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种风波衙门来人很快。
根据这位长的和姐姐差不多的小公子的伤势，就可以看的出来，这里经历了一场搏斗。
因为酒后狂徒无法掩饰，对小姑娘想要实行禽兽之举被阻拦后狂性大发，一伙人开始搏斗，出了性命。
而事主薛闻脸上仓惶的泪珠，还有纤细脖颈间罪恶的瘀痕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证。
更不要说一心护姐而惨遭谋害、浑身伤痕的弟弟。
那便溺在屋内的人酒还没有醒，酒杯拷上枷锁，连往日最为凶猛之人都颤颤巍巍的指着秦昭明申冤：“是他，是他杀的我大哥啊！”
薛闻护着人，脸上泪珠倾泻而下：“你胡说，我弟弟才这么大，他能杀人吗？”
是啊，这么瘦弱一人显然和人高马大的凶手不一样。
被掩藏在薛闻身后的人恰到好处的露出他脸上伤痕，还有被冤枉后的泫然欲泣，老实的他一句话没开口。
生怕一说话就把人吓死了。
薛闻知道他，怕他一开口笑出声，立刻便挡在他身前。
秦昭明配合的弯了弯身子，不然薛闻的身形可挡不住他。
灯点的不亮，只要他在暗处就不会被发现，更何况大老爷们眼里现在只有大案子，他是担惊受怕的受害者。
“对了，他们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大箱子，能否一并带走？”
一搜之后搜出来脏物，这便和寻常人命官司完全不一样了啊。
大案。
这是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的。
当即立刻堵住嘴，生怕功绩逃跑了，抱拳后说道：“此事牵连甚大，还请蔡大娘勿要对外言说。”
这桩事自此才按照最好的结果落下，还完全与她们无关，往后就算追究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总算全了薛闻不牵连薛大娘的心思。
等人都走了，她袖子被人拽了拽，侧头看去牵连自己脖颈上的伤痕，未来的及呼痛便他挑眉笑说：“阿姐，给我擦擦脸。”
手里的手帕落地，被踩在脚下。
“自己擦。”她现在看着这张脸百感交集。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凶他啊！”查查大惊失色，哀嚎一声，圆圆的脸上看着秦昭明充满着慈爱：“别怕，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家就好了。”
“你救了我家姑娘，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姑娘可心软了，她之前买了我还放我回家，嘴硬心软说的就是她。”
查查不知道事情本质如何，以为就是刚才说的那般，顶多在秦昭明的出现上有些模糊。
譬如薛闻发现箱子里是秦昭明后去送酒，结果那些人歹心四起还要杀她家姑娘被知恩图报的秦昭明营救后，几人打了起来出了人命。
再加上查查本身便是被拐子卖给人牙子，兜兜转转到了薛闻身边，她对拐子的痛恨和流离失所的小孩总包邮善意。
即便这个小孩看起来已经比她还要高挑很多，甚至比她家姑娘还要高，但在她眼里也是被伤害的孩子啊。
“阿姐很好。”
“我很喜欢阿姐的。”
薛闻看着透过来的眼神，笑容灿烂的要命，和当日跟她说哭声动听时候的笑容一样。
但她还是心软软的忘记了脖颈上的疼痛，心里想着就当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吧。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不就能杀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闻叹了一口气，拿起新的手帕湿润后为他擦拭脸上，等着这张脸彻底干净后，查查“哇”一声表达了这张脸的俊美。
“你若是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若是想回家，也可以。”
听她这么说完，眸子里瞬间氤氲起来潋滟水光。
在当今陛下面前梗着脖子不愿低头的太子殿下，说着说着便恰到好处的落下一颗泪：“我叫...乔昭。”
“我娘生下我后就病死了，父亲爱赌爱酒，分下来的家产早就败光了。”
“而后娘生的那些弟弟，更不会担心于我，只盼我早死。”
在薛闻视线内，少年低着头，只看到墨色睫羽颤抖和滑落的泪珠，手腕上刚包扎好的棉布衬得他格外苍白病弱。
有昆山玉碎之美。
若非方才薛闻确信瞬间掐住自己脖颈，眼底涌现起凛冽杀意，而后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自己的断腿按好。
那么她也会以为眼前人如这般无害吧。
不过娘死了，爹不是个东西，不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他的凄惨。
“留下吧。”
秦昭明方才只对那些人留了一句算他们运气好便全然不再注意，让他更感兴趣的显然是这里的薛闻更感兴趣。
一个吓得要死，但偏偏菩萨心肠，连亲眼目睹他杀人都会宽恕的活菩萨。
而且，显然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却又骗术不是很高明，他顺着她的话跟官差做戏，做足了不给京城人注意的机会，这人还真的十分配合。
除了一定要让他叫姐姐之外。
这么大个小姑娘，看着还没有及笄，怎么就偏要当姐姐。
“多谢阿姐——啊！”秦昭明做作的感谢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痛呼出声。
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疼，毕竟他这一路都已经熬过来，绝对不会在这些杂碎面前露一丝疲态。
但现在——
她不是一直忍受他的吗？
连她脖颈的伤痕她都没有怪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
报复？
他看薛闻，开始是看愚蠢至极的蠢人，后来是愚笨的活菩萨，现在露出来的这三分脾性，倒让他有兴趣的观察起来。
她是生的好看的，有她独一无二的气质所在。
增一分太艳，减一分太淡，在他脑海中回忆起来当时被他当作首饰架子和家贫貌丑的那些头面在她头上，应当恰好。
只可惜，那雪白脖颈上印着他的指痕，已经由殷红变成难看的瘀痕。
在旁人眼里的冰雪易碎美感，到了秦昭明眼底就成了再怎么形容也不会觉得这样好看，反倒让他升起愧疚的表象。
早知道的话，他就......轻一点了。
“啊——”
又一下。
薛闻看了看他，觉得这样才有少年气，而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也不会接骨，看你这么熟练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腿就这么给你固定了，你小心些，好好养伤。”
“我还道今日你弄回来的地黄太多了，没想到正好给用了。”蔡大娘风风火火的端着托盘进来，里面士熬得入口即化的地黄粥。
补气养血最合适不过。
里头黄澄澄的汤汁配上一进门就扑鼻而来的属于稻米的清香，一下子勾的薛闻和秦昭明两人肚子咕咕叫起来。
对上掌管吃饭的长辈，秦昭明莫名温驯。
“ 你救回来的人你自己照顾，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找你。”她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走，就撂下这么一句话，怕薛闻嫌弃麻烦，又怕人待的不好意思。
嘴硬心软用来形容蔡大娘最合适了。
“知道了知道了。”薛闻赶紧把人送走，回头看着秦昭明：“你愿意留下，那就乖乖的，别耍小心思。”
“我只能救你这么一次。”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秦昭明脐下，伴随着一声由衷叹息。
惹得秦昭明缓缓低头，露出今日最大的一个疑问。
啊？
他在宫中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过，多少绵里藏针没感受过。
但这种对他下半生由衷的叹息。
他真没见识过。
-
皇太子在京城失去踪迹，当日伴驾侍卫全部身首异处，这件事目前只有上面几人知晓。
但京中的风声鹤唳连来往商贾都有所知晓，更不要说围绕着皇权而想要左右的世家勋贵。
更别说本应上朝理政的太子殿下久久未曾露面，陛下传出太子重病，不能见人的话惹得各方纷争。
亭台画廊，绵延重重。
南王在御前咳嗽一声便被圈禁在府里，一旬尚不得出，也让这件事多了几分粘稠的焦灼。
日光缓缓流动，积攒了一日的雪逐渐开始融化。
琉璃瓦楞上的雪水顺着屋檐滴滴滴滴的落在雨帘上，顺着铜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衬着书房内更加寂静。
“旭儿，你跟二姥爷说一句实话，太子失踪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建宁汤氏的嫡系，当朝相公，贵妃兄长，如今的梁国公汤则镇在这般静谧之中率先开口质问，压低的话语声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二姥爷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有个什么闪失，一定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干的？”秦旭脸色未变，手上的杯盏却仓皇失措的落在自己身上，茶水弄湿衣襟。
“贱婢，你是怎么添的茶水，拖出去给我打！”外头噗通一声跪地，他却只关心着自己衣衫：“这是去年江南朝贡给父皇的织金丝鹤龙料子，你们全家的命都比不上一点儿。”
汤则镇皱眉，比了个眼色将人带下去，外头正在磕头求饶的人消失在视线内。
他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外甥，一字一句：“一个丫头而已，置什么气。”
他银白的头发闪烁着精光，眼底倒映的混浊让人无法看清他究竟想些什么：“你要知道，我是你船上的人。”
“如今二姥爷只问你，太子失踪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秦旭站起身，脸上有着属于不属于他的狰狞，朝着汤则镇叱咄：“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愚笨，明明比他年纪大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太子，俯首称臣。”
“就连这，这！区区一个丫鬟，也会因父皇不喜我而慢待我！”
他看着舅父脸色大变，神情却格外快意：“你问我是不是我做的？是啊！就是我做的。”
“他蠢笨至极，连在号称他母后遗物的画里藏了麻沸粉他都察觉不出来，对自己太过自信，还不是被我给捉拿起来？”
“他有什么，我就要摧毁什么。”
“我让人打断他的腿，废了他的手，毁了他像贱人的那张脸，把他卖去当粗使奴隶，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不能踏足京城一步！”
“我看父皇还怎么以他为豪，我看父皇还会不会爱他如命！”
汤则镇沉默许久，才开口问：“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是吗？”
“当然，我身为亲王，为何要过问一个奴隶。”
他的言之凿凿，自得自满在看着汤则镇凝重脸色时候这才原地打转起来：“二姥爷，你放心便是，我让妻弟办的这事儿，一定妥妥当当的，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到京城的。”
“二姥爷，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事啊！”
这种风波衙门来人很快。
根据这位长的和姐姐差不多的小公子的伤势，就可以看的出来，这里经历了一场搏斗。
因为酒后狂徒无法掩饰，对小姑娘想要实行禽兽之举被阻拦后狂性大发，一伙人开始搏斗，出了性命。
而事主薛闻脸上仓惶的泪珠，还有纤细脖颈间罪恶的瘀痕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证。
更不要说一心护姐而惨遭谋害、浑身伤痕的弟弟。
那便溺在屋内的人酒还没有醒，酒杯拷上枷锁，连往日最为凶猛之人都颤颤巍巍的指着秦昭明申冤：“是他，是他杀的我大哥啊！”
薛闻护着人，脸上泪珠倾泻而下：“你胡说，我弟弟才这么大，他能杀人吗？”
是啊，这么瘦弱一人显然和人高马大的凶手不一样。
被掩藏在薛闻身后的人恰到好处的露出他脸上伤痕，还有被冤枉后的泫然欲泣，老实的他一句话没开口。
生怕一说话就把人吓死了。
薛闻知道他，怕他一开口笑出声，立刻便挡在他身前。
秦昭明配合的弯了弯身子，不然薛闻的身形可挡不住他。
灯点的不亮，只要他在暗处就不会被发现，更何况大老爷们眼里现在只有大案子，他是担惊受怕的受害者。
“对了，他们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大箱子，能否一并带走？”
一搜之后搜出来脏物，这便和寻常人命官司完全不一样了啊。
大案。
这是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的。
当即立刻堵住嘴，生怕功绩逃跑了，抱拳后说道：“此事牵连甚大，还请蔡大娘勿要对外言说。”
这桩事自此才按照最好的结果落下，还完全与她们无关，往后就算追究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总算全了薛闻不牵连薛大娘的心思。
等人都走了，她袖子被人拽了拽，侧头看去牵连自己脖颈上的伤痕，未来的及呼痛便他挑眉笑说：“阿姐，给我擦擦脸。”
手里的手帕落地，被踩在脚下。
“自己擦。”她现在看着这张脸百感交集。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凶他啊！”查查大惊失色，哀嚎一声，圆圆的脸上看着秦昭明充满着慈爱：“别怕，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家就好了。”
“你救了我家姑娘，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姑娘可心软了，她之前买了我还放我回家，嘴硬心软说的就是她。”
查查不知道事情本质如何，以为就是刚才说的那般，顶多在秦昭明的出现上有些模糊。
譬如薛闻发现箱子里是秦昭明后去送酒，结果那些人歹心四起还要杀她家姑娘被知恩图报的秦昭明营救后，几人打了起来出了人命。
再加上查查本身便是被拐子卖给人牙子，兜兜转转到了薛闻身边，她对拐子的痛恨和流离失所的小孩总包邮善意。
即便这个小孩看起来已经比她还要高挑很多，甚至比她家姑娘还要高，但在她眼里也是被伤害的孩子啊。
“阿姐很好。”
“我很喜欢阿姐的。”
薛闻看着透过来的眼神，笑容灿烂的要命，和当日跟她说哭声动听时候的笑容一样。
但她还是心软软的忘记了脖颈上的疼痛，心里想着就当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吧。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不就能杀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闻叹了一口气，拿起新的手帕湿润后为他擦拭脸上，等着这张脸彻底干净后，查查“哇”一声表达了这张脸的俊美。
“你若是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若是想回家，也可以。”
听她这么说完，眸子里瞬间氤氲起来潋滟水光。
在当今陛下面前梗着脖子不愿低头的太子殿下，说着说着便恰到好处的落下一颗泪：“我叫...乔昭。”
“我娘生下我后就病死了，父亲爱赌爱酒，分下来的家产早就败光了。”
“而后娘生的那些弟弟，更不会担心于我，只盼我早死。”
在薛闻视线内，少年低着头，只看到墨色睫羽颤抖和滑落的泪珠，手腕上刚包扎好的棉布衬得他格外苍白病弱。
有昆山玉碎之美。
若非方才薛闻确信瞬间掐住自己脖颈，眼底涌现起凛冽杀意，而后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自己的断腿按好。
那么她也会以为眼前人如这般无害吧。
不过娘死了，爹不是个东西，不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他的凄惨。
“留下吧。”
秦昭明方才只对那些人留了一句算他们运气好便全然不再注意，让他更感兴趣的显然是这里的薛闻更感兴趣。
一个吓得要死，但偏偏菩萨心肠，连亲眼目睹他杀人都会宽恕的活菩萨。
而且，显然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却又骗术不是很高明，他顺着她的话跟官差做戏，做足了不给京城人注意的机会，这人还真的十分配合。
除了一定要让他叫姐姐之外。
这么大个小姑娘，看着还没有及笄，怎么就偏要当姐姐。
“多谢阿姐——啊！”秦昭明做作的感谢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痛呼出声。
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疼，毕竟他这一路都已经熬过来，绝对不会在这些杂碎面前露一丝疲态。
但现在——
她不是一直忍受他的吗？
连她脖颈的伤痕她都没有怪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
报复？
他看薛闻，开始是看愚蠢至极的蠢人，后来是愚笨的活菩萨，现在露出来的这三分脾性，倒让他有兴趣的观察起来。
她是生的好看的，有她独一无二的气质所在。
增一分太艳，减一分太淡，在他脑海中回忆起来当时被他当作首饰架子和家贫貌丑的那些头面在她头上，应当恰好。
只可惜，那雪白脖颈上印着他的指痕，已经由殷红变成难看的瘀痕。
在旁人眼里的冰雪易碎美感，到了秦昭明眼底就成了再怎么形容也不会觉得这样好看，反倒让他升起愧疚的表象。
早知道的话，他就......轻一点了。
“啊——”
又一下。
薛闻看了看他，觉得这样才有少年气，而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也不会接骨，看你这么熟练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腿就这么给你固定了，你小心些，好好养伤。”
“我还道今日你弄回来的地黄太多了，没想到正好给用了。”蔡大娘风风火火的端着托盘进来，里面士熬得入口即化的地黄粥。
补气养血最合适不过。
里头黄澄澄的汤汁配上一进门就扑鼻而来的属于稻米的清香，一下子勾的薛闻和秦昭明两人肚子咕咕叫起来。
对上掌管吃饭的长辈，秦昭明莫名温驯。
“ 你救回来的人你自己照顾，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找你。”她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走，就撂下这么一句话，怕薛闻嫌弃麻烦，又怕人待的不好意思。
嘴硬心软用来形容蔡大娘最合适了。
“知道了知道了。”薛闻赶紧把人送走，回头看着秦昭明：“你愿意留下，那就乖乖的，别耍小心思。”
“我只能救你这么一次。”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秦昭明脐下，伴随着一声由衷叹息。
惹得秦昭明缓缓低头，露出今日最大的一个疑问。
啊？
他在宫中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过，多少绵里藏针没感受过。
但这种对他下半生由衷的叹息。
他真没见识过。
-
皇太子在京城失去踪迹，当日伴驾侍卫全部身首异处，这件事目前只有上面几人知晓。
但京中的风声鹤唳连来往商贾都有所知晓，更不要说围绕着皇权而想要左右的世家勋贵。
更别说本应上朝理政的太子殿下久久未曾露面，陛下传出太子重病，不能见人的话惹得各方纷争。
亭台画廊，绵延重重。
南王在御前咳嗽一声便被圈禁在府里，一旬尚不得出，也让这件事多了几分粘稠的焦灼。
日光缓缓流动，积攒了一日的雪逐渐开始融化。
琉璃瓦楞上的雪水顺着屋檐滴滴滴滴的落在雨帘上，顺着铜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衬着书房内更加寂静。
“旭儿，你跟二姥爷说一句实话，太子失踪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建宁汤氏的嫡系，当朝相公，贵妃兄长，如今的梁国公汤则镇在这般静谧之中率先开口质问，压低的话语声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二姥爷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有个什么闪失，一定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干的？”秦旭脸色未变，手上的杯盏却仓皇失措的落在自己身上，茶水弄湿衣襟。
“贱婢，你是怎么添的茶水，拖出去给我打！”外头噗通一声跪地，他却只关心着自己衣衫：“这是去年江南朝贡给父皇的织金丝鹤龙料子，你们全家的命都比不上一点儿。”
汤则镇皱眉，比了个眼色将人带下去，外头正在磕头求饶的人消失在视线内。
他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外甥，一字一句：“一个丫头而已，置什么气。”
他银白的头发闪烁着精光，眼底倒映的混浊让人无法看清他究竟想些什么：“你要知道，我是你船上的人。”
“如今二姥爷只问你，太子失踪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秦旭站起身，脸上有着属于不属于他的狰狞，朝着汤则镇叱咄：“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愚笨，明明比他年纪大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太子，俯首称臣。”
“就连这，这！区区一个丫鬟，也会因父皇不喜我而慢待我！”
他看着舅父脸色大变，神情却格外快意：“你问我是不是我做的？是啊！就是我做的。”
“他蠢笨至极，连在号称他母后遗物的画里藏了麻沸粉他都察觉不出来，对自己太过自信，还不是被我给捉拿起来？”
“他有什么，我就要摧毁什么。”
“我让人打断他的腿，废了他的手，毁了他像贱人的那张脸，把他卖去当粗使奴隶，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不能踏足京城一步！”
“我看父皇还怎么以他为豪，我看父皇还会不会爱他如命！”
汤则镇沉默许久，才开口问：“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是吗？”
“当然，我身为亲王，为何要过问一个奴隶。”
他的言之凿凿，自得自满在看着汤则镇凝重脸色时候这才原地打转起来：“二姥爷，你放心便是，我让妻弟办的这事儿，一定妥妥当当的，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到京城的。”
“二姥爷，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