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头有点晕,似是染上了风寒,麒麟溜出去把那个医术很好的大夫给‘请’了进来。

    老大夫还记得她,给她诊了脉,就说:“光养身体没用,心也要养。”

    又道:“风寒是小事,我开个方子吃上几日就好了,你们一个屋子里的也都要吃,不然她好了你们又得了。”

    老大夫也不问安庆侯府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被围了,为什么要走墙,为什么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来看了他一眼又走了。

    他就只是个看病的大夫而已,他们把他请进来再把他送出去也就是了。

    许月观来找越冬借药。

    她们虽然被软禁了,但是卫军也没有完全禁止她们在府内行动。

    毕竟安庆侯府的侍卫们并没有全部跟着许逢予到迟家去,这么多年下来,安庆侯府基本上人人都可以提刀战斗,真逼急了,怕他们提起刀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那不值当。

    所以像许月观来越冬这里串门这种事他们都当看不见,因为实际上只有越冬这里被围了第二层,其余各处并没有人守着院子。

    越冬此前病了很久,各种珍稀的药材都往她这里送,现下她那里有几味药一时配不齐,就想过来借用一下。

    未曾料到越冬又病了起来。

    “之前送来的药材啊。”越冬想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她绝对没有刁难许月观的意思,她是真的不知道。

    许月观道:“我知道谁管着你的药,只是总要先征得你的同意。”

    越冬道:“那你去拿呗。”又道:“这里有个大夫,要不要用?”

    许月观摇头,南院除了养着武师,还养了专擅长外伤内伤接骨疗养的大夫。

    许月观叫自己的侍女去找越冬的侍女拿药材,她留在越冬这里,问她:“昨夜……你还好吗?”

    都在一个府里,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尤其越冬这里比其他地方多一层守卫,让人不得不多想。

    “我没事。”越冬道,被人又拿麻袋套了一回这种事情就不必要告诉许月观了。

    她看许月观不怎么担心被卫军围起来的样子,就问她:“你不害怕吗?”

    “什么?”许月观有点走神,很快又道:“不怕啊,这种事情每年都要来上那么几回,走个过场而已。”

    越冬才想起来,她们可能还不知道许逢予前日夜里所做的事情。

    以为安庆侯府被围是因为承恩公对安庆侯府的指控。

    那的确是件不怎么值得重视的事情,越冬也没有告诉许月观真相,一则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二则许月观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听这样的事情,且许逢予既然在做这件事之前没有告诉他们,她不应该越俎代庖。

    再说了,安庆侯府怎样,和她关系不大。

    她又不在乎。

    侍女取了药在门外等着,许月观便起身告辞,叮嘱她:“你也要保养好自己,夜里不要开窗。这两日下雨,天气就冷了些,叫她们给你点个炭盆,你自来怕冷,别再冻着。”

    越冬靠在窗户上看许月观离开,心里想着许逢予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麒麟去送那个大夫离开,冷衣擦着她的武器,没有阳光照耀也能折射出刺眼的光。

    她边擦着利刃边看着那个低头提着一篮新鲜蔬菜的女子。

    冷衣道:“你的药好了,自己去煎药房里吃。”

    越冬从桌子上爬起来,她对吃饭和吃药这两件事情没有任何抵触,吃药病才会好,吃饭人才能活着。

    冷衣叫她去吃药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吃药而已,只是煎药房里在着一个人。

    是梁稚月。

    “你……怎么进来的?”她就说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

    她完全没想起来去和梁稚月说一声。

    梁稚月上前来拉她的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安庆侯府其他地方都还好,只有越冬这里多围了一层,“怎么回事?为何独独围了你?”

    越冬道:“大约是张庭舟觉得我惹事的本事他招架不住,得看管着才行。”

    梁稚月又说起许逢予的事情来,“前儿还高高兴兴地庆贺皇帝的万寿节,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安庆侯府又被围了,迟家也被围着。”

    “我听着各种消息乱哄哄的,谁也说不明白,实在担心你,就扮作卖菜的人混了进来,只怕不能多留。”梁稚月迅速道,“走不走?要走现在就出发。”

    越冬摇头,梁稚月惊道:“你还要和安庆侯府有难同担不成?这种时候犯什么蠢。”

    她听着消息不对,安庆侯府这回惹上的事情不小。

    有说迟家设计安庆侯府的,也有说安庆侯府对迟家出手的,皇帝已经两日没有上朝,谁去求见都不肯出现。

    越冬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想从此以后她和梁稚月只能东躲西逃的苟活着。

    梁稚月又道:“若游回来了。”

    高若游一归来,刑部和御史台派出去的人很快也要回来,那时候郑大雪的案子就要重新被提起,安庆侯府在这件事上的处境也会变得不利。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安庆侯府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只怕积重难返,最终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越冬道:“你安心做你的事,如果有人因为安庆侯府的事情为难你,不要硬碰硬,该收就收。”

    皇帝迟迟没有处置,就是下不定决心,安庆侯府未必就只有死一个结果。

    梁稚月道:“昨儿黎老夫人到店里去,定下了秋冬两季的衣裳,从各个主子到阖府下人都没有遗漏。”

    越冬沉默了下,她对黎老夫人的印象不深,好似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她和安庆侯府的人之间都没有多少交流,和所谓的外祖家就更少了。

    “只要皇帝一日没有下令,暂且不会有人因为安庆侯府的事来为难我。”梁稚月道,又劝越冬:“若是要走,现在时机最好。朝堂上因为皇帝迟迟不下令处置这件事而议论纷纷,真等到他下旨处置,就不好走了。”

    越冬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我被看管着,你还自由,若真有那一天,你自做你的梁稚月就是。”

    梁稚月把药碗塞在她手里,看着她喝下去,“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怎么又病了?”

    她不给越冬说话的机会,又道:“咱们相交这么些年,我拿你当亲人,只想着多为你做点什么,你倒好,一个劲把我往外推。”

    越冬推她离开:“不行,我就算要逃,也决不背负着安庆侯府的名头逃。”

    梁稚月不好跟她推搡,只能悬着心走了。

    越冬在煎药房里站了一会儿,转出去看守着她的黑衣面具的士兵,他们没有要阻拦她走出去的意图。

    于是她又折了回来,冷衣擦好了她的宝贝,和越冬说:“我没问题。”

    她和梁稚月有着相同的想法。

    越冬点着头进屋子里去了,并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忽然觉得卫军营有些奇怪。

    张庭舟的治下不应该松散才对,但是之前京兆府挨骂的时候,卫军营可一次都没有落下。

    现在看守她的人才像是张庭舟带出来的人。

    张家早就在藏拙了。

    皇帝倚重卫将军府却也忌惮卫将军府的力量。

    到了第三天,皇帝就不能再装死不出来了,他再继续躲在屋子里,百官就要去跪着逼他了。

    毕竟死了的是当朝太保,是一个有实权有势力的太保,还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全家,那个人杀了人之后也被及时缉捕归案,只差最后的一纸判决。

    皇帝先见了相阁的几位,张庭舟和迟良侍立在两侧,贺莲舟这几天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皇帝,按照他的命令对禁军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

    有晋升也有罢免,皇帝又把禁军交给了一个姓迟的人。

    就是他那个便宜爹,现在的归义侯迟良。

    他也接过了迟靖的位置。

    这也算是皇帝对迟家一派的安抚,大家都姓迟,那个死了,我就只能补偿给这个,至于你们认不认,我不在乎。

    但是你们最好不要搞事情,不然他就只能送他们到地底下去追随迟太保了。

    “张庭舟。”皇帝坐在御座之上,有些无力,他道:“你来说。”

    张庭舟上前,朝三位相爷施礼,道:“陛下万寿节那日,承恩公酒后醉言,指控安庆侯府越冬与小国舅之死有关,经查,此事乃是承恩公被迟家蛊惑,听信谣言刻意攀诬。”

    “宴毕之后,承恩公三子与迟太保次子在闹市街道上设伏,欲杀赴宴归来的安庆侯一家,械斗期间,承恩公三子死于混战之中,迟太保次子被安庆侯府抓获,随后卫军营与京兆府兵赶到,安庆侯府归去。”

    “寅时,许逢予在迟府门口斩杀迟家次子,攻入迟府,杀尽迟府中人,期间迟靖察觉不敌,私自调令禁军前往,我接到消息赶到后,叫停禁军,抓捕许逢予归案。”

    “陛下当即下令杖杀无令而动的禁军,收押许逢予,围困安庆侯府和迟府。”

    张庭舟道:“这就是万寿节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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