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一天的物件,装了大大小小六个箱子,最后还命人在自家产业的茶庄里,拿上十罐二品龙井茶。

    “圣上最喜雨前龙井,这次回京述职,正好带几罐回去。”尉迟凌将几个瓷罐仔仔细细的封好,放进木箱子里。

    秦潇潇看着瓷罐里的茶有些不明:“这不是顶尖的雨前龙井吗?你为什么说是二品。”

    秦潇潇父亲未被折贬的时候,也得到过圣上的赏赐,其中就有雨前龙井,跟这个味道也好,样子也好,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可是特级的雨前龙井。

    尉迟凌神色略作思索,知道没法用语言解释,于是招了招手,家仆走上前:“大爷,有何吩咐?”

    "内供和二品都泡一壶。"

    家仆点头:“好嘞。”

    家仆动作很快,先是泡了二品,茶汤干净,颜色清淡。

    将杯子里的茶轻轻的推了过去:“夫人试试。”

    秦潇潇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入喉回甘,口味清淡,柔顺,似乎从胃里开始慢慢回味茶汤。

    秦潇潇漱了口。

    内供的龙井端了上来。

    秦潇潇抿了一口,味道很细,很柔,没有刚才那一杯的回甘,却比刚才那一杯更加的顺喉。

    “我更喜欢刚才那壶。”秦潇潇实话实说。

    尉迟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确实如此,内供特品虽然是第一茬最嫩的尖尖,口感却不如二品。”

    “还有一点,从这里到汴京,走水路是最快的,即便是密封的再好,特级的茶叶也会变了些味,到了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回苦。”

    “反而二品的龙井,经历过水运之后,更加柔顺。”

    “最重要的一点,内供的特级龙井,摘得生茶叶一年也摘不了三百斤,制成茶叶也不过十来斤,根本不够皇家供应,所以不如就不劳民伤财,只选产量更多,口感更好的。”

    听完之后,秦潇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等家仆退下,洗漱更衣好了的两人坐到了床边。

    尉迟凌犹豫许久,才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枚翠色的珠钗,珠钗之上是金线烧制的双燕,看起来肆意潇洒,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他递了上去:“夫人,可还喜欢?”

    秦潇潇看着盒子里的珠钗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喜,接过珠钗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我很喜欢。”

    “这燕子春来冬走,自由自在,似乎一生都在路上。”

    “但它们会在春夏之际在屋檐上筑巢,产卵,等待着他们的孩子长大,再一起南北飞行。”尉迟凌的话很轻松,像是羽毛一样扫过秦潇潇的心里。

    秦潇潇握着珠钗,心中被他说的情绪感染,眸子里染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如果未来真的和尉迟凌有这样生活,似乎也不错。

    她仔细的收起珠钗。

    转身的时候,尉迟凌握住她的双手。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细长的大手抱住她有些粗糙,甚至有些老茧子的手。

    她有些不自然的想伸回去。

    毕竟大家闺秀的手,不会像她这样粗糙,甚至尉迟凌的手都比她更细嫩。

    可尉迟凌就像是特别固执一样,紧紧地握住,甚至还摩挲着她手心的细茧。

    那双瑞凤眼,垂着眸子在看她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潇潇最不会揣测人心,于是用了些力气抽了回来:“我的手自小习武,并不好看。”可她的骄傲又不允许她说你若是嫌弃,又或者其他的话。

    “如果像其他女子一般抹一些油脂,是不是会影响你拿兵器?”冷不丁的,尉迟凌问了这么一句。

    秦潇潇点头:“嗯,油脂太滑了,不容易更好的发力,也会影响拿武器的手感。”

    尉迟凌点点头,抬起眸子望向她。

    许久才伸出手将她的长发勾在耳后,轻声再问:“不疼吗?”

    秦潇潇看着他的眸子,神情也是微晃。

    不自然的别过头。

    长这么大,在秦家这种人人练武的氛围下,没人会问你疼不疼。

    甚至她娘也会武功,也没有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一时间,她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见她不说话,许久,尉迟凌起身熄了烛火,不再问什么。

    和以前一样,先给她盖好了被子,将她轻轻的揽在怀里。

    这次他均匀的呼吸没有传来,秦潇潇知道他没睡。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恢复的原因,秦潇潇想了想,在黑夜中轻声道:“小时候或许疼过,但是忘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秦潇潇感觉到圈住她的臂膀更紧了些。

    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

    呼吸就在耳畔。

    -

    第一声鸡叫,秦潇潇睁开了眼,看着还是熟睡的尉迟凌,给他轻轻的盖了盖被子。

    秦潇潇推开门,露水和泥土合在一起的清冽传入鼻尖。

    秦潇潇蹲完马步,便开始活动筋骨,这时候小院子的门被敲了。

    灵儿停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去开门,就见满头大汗的尉迟澈,依旧是一身红衣的走上前。

    “嫂嫂,我来了。”尉迟澈擦了擦汗,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双眼明亮。

    “这是跑完了?”秦潇潇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小声的问到。

    “嗯嗯,马步蹲完了,跑也跑完了。”

    秦潇潇点点头:“好,那就一会我做什么动作,你就跟着做什么动作。”

    尉迟澈双眼一亮!

    秦潇潇摆好了姿势,顺着气势打了一套秦家自创的强健筋骨可以练气的功法。

    “这一共有九式,你且当做闲暇之时练气强身的锻炼。”

    “对你基础有益。”

    尉迟澈点头,急忙开始模仿起来。

    你别说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外架子动作模仿的一模一样。

    秦潇潇很是欣慰的指点了一下他的运气,就随着他一起在旁边耍《秦九式》。

    尉迟凌今日起得比往日都要早半个时辰。

    穿好衣衫,透过半遮掩半敞开的木窗,秦潇潇和尉迟凌同样烈红色的身影,动作一致的做着招式。

    他眸子微不可查的温和些许,不免又想起了这小子曾经在他耳边说的混账话。

    尉迟澈说,他不喜欢那个什么秦潇潇做自己的嫂嫂,说秦潇潇在传说中是个身高八尺,貌若蛮牛,在豆蔻年华便可以与山中老虎战斗的野蛮人。

    现在还不是乖乖的跟着秦潇潇习武。

    尉迟澈和秦潇潇又练了半个时辰才收功,尉迟凌就这么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看了半个时辰。

    直到灵儿发现了站在窗边的尉迟凌,才出声道:“大爷,这就给准备洗漱的水。”

    秦潇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顺着灵儿的声音望向尉迟凌,尉迟凌这才走到门边,轻轻的推开。

    尉迟澈跳着上前:“大哥!你醒了?”

    尉迟凌点了点头,想到他曾经这么编排过秦潇潇,不免气不打一处来,神色淡淡的越过他。

    尉迟澈满脸不解,转过头有些幽怨的看着尉迟凌的背影,他又哪里惹着哥哥了?

    “练完了就赶紧吃饭上学去,赖在我们的院子干什么?”见尉迟澈还不走,尉迟凌直接下了逐客令。

    尉迟澈幽怨的看了眼尉迟凌,尉迟凌不为所动,又委屈的看了眼秦潇潇,秦潇潇抬眼望天。

    这小霸王要是自己武力值高,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整治自己呢,现如今被整治了,也是他自找的~

    秦潇潇可没什么圣母心,尉迟凌是尉迟凌,尉迟澈是尉迟澈。

    等尉迟澈带着幽怨走后,尉迟凌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练功用的剑。

    剑柄很沉,却被她握的温热,拿在手里并不凉。

    尉迟凌摸了摸剑身,反射出他的一双眸子。

    “夫人,教我几个招式吧,免得以后拖你后腿。”

    秦潇潇很是意外,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用,你处理好你的公务便好,我在你身边一日,就会护你一日。”

    尉迟凌有些动容的转身,本就是好看深邃的眸子,更是深邃了三分。

    随后勾起了唇角,眸子也染上了一丝笑意:“好。”

    灵儿在心里再叹气,看着两人这酸臭的氛围,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免还嘟囔了声:“咱可是最有眼力见的贴身丫鬟~”

    正巧,碰见管家正捧着鸽子,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

    灵儿猫了上去,躲在暗处。

    就见管家东张西望一番之后,才放走了鸽子。

    灵儿眸子眸子眯了眯,心想,这是给尉迟老夫人送信?

    可尉迟老夫人游山玩水是居无定所的,这鸽子都是熟悉生养之地的路的,怎么可能是给不确定方位的老夫人呢?

    灵儿正疑惑呢。

    就见管家双手合十在不停的拜。

    “老夫人,老爷,对不起你们,老奴也是逼不得已才做这种亏心事,若是以后真出了事,这要怪就怪那些坏人,跟我没有关系……”

    管家小声的碎碎念离开了。

    要不是灵儿这种自小习武耳聪目明的,还真不一定听得清。

    她回到小院子,小院子来来往往的人正在搬行李。

    灵儿看了下四周的人,凑上前,在秦潇潇的耳边道:“夫人,刚才我撞见管家……”灵儿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跟秦潇潇说了一遍。

    秦潇潇眸子闪过一丝疑惑,看了眼灵儿道:“我要随大爷进京述职,你且在家盯着,若有急事快马加鞭传信,但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秦潇潇握住她的手:“灵儿,你我虽为主仆,但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不要冒进,保护好自己。”

    灵儿急忙点头:“夫人且放心。”

    “仔细点抬着,里面的东西可都是易碎的。”从苏州去汴京先走海运最快。,

    这里有雇佣的一些常年海上运货的一同前往。

    秦潇潇看着络绎不绝的搬运人群,跟了上去。

    尉迟凌站在门边和司昀在交代他走之前的事宜。

    “陈檀他们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银两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突发案子,一定要每个细节都记下来……”

    “好的,大人。”司昀本就是高头大汉,配上自己摸头的憨厚表情,惹得站在远处的秦潇潇眸子掠过一丝笑意。

    尉迟凌见司昀这样,不免恨铁不成钢的闭了闭眼,声音也清冷了些:“司昀,我不在这的日子,整个县都靠你了,切勿不上心。”

    “我知道了大人~”司昀这糙汉子扁了扁嘴,还委屈上了。

    尉迟凌闭上眼,手也握成了拳头,显然是在忍耐。

    司昀看了眼脸色越来越冷的尉迟凌,急忙保证:“大人你且放心!”

    侧头正巧看到尉迟凌身后的秦潇潇,急忙摆手:“嫂子!嫂子!”

    秦潇潇笑着点了点头:“见过县丞大人。”

    司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梳的整齐的后脑勺:“嫂嫂太见外了。”

    尉迟凌往前一步,隔绝了司昀和秦潇潇的视线,自己走上前。

    “夫人,可还有什么想带去汴京的?或者有没有特别想去走访的亲朋?”

    秦潇潇想了一会,自己自小没什么朋友,几乎都是混迹于哥哥们的小团体还有军中,打打闹闹的也更像个男孩子。

    不过,上次帮她的崔彦,不知道在不在汴京,说好了定当报答,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没有。”

    听到秦潇潇这样的回答,尉迟凌眸子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无奈和心疼。

    “好吧,启程。”

    一行人架着马车来到苏州海边的码头。

    货运工人把一箱箱的物件运到了码头边。

    秦潇潇轻功上了船,朝着尉迟凌伸出手:“抓住我。”

    尉迟凌没有丝毫的迟疑,拉住她的手。

    秦潇潇内功一带,尉迟凌便轻松上了船。

    周围搬运的伙计看的那叫一个惊奇。

    秦潇潇闻着海风的气息,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

    心中升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舒畅。

    尉迟凌站在她的身边,浅蓝色的浅淡长袍,配着烈红色绣裙。

    对着桅杆的启航,两人长发吹动,衣袂飘飘。

    “此行的路线从苏州海陆沿海北上,在海州登陆,沿途徐州,陈州,再到汴州,路途颠簸,若有不适,不要一个人扛。”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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