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布鲁克林的东弗莱巴许,几乎是一路狂笑着到了法拉盛的王子街,这里有一家中国人新开的豆捞坊,他们跑到这里来吃宵夜。

    大家坐下来后,还是笑个不停。

    这一帮年轻人,一直从永城玩到了杭城和台北,再到纽约,荒唐的事做了不少,但都觉得,今天晚上才最刺激。

    六个人里,其他的人都没有事,只有丁友松的一只眼睛是乌青的,上眉骨还破了一个口子,贴着一个创可贴,那是被碎裂的眼镜框划到的,原来的那一副眼镜完全报废了,好在他包里还有一副备用的。

    “我忘了让那个黑人,赔我的眼镜了。”丁友松说。

    “那他就要让你赔手了,把你的眼镜都打碎了,他的手也一定破了。”

    郑新颖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幸好你不是演员,不然,明天化妆就伤脑筋了。”殷桃看着丁友松说。

    “对了,我明天一定要安排你上场跑个龙套,鹤童手下的小妖,连化妆都不用化了。”向南说。

    “对对,熊猫怪。”殷桃叫道。

    大家又是大笑。

    服务员站在他们身边,耐心地等着,她看着这些人这么开心,坐下来就只顾玩笑,连餐也没有点,她不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也不催促,站在那里,微笑着耐心地等着。

    丁友松转头看了看她,叫道:“肚子饿了,快快点餐,我要大补,舔狗。”

    丁友松这么一说,大家也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很饿,郑新颖和殷桃也叫着点餐点餐。

    这地方是小虎带他们来的,小虎招呼服务员过去,开始点餐,先点三个刺身,一个是金枪鱼和北极贝的拼盘,一个是法国的贝隆铜蚝、还有一个是A级的和牛刺身,接下来就是点下到火锅里的食材。

    小虎点了一只三磅重的波士顿龙虾剁块,两只帝王蟹,也是剁块。

    张向北说:“不要帝王蟹,它连螃蟹都不是。”

    “那它是什么?”郑新颖问。

    张向北说:“海里的蜘蛛。”

    服务员站在那里吃吃地笑,殷桃问她:“他是不是在骗我们?”

    服务员说:“帝王蟹不算是真正的螃蟹是真的,但是不是海里的蜘蛛,我就不知道了。”

    服务员本来还想告诉他们,要是这么说的话,波士顿龙虾也不是真正的龙虾,它是鳌虾科,和国内的小龙虾,才是最亲近的亲戚,而且,波士顿也不产龙虾,缅因州和加拿大才产,它应该叫缅因州虾或加拿大虾才对。

    想了一想,她又没说,服务员是纽约大学学生物的,晚上来这里打工赚生活费。

    小虎说:“那算了,给我们换一个。”

    结果他点了面包蟹,也是剁块。

    又点了一磅的游水活虾,一份厚切的雪花肥牛,要的是A宫崎和牛的Ribeye肋眼牛排肉,吃火锅,少不了的当然还有毛肚和鹅肠,再加上鱿鱼滑和蔬菜,上来满满的一大桌。

    这里的火锅是一人一锅的小锅,等食材上来的这一会儿,大家面前锅里的锅底也开了。

    浪荡了一个晚上,大家的肚子确实饿了,当下也就顾不得吃相,赶紧就吃起来,厚切的雪花肥牛好吃,大家抢了起来,一份肥牛很快就抢完了,小虎又要了一份,丁友松和小虎说,这个牛肉好吃,比川味观的牛肉好吃多了。

    张向北和小虎都笑了起来。

    丁友松问:“你们笑什么?”

    “这是和牛。”张向北说。

    “和牛又怎么了?和牛就不是牛?”丁友松说。

    “和牛是日本的,它的价格,是你吃过的川味观牛肉的六七倍。”张向北说。

    “怪不得,那我要多吃一点。”丁友松说。

    张向北把那份刺身牛肉移到了丁友松面前,和他说:“多吃点生牛肉,你眼睛明天就好了。”

    “亏了!”殷桃突然大叫了一声,大家都看着她。

    “我们应该在那个舞台上合个影的。”殷桃说。

    “你就庆幸吧,还合影。”张向北说,“要不是那个牧师来解围,帮我们从那里逃走,再迟一点,那些黑人,说不定回车上拿了枪来突突了。”

    张向北这么一说,三个女孩都“呀”了一声,心里发毛了。

    ……

    白天的时候,刘雯倩都很安静,但只要外面天完全黑下来,她就开始哭,不停地哭,哭得震天动地。

    刘立杆只能带着她,带上尿不湿和装了奶粉的奶瓶,每天晚上去外面转,趁着上下堤坝的扶梯还开着的时候,去下面发电车间转转,要是外面菜园里有工人干活,他就再带着刘雯倩去看他们干活。() ()

    工人们看到刘雯倩来了,都叫她小地主,说是小地主来了。

    刘立杆说:“对对,你们好好表现,你们谁要是偷懒,我们雯倩可都是记在心里的。”

    乘电梯回到堤坝上面的时候,不到十点,这时候还是不能回家,要是回家,刘雯倩还是会大哭,只要离开家,在外面走,她就会变得很安静,一双大眼睛睁着,东看西看的。

    要是哭了,一定是饿了,刘立杆只要找地方泡了奶粉,给她叼着,她就马上不哭了,要是还哭,那就是要换尿不湿了,刘立杆找地方帮她换了,她就不哭了,继续睁着一双大眼睛,东看西看的。

    回到了堤坝上,刘立杆要带着她,继续绕着水库走一圈,这才回家,虽然回家了刘雯倩还是会哭,但刘立杆不敢再在外面逗留了。

    下面工人,不止一个和他说过,说这么小的小孩子和大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看得到脏东西,半夜里不能在外面,所谓的脏东西,就是各种鬼之类的,意思是大人看不到半夜鬼出没,但婴儿可以看到。

    刘立杆当然把这些当作是笑谈,但说的人多了,他心里也嘀咕起来,将信将疑,他又不是婴儿,他怎么就能肯定刘雯倩看不到呢?还是小心点为好。

    回到了家里,刘雯倩还是哭,他们就想着各种办法逗她,要么到外面露台上转,露台上灯光这么亮,鬼总不敢来了,不过,刘立杆还是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倩倩骂他:“你神经啊,窗户开着这么舒服,你关上干嘛?”

    是啊,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露台上的玻璃棚子,都被葱绿的葡萄树叶遮蔽了,这时候把窗开着,让风进来,真的是春风沉醉的夜晚。

    但刘立杆,还是坚持着把倩倩打开的窗户,又关上了。

    他也不敢把这事和倩倩说,他怕说的时候,被鬼听到。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刘立杆自己也觉得好笑,想想还是那句话,他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刘雯倩不行,刘立杆很怕有不好的事情,真的会降临到刘雯倩的身上。

    要让刘雯倩不哭,还有一个有效的办法,就是刘立杆带着她“嘿嘿吆嘿”,这样,刘立杆每天晚上,就都带着她“嘿嘿吆嘿”,次数多到了雯雯和倩倩,再看到刘立杆“嘿嘿吆嘿”的时候,都笑不起来了,而是觉得厌烦。

    “又来了,又来了,噢,杀了我吧!”倩倩绝望地用头撞着沙发。

    雯雯和刘立杆说:“你是不是白天让她睡太多了?白天睡醒了,她晚上还怎么睡得着?不当夜猫子当什么?”

    刘立杆觉得雯雯说的有道理。

    “你能不能白天不要让她睡了?”雯雯说。

    刘立杆说好,我明天试试,但到了白天,看到刘雯倩甜甜地睡着的时候,刘立杆又怎么舍得吵醒她?还巴不得她多睡一会呢。

    白天的时候,倩倩要忙着掏宝网上接单,雯雯要管农家乐的事情,还要接广州各大超市的补货单,要安排下去让工人准备,半夜里好送出去,有时,她也还是要跟着去广州。

    这样,白天的时候,刘雯倩就是刘立杆带着,天气热起来了,刘立杆嫌那个电工包太闷,也不是很方便,双手如果不时时扶着,刘雯倩有从里面掉出来的危险,刘立杆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找到下面一个工人,他家里的老人会做篾匠活。

    刘立杆画了一张图纸,让他帮助做两个类似背篓的东西,只是,底下的中间,用竹篾编了一个横档,两边有两个圆孔,是空的,刘雯倩的双脚可以从圆孔里放下去,她其实是坐在背篓里面的。

    背篓上有两根带子,刘立杆把背篓背在了胸前,这样,刘雯倩坐在里面,是又舒服又安全。

    刘立杆每天背着她在四处走,都变成了红岭农家乐的一道风景,有两个女的游客,拦住他问,问他这个背篓,是哪里买的?

    “没有的买,这是我女儿的特制款。”刘立杆得意地说。

    其中一个央求:“那你能不能把这个卖给我?”

    “不行。”刘立杆说,“所谓的特制款,就是独一无二的,花多少钱也买不到。”

    那人撇了撇嘴走开了。

    刘立杆和刘雯倩说:“雯倩,你说对不对,我们雯倩,才不和他们家的小鼻涕虫,用一样的东西,你说对不对?”

    刘雯倩呀呀地嘟囔着,刘立杆知道,她一定是在笑,刘立杆这样背着她,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的时候,刘雯倩总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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