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等大部分表演者都散去，太阳也落山了，四人这才感到饥肠辘辘，除了早上吃了些毕罗，下午吃了些茶和果子外，就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卢栀提议索性去仙实楼，顺道还能喝上美酒。
“你是不知道，那仙实楼的披香酒可是中原一绝！只有长安和洛阳有，连圣人都爱不释手，常常要人去买，是价值千金，比御酒都好喝的极品！”卢栀夸张地康苏儿形容，誓要让这个突厥巫女感受到大唐酒文化的博大精深。
康苏儿双手合拢放在脸侧，歪着脑袋应和他的说辞，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扎人心：“天哪，竟然这样了得，可前几次我入宫伴驾，李三郎让高力士给了整整一壶，是每次哦，我就说怎么只有一壶，原来连陛下都不能时时刻刻喝到。”
“噗嗤”一声，玉环实在没憋住，她顾不上理会卢栀哀怨的神情，差点没一下栽倒在仙实楼前的台阶上，好在陈舟伸出了援助之手，否则不用明天，整个长安城都会传遍：
“某家女郎看到俊俏郎君过于激动，在仙实楼前摔了个狗啃泥。”
又或者是：
“两女郎为追爱大打出手，一人摔倒出局，疑似被路过美娇郎拐走。”
诸如此类只会出现在三流传奇故事里的市井谣言。
玉环没忍住，为了控制自己的不要笑的太过分，只能借着陈舟扶她的时候掐了对方手腕一把，这才镇定了下来，几个人一起进了仙实楼。
康苏儿之前只闻其名，还没来得及预约，偶尔问几次都是已经排到下个月，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等这么久，渐渐就不再想了，没想到这次跟着玉环倒是还得到了一个专属厢房。
“你认识这里的人吗？”康苏儿好奇地看向玉环，手里把玩着案上的青铜酒爵，这样的老古董也就百年的世家和皇宫才能看到，没想到一间酒楼竟然也有。
玉环点头，但她对韦青儿也不了解，这两年也就见过三次面。听说韦老夫人才从西域回来，最近在洛阳故居，不过对她的种种优待竟是从洛阳保留到了长安。
其实对于卢栀的提议，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行，没想到韦老夫人竟然还真给她留了单独的厢房。可对于这种厚待，她心里没底，对方的势力太过强大，起码是让李隆基都礼让三分的人，却对她这样好。
还有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提过的故人，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怎么韦老夫人有一位和她很像的故人，李隆基也曾经叫错她的名字。
难道她不是李隆基喜爱的武惠妃的替身吗？可从来也没听说惠妃和韦老夫人相熟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和隐情？
“你好像并不高兴，为什么？这里的环境那样好，还有取之不尽的披香酒，就是李三郎都没这福气。”康苏儿拍开酒坛，为她满上一樽。
玉环定定地看着康苏儿，忽然问：“你瞧我和惠妃长得哪里像？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成她？”
这话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除去陈舟就礼貌地扫了一眼，卢栀只顾看着玉环，与她对视，康苏儿倒是围着她转了三圈，还看得很认真很认真。
玉环就这样静静等着，无论多么香的饭菜都吸引不了她，无论多么醇的酒对此刻的她而言都淡如白水，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更不能容忍有人透过她在看别人。
只是从前她和韦青儿接触的太少，也没怎么去过仙实楼，加上心思都在复仇上，自然而然忽略了这些事，也没把李隆基的反常和韦青儿的故人说联系在一起。
是她太过蠢笨，把这样的细节都忘记了。
“背影倒是有三分像，眉眼粗看不觉得，细细对比也有几分相似，就是不知道惠妃再年轻十来岁是什么模样，但听说她也是琵琶好手……”后面的话康苏儿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之人心里都和明镜一样。
“估计是弘农杨氏的基因太强大了，何况美人总是有些相似也不奇怪，谁不是一张嘴两只眼。”康苏儿这下倒是不逗玉环了，好言相劝起来。
玉环笑得有些勉强，卢栀却快速打断了她难得的多愁善感：“我觉得不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明明不一样，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如果性格不同也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如果硬要把对惠妃的感情转移到你身上，那是他们有病，不该你心烦，别理他们，你就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你！”
他说完立刻转头瞪康苏儿：“还有你，乱说什么，眼睛不好嘴也不好！”
这话把康苏儿给整无语了，偏偏陈舟雪上加霜：“确实，不像。”这下彻底转移了康苏儿的注意力，立马不跟卢栀争，转头捶了陈舟的胳膊，还踹了他一脚。
一连串的闹剧让玉环哭笑不得，不论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慰她，都让她好受许多，而且卢栀的话直接点醒了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想法让自己难受呢？
可她同样有些愧疚，明明自己就是替身事件的受害者，却在刚认识卢栀时把对前夫李琩的复杂感情投射在他身上，总在卢栀身上找李琩的影子。
她与惠妃完全不一样，卢栀也和李琩不同呐！
好在她现在喜欢的是卢栀这个人，不是任何可能与李琩相似的地方，而是完完全全真心实意地爱上了卢栀本人，爱他的一切优点与缺点。他们的感情只与他们两个人相关，与其他任何人、家族、身份地位都无关。
只有他们两个。
“谢谢你，我好受多了，之前是我自己想太多，”玉环忍不住起身抱住卢栀，整个人埋在他怀中，也顾不上旁边还有两个人，直接亲了上去，“还好我有你，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康苏儿和陈舟都没想到能看见玉环这样大胆的一面，以往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坚韧柔和的模样，和她的长相完全不相符，纵然偶尔会有冲动行事，也会有瞻前顾后想很多的时候，可除了对拉太子下马，和陈舟逍遥客所知的对李隆基莫名的厌恶，很少有这样强烈而明显的表达。
更鲜活，也更可爱了。
卢栀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的肺腑之言竟然换来一次当中表白，反而有些害羞，可更多的也是骄傲与自得，哪怕知晓的仅仅是陈舟与康苏儿两个人，也有一种全世界都见证了他们相爱的感觉。
现在不回吻岂不是显得他怯懦不够爱？
他搂着玉环背过身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无比珍重地吻了回去，吻到玉环的气息都乱了才停下来，又替她擦去已经花掉的口脂，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康苏儿听得心里艳羡不已，听到那边动静停止了，这才拽着陈舟从欣赏博古架的姿势转了过来，就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们这是欺负我和陈舟都是孤家寡人啊！菜都凉了，酒也凉了！”康苏儿气呼呼地倒了一大杯，一顿豪饮。
“别扯上我，我对他们没意见，他们这样挺好的。”陈舟不是故意反驳，只是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无所谓，但对待朋友和对待吃喝玩乐可不一样，他会格外认真地表态。
康苏儿并不清楚这些，她对陈舟的了解没有卢栀他们深，时不时会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可哪怕是这样，也无法阻止她那司马昭之心。
卢栀可不放过康苏儿，他还没忘记对方是如何与自己呛声，还屡次拉着玉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以他看康苏儿不顺眼的程度，能这样已经是给所有人面子了，言语上不说两句才不正常：“再说我们这里只有行止兄是单身，你可是准忠王妃，这还是你自己求来的。而行止兄的追求者，可是能绕广陵一圈。”
他真没夸大，多年前他独自逃家去广陵的时候，可是见证了好几次掷果盈车的盛况。逍遥客那样倨傲不羁的性子都有数不清的人追捧，更别说陈舟是出了名的平和沉稳，哪怕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都没用，这不一露面就让康苏儿一见钟情。
玉环无奈地看了气得跳脚的康苏儿和得意的光明正大的卢栀，冲陈舟耸耸肩，但话题中心人物却没有困扰，而是给几人的酒爵都满上了。
“别气了，我已经让人去换热菜来，不过披香酒倒是无所谓，热着吃，冷着吃都是不一样的风味，反正你也不写字，不必担心打颤。”玉环敬了康苏儿一杯，自己率先饮下。
等到康苏儿也喝满此盏，才反应过来，强调说：“你果然和卢栀是一家人，变着法取笑我，谁说我不用写字，我也是有好好学习中原文化的，李亨还给我请了好几个老师，生怕我给他丢人似的。”
“怎么会，你的汉文挺好，倒是你侄儿和那个手下忽格勃儿，才是错字连篇，连成语都用不对。”玉环想到了昨晚安禄山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对方上辈子闹出的一些笑话，顺嘴就说了出来。
好在没人多想，他们目前和安禄山的交集也仅限于此，只是陈舟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应该是最早察觉出玉环对安禄山有情绪的人，只是她没有说，他便没有多问，但估计也是与对李隆基、李亨的负面情绪差不多。
就像他曾经看不破她命运的来路和去途一样，多半也是早就结下的因果。
“你是不知道，那仙实楼的披香酒可是中原一绝！只有长安和洛阳有，连圣人都爱不释手，常常要人去买，是价值千金，比御酒都好喝的极品！”卢栀夸张地康苏儿形容，誓要让这个突厥巫女感受到大唐酒文化的博大精深。
康苏儿双手合拢放在脸侧，歪着脑袋应和他的说辞，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扎人心：“天哪，竟然这样了得，可前几次我入宫伴驾，李三郎让高力士给了整整一壶，是每次哦，我就说怎么只有一壶，原来连陛下都不能时时刻刻喝到。”
“噗嗤”一声，玉环实在没憋住，她顾不上理会卢栀哀怨的神情，差点没一下栽倒在仙实楼前的台阶上，好在陈舟伸出了援助之手，否则不用明天，整个长安城都会传遍：
“某家女郎看到俊俏郎君过于激动，在仙实楼前摔了个狗啃泥。”
又或者是：
“两女郎为追爱大打出手，一人摔倒出局，疑似被路过美娇郎拐走。”
诸如此类只会出现在三流传奇故事里的市井谣言。
玉环没忍住，为了控制自己的不要笑的太过分，只能借着陈舟扶她的时候掐了对方手腕一把，这才镇定了下来，几个人一起进了仙实楼。
康苏儿之前只闻其名，还没来得及预约，偶尔问几次都是已经排到下个月，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等这么久，渐渐就不再想了，没想到这次跟着玉环倒是还得到了一个专属厢房。
“你认识这里的人吗？”康苏儿好奇地看向玉环，手里把玩着案上的青铜酒爵，这样的老古董也就百年的世家和皇宫才能看到，没想到一间酒楼竟然也有。
玉环点头，但她对韦青儿也不了解，这两年也就见过三次面。听说韦老夫人才从西域回来，最近在洛阳故居，不过对她的种种优待竟是从洛阳保留到了长安。
其实对于卢栀的提议，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行，没想到韦老夫人竟然还真给她留了单独的厢房。可对于这种厚待，她心里没底，对方的势力太过强大，起码是让李隆基都礼让三分的人，却对她这样好。
还有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提过的故人，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怎么韦老夫人有一位和她很像的故人，李隆基也曾经叫错她的名字。
难道她不是李隆基喜爱的武惠妃的替身吗？可从来也没听说惠妃和韦老夫人相熟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和隐情？
“你好像并不高兴，为什么？这里的环境那样好，还有取之不尽的披香酒，就是李三郎都没这福气。”康苏儿拍开酒坛，为她满上一樽。
玉环定定地看着康苏儿，忽然问：“你瞧我和惠妃长得哪里像？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成她？”
这话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除去陈舟就礼貌地扫了一眼，卢栀只顾看着玉环，与她对视，康苏儿倒是围着她转了三圈，还看得很认真很认真。
玉环就这样静静等着，无论多么香的饭菜都吸引不了她，无论多么醇的酒对此刻的她而言都淡如白水，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更不能容忍有人透过她在看别人。
只是从前她和韦青儿接触的太少，也没怎么去过仙实楼，加上心思都在复仇上，自然而然忽略了这些事，也没把李隆基的反常和韦青儿的故人说联系在一起。
是她太过蠢笨，把这样的细节都忘记了。
“背影倒是有三分像，眉眼粗看不觉得，细细对比也有几分相似，就是不知道惠妃再年轻十来岁是什么模样，但听说她也是琵琶好手……”后面的话康苏儿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之人心里都和明镜一样。
“估计是弘农杨氏的基因太强大了，何况美人总是有些相似也不奇怪，谁不是一张嘴两只眼。”康苏儿这下倒是不逗玉环了，好言相劝起来。
玉环笑得有些勉强，卢栀却快速打断了她难得的多愁善感：“我觉得不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明明不一样，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如果性格不同也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如果硬要把对惠妃的感情转移到你身上，那是他们有病，不该你心烦，别理他们，你就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你！”
他说完立刻转头瞪康苏儿：“还有你，乱说什么，眼睛不好嘴也不好！”
这话把康苏儿给整无语了，偏偏陈舟雪上加霜：“确实，不像。”这下彻底转移了康苏儿的注意力，立马不跟卢栀争，转头捶了陈舟的胳膊，还踹了他一脚。
一连串的闹剧让玉环哭笑不得，不论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慰她，都让她好受许多，而且卢栀的话直接点醒了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想法让自己难受呢？
可她同样有些愧疚，明明自己就是替身事件的受害者，却在刚认识卢栀时把对前夫李琩的复杂感情投射在他身上，总在卢栀身上找李琩的影子。
她与惠妃完全不一样，卢栀也和李琩不同呐！
好在她现在喜欢的是卢栀这个人，不是任何可能与李琩相似的地方，而是完完全全真心实意地爱上了卢栀本人，爱他的一切优点与缺点。他们的感情只与他们两个人相关，与其他任何人、家族、身份地位都无关。
只有他们两个。
“谢谢你，我好受多了，之前是我自己想太多，”玉环忍不住起身抱住卢栀，整个人埋在他怀中，也顾不上旁边还有两个人，直接亲了上去，“还好我有你，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康苏儿和陈舟都没想到能看见玉环这样大胆的一面，以往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坚韧柔和的模样，和她的长相完全不相符，纵然偶尔会有冲动行事，也会有瞻前顾后想很多的时候，可除了对拉太子下马，和陈舟逍遥客所知的对李隆基莫名的厌恶，很少有这样强烈而明显的表达。
更鲜活，也更可爱了。
卢栀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的肺腑之言竟然换来一次当中表白，反而有些害羞，可更多的也是骄傲与自得，哪怕知晓的仅仅是陈舟与康苏儿两个人，也有一种全世界都见证了他们相爱的感觉。
现在不回吻岂不是显得他怯懦不够爱？
他搂着玉环背过身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无比珍重地吻了回去，吻到玉环的气息都乱了才停下来，又替她擦去已经花掉的口脂，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康苏儿听得心里艳羡不已，听到那边动静停止了，这才拽着陈舟从欣赏博古架的姿势转了过来，就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们这是欺负我和陈舟都是孤家寡人啊！菜都凉了，酒也凉了！”康苏儿气呼呼地倒了一大杯，一顿豪饮。
“别扯上我，我对他们没意见，他们这样挺好的。”陈舟不是故意反驳，只是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无所谓，但对待朋友和对待吃喝玩乐可不一样，他会格外认真地表态。
康苏儿并不清楚这些，她对陈舟的了解没有卢栀他们深，时不时会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可哪怕是这样，也无法阻止她那司马昭之心。
卢栀可不放过康苏儿，他还没忘记对方是如何与自己呛声，还屡次拉着玉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以他看康苏儿不顺眼的程度，能这样已经是给所有人面子了，言语上不说两句才不正常：“再说我们这里只有行止兄是单身，你可是准忠王妃，这还是你自己求来的。而行止兄的追求者，可是能绕广陵一圈。”
他真没夸大，多年前他独自逃家去广陵的时候，可是见证了好几次掷果盈车的盛况。逍遥客那样倨傲不羁的性子都有数不清的人追捧，更别说陈舟是出了名的平和沉稳，哪怕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都没用，这不一露面就让康苏儿一见钟情。
玉环无奈地看了气得跳脚的康苏儿和得意的光明正大的卢栀，冲陈舟耸耸肩，但话题中心人物却没有困扰，而是给几人的酒爵都满上了。
“别气了，我已经让人去换热菜来，不过披香酒倒是无所谓，热着吃，冷着吃都是不一样的风味，反正你也不写字，不必担心打颤。”玉环敬了康苏儿一杯，自己率先饮下。
等到康苏儿也喝满此盏，才反应过来，强调说：“你果然和卢栀是一家人，变着法取笑我，谁说我不用写字，我也是有好好学习中原文化的，李亨还给我请了好几个老师，生怕我给他丢人似的。”
“怎么会，你的汉文挺好，倒是你侄儿和那个手下忽格勃儿，才是错字连篇，连成语都用不对。”玉环想到了昨晚安禄山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对方上辈子闹出的一些笑话，顺嘴就说了出来。
好在没人多想，他们目前和安禄山的交集也仅限于此，只是陈舟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应该是最早察觉出玉环对安禄山有情绪的人，只是她没有说，他便没有多问，但估计也是与对李隆基、李亨的负面情绪差不多。
就像他曾经看不破她命运的来路和去途一样，多半也是早就结下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