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雾气朝龙渊小镇聚集而来。

    这些雾气飘荡,似乎受到什么吸引似的,渐渐飘向龙渊小镇的某处凹陷的低谷中。

    在这处低谷周围,建筑错落,将低谷包围,建筑内有光明会的教徒,在严密监视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他们职责所在。

    而低谷就是投放墟兽尸体的地方。

    也是海爵、牛头人等栖息所在,只不过他们栖息于深层墟界,会将投放到此处的墟兽尸体拉扯到深层墟界吸收。

    “嗯?”

    忽然,建筑内的教徒正在抽烟打牌,只留了一个放风看哨。

    这看哨的人既是看周围的异常动向,更多的则是检测上面审查的人,以防他们在这里偷懒打牌被察觉,但此刻,这哨兵却注意到,周围的雾气变得浓郁了。

    视线被阻挡,原先辨识度有十几米,忽然间就降低到七八米。

    大雾笼罩而来,将可见度继续压低,三米之外就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这雾来得突兀,哨兵诧异之余,将窗户拉开,却发现外面并没有风。

    雾没有被风推动,反倒是像受到牵引一样,朝这里聚集。

    难道是敌袭?

    哨兵惊诧的同时,立刻警惕起来,对屋内打牌闲聊的几人道:“你们先停停,过来看看,好像情况不对。”

    “嗯?”

    打牌的几人闻言一愣,都各自将自己的牌先计好,然后扑倒在桌上,谨防其他人偷看,随后才移步来到窗边,其中一人向外看了看,诧异道:“怎么这么大雾?什么情况?”

    “忽然起雾了,但没有风。”哨兵说道。

    “那就排风看看,不会是有什么人试图用大雾掩盖,趁机作乱吧?”有人说道。

    另一人迅速拉动开关,在建筑外面有巨大的排扇,顿时搅动起来,强劲的风力吹散出去,这些排扇的角度足以将屋子外面的雾气,全都吹散到上空中,这样就不会影响视线。

    在一些繁华热闹的市区也会安装这样的排扇,将雾气排空,避免浓雾弥漫在街道上,影响购物游玩体验。

    此刻,随着排扇搅动,风力席卷,周围的雾气顿时卷动起来,渐渐变淡,变散。

    周围的视野再次被清空出一片区域。

    “等等。”

    忽然,其中一人眼神一凝,眼中露出惊色。

    “怎么?”

    其他几人被惊到,急忙看向他,以为他察觉到隐藏在浓雾中的敌人。

    “你们看雾气……没有消散。”

    这说话的人满脸惊异,道:“而是渗透到墟界中了。”

    “嗯?”

    几人惊讶,立刻启动破墟装置进入到墟界中,只见墟界内较为空荡的上空,此刻竟浓雾滚滚,聚集于此。

    先前消失的雾气,根本不是被排扇吹散,而是自动渗透到墟界中了。

    此刻,在几人的注视下,这浓雾又逐渐变淡了。

    几人面面相觑,脑海中都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

    该不会,这浓雾又渗透到更深层的墟界中了吧?

    ……

    ……

    低谷内的墟界深处。

    血池中,刚送走蚁后的海爵三位,忽然间察觉到什么,海爵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四周。

    此刻龙渊小镇已经被大雾笼罩了。

    这些雾气十分虚幻,但颜色逐渐加深。

    这意味着从现实逐渐渗透了进来。

    当雾气足以遮蔽他们的视线时,就意味着这雾气来到了第四层墟界。

    “怎么回事?”

    牛头人也看到了,有些惊讶。

    铃戮疑惑地道:“难道是刚刚那女人留下的手段?”

    海爵目光微微闪动,她目光四处扫动,忽然间,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在前方的某处虚空中,离自己不到十几米的地方,她刚隐约似乎窥见了那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伴随在许深身边的恐怖身影!

    它……居然一直没走?!

    血池内的血液微微的波澜起来,海爵眼中的震撼很快收敛、被克制,但内心却掀起阵阵巨浪。

    她心中感到寒意,这样的恐怖存在居然时刻在他们身边……

    ……

    ……

    一座黑暗的小屋中。

    暖黄的灯光是小屋内唯一透射出的微光,带着温馨和柔和,让小屋内的每个人都显得面目可亲,神色和蔼。

    一条长桌横立在小屋内,油灯摆在桌上,烛火飘摇,照在桌边的少年脸上,似乎阴晴不定。

    在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墙边的角落、灰暗的墙纸上,到处沾黏着一块块的污秽痕迹,地面上还有堆积着的,破碎的某种器官组织,以及散落的骸骨。

    这看似温馨的小屋,实则却盛满了尸体。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走来,传出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咚咚声响,脚步声有点多,像是好几个人同时行走,但实则只有一道高挑的身影行走而来。

    她上身修长、高挑,在烛光下,面色温柔而慈爱。

    在光芒照耀不到的下半部分,则是一团庞大的阴影,隐约可见一只只尖锐如蛛腿般的怪肢,立在地上。

    那咚咚的行走声,显然便是这些怪肢传出。

    “孩子。”

    她轻声呼唤桌对面的少年,轻柔地道:“时候快到了。”

    少年神色漠然,没有回应。

    忽然,一声清脆地声音响起,屋内的众人全都齐刷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是……房门。() ()

    原本紧闭的房门,此刻却微微敞开了一道缝隙。

    众人凝视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脸孔在灯光照耀下,明灭不定。

    许久的沉默和寂静中,少年慢慢地点了下头,脸上的漠然消失了,眼神变得清澈和单纯,道:“记得回来看我啊。”

    在他说话时,在他背后看不见的黑暗阴影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

    这身影是青年模样,但脸颊跟少年有九分相似。

    只是表情冷漠、眼神淡漠,似乎毫无情感,犹如傀儡。

    “你在这里好好陪伴妈妈就行。”青年漠然地说着,旋即朝那扇房门走去:“外面交给我就行。”

    说完,他走到门边,手掌按在门上。

    在他全力推动下,敞开一丝缝隙的门在晃动,裂开的缝隙更大了。

    但依然不足一人通过。

    “我们来帮你。”

    屋内的众人全都行走了过来。

    一双双的手,按在门上,有的按在了青年的肩膀上,后背上。

    同时发力。

    “开!!”

    青年的眼神如黑夜中的野兽般,闪烁着强烈而危险的光芒,一声怒喝。

    嘭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房门被硬生生推开了。

    一股强烈的风力顿时席卷而入,倒灌进房间内,险些将长桌上的烛火吹灭。

    ……

    ……

    “雾来了!”

    海爵跟牛头人、铃戮全都凝视着眼前逐渐变得“真实”的雾气,这些雾气已经渗透到第四层墟界了,将他们的视线都遮蔽。

    浓雾环绕在血池周围,大雾之下,他们的视线都受到阻碍,可见度极低。

    这异常的景象,让他们都警惕起来。

    忽然,雾气翻动了起来。

    浓雾朝某处聚集。

    聚集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似乎形成了风。

    强烈的风将雾气卷向某处,一个核心点。

    看到此景,牛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惊骇地道:“怎么可能?!”

    “怎么?”铃戮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曾见过一个君王的诞生……”牛头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想到了某种不好的猜想,难不成……

    海爵听到牛头人的话,眼神微微变化,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她此刻已经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了。

    在他们眼前,浓雾聚集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当雾气聚集到一定程度,变成灰色,再聚集就是黑色,直到黑色的雾凝结成球。

    这是一个硕大的球体。

    约莫三四米的直径。

    周遭的雾气不断汇聚而来,丝丝缕缕的雾气如轻薄的蛛丝,缠绕在球体上,周围的雾气快要消散殆尽了,而眼前的球体内,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气息。

    这股气息毫无掩饰,毫无掩盖,就这么散发出来,带着恐怖的威压和某种邪恶的气息。

    就像是一头狰狞恶兽,正在孕育和苏醒。

    牛头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球体,忽然间眼神变了,露出狞色,似乎想要动手,将这球体打散。

    但他身体刚动,就发现血池内的血液忽然如触手般将其身体缠绕,牢牢地将其束缚在了池内。

    牛头人惊怒地看向海爵,道:“你做什么?!”

    “不要再犯错了。”海爵的目光却在凝视着球体,语气也不复先前的柔和,变得格外的冷冽。

    这种态度牛头人从未见过,即便先前他降服这母女二人时,对方的反应也较为平淡,甚至他们之间也没怎么激烈大战过。

    但这一刻,它从海爵身上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坚决。

    这种坚决之下,甚至透露着某种……恐惧?

    牛头人惊怒地道:“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那家伙很可能涅槃了,变成君王!一旦他复生的话,我们都没好日子过,都会受他的控制!”

    铃戮这才明白过来,惊讶地道:“大哥哥要复活了?他要变成君王了?”

    她眼中除了吃惊外,还有几分喜色,那这么说,大哥哥岂不是跟妈妈更般配了?!

    先前许深只是二态,她心底还多少有些瞧不上,觉得自己妈妈倒贴许深了,毕竟这样的爸爸……吃起来口感也不好啊。

    但现在许深要变成君王了。

    跟妈妈就是绝配!

    她眼底竟有些欢雀。

    牛头人看到铃戮的反应,气不打一处来,这女儿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胳膊一直往外拐!

    “我知道。”

    海爵的声音在冰冷中透露着冷静,道:“但你阻止不了他,别试图做蠢事,你会真的害死你自己,也会连累我们。”

    牛头人怒道:“现在动手还来得及,他成君王了,现在是最脆弱的时期,就跟胎盘中的婴儿一样,现在杀死他最容易!”

    “而且这次杀死,他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血池内的血液依然紧紧缠绕在牛头人身上,显然它的言语并未打动海爵。

    海爵的眼神漠然,道:“但你破坏不了,别做蠢事,你以为压制你的存在,真的是他吗?”

    牛头人一愣,怔道:“你什么意思?”

    海爵没有说话,但却有一个声音回应了牛头人:“你果然了解的很多啊,海爵。”

    这声音冷漠、淡然、平静,还有一种毫无情感,绝对俯视的威严,带着慢条斯理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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