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四日,虽然不是上班时间,但陈雅琴和老倪,还是去了办公室,两个人对第二天的交易策略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陈雅琴坚持应该在第二天集合竞价阶段就开始平仓,认赔离场,但老倪坚持还要加仓做空,把盘面给打下来。

    “怎么打?”陈雅琴说,“原油涨价,加上缅甸飓风,两个因素叠加,明天的行情肯定是跳空上涨,我们怎么打?”

    “正是因为明天可能会跳空上涨,我们才不能撤。”老倪说,“现在已经是单边行情,我们树大招风,只要多方发现我们有撤的迹象,就会开始逼仓,我们连退路都会被他们斩断。

    “原油对天胶的影响是间接的,明天市场慌乱一阵之后,就会醒过来,缅甸飓风对天胶的影响,其实也很有限,缅甸不是泰国、印尼和马来西亚,它连排名前十的橡胶出产国都算不上,会有多大影响?

    “如果明天是跳空上涨的行情,就会给市场带来恐慌情绪,这种情绪,开盘之后就会扩大,所以我们的策略是,在集合竞价阶段,就不能让他们拉开,只要我们坚持住,那些离场的空方就会回来,随着交割日的接近,多方才是需要恐慌的一方。”

    老倪说着的时候,陈雅琴不停地摇头,陈雅琴说:“你这个都是理想的状况,是你自己的想象,市场是不能依赖想象的,要是你说的那些空方没有进场,那我们怎么办?”

    “没有进场也没有关系,那我们就独家打,我已经调好了更多的资金,这一仗,把我们的威风打出来。”

    “你这个是在赌。”陈雅琴说。

    老倪点点头,他说没错,我就是在赌,而且一定要赌赢,赌赢了,这个市场才是我老倪的市场,明天只要不让上涨的幅度拉大,多方那些跟风的资金就会犹豫,会选择获点小利离场。

    最后整个盘中,也就是两三家在对垒,我倒是要看看,这多方到底是谁,有多大的能耐,我老倪就不信这个邪。

    老倪说着的时候,陈雅琴还是不断地摇头,老倪看着她,心里烦躁不已,觉得她把自己的眼睛都摇花了。

    “不要摇头。”老倪说。

    陈雅琴不仅继续摇头,还叹息连连,老倪恼了,吼道:“和你说了不要摇头!”

    陈雅琴拿眼瞪着他,气鼓鼓的,老倪看了看她,皱了一下眉头说:“要么,你明天继续休息。”

    话说到这个程度,陈雅琴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登地一下站了起来,气恼地踢了一脚自己刚刚坐着的椅子,转身走了出去。

    ……

    第二天上午,老倪八点四十分就到了金融业务部,他看到陈雅琴已经到了,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倪没说什么,走进去,在陈雅琴对面,原来任溶溶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里,现在几乎成了老倪的专座,老倪到金融业务部来,都是坐在这里,用着这台电脑。

    老倪坐下来后,把今天的交易思路和马丽和宝珍她们说了,她们连看也没有看陈雅琴,就说好。

    其实在老倪来之前,陈雅琴就和她们交待了,说老倪今天会亲自上阵,让她们听老倪的。

    陈雅琴坐在那里,没有看老倪,也没有说话,她自己把自己置身事外,她甚至连橡胶的盘都没有打开,而是在看其他的期货品种。

    老倪也当陈雅琴这个人,不存在。

    老倪开了小窗,问任溶溶:“毛小毛,你今天还敢进吗?”

    任溶溶说:“看情况吧,老本都亏掉了,没胆了。”

    老倪笑笑,他说好,你看情况。

    刘芸今天也拿着笔记本电脑,和任溶溶一起,到了任溶溶他们部门的大办公区域,她和任溶溶坐在一张小会议桌前,面前是她们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对面墙上,是大屏幕。

    集合竞价阶段,老倪就按事先的计划,一阵猛打,他的这一举动,倒是出乎刘芸和任溶溶的意外,刘芸想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和任溶溶说,他这是想把盘面打下去,给自己造成开溜的机会,悠着点,牵着他的鼻子走。

    任溶溶说好。

    当天,天胶以开盘,比上一交易日的收盘价,上涨了.%,因为老倪的猛打,确实没有跳出很大的缺口开盘,但也没有让老倪把盘面打下去,创造出让自己开溜的机会。

    这可以说是一个对双方来说,都还算满意的开局。

    老倪看着对面的陈雅琴,得意地笑,陈雅琴没有看他,而是在看盘,她心里痒痒的,实在是忍不住,还是回到了天胶的盘面,老倪的举动,也让她感动有点吃惊,今天的开盘价,没有跳空高开,让她有些意外,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而老倪是对的。

    陈雅琴没有看老倪,但老倪的得意,她感觉得出来,今天的开盘,实现了老倪的没有让上涨的幅度拉大的目的,他确实有理由得意。() ()

    这个开盘,果然也出乎很多旁观者的意外,大家都以为今天会跳出很大的缺口,结果没有,有一些离场的空方,似乎看到了机会,他们也跟了进来,把盘面一度拉低到了点。

    这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老倪事先计划的进行,连这些重新进场的空方都是。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老倪可能是那个看风景的人,但还有在楼上看着他的人,今天,控制着整个盘面的不是老倪,而是刘芸和任溶溶,她们迅速地把盘面又拉升起来,不管老倪怎么打,价格始终在上升,他下了一个五千手,对方马上跟着就是一个六千手,把盘中的价格一点点的往上抬。

    时间一长,老倪的心里有点发虚了,他感觉到对方的这个打法,完全是压着自己在打,从容不迫,对方的子弹好像源源不绝,压着自己的时候游刃有余。

    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任溶溶他们把盘面推到了点,刘芸盯着盘面,她感觉到了老倪的犹豫,刘芸和任溶溶说,不好,这家伙想溜,你控制一下节奏,不要把他打怕了,要让他继续加仓,仓位重了,尾大不掉,他就是想走也舍不得走,这才可以摁住他。

    任溶溶醒悟了,老倪如果现在离场,他的损失还不够大,还会有选择忍痛离场的可能,任溶溶说好,我明白了,刘总。

    五月五日的这一天,天胶,最后以点收盘,上涨了点,涨幅.%。

    交易结束,复盘,刘芸和任溶溶说,现在不上不下,是对方最犹豫的时候,明天悠着点,不要太狠了。

    任溶溶说好。

    做交易,其实做的就是人性,当对方感觉势头不对,自己的损失也不大的时候,对一个老手来说,很容易就做出判断,认赔杀出,但如果这个时候认赔离场,他的损失很大,不管是新手还是老手,明知道局势对自己不利,还是会抱着一丝的幻想,舍不得离场。

    平津战役的时候,我军就是因为把傅作义的嫡系、郭景云的三十五军,围困在新保安一带,围而不打,让在北平的傅作义舍不得丢下自己的这个班底,毅然从塘沽突围南下,错失了战机,也最后迫使自己签下城下之盟。

    任溶溶知道刘芸的意思,就是要让老倪把家底都扔进来,这样他才会舍命挣扎,明知无望也舍不得离场,再冷静的人,到了关键的时候,特别是面对惨痛的结局时,头脑也会失误,判断也会失准,那个时候,任溶溶知道,就是连陈雅琴,也没有办法拉住老倪。

    老倪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不断的成功,让他的这种自负,膨胀到了狂妄的程度,谁能管得住他?

    别说一个陈雅琴,就是十个,也无可奈何。

    五月六日,任溶溶他们收敛了锋芒,这一天,盘面虽然上涨,但只有.%的涨幅,在日线图上,走出了一个十字星,这让老倪看到了希望,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他觉得在自己的坚持下,多方也已经明显乏力了。

    刘芸和任溶溶说,是时候了,给他一点甜头,不是放长线钓大鱼,而是要把鱼都放进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任溶溶说好。

    任溶溶开了小窗,和老倪说:“大王,你太厉害了,我看到了,多方已经是强弩之末,盘面将要翻转,我明天决定进场,痛杀他们。”

    老倪得意地笑道,好,我刺刀也已经准备好了。

    任溶溶和毛总说,你们明天一开盘就跟进做空,把趋势做出来就撤,记住,大单子进,小单子出,明天给他一个下跌的行情。

    毛总说好。

    五月七日,开盘,涨幅.%,但开盘后,扬子石化就开始大举做空,老倪看到了,开了小窗叫道:“毛小毛,好样的!”

    老倪自己跟着,也加大了仓位,这一天,以点收盘,下跌了个点,跌幅.%,老倪他们的金融业务部,一片喜庆,连陈雅琴也糊涂了,感觉自己这一次,错的有些离谱,还是老倪厉害。

    刘芸和任溶溶说,今天进场的资金不少,接下来周四和周五,胶着两天,吸引更多的资金进来,等到周一,十二号,我们杀回马枪。

    任溶溶说好。

    接下来的八号、九号,周四和周五,天胶在盘面上,又走出了两个十字星,分别以.%和.%,两个微小的涨幅收盘。

    盘面胶着,老倪觉得对方已经无力反击,只是在负隅顽抗,他在周五尾盘的时候,又加大了仓位,想给对方致命一击,可惜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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