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和姚芬的婚礼,宾客的人数相对要少一些,主要是小树美院的老师和同学,姚芬的同事,还有汉高祖刘邦、老谭、吴朝晖、林淑婉这些好朋友们,还有就是,从重庆过来的一大帮人。

    舅妈牛乡长和小树的两个舅舅,一个大伯,一个表哥,一个堂妹,还有贺红梅的爸妈,也和他们一起来了。

    他们四号就到了杭城,到的那天晚上,张晨请他们在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吃晚饭,张晨和贺红梅的爸妈坐在一起,但大家都没有说起贺红梅,而是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贺红梅的爸妈现在也不再做服装了,贺爸爸说,年纪大了,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三天两头跑广州,已经吃不消。

    他们把市场里的摊位租给了别人,贺红梅的爸爸,现在每天就摆摆龙门阵,顺便炒点股票,贺红梅的妈妈,在贺冬梅的美容店里帮忙,她和小昭妈妈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们那个时候,为啥子住在别墅里,还要出去当棒棒。

    她说,我现在每天不用早起,也没有那么辛苦,但身体反倒不如从前巴适了,每天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那时在朝天门的时候,一个大包扛起来就走,现在是两袋子菜,走走就要歇歇了。

    张晨问贺爸爸,叔叔的身体还好吧?

    贺爸爸还没有说,贺妈妈就插话说,他好,男人家只要一摆起龙门阵,那是又费体力又费精力,每天那个劲头,我看比牛县长还忙,快赶上联合国的秘书长了。

    大家大笑起来,贺妈妈说的牛县长,就是小昭的大舅舅,牛县长说,这个龙门阵,还就是男人的春药,越摆越精神。

    牛乡长骂道:“锤子,你开个大会,也像摆龙门阵。”

    大家都笑了起来,老张问:“这县长,现在还是每天要向乡长请示工作?”

    牛乡长说,对头。

    大舅舅嘿嘿地笑着。

    第二天,婚宴即将开始,小树这边的亲友团声势强大,有牛乡长在,她那个大嗓门一开,重庆话滔滔不绝地往外面滚,一个人抵得上十几个人,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来了半屋子的重庆人,热闹非凡。

    相比之下,姚芬这边,只有谭淑珍和赵欣,作为她的家人,坐在主桌,和小树的爸妈他们在一起,张晨看着都有些心酸。

    一辆出租车开到酒店的门口停下,张晨透过窗户,看到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他心里一震,赶紧拉起了小树和姚芬就往餐厅外面走,走到了餐厅的门口,姚芬愣住了,她看到自己的爸妈站在酒店的大堂里,朝这边张望着。

    张晨赶紧朝他们挥手叫道:“这里,这里,伯父伯母,在这边。”

    同时人就迎了过去,小树紧跟在他的身后。

    姚芬的爸妈朝他们走过来,眼睛却看着他们身后,小树转头看看,见姚芬还站在餐厅的门口,他转身走回去,拉着她的手过来。

    姚芬走到了她爸妈两米开外站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的爸妈,她爸妈也看着她,姚芬嘴巴动了两下,终于叫道:“妈!爸!”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她妈妈急走两步,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都失声痛哭起来。

    ……

    第二天,小树开着车,载着姚芬的爸妈去看了钱江新城姚芬的那房子,小树和姚芬已经说好了,让她爸妈搬到这里来住,这样,离他们“龙之家族”的新房,也就四五百米远。

    他们还带着姚芬爸妈去了中国美院小树的画室,看看他的学习环境,姚芬的妈妈第一次知道,小树虽然还是学生,但他是没有教室的,只有画室,他的学习就是每天画画,还有自己看书。

    他们接着去了“湖畔油画馆”,看了小树画的那幅《姐姐》,离开“湖畔油画馆”,接着去了求是书院,看看姚芬现在的办公室。

    他们似乎是要把失联的这段时间,尽快地重新串联起来,姚芬的爸妈,好像也总是看不够,去完一个地方,马上又要去另一个地方,姚芬问他们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姚芬的爸妈赶紧说,不累不累。

    他们在这里不停地奔波,四个人脸都跑得红扑扑的,浑身都跑热了,连外衣都穿不住,张晨的家里,却是一片沉闷的气氛。

    向南向北和孙向阳、郑新颖、周若怡几个人,带着小树的堂妹出去玩了,贺红梅的爸妈,虽然已经不再做服装,他们还是要去四季青逛逛,小昭的一个舅舅和大伯他们,在小昭爸妈的房子里休息,小昭的大舅舅和舅妈牛乡长,在张晨爸妈这里。

    小芳和他们说了,接下去的一个寒假和一个暑假,张向北都不能回来。

    果然,她这话一说,张晨爸妈和小昭爸妈,瞬间就沉默了。

    大家都不说话,张晨和小芳,反倒觉得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但那种悲戚之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

    还是牛乡长,坐到了小昭妈妈和张晨妈妈的中间,她一只手拉着一个人的手,知道她们心里不好受。

    牛乡长嘴里念念有词,算了一下,她说,从现在开始,一个寒假一个暑假,加起来也不过一年多一点点时间,这一点时间,怕什么,我们现在,就是要全力支持北北,让他考上好大学。

    牛乡长问张晨妈妈和小昭妈妈,老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小芳暗自松了口气,她看着她们,怯怯地说,现在还不知道是要报考哪所学校,如果时间允许,我们会三所学校都申请,但每所学校的要求,每年都是在变的,如果要考SAT的话,可能明年寒假也不回来了,我会帮北北复习,争取考出一个高分。

    张晨妈妈和小昭妈妈互相看了一眼,牛乡长叫道,那有什么,不过就是再加个半年的时间,多半年看不到北北,换北北能上一个好大学,还是很划算的,老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张晨妈妈和小昭妈妈都点了点头,小芳看了看张晨,朝他笑了一下,小芳安慰她们说,我只是先和你们这样说,其实也不一定啦,中间要是有时间,我还是尽量会让北北回来的。

    张晨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要是想张向北,明年暑假,我可以带你们去美国看看。

    小芳赶紧拍了他一下,悄声说:“姐夫,年纪大的人,签证很麻烦的。”

    意思是提醒张晨,不要开这种空头支票,但这支票,张晨已经开出去,想收回已然不可能,他妈妈到时肯定会念叨的。

    但张向北这事情,算是已经定下来了。

    到了七号,张晨和小树两个,忙不迭地都在送人,小武和吴朝晖也过来帮忙,重庆的一大帮人都回重庆去了,小芳带着张向北,也要回美国,向南也回去北京,热闹了几天的家里,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去火车站送完小芳和张向北回来,走到门口,张晨妈妈和小昭妈妈,站在那里就迈不开脚,觉得自己就像贺红梅妈妈说的那样,今天都没有做什么事情,怎么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

    整个国庆黄金周,谭淑珍他们各地所有的售楼部,都是人气爆满,对他们来说,这又是一个大丰收的假期。

    黄金周的七天是疯狂的,他们整个集团,做了六十多个亿的销售,特别是杭城和上海这两座城市,正在按照他们原来计划的,迅速出清手上的房源。

    连“天空之城”的房子,都有六成以上卖或订出去了,要知道这些房子,一大半还连地基都没有开挖。

    老谭走进谭淑珍办公室的时候,谭淑珍坐在那里,正在想着一件事情,抬头见老谭进来,谭淑珍和他说:

    “大哥,有一件事,我正想要和你商量。”

    老谭坐了下来,他问:“什么事?”

    “就是蔡小姐那里,去年新增的那五十个亿,我心里总是不踏实。”谭淑珍说。

    老谭明白了,他问,你是想着那抵押物?

    谭淑珍点点头,她说对,那五十个亿,是用张晨“湖畔油画馆”的全部藏品做抵押的,“湖畔油画馆”可是张晨这么多年来的心血,而现在,整个房地产的大环境这么不确定,风险始终存在,我晚上想到这事,都睡不着觉。

    老谭点点头,他说对,“哪怕真有什么事,也是我们自己扛,不能把张晨也拖下水,杆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

    谭淑珍说,我也不想,我就在想,我在锦绣集团的股份,根据我们公司现在的股价,也早超过五十亿了,我想和蔡小姐商量一下,能不能用我的股份,把抵押物置换出来。

    “有点悬。”老谭说,“可以把我的股份也加进去,增加抵押物的价值,但即使这样,也远远抵不上张晨那些藏品的价值,对金融机构来说,置换抵押物,以大换小可以,这以小换大,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谭淑珍点点头:“我也是在担心这个,所以我想,实在不行,我们就把这批公司债提前赎回,我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当然,这样一来,我们的现金储备就会少五十个亿,所以,我觉得我们同时,要寻找新的资金来源。

    “如果蔡小姐这里不同意置换的话,我们一方面开始提前赎回这笔公司债,同时,用股权质押,再去融新的资金,争取现金储备没有减少,这样心里才不慌。”

    “如果这样,动作还要快。”老谭说,“要是新一轮调控开始,新的资金还没有到位,再融资就会有难度了。”

    谭淑珍笑道,还可以应付,但我们想趁机去下面大肆收购项目和土地的计划,可能要瘦身了,即使这样,我也还是想给蔡小姐打这个电话。

    老谭说好,你打吧,我这里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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