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她彻底成为你的软肋,以此来牵掣住你,毕竟你并不好对付。”强劲的对手倘若没有软肋,那只好帮他创造了。

    北堂司翊沉默一瞬,眼底淌过一丝温情,云璟瑶何止是他的软肋,而今更是他的命脉之处。

    褚烟道:“所幸我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云璟瑶的确在最后关头换来了锦江的安然。”

    “况且,你们的判断并没有错,那马车是我故意留在现场,救人之际我趁乱砍断马绳,只有马匹挣脱了才能保证那马车能留给后头追上来的人看到,撇清我与他们之间的关联。”

    此刻褚烟的内心更多的是惋叹懊悔:“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我精心策划,最后却输在了几滴血上面,呵呵讽刺,真是讽刺。”

    倘若她当初再谨慎一些,于现场制造出混乱表象,也许今日将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北堂司翊出声打破了褚烟的臆想,言辞间十分笃定:“你似乎还忘记了一点。”

    “迷烟。”

    褚烟不明白:“难道迷烟一事也存在破绽?”

    “那夜,你们三人藏身之处本就隐蔽,偌大的西岄,屋檐之多,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短时间内且精准地找到你们,更不可能用迷烟迷熏你们。”

    “哦?!”褚烟反问:“为什么,难道不能是被人跟踪了?”

    “你忽略了一个前提,你们的藏身之处是极其隐蔽的,温玖澜为确保璟瑶的安全,四下侦察后才放心离开。”

    “更重要的一点......”

    “那个时辰刮的是东风,除非那迷烟是从正面而来,否则如何才能致使你二人被迷晕。”

    褚烟霎时间浑身的血液猛地全滞,心中惊骇之感遽然翻滚。

    须臾后,待瑟然感渐渐淡去她才勉强恢复知觉,由衷感叹:“你真是个令人感到恐惧的人。”

    “如此混乱的场面你竟还能留意到这些细节,我本以为你会怀疑我,是因为别人给你提的醒。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轻敌,轻视了你这位如此骇人的对手。”

    “霖洲中人皆知东城城主,城府极深,令人生畏。”

    “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无他,一旦起风,那些陈年旧伤便会苏醒来折磨你,不过这一点北堂司翊并不想说出。

    更何况,那时场面的确混乱至极,他需要璟瑶昏迷之前所看到的场景进行判断。说实话,这一点归功于璟瑶才对,否则他怕是还要与他们再周旋上一阵,届时损失更难以预料。

    褚烟举起了自己的左掌,怔愣须臾才道:“你说的没错,迷烟只不过是个幌子,璟瑶确实是被我打晕的。”

    “用的还是当初她替我抹药的那只手,若她知晓想来会后悔的罢......”后悔当初对她这个骗子的真心实意,青灰裙装女子越往后说嗓音渐弱,期间不免染上一丝伤情哀凉。

    褚烟将左臂负向后背,似乎同时也将自己心头那不可多得的温情敛藏了起来。

    不多时后蓦然抽出腰间佩剑,双目扫过对面,狠戾放言:“纵然如此,我褚烟誓不屈服,往日恩怨,今日一并了结。”

    她话音刚落,息氿阁中冲出了一群又一群杀手,很快,双方刀剑铮然碰撞,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褚烟自然选择对上为首之人,两人招式凌厉,意图直取对方性命,灰墨两道身影顷刻间过了数百式。

    终究是灰色身影不敌,肩头中了一剑后支不住身形频频往后退去,那把镌刻着古老符文青体神剑架于其颈间致命处,只要再稍微往前一蓄力,顷刻能毙命。

    “住手——!”

    这道声音响起,最为惊惧的当属褚烟,她不惧落败,更不惧死亡,但她最为在意的是这人的突然出现。

    褚锦江盯着那道灰色背影大步而来,他没有逃走,而是暂时躲在密道之中,与过往何其相似,命运终是一个轮回。

    但这次他想由心抉择,他选择了出去,他要去陪他的姐姐同生共死。

    他无惧赴死,最惧孑然一身。

    倘若没有了牵绊,与孤魂何异?

    北堂司翊见目的达到,于是先收起苍琉剑,扫了两人一眼后神情窅然,“本王往年曾犯下一个大过,没有赶尽杀绝。”

    你放过了他们,他们不会因此感激你,只会心存侥幸,日后定卷土重来杀得你措手不及。

    眼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是我太过自负,错择一瞬,将是血腥悲惨的教训。”

    褚锦江闻言冷哼一声:“我倒觉得是你瞧不上我们这些‘余孽’,觉得我们不会翻出大浪,才如此放心。”

    “是也不是,本王一直都知晓你的存在,通缉令是本王下的自然也是本王收回。”

    “只因你与他们是有些不同的,给你留了机会好好做人,至少不要同你父亲一样做为祸百姓,成为滥杀无辜的恶人。”

    但自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北堂司翊无比后悔当初的心慈手软,仅因他当年还是个少年,念在少年不曾与其父亲一样做过那等狠事而留其生路。

    只是最终,这曾经良善的少年还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征募匪徒,与其沆瀣一气攘占西岄,伤害无辜,罔顾人命,桩桩件件能让你死不足惜。”

    北堂司翊面容上的漠然已消,沉重质问:“本王也知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亲人报仇,可为何不冲着我一个人来?”

    褚锦江虽带有赴死的淡然,但此刻听这一诘问忍不住怒道:“我的宗亲皆死于你手,你的宗亲我自然也不会放过!”

    北堂司翊简洁续问:“那试问,那你可曾扪心自问过他们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默了一瞬后,褚锦江笑得异常自讽,凄凉与懊悔不堪交杂,而后他痛苦地闭上了那双棕眸,不发一言。

    他这四年来一直与父亲的部下昼夜相处,何尝不知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作恶多端到他有时恨不得把他们也杀了。

    可他不能......

    也许他被父亲保护得太好了,不曾见识知解过这些肮脏不堪。

    一心又想着复仇,对他们的行为渐渐麻木,本以为是自命清高之辈,可最终熏陶成性,变成同他们一样,成了涉尽血、夺辜命之徒。

    似乎仔仔细细从头回忆一遍,他从始至终所做的这一切努力又算得上什么呢?

    呵~

    不过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罢了。

    “纵然有悔已于事无补。”短短几字已是道尽了他人生的万般无奈。

    几人之间只余漫长的沉默......

    “北堂司翊。”褚烟见眼下局势已定遂叹了一长息,喉间微有哽咽,声音不免暗哑,“我想......最后求你一件。”

    “何事?”

    北堂司翊见眼前女子神情惘然,缓缓而道:“劳烦......劳烦你帮我带句话给璟瑶。”

    “告诉她,之前种种实属无奈,望她往后多加珍重,不要......”

    “不要再随便相信别人了。”

    自己本是带着目的接近她,最后却被她的真情至性所触动。

    自从那一夜西岄乱战自己将她绑了换取弟弟的安危,再到北堂府歇息的次日自己本想再次带走她,最后因不忍再伤害她而放弃这个想法。

    呵,想来可笑.....

    有些戏演着演着自己都当了真,本以为在两人的这段友情中自己乃无情的执棋者,却不料早已身处局中,牵动自身而不自知。

    “本王会替褚姑娘转达的。”

    褚锦江道:“北堂司翊,你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但那又如何,你的敌人可不止我们,真是期待你最后鹿死谁手?”

    “有点可惜,未能见到。”褚烟盯着墨袍男子悻悻道。

    语罢,褚烟侧首与褚锦江对视一眼。

    他们是血脉至亲,自然知晓对方所想,默契齐齐举起手中的宝剑。

    利落自刎,鲜血涌落,流淌不止,很快浸染了衣物,血液混淆着他们的罪行一同落幕。

    死亡不足洗清他们犯下的罪孽,但唯有一死,是他们最终的归属。

    此刻,后方高山一处,有一斗篷人俯瞰远眺,将息氿阁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手中佛珠盘得越发飞快,如同昭示着其内心莫测变幻。

    ·云宅

    云璟瑶带着希儿离去之时却遭到了门后护卫的阻拦,“小姐,请您回去罢!”

    “是呀,莫要让我们为难!”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去哪是我们的自由!”希儿见此怒气冲冲与他们理论。

    由于争吵声太大,云父往这边缓缓而来,看着两人背着行囊,便知晓了其中缘由。云瑞那小子跑来试图用各种理由说服他,他表面答应得好好,但却绝对不会真的这么去做。

    “既是云家人,就应该在云宅中好好待着。”云父出声打断了吵闹声不断的宅户处。

    云璟瑶闻言对着眼前的灰袍长者道:“父亲能拦我一时,但绝拦不住我一世。”

    “你要去哪?”云父看向云璟瑶的目光并不温厚。

    “去外头,过一阵会回来。”

    “好好在家待着,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去!”云父冷哼一声,语罢后甩袖离去。

    “小姐,我们要怎么办啊?”希儿可怜兮兮问道。

    怎么办?

    自然是故技重施。

    “砰——!砰——!”

    是两件重物落地的声音。

    原来是两个包袱,接着是两人陆续落地,不约而同地拍了拍去手上的灰尘。

    没错,她们是爬树来到屋檐,再用隐藏于树枝上的粗绳慢慢牵引而下,直至安全落地。

    自宅中的狗洞被封,木梯被抢,她只能靠耐心养大院中树来偷偷出宅,所幸,云家人暂时还无人发现,也便捷了她们此刻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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