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在黑夜里开着车,他扭头看了看张晨,张晨睡得正香,从后视镜里看看后排的孟平和二货,两个人还是睡的像个倒八,小武得意地笑笑。

    往前开了半个多小时,小武心里疑惑起来,这过了雪峰山以后,国道怎么就这样了,他开了半个多小时,居然一辆车也没有碰到,照理说,哪怕是后半夜,也总会碰到一些货车从对面过来,毕竟这是国道,一头连着上海,另外一头,连着云南的瑞丽。

    这么空旷的国道,好像都对不起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

    小武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了,他把前面出来的路想了一遍,确认没错,经过的那几个路口开进去,就更不会对,这条路,只有这么一条主路,不可能错的。

    小武开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一个收费站,收费员上披着一件军大衣,腿上还盖着一件军大衣,趴在面前的台子上睡得正香,被小武吵醒,脸上十万个不高兴,理不理的。

    小武交了钱,问收费员这是哪里?对方嘣出了“麻阳”两个字。

    小武再问湖南还是贵州,对方白了他一眼,又嘣出“湖南”两个字。

    小武心想没错了,过了这个收费站,继续往前,就应该是贵州了,张晨说过,他们从怀化出发,过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进入贵州,这不正好,时间对得上。

    接下去的路,还是那种盘山路,小武毕竟是第一次开这种路,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小心,握着方向盘的手,感觉都握出了汗。

    开了近一个小时,前面又到了一个收费站,小武还是问收费员,这是哪里,收费员告诉他还是湖南,小武吓了一跳,他想,贵州有这么远吗?开了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到贵州?

    “不是应该到贵州了吗?”小武和收费员说。

    收费员觉得小武这话说的奇怪,他问:“你要去贵州?”

    小武点点头。

    “去贵州的话,前面三岔路口左转,往铜仁方向去就是。”

    “还要多少时间?”小武问,见对方不明白,赶紧说:“我是说,还要多长时间到贵州。”

    “一个小时吧。”

    小武心里咯噔一下,过了收费站,把车靠边停下,不敢再开了,这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还要再开一个多小时才到贵州,自己肯定是开错了?

    小武拿出地图,找了半天才找到刚刚收费员说的地方,确实离贵州还有点路,再找到自己前面离开的怀化,心想,糟糕,怎么自己往斜上方走了,贵州在湖南的下面,自己不是应该往斜下方走才对吗?

    小武伸手摇了摇张晨,张晨迷迷糊糊看了眼他,小武和他说,张晨哥,好像开错了。

    张晨说,等会,再睡一会再走。

    “不是,张晨哥,我们已经不在怀化了,我开出来了。”

    张晨咕哝了一句,那就继续开,说完就准备继续睡,小武急了,他说,张晨哥,我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好像开错了,我们还在湖南。

    张晨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问:“你开到湖南哪里了?”

    小武说:“刚刚那收费站的说,说什么这里是凤凰。”

    “我!”张晨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朝后面叫道:“醒了醒了,都快醒来,我们已经到凤凰了。”

    刘立杆和孟平他们都醒来了,刘立杆从后面竖起一个脑袋问,张晨,你说到哪里了?

    “凤凰。”

    “沈从文那个凤凰?”

    “你以为是哪个凤凰?”

    “我,可以啊!大侠,你居然把我们带到这么一个好地方来了。”刘立杆大叫。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他们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对面路边,就看到山坡下面,是一条江,江两岸临江的房子,都是一根根木柱支撑起来的吊脚楼,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瓦在晨曦中,像墨在宣纸上渗开。

    张晨转往车上走,小武问:“张晨哥,我是不是开错了?”

    张晨笑道:“是啊,就是开错了。”

    “那现在怎么办?”小武急了。

    “回车上睡觉,天完全亮了进城,来都来了,还不顺便玩玩啊。”张晨说。

    刘立杆在小武肩膀上拍了拍,和他说:“好样的,大侠,等会我带你去沈从文坟上烧柱香。”

    “沈从文是谁?”小武问。

    “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欺师灭祖啊,沈从文是张三丰的师父。”

    刘立杆说着,孟平和张晨都笑了起来,小武知道刘立杆在骗他,撩起一脚,刘立杆避了开去,“我!”他大喊一声,看到二货抢在他前面往车上跑去,赶紧追过去,等他跑到车边,已经迟了,二货已经钻到后车厢里,躺了下来。

    ……

    九点多钟的时候,他们醒来,把车开过了桥,开到对岸,在城外把车停放好,五个人进城,先去了人头攒动的石板老街,沿街的两边,都是地摊,穿着苗族和土家族民族服装的人,一个个蹲在那里,面前是一块印花土布,土布上摆满了银首饰。

    张晨找了两个摊位,让她们把所有的东西估了价,然后连那印花土布一起,扎成一个包,都买下了,说是带回去送人。() ()

    刘立杆和孟平想想也对,他们一个下面售楼处有那么多的小姑娘,孟平那里,有钱芳他们一个女人公司。

    两个人也是一样,一个人买了两大包,这种买法,把整条街都轰动了,很多人过来拉他们,让他们去自己摊位看看。

    张晨赶紧指着二货说,他是老板,你们要找我们老板,那些人又去拉二货,二货拔腿就往前跑,这才摆脱了她们。

    他们接着再去虹桥和北城古城楼逛了逛,中午在沱江边上的一家吊脚楼里的饭店吃了饭。

    在虹桥的时候,刘立杆看得很仔细,因为他的米市河上,也会有一座虹桥,只是不会有这么长的距离,也不会有这么宽这么大。

    刘立杆问张晨,可不可以把我们的虹桥,也做成这个样子?

    可以,张晨说,但那最少要摆在凤起路或庆路上,不然没有这么多的人流量。

    刘立杆想想,要在凤起路或庆路搞这么个桥,肯定是不现实的,只能作罢。

    吃完饭,他们沿着店家指点的方向,穿过整条石板老街,再沿着江边的一条石板小路一直走。

    走到城外,看到有沈从文墓的指示牌,上山,找到了沈从文墓,小武和二货,虽然不知道沈从文是谁,也跟着刘立杆和张晨他们拜拜,拜完下山,一行人还是舍不得走,再走去北城古城楼的前面,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孟平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的沱江问,杆子,张晨,你们说,就这样在这江边,买幢房子,过过子,是不是也好?

    “对,好,但我保证你过不了一个月。”刘立杆说,“不然你现在马上就可以做到,你舍得吗?”

    孟平想了一下,笑道,说得对,还真待不住。

    孟平站了起来说,走吧,在这种悠闲而又舒适的地方待着,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他们出了城,回到车上,换作张晨开车,他们从凤凰出了湖南,进入了贵州的铜仁,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又回到了湖南的新晃。

    张晨还以为自己又开错了,问了收费站的收费员,对方说没错,往前开,就是国道,你们再从我们新晃的收费站出去,就到了贵州的玉屏,去贵阳,沿着国道开就对了。

    刘立杆翻着地图,也说没错,我们只是被这大侠,走了一个三角形。

    他们在新晃上了国道,快到收费站的时候,路边有很大的一幢建筑,建筑的合格,像什么土司的官邸,门上挂着“夜郎国酒店”的名字,还有巨大的鬼脸的石雕,门口停着好几辆车,张晨也停到了门口,招呼大家下车,就在这里吃晚饭。

    酒店的生意不错,人很多,他们坐下来,心里狐疑,刘立杆说,这夜郎国,不是应该在云南四川一带吗?

    边上有个女孩子听到,和刘立杆说,这里是假的,我们贵州的六枝,才是真正的夜郎国。

    另外一桌吃饭的本地人不服气了,说我们这里才是夜郎国,王印都在这里发现了,你们有吗?

    两桌人为了到底谁是夜郎国,斗起了嘴。

    刘立杆和张晨他们看着大笑,刘立杆说:“他们不知道夜郎自大里的夜郎,并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吗?”

    “谁管你,现在连潘金莲都有人抢,说是他们那里的。”孟平说,“等你刘立杆不在了,说不定也有人抢,永城说是永城的,淮北说是他们淮北人,最后出来一个杭城,说这刘立杆,其实是杭城人。”

    一桌人大笑,小武说,我们永城不要,谁要送给谁。

    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他们连湖南都还没有出,这就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计划,张晨看着地图算了算,他说从这里到安顺,还有四百多公里,我们今晚一个通宵,一定要赶到安顺,这样明天再走一天,才有可能到李勇那里。

    众人都说好。

    酒店的菜不错,很好吃,他们走的时候,又打包了几个菜,还有饭,这样在路上,就不需要再找宵夜了。

    开了一夜,他们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多钟,到了安顺,到安顺后,张晨才问他们,这附近有一个很有名的地方,你们要不要去?

    “什么地方?”刘立杆问。

    “黄果树瀑布。”

    “黄果树瀑布在这里?”孟平问,张晨说对,离这里二十多公里。

    “从这里再到李勇那里,还有多远?”刘立杆问。

    张晨算了算后说:“到他们晴隆县城,一百五十公里,到李勇他们乡里,大概一百七到一百八十公里。”

    “这么点路,那下午一个下午就可以了,去去,我们先去了黄果树瀑布,再赶路。”刘立杆叫道。

    大家都说好,这黄果树瀑布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五个人在教科书上都学到过,人家几百几千公里,都要专程跑过来看,哪里有他们到眼面前,还不过去看看的。

    张晨转上了去黄果树瀑布的路,开了一会,他放慢车速,和他们说,这地方好,在这地方,就不要怕碰到车匪路霸了。

    车上的人顺着张晨指的看出去,马路上横着的铁架子上,写着一行红色的大字:

    “宽待外地商与客,严惩本地人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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