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照片

    见菲利普和男人热聊起来,金老板很识趣的消失在了视野里。

    聊着聊着,菲利普才想起来周家和许家是世交,他指了指两位后辈:“penny、glen,你们是不是从小就住在一起?”

    周晚用微笑回应。

    许博洲点点头:“嗯,我爸妈离婚后,我就被周叔叔接走了。”他话锋稍稍一转:“不过呢,当时学校里老有人嘲笑我,说我有家不回,就爱缠着周晚,不要脸。”

    ……

    菲利普被逗到仰头笑。

    周晚则扯了扯许博洲的衣角,小声提醒他,不要胡说。

    而现场只有一个人,听出了这其实是一句暗讽。

    宋存很快就对上了许博洲轻蔑的目光,又迅速错开。他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攀谈,自己无形中成了被冷落的局外人。

    菲利普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熟人,宋氏集团的继承人,他看了看宋存,又看了看周晚,问:“penny,你母亲帮你物色的相亲对象,是不是宋公子?”

    “嗯。”周晚点头。

    菲利普想八卦一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啊?”

    “我们……”

    终于等到了关于自己的话题,宋存很有表达欲,却没想到被周晚抢先一步,她语气客套:“我母亲的眼光很好,帮我物色到了宋总这样优秀的男生,不过,我觉得他还可以再接触接触其他女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人。”

    菲利普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他转眼便看到丢了面子的宋存,垂头拧着眉。

    周晚很少说话带刺,但她确实反感宋存。

    尴尬的道气氛被许博洲救活:“菲利普叔叔,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婚姻情况?”

    菲利普笑:“你有什么好问的,你这小子,在澳洲肯定玩得花。”

    许博洲摸了摸下颌,又摸了摸脸:“我知道我从小就长得好看,人也有趣,很招女生喜欢,但你还真误会了,我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清清白白。”

    “glen,penny在呢,你注意点尺度。”菲利普清咳了几声。

    许博洲特别自然的揽住周晚的肩,他比她高太多,以至于每次这样揽着她,他们的身高、身型差,般配到就像一对养眼的情侣。

    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说:“我记得我以前说过,我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第一个告诉你,让你替我把把关,这么多年我都没说过,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向菲利普叔叔澄清一下,其实我很洁身自好?”

    周晚推开肩上的手臂,淡淡的说:“后来我们好几年都没联系了,我怎么知道你变成什么样的人了,况且,小时候的话,谁信。”

    许博洲叹了声气:“哎,做生意的人果然比较无情。”

    看着这两个小年轻的互动,菲利普边笑边感叹:“你们关系这么好,干脆在一起得了。”

    甚至还脱口而出了“绝配”两个字,丝毫没有给旁边的宋存留面子。

    许博洲假装认真的嗯了一声,说:“听菲利普叔叔你这么说完,我觉得我确实该好好想想这个可能性了。”

    周晚一怔,不知是不是因为才有过亲密接触的原因,她的脸瞬间红了一半,不过还好光线比较暗,没人盯着她看。

    许博洲搭上菲利普的背往前走,用余光看了周晚一眼,对刚刚的话进行补充:“万一周总从小就暗恋我呢,我得做好被她表白的心理准备。”

    “许博洲!”周晚追了上去。

    三人并肩往菲利普的私人酒窖里走。

    身后的宋存,无人问津。

    菲利普带着许博洲和周晚在自己的酒窖里坐了坐,周晚看着和菲利普谈笑风生的许博洲,目光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走。

    他们关系最要好的阶段,两人都还是学生,她并没有见过成年后的许博洲,在社交场合里的模样,今天算是第一次。

    她一直以为性子傲慢轻狂的他,对人情世故向来淡漠,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将菲利普这位商界老油条,哄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在酒窖里的这半个小时,那份熟悉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只要有许博洲在身边,她做什么都会很安心。

    和菲利普道别后,周晚和许博洲一起往酒店外走。

    树影在地上晃,两人的影子挨在一起。这样并肩同行,吹着初夏的晚风,周晚有一秒错愕仿佛穿回了高中时期,直到她抬起头,看到身边的男生,身上的衣服从校服换成了制服,她才又一次感慨。

    要是,他们可以永远17岁,那就好了。

    “偷看我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

    静到只能听见风声的环境里,许博洲的突然开口,让周晚猛地一惊,连忙心虚的低下头:“路上就我们两个人,就随便看了一眼嘛,又不是说故意偷看你。”

    她感受到了投向自己侧脸的那道目光,但并没有理会。

    走到酒店的停车场,周晚却在自己的车前找不到卫也的影子,许博洲就陪她等。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卫也从附近的洗手间跑出来。

    “你去哪了?”周晚问完,发现他额头上有汗:“你怎么了?”

    卫也难受的捂着腹部:“对不起周总,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这种情况下,周晚不能让卫也随便开车,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某个软件:“我叫代驾,先把你送回去……”

    “让代驾送卫也回,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她后半句还没有说完,许博洲就先说道。

    倒也确实不想折腾,周晚答应了许博洲,况且卫也是自己人,没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

    泊车员将那辆价值不菲的布加迪开了过来,许博洲替周晚拉开了车门,等她坐进去后,他冲对面的卫也挑了挑眉,卫也立刻点点头。

    像是在打什么暗号。

    -

    很快,许博洲便将跑车开出了酒店。

    郊区的公路上没几辆车,听着音乐,吹着舒服的夜风,周晚闭着眼趴在车窗上,放松的兜起了风。

    “我在巴黎看见Martin了。”

    富有磁性的声音穿在风里,听见敏感的人名,周晚立刻睁开眼,激动的回头:“你认识Martin?”

    许博洲先笑了一声:“小时候叫醒你的是学习,长大了叫醒你的是工作,周晚啊周晚,周叔叔说得对,你天生就适合做继承人。”

    没理会这些,周晚又问:“你和Martin很熟吗?”

    许博洲撇过头,动了动唇:“一般。”

    周晚似乎有些失望。

    “怎么,想让我帮你?”许博洲问去。

    视线落在窗外的风景上,周晚摇摇头:“刚刚听你说认识,我确实有想过要不要找你帮忙,但是我想了想,”她一笑:“我觉得我自己搞得定。”

    “是吗?这么自信?”

    “嗯,胜券在握。”

    许博洲抬起声音,夸了一句“good”。

    两人沉默了下来,车里的音乐播到了那首《Parties》。

    “When I open up the door

    我也许会看见

    Standing there with my replacement

    你正依偎在新欢的怀里

    Laughing and smiling

    笑靥如花风姿绰约

    While inside I'm dying

    看见那般场景只会叫我心碎……”

    吹着风,舒服到又闭上眼的周晚,根本没有去听歌词,只有许博洲仔细的听着每一个英文单词。

    或许此时,只有他能产生共鸣。

    车驶入柳溪公馆后,周晚醒来了,她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觉,揉了揉肩颈,准备下车,忽然,手中被塞入了一个系着漂亮蝴蝶结的礼物袋。

    “这是什么?”她纳闷。

    许博洲说:“从巴黎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礼物?”

    “嗯,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周晚慢慢的拆开了礼物袋,撕开牛皮纸,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橱窗,橱窗里是一只摩天轮。

    许博洲指着摩天轮说:“插上电后,橱窗会亮,可以调出一天当中的三种光线,午后、傍晚和夜晚。”

    “真的吗?这么浪漫?”周晚很喜欢这个礼物。

    许博洲点头:“嗯。”

    周晚小心翼翼的捧着摩天轮:“谢谢你,出差还想着给我带礼物。”

    “喜欢就好。”许博洲顿了几秒,愧疚的说:“其实是我想和你道歉,温泉那晚,是我喝多了,对你做了不对的事。”

    提起那晚,周晚笑容沉下,她撇过眼,声音很低:“嗯,那晚你确实过分了,我本来是想等你回来,找个时间和你认真聊聊的。”

    “放心,我不会再犯错了。”许博洲竖起手指发誓:“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自己拎包滚出去,也滚出星荣,滚出你的视线。”

    他怕发誓的程度不够,又补充:“天打雷劈、五……”

    “够了够了,不必。”周晚真害怕许博洲讲一些晦气的话,她认真的看着他:“我再信你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再讲情面。”

    许博洲又发了一次誓:“嗯。”

    -

    回到家,两人在玄关处换完拖鞋,刚准备分开,许博洲问周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三只小家伙。

    周晚也想崽崽们了,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这个点,其他两只都趴在窝里睡着了,只有立夏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听见推门的动静,它立刻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在周晚和许博洲的脚边来回蹭。

    许博洲抱怨:“西服裤上全是你的毛,爸爸明天怎么上班,你妈妈又小气,只给我们员工一套制服。”

    “只有一套制服吗?”一提到工作,周晚立刻打起精神,这副模样,就差立刻给后勤部打电话了。

    许博洲蹲下身,抱起肉乎乎的立夏:“你妈妈啊,就是一个工作狂。”

    周晚察觉到了自己被坑了:“许博洲,你又骗我?”

    许博洲没回答,撸了撸立夏,然后问她:“你要不要看立夏小时候的照片?我以前拍了好多,忘了给你看,去澳洲的时候,我都存到了硬盘里,你要看的话,我拿过来。”

    立夏是周晚的心肝宝贝,她兴奋伸手:“要看要看,你快点拿给我。”

    许博洲回房找出硬盘,插到了电脑里,点开了那个叫做“立夏成长日记”的文件夹,然后将电脑搁到了猫房的桌上:“看吧,我去洗澡了。”

    “嗯。”

    许博洲出去后,周晚就窝在小沙发上,一个人浏览起了立夏的照片。时间过去了7、8年,那时候的立夏才几个月大,还是一只软软萌萌的小奶猫。

    “拍了这么多啊。”她手指触着屏幕,一张张的滑动。

    有立夏吃猫粮的照片;有它在院子里乱跑的照片;有它睡觉的照片;还有它拉粑粑的丑照……

    周晚皱起眉:“许博洲怎么连这些也拍啊。”

    滑着滑着,周晚突然将屏幕扣下,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她连眼皮都在颤。

    听到屋子里的喊声,刚脱了衬衫的许博洲,立马从浴室里跑回猫房,见她惊魂未定,问:“怎么了?没事吧?”

    周晚指着电脑,动了怒:“你、你为什么要偷拍我?”

    “偷拍你?”许博洲走到桌前,蹲下,翻开电脑,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照片,他笑了笑:“被偷拍的难道不是我吗?”

    “明明是你在偷拍我。”周晚真有点生气了。

    屏幕里照片的尺度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破格的程度,穿着校服的她,躺在床上,一只脚踩在许博洲的重要部位上,重点是,还不止一张,甚至能连贯成一个动态视频。

    许博洲帮她回忆:“那天你心情不好,在家里偷喝了我的酒,喝高了,抱着我不撒手,我送你回房,你躺在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拿我手机拍了十几张照片。”他随手扣下屏幕:“我可能没清理,连着立夏的图一起传进来了。”

    事情过去了八百年,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少此刻,周晚根本不信他的片面之词。

    许博洲起身,抱起自己的电脑走到了门边,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又回过身,他懒懒的靠在门框边,往沙发边看,坏笑:“周晚,不管照片谁拍的,但确确实实是你先对我动的手。”

    “……”周晚脖子一红。

    仿佛一声蝉声划破了房间的静谧,房间里男女的身影渐渐缩小,回到了那个眉目青涩的年龄。

    少女穿着校服趴在桌上,百褶裙下纤细的腿软绵绵的搭在高脚凳上,一张晕红的脸深深埋下,酒杯被推远,显然是喝高了,意识还有点,但剩得不多。

    咯吱——

    是厨房推拉门的声音。

    进来的人身上散发着她熟悉的味道,是在夏夜闻起来,特别舒服的清冷森林香,像青苔、像松针、也像……

    她脑袋突然一沉,想不出形容词来。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手拉式的吊灯,还被偷喝的少女,调到了最暗的一档,昏黄的光打在酒瓶上。忽然,少年的手臂从阴影里伸来,修长白净的五指握起酒瓶。

    “周晚,你挺会挑啊,一挑就挑了我的干邑。”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少年的五官精致到过分,可眉眼却透不出一丝温和。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晃了晃酒瓶,感叹自己的好友挺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自己这瓶二十多万的干邑。

    一个漂漂亮亮的少女却满身酒气,她细声一哼:“小气鬼。”

    纤细的胳膊都使不上力,却还想去摸酒杯。

    许博洲将玻璃杯移开,严肃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喝这么多?”

    周晚抬起头,脸颊通红,连说话的声音都迷迷糊糊:“你是老师吗?你是我爸爸妈妈吗?凭什么要管我。”

    她蹬了蹬脚:“你好烦。”

    许博洲很了解周晚,只有压力大到撑不住时,乖巧又胆小的她才敢趁父母不在家,偷偷摸摸的躲在厨房喝酒解压。他几步绕过桌子,扶住东倒西歪的她:“起来,我送你回房。”

    “让开让开你让开……”周晚此时的情绪亢奋又失控:“我要喝酒、我还要喝……”

    许博洲松开手:“好,你喝。”

    他就这样静静站在一侧,看着周晚费力的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但不知是冰块太凉还是酒精太刺激,她呛了一口,吐了出来。

    他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拭嘴边的酒水。

    “疼,轻点,我脸都要被你擦破了。”

    这不是许博洲第一次见到喝醉的周晚,所以他已经适应了她酒后失态的模样,和平时文静的她,判若两人。

    更任性,也更娇气。

    “扶着我跳下来。”许博洲伸出双臂。

    周晚却调皮的摇摇头:“我才不要抓你的臭手。”

    “……”

    高脚椅往后一滑,周晚跳下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双腿发软,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沉沉的脑袋刚好磕在了许博洲身上,在轻飘飘的意识里,她把人当成了有安全感的柱子。

    双手一环,她抱着了许博洲。

    许博洲深呼吸,胸腔一阵剧烈的起伏,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周晚的后脑:“站起来,我送你回房。”

    对于喝醉的人,要是找到了支撑点,根本不想撒手。

    周晚的脸闷在他的小腹上,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感受到了他腹部的热气,还有那坚硬的肌肉线条。

    估计这个小酒鬼一时半会根本不会起来,于是许博洲干脆撑住周晚腰,将她从前面抱起,腾空而起的她,下意识将双腿盘在了他的腰际,百褶裙被胡乱的撩起,内裤的蕾丝边若隐若现。

    她就像只抱着树桩的无尾熊,被许博洲带着往楼梯上走。

    -

    周晚的卧室在二楼,双鱼座的她其实有一颗少女心,只是因为父母的严格管教,对外显现不太出来,房间一整个都是浅粉色系,走进去仿佛就能闻见甜甜的水蜜桃味。

    书柜上除了各种国内外名著,在最底下的角落里藏着几本关于播音、电台类的工具书,还有一台收音机。

    许博洲把周晚放到了床上,她平躺下,他才看见她的头发上还别着两只一粉一白的小发卡,应该是为了方便学习用的,他伸手准备去将发卡取下来,手腕却被她一把拽住。

    “我不想一个人……”她没有睁开眼,低落的表情令人怜爱。

    许博洲不至于禽兽到趁人之危,即便胸腔里蕴着一团火,他还是替周晚盖好了被子,轻声哄:“快睡吧。”

    他刚抬起手,不料手腕又一次被拽住。

    喝了酒的周晚,力气惊人,直接将他拽到了床上。

    周晚胆子小,太大的床会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当时姜姨给她买的是单人床,许博洲躺下去,他们很容易就被迫挤在一起。

    她直接伸手抱住了他,整个脑袋往他胸口塞,嘴里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声:“我好像不怕了。”

    许博洲知道周晚今晚心情很差,所以不想打破她此刻的安全感,既然要做她今晚的大树,那就做到底。

    他想,等她睡得再深点就离开。

    但后来的一切,都失了控。

    最终用照片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许博洲没骗人。

    是周晚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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