自觉便有些迷糊,素衣微微皱眉,“前辈?”

    老者不耐的摆摆手,又抬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随后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清映。

    “你这孩儿虽懵懂,但我们是真有缘,今日我是该走了,将来还会再见的~只是可惜那时候,你也不是这样了。”说着,那老者嘿嘿一声,“不过也没有什么,我也不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也不顾素衣和清映的错愕,那老者转身一晃便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微光,像那之前出现的细绳,折射出透明的微茫。

    素衣见状也是一愣,这老者出现的太突然,走得也太突然,留下的那些话更是叫人吃不准意思,难懂又奇怪。只是,即便消失了,但那个名字却和那个老者一样,那样深刻的留在了素衣和清映的脑海之中。

    清临。

    不过说起来,这样奇怪的事情,这样奇怪的人,怕是想忘掉也很难吧?

    与此同时,在离山脚不远一处密林里边,那个面色微红的老者负手而立,原本面上带着的轻松戏谑依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几许复杂。而这时,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缓步踱来,只见他一身玄色的袍子,上边有些暗金色的绣纹,便是没有动作,只是简单地缓步走着,亦是带了满身的尊贵。

    尊贵,却并不给人以压迫感,仿佛带了天生的气势,想着,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走到老者身边,那男子微微颔首,一双丹凤眼微微低下,那模样竟似有些恭敬。

    “清临神君。”

    老者微微笑笑,回身,又是满面的轻松,“哎哟我说冥君啊……我这也没办好事,您还如此礼待我!真叫人不好意思。”

    被唤作冥君的男子低低的笑,“神君如此动作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本来这件事也是我一时想法,神君肯来一趟,已是不容易了,我又哪里还敢说些什么?”

    老者撇撇嘴,“你这小子老这样……有啥不满说出来!表面对我恭谦着,实际不知想啥呢!”

    冥君微微笑笑,“既然神君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好了。何欢今日请神君相助,而神君既然应了,那么何欢自是相信神君。只是,如今又不知神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关于那条小灵蛇,你是要我带走她,这件事确实不难,可是也有点问题……你说若是她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命定因缘总需解,天劫情缘总要度,你以为能逃得了?不是离开就能过。”

    冥君皱皱眉,“神君这是何意?”

    老者闻言,神秘的眨眨眼,“将来你会知道的,或许不能这么说,冥君知道许多事,只是也就是这样,所以想助他避过,可他本就是历劫,又怎能一直躲避?这种事情还得历!”

    “神君的意思,还是何欢管得太多了。”

    莫名是平淡的一句话,但由那玄袍男子说出来,就是带了淡淡的出离。或许真是身处高位太久,习惯了这般言语,不能说让人听了不舒服,只是那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确实叫人不容易亲近。

    老者微笑不语,却是微微颔首,“你确实管得太多。”

    冥君微笑低眼,“或许吧,只是,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我还是想管管。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不要让他同我一般,悔恨永生。”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身处冥君之位,是看多了生生死死,但对于这俗世红尘却未必没有挂碍。想起当年震惊天界的冥府中事,老者低眉笑笑,这个人,是真正的至情至性,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对于一个不需要感情的人来说,太过于重情,就是错。

    不论是当年他重的关于那魂灵的爱情,还是如今他重的所谓兄弟知己之情。

    轻挥了衣袖,老者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没有了之前的邋遢山羊胡和一副迷醉的模样,一阵轻烟后出现在原地的,赫然是一个谪仙般的男子。白衣广袖,眉眼清冷,薄唇微勾,这般模样,竟是说不出的醉人。

    再开口,已是恢复了清润的嗓音,“说是为了他好,你也不过时站在自己的角度为了他好,你又真的能确定,这便是他所需要的吗?”

    冥君微微笑笑,“不玩了?”

    “和你不好玩。”

    冥君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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