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孙先生的事,盛春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提不起劲,注意力也集中不起来,人有些萎靡。

    原来,他的想法似乎很简单,那就是努力地做事和赚钱,先让春妮和春明,还有妈妈的学习和生活有个保障。然后有能力的话,最好在杭城能买套房,买辆车,没有想过要大富大贵,但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家人的面貌,这个想法和念头还是很清晰。

    然后呢?盛春成问自己,然后呢?

    他不知道,也回答不出来,他感觉那个清晰的目标,似乎也模湖了起来。他想,就孙先生来说,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了吧?他那个地位和成就,是自己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但又怎么样?

    有谁知道就是这样的人,也会有那么深的痛,也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一闭眼一睁眼,一睁眼一闭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盛春成想不明白,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生命还有什么意义?那么单薄和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爸爸前一天还给自己发微信,问他钱够不够,他说够了,老爸,你下个星期再给我打,然后就接到了春妮的电话。郭爽和钟欣欣一起夹着他,说要把他夹着三明治,然后她自己就变成了泡沫,消弭在水里。

    老万下午和他扳手腕,赢了他,得意地说,你要想赢我,还要多吃几年饭,然后,他晚上就在睡梦中走了。孙先生问他,世界上的水最后是不是都会在一起,然后,他自己消失在了水里。

    一次次地这样经历生与死,让盛春成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怀疑,甚至对所有一切坚固的,似乎是自以为恒久的东西都产生了怀疑。

    不是吗,往大了说,一次,两架飞机,就让那么高的两幢大楼变成灰尽,几千人成为冤魂。

    有人正在洗手间,吹着口哨解手;有人正和对面工位的异性,眉来眼去;还有霸道总裁,正在自己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what?what!”地大声训着自己的手下,一转头,看到落地玻璃外,一架飞机过来,心里在想,这又是哪个傻逼?

    接着,顷刻,他们统统都被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吞没,灰飞烟灭。

    一次汶川大地震,又把多少个家庭的悲欢离合都埋葬了。

    如果连这些看起来似乎很坚固的东西,都这么脆弱,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无形的,有形的,外在的,内心的,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一个生命的消逝就好像一座大楼的倒塌,就好像丁画眉的不辞而别,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离去吗?

    一切都在离去,你的时间在离你而去,你一秒钟也抓不住。车窗外的世界在离你而去,不管他有多嘈杂,多少人熙来攘往,每一秒就是一个世界在离你而去,无法挽留,接下来的一秒都是新的世界,这新世界你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它又无情地离你远去。

    盛春成觉得头疼欲裂,他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是不是这里?”司机已经把车开到店门口,把车停下,见盛春成还在发呆,问。

    盛春成清醒了过来,说哦哦,对对,就是这里。

    盛春成下了车,走到店门口,深吸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这才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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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东哥妈妈在大厅里搞卫生,上一次看到她,还是年三十,东哥带她回家。

    盛春成走过去,和她说了一声阿姨新年好,问:“你年夜饭吃得怎么样?”() ()

    “毛好,毛好嘞,东东的老婆,还有小牙儿,都对我毛客气。”

    东哥妈妈笑着和他说,盛春成听着却有些悲凉,一家人,是可以用客气来形容的吗?对你客气,那就是差一点没把你赶出去了。所以,阿姨不说儿媳和孙女,而是说东东老婆和小牙儿,还是生分啊。

    这也难怪,这么个天下突然掉下来的婆婆和奶奶,是谁都会感到陌生,怎么可能会有亲近感,没有表露出嫌弃,就已经是懂礼数了。

    盛春成却想,要是东哥的老婆和女儿,现在在这里,他会和她们说,放下吧,不要锱铢必较,一切都在飞快流逝,没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

    盛春成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却说:“那就好,阿姨,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东哥妈妈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盛春成没看到钟欣欣,走到前台问,大使呢?

    前台手往后面指了指,说:“在后面,忙着呢?”

    “忙什么?”盛春成问。

    “按摩。”前台和他说。

    不错,再忙再累,还惦记着要减体重。盛春成笑笑,问:“几号?”

    “”前台说。

    今天初七,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多钟,店里没有客人。

    明天大家都要上班了,今天抓紧最后的时候在扫尾,玩累了的人都在家里休息,还有客没请的,也抓紧最后的时间,把人叫一起聚聚。还有人,已经趁着春节假期,列好了来年的计划,正摩拳擦掌准备明天开始实施。因此,外出的人都已经少了。

    盛春成走到五号隔间,隔间的门开着,从里面传来了钟欣欣和人说话的声音。

    盛春成走到门口,差点笑起来,他看到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按摩师躺在按摩床上,钟欣欣站着,正气喘吁吁地给她按摩。

    盛春成走了进去,问:“你在干嘛?”

    钟欣欣扭头看了看他,没吭声,躺在那里的按摩师说:“大使在学手法,进步很快。”

    盛春成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按摩师出身,是钟欣欣这个店长的短板,看来,她正在补自己的这个短板。她是店长,又没有时间跑到领英学校去系统地学,只有在店里,趁着没人的时候,拉按摩师来教她。

    这个家伙,为了当好这个店长,还真是拼,盛春成当时心里就感到很欣慰。

    盛春成和躺着的按摩师说:“你起来。”

    钟欣欣问:“干嘛?”

    “起来我躺啊,你给我按。”盛春成说。

    钟欣欣脸红了起来,连忙叫着:“不要,不要。”

    盛春成问:“怎么?你嫌我手艺太差,她能教你,我还教不了你?”

    “太棒了,师父亲自一对一,大使你怎么这么好命,还不要?”按摩师已经在按摩床上坐了起来,叫着。

    钟欣欣看了看盛春成,说:“那你去换衣服啊,穿着羽绒衣,要我给猪按摩啊?”

    盛春成朝自己身上看看,也笑了起来,他说好好,我去换衣服。

    盛春成换好衣服回来,在按摩床上躺下,他想起来了,笑着和钟欣欣说:“不错,钟欣欣,今天轮到你在我身上搞装修了。”

    钟欣欣“啪”地一声,一掌击在他的胸前,盛春成“哎幼”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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