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秦曼没有工作，在家中休息。午睡起床，已经临近傍晚，窗外晚霞映红半边天，她心情愉悦，就出门敲了江砚的房门。
江砚正戴着耳机打游戏，没有听到，秦曼推门进去。
江砚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一手按着键盘，一手将耳机取下，一心二用：“妈?”
秦曼摘下脸上的面膜，热情邀请：“晚上出去吃饭，然后看个电影怎么样?”
江砚正打到关键时刻，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按了一通，“跟谁？”
“跟我啊，你那个日理万机的爸爸没有空，所以请问你赏脸吗？”
江砚打完一局游戏，非常抱歉地说，“可是我今天没空。”
秦曼失望：“又约了同学。”
江砚关了电脑，起身，“对，要出去吃饭。”
整天往外跑，秦曼好奇心爆棚，“哪个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去给张旭过生日。”江砚无情地打断秦曼的各种幻想，打开柜门，拿出给张旭的礼物，一双新款球鞋。他推着秦曼往外走，玩笑道：“你要是无聊跟我一起去，反正张旭也认识你，他会欢迎你的。”
秦曼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行了，你去吧，替我祝张旭生日快乐，玩得开心点。”
“知道了。”江砚快步下楼梯，跟赵姐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张旭约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朋友在市中心一家非常热闹的火锅店，订了一个包厢，八个人刚好一桌。
这些人江砚都认识，不是初中小学同过班就是在一起打过球玩过游戏，有男生也有女生。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不缺话题，一句接着一句，几乎没有停过，气氛十分不错。江砚没有主动挑起过某个话题，但是几乎所有的话题他都能插上两句话，和以前一样，自然地融入到朋友们中间。
他喝着饮料，沉浸于周围的言笑晏晏，突然觉得其实没有“学习小组”群也是无所谓的，他还有那么多朋友，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
愉快地谈笑风生，不会患得患失，也不会因为谁而生闷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和楚月的交情应该要到此为止，他不想浪费精力在一些他无法掌控的事情上。
如果事情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发展，楚月应该会成为他同学录上非常普通的一页，他想他应该可以做到，以他的能力应该没有问题。
吃饭的氛围太完美，大家都不尽兴，于是有人提议换个地方去唱歌。
张旭订的KTV就在江锦大厦楼上，几人从餐厅下楼，走了两百米左右，有一个红绿灯，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夜市。
隔着车流人海，江砚一眼就看到了楚月。没有顾客，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江砚知道，她一定戴着耳机在听英语，她可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很快江砚有意识地收回视线，就如没看到她一般，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经过广场的时候，张旭突然出声，“那不是楚月吗？她在这里卖东西吗？我们没有布置什么社会实践吧？”
“要去打个招呼吗？”张旭看向江砚，他知道江砚和楚月关系不错。
“算了吧。”江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甚至没往楚月那边看一眼。
几人没有再多做停留，径直往江锦大厦走去。
其实楚月看到江砚了，在他们穿过马路的时候，她刚好抬头看了一眼，精准得从一群人中间认出了江砚。旁边有个女生在跟他说话，女生身形高挑，穿版型精致的连衣裙，看向江砚时带着笑容。
江砚站在他们中间，松弛又自然，他根本不缺朋友，多一个她少一个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和江砚讲话的女生叫尹梦瑶，是江砚的初中同学，现在也在平江一中，只不过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她点了一首江砚以前唱过的歌，把话筒递给他，“一起唱啊，江砚。”
众人就开始起哄鼓掌，让这件本身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变得暧昧起来。江砚本来想接话筒，但是大家把氛围烘托到这里，他反而不能接了，他借口自己喉咙发炎，转而把话筒递给了张旭，“张旭唱吧，我休息一下。”
尹梦瑶别别扭扭地跟张旭唱起歌来，张旭将话筒移开，跟她说了句悄悄话，“干嘛撅嘴，我不配跟你唱。”
尹梦瑶哼了一声，“你老走调。”
“胡说，我哪有，我比你唱的好听多了。”张旭极力否认。
尹梦瑶一听不干了，卖力地开始唱起来，誓要证明自己的歌声有多动听。
江砚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跟几个男生下飞行棋，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很热闹。
坐在江砚旁边的男生撞了撞他的肩膀，朝着尹梦瑶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干嘛不跟她唱歌，你也太不开窍了，尹梦瑶不错，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而且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
“她说给你听了？”江砚警告似得看他一眼，“这种玩笑对女生不好，别乱说。”
男生不太认同地耸了耸肩，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有女生上厕所回来，关门时抱怨道，“刚才天气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下雨了，天气预报里也没说有雨啊。”
有人回她，“慌什么，唱完我们打车回去，肯定淋不着你。”
包间里灯光晦暗，空气不流通，有点闷热，江砚觉得心烦意乱，脑海里出现楚月坐在夜市里的画面。
他想起那日下雨，他对楚月说以后再也不会那样无视她，让她淋雨，那时候是郑重其事说出来的话，所以如此轻易地从记忆深处翻找出来。
说过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他想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失信。
江砚突然起身，大家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了，老江？”张旭问道。
“有点事情，先回去了。”他说着已经大步跨到了门边。
尹梦瑶正在唱歌，等她发现这边的动静，转身时，只看到江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江砚沿着走廊，一路跑到柜台，柜台那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正在对着镜子画眉毛，他言简意赅地问，“有伞吗？”
“有。”女生十分乐意地将伞递给他，“你要还的话后天来，明天我不在，不还也没关系。”
“谢谢。”江砚接了伞，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了柜台上，“伞我买了，我有急用。”
“诶，这把破伞不值那么多钱。”
女生拿着钱冲江砚喊，可江砚已经拐了弯去了电梯间。
天气骤变，夜市上的行人都去了附近商店的廊檐下躲雨，商贩则在忙着收摊。
楚月摆摊久了，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蹲在地上，快速地将摊上的货品往蓝白格子的编织袋里装。
雨水拍打在她的头顶和脸庞，单薄的衣服几乎湿透，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是一瞬间，接连不断的雨丝就像断了根，突然收住了。她诧异地抬头，头顶是一把粉色小伞，握着伞柄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
楚月的睫毛被雨水沾湿，视线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江砚的脸。
江砚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犹豫地跑出来了，因为此刻的楚月实在有些狼狈。衣服头发全都湿透，抬起头的时候，鬓间脸上的细小水珠慢慢往下滑，眼睛都快睁不开，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江砚抓住楚月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楚月什么都还没问出口，江砚将手里的伞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的手里，“拿着。”而后自己蹲下去，快速地捡起散落一地的小饰品。
楚月想跟他一起一起捡，但是她一动，那伞就撑不到江砚身上，她不想让江砚淋雨，于是乖乖地站在旁边，什么都不做，只是帮江砚打着伞。
眼看摊上的物品都快收拾妥当，又起了一阵疾风，楚月两手拿伞都十分吃力。有几件轻巧的饰品，一下就被风扫了出去，江砚只能把附近的几件捡了捡，装进编织袋里，一把提起袋子。
那袋子比他想象中重多了，他不知道楚月每天是如何把它提过来又提回去的。
那把伞太小，根本不顶用，江砚的眉间发梢全是雨水，他随意地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看着楚月道：“走吧，先去那边躲一下雨。”
江砚的脚步大，楚月为了给他撑伞，小跑了两步，根本顾不上两人的距离有多近。楚月的发梢擦到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眼睛湿漉漉的，江砚知道那是雨水，但还是让人不忍心。
来到廊檐下，楚月想从包里拿纸巾给江砚，但是包里进水了，纸巾也全湿透了，她无奈地探口气，“全湿了，用不了了。”
江砚看她一眼，拧起眉来。
楚月以为他被淋湿了不高兴，她看了看外面停不下来的雨，无计可施，随意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跟你的朋友们在一起？”
“你看见我了？”江砚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解释了一句，“今天张旭生日。”
“哦。”楚月应了一声。
“我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回答楚月的问题。
楚月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什么死不死，多不吉利。”
“年纪不大，还挺迷信。”
说着他脱下了自己半干的衬衫，递给了楚月，“穿上吧。”
“我不冷。”楚月没接。
“你衣服湿了。”江砚没看她，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楚月意识到什么，往自己胸前看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是浅色体恤，现在淋湿了就露出胸衣的轮廓，她蹙起了眉，赶紧接过江砚手中的衬衫，“谢谢。”
江砚的衬衫对她来说太大了，她将袖口卷了好几卷，“衬衫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江砚短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转而去看外面的雨水。
街道上彻底冷清下来，那里还四散着楚月那些被风吹散的小饰品，楚月怕再不去捡就会被风刮到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就真的捡不回来了。
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她赚点钱不容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撑开手中的伞，对江砚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江砚拉了回来，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将伞夺了过来，“你待着，我去吧，别把我的衣服淋湿。”他补充了一句，好像真是只为了自己的衣服。
江砚撑着伞跑出去，在夜市的道路上绕了一个大圈，将楚月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放到塑料袋里。豆大的雨点落伞面上，发出的声音如鼓声一般。风吹来的时候，那把伞骨轻巧的小伞直接翻了个面，江砚嫌它碍事，直接将它收了起来。
楚月见他连伞都不撑了，着急地喊了他两声。
但她的声音被雨声盖住，江砚根本就没听见。
正当楚月要跨步出去让他回来的时候，江砚差不多捡完了所有遗漏的东西，大步跑了回来。
江砚被雨水淋透了，跑回来的时候，还用胳膊粗糙地抹了一把脸，他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语气轻松，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遭受了暴雨的袭击而感到不快。
“拿着，应该全部捡回来了。”
江砚的裤脚甚至还在往下滴水，楚月的心里就像这天气一样，潮湿又柔软。她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去捡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值多少钱，不要就不要了。
“谢谢。”楚月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着酸。
“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好几遍这个词了，你是复读机吗，词汇好贫乏。”江砚吐槽。
她和江砚仿佛又回到了没有冷战之前。刚才因为一场大雨而昏暗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她打起精神回他，“那你要我说什么，谢谢两个字还能怎么花式表达吗？”
江砚被逗笑，“伶牙俐齿。”
雨渐渐小了，但是等在商场的人太多，他们等了很长的时间才打到一辆车，本来楚月以为这车是江砚给自己打的，但当车停下之后，江砚把楚月的编织包放到了后备厢里，而后将楚月推进了后座。
“你先回吧，你淋那么湿，会感冒的。”楚月担心地看着他。
“你回去吧，我家近，很快就到了。”江砚替她关上了门，把打车费递给司机，嘱咐他开车。
车辆往前行驶，楚月降下车窗，往后看，暗淡的灯光下，江砚撑着小伞，朝着她的方向站立在雨中，来往行人仿佛都成了失焦模糊的背景板，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江砚正戴着耳机打游戏，没有听到，秦曼推门进去。
江砚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一手按着键盘，一手将耳机取下，一心二用：“妈?”
秦曼摘下脸上的面膜，热情邀请：“晚上出去吃饭，然后看个电影怎么样?”
江砚正打到关键时刻，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按了一通，“跟谁？”
“跟我啊，你那个日理万机的爸爸没有空，所以请问你赏脸吗？”
江砚打完一局游戏，非常抱歉地说，“可是我今天没空。”
秦曼失望：“又约了同学。”
江砚关了电脑，起身，“对，要出去吃饭。”
整天往外跑，秦曼好奇心爆棚，“哪个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去给张旭过生日。”江砚无情地打断秦曼的各种幻想，打开柜门，拿出给张旭的礼物，一双新款球鞋。他推着秦曼往外走，玩笑道：“你要是无聊跟我一起去，反正张旭也认识你，他会欢迎你的。”
秦曼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行了，你去吧，替我祝张旭生日快乐，玩得开心点。”
“知道了。”江砚快步下楼梯，跟赵姐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张旭约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朋友在市中心一家非常热闹的火锅店，订了一个包厢，八个人刚好一桌。
这些人江砚都认识，不是初中小学同过班就是在一起打过球玩过游戏，有男生也有女生。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不缺话题，一句接着一句，几乎没有停过，气氛十分不错。江砚没有主动挑起过某个话题，但是几乎所有的话题他都能插上两句话，和以前一样，自然地融入到朋友们中间。
他喝着饮料，沉浸于周围的言笑晏晏，突然觉得其实没有“学习小组”群也是无所谓的，他还有那么多朋友，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
愉快地谈笑风生，不会患得患失，也不会因为谁而生闷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和楚月的交情应该要到此为止，他不想浪费精力在一些他无法掌控的事情上。
如果事情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发展，楚月应该会成为他同学录上非常普通的一页，他想他应该可以做到，以他的能力应该没有问题。
吃饭的氛围太完美，大家都不尽兴，于是有人提议换个地方去唱歌。
张旭订的KTV就在江锦大厦楼上，几人从餐厅下楼，走了两百米左右，有一个红绿灯，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夜市。
隔着车流人海，江砚一眼就看到了楚月。没有顾客，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江砚知道，她一定戴着耳机在听英语，她可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很快江砚有意识地收回视线，就如没看到她一般，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经过广场的时候，张旭突然出声，“那不是楚月吗？她在这里卖东西吗？我们没有布置什么社会实践吧？”
“要去打个招呼吗？”张旭看向江砚，他知道江砚和楚月关系不错。
“算了吧。”江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甚至没往楚月那边看一眼。
几人没有再多做停留，径直往江锦大厦走去。
其实楚月看到江砚了，在他们穿过马路的时候，她刚好抬头看了一眼，精准得从一群人中间认出了江砚。旁边有个女生在跟他说话，女生身形高挑，穿版型精致的连衣裙，看向江砚时带着笑容。
江砚站在他们中间，松弛又自然，他根本不缺朋友，多一个她少一个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和江砚讲话的女生叫尹梦瑶，是江砚的初中同学，现在也在平江一中，只不过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她点了一首江砚以前唱过的歌，把话筒递给他，“一起唱啊，江砚。”
众人就开始起哄鼓掌，让这件本身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变得暧昧起来。江砚本来想接话筒，但是大家把氛围烘托到这里，他反而不能接了，他借口自己喉咙发炎，转而把话筒递给了张旭，“张旭唱吧，我休息一下。”
尹梦瑶别别扭扭地跟张旭唱起歌来，张旭将话筒移开，跟她说了句悄悄话，“干嘛撅嘴，我不配跟你唱。”
尹梦瑶哼了一声，“你老走调。”
“胡说，我哪有，我比你唱的好听多了。”张旭极力否认。
尹梦瑶一听不干了，卖力地开始唱起来，誓要证明自己的歌声有多动听。
江砚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跟几个男生下飞行棋，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很热闹。
坐在江砚旁边的男生撞了撞他的肩膀，朝着尹梦瑶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干嘛不跟她唱歌，你也太不开窍了，尹梦瑶不错，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而且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
“她说给你听了？”江砚警告似得看他一眼，“这种玩笑对女生不好，别乱说。”
男生不太认同地耸了耸肩，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有女生上厕所回来，关门时抱怨道，“刚才天气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下雨了，天气预报里也没说有雨啊。”
有人回她，“慌什么，唱完我们打车回去，肯定淋不着你。”
包间里灯光晦暗，空气不流通，有点闷热，江砚觉得心烦意乱，脑海里出现楚月坐在夜市里的画面。
他想起那日下雨，他对楚月说以后再也不会那样无视她，让她淋雨，那时候是郑重其事说出来的话，所以如此轻易地从记忆深处翻找出来。
说过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他想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失信。
江砚突然起身，大家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了，老江？”张旭问道。
“有点事情，先回去了。”他说着已经大步跨到了门边。
尹梦瑶正在唱歌，等她发现这边的动静，转身时，只看到江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江砚沿着走廊，一路跑到柜台，柜台那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正在对着镜子画眉毛，他言简意赅地问，“有伞吗？”
“有。”女生十分乐意地将伞递给他，“你要还的话后天来，明天我不在，不还也没关系。”
“谢谢。”江砚接了伞，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了柜台上，“伞我买了，我有急用。”
“诶，这把破伞不值那么多钱。”
女生拿着钱冲江砚喊，可江砚已经拐了弯去了电梯间。
天气骤变，夜市上的行人都去了附近商店的廊檐下躲雨，商贩则在忙着收摊。
楚月摆摊久了，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蹲在地上，快速地将摊上的货品往蓝白格子的编织袋里装。
雨水拍打在她的头顶和脸庞，单薄的衣服几乎湿透，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是一瞬间，接连不断的雨丝就像断了根，突然收住了。她诧异地抬头，头顶是一把粉色小伞，握着伞柄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
楚月的睫毛被雨水沾湿，视线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江砚的脸。
江砚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犹豫地跑出来了，因为此刻的楚月实在有些狼狈。衣服头发全都湿透，抬起头的时候，鬓间脸上的细小水珠慢慢往下滑，眼睛都快睁不开，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江砚抓住楚月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楚月什么都还没问出口，江砚将手里的伞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的手里，“拿着。”而后自己蹲下去，快速地捡起散落一地的小饰品。
楚月想跟他一起一起捡，但是她一动，那伞就撑不到江砚身上，她不想让江砚淋雨，于是乖乖地站在旁边，什么都不做，只是帮江砚打着伞。
眼看摊上的物品都快收拾妥当，又起了一阵疾风，楚月两手拿伞都十分吃力。有几件轻巧的饰品，一下就被风扫了出去，江砚只能把附近的几件捡了捡，装进编织袋里，一把提起袋子。
那袋子比他想象中重多了，他不知道楚月每天是如何把它提过来又提回去的。
那把伞太小，根本不顶用，江砚的眉间发梢全是雨水，他随意地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看着楚月道：“走吧，先去那边躲一下雨。”
江砚的脚步大，楚月为了给他撑伞，小跑了两步，根本顾不上两人的距离有多近。楚月的发梢擦到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眼睛湿漉漉的，江砚知道那是雨水，但还是让人不忍心。
来到廊檐下，楚月想从包里拿纸巾给江砚，但是包里进水了，纸巾也全湿透了，她无奈地探口气，“全湿了，用不了了。”
江砚看她一眼，拧起眉来。
楚月以为他被淋湿了不高兴，她看了看外面停不下来的雨，无计可施，随意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跟你的朋友们在一起？”
“你看见我了？”江砚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解释了一句，“今天张旭生日。”
“哦。”楚月应了一声。
“我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回答楚月的问题。
楚月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什么死不死，多不吉利。”
“年纪不大，还挺迷信。”
说着他脱下了自己半干的衬衫，递给了楚月，“穿上吧。”
“我不冷。”楚月没接。
“你衣服湿了。”江砚没看她，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楚月意识到什么，往自己胸前看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是浅色体恤，现在淋湿了就露出胸衣的轮廓，她蹙起了眉，赶紧接过江砚手中的衬衫，“谢谢。”
江砚的衬衫对她来说太大了，她将袖口卷了好几卷，“衬衫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江砚短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转而去看外面的雨水。
街道上彻底冷清下来，那里还四散着楚月那些被风吹散的小饰品，楚月怕再不去捡就会被风刮到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就真的捡不回来了。
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她赚点钱不容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撑开手中的伞，对江砚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江砚拉了回来，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将伞夺了过来，“你待着，我去吧，别把我的衣服淋湿。”他补充了一句，好像真是只为了自己的衣服。
江砚撑着伞跑出去，在夜市的道路上绕了一个大圈，将楚月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放到塑料袋里。豆大的雨点落伞面上，发出的声音如鼓声一般。风吹来的时候，那把伞骨轻巧的小伞直接翻了个面，江砚嫌它碍事，直接将它收了起来。
楚月见他连伞都不撑了，着急地喊了他两声。
但她的声音被雨声盖住，江砚根本就没听见。
正当楚月要跨步出去让他回来的时候，江砚差不多捡完了所有遗漏的东西，大步跑了回来。
江砚被雨水淋透了，跑回来的时候，还用胳膊粗糙地抹了一把脸，他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语气轻松，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遭受了暴雨的袭击而感到不快。
“拿着，应该全部捡回来了。”
江砚的裤脚甚至还在往下滴水，楚月的心里就像这天气一样，潮湿又柔软。她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去捡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值多少钱，不要就不要了。
“谢谢。”楚月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着酸。
“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好几遍这个词了，你是复读机吗，词汇好贫乏。”江砚吐槽。
她和江砚仿佛又回到了没有冷战之前。刚才因为一场大雨而昏暗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她打起精神回他，“那你要我说什么，谢谢两个字还能怎么花式表达吗？”
江砚被逗笑，“伶牙俐齿。”
雨渐渐小了，但是等在商场的人太多，他们等了很长的时间才打到一辆车，本来楚月以为这车是江砚给自己打的，但当车停下之后，江砚把楚月的编织包放到了后备厢里，而后将楚月推进了后座。
“你先回吧，你淋那么湿，会感冒的。”楚月担心地看着他。
“你回去吧，我家近，很快就到了。”江砚替她关上了门，把打车费递给司机，嘱咐他开车。
车辆往前行驶，楚月降下车窗，往后看，暗淡的灯光下，江砚撑着小伞，朝着她的方向站立在雨中，来往行人仿佛都成了失焦模糊的背景板，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