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气质不输沈霜序的少女露出温婉纯良表情,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面递给了许清。

    她注目珍惜的模样也勾起了许清的好奇心,听说丹阳郡主的生活奢靡至极,到底什么样的宝贝能被这位郡主奉若珍宝?

    “今夜睡觉时,哥哥把它垫在枕上入眠,肯定能帮到哥哥的忙。”

    “纸”的色泽沉淀较深,大片区域呈油面的墨绿状。

    光是看这上面的颜色,就不太像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丹阳郡主嘻嘻一笑,与许清四目相对,娇声道:“婵儿想做哥哥的女人,更想被哥哥填的满满当当……哥哥要是死了,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变得无趣了。”

    “呵。”

    许清的眼瞳缩了一缩,但他也没当着丹阳郡主的面子将“宝贝”撕碎扔掉。

    丹阳郡主迈动着羊脂玉般的白嫩美腿,从许清的身侧掠过,走到了御花园的门口。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然回首笑道:“哥哥,那狐裘不过是河东郡进献的御寒衣物罢了,这种款式的狐裘……婵儿府上还有三条。”

    许清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丫头的当。

    那白狐裘原就是姑姑赠予自己的宫中物件,在备受太后和小皇帝关照的公主府上,自然有同批进献的狐裘。

    丹阳郡主在素州见过陆晚禾的打扮,故意用狐裘来扰乱自己的思绪,伪造成欺负过对方的假象。

    她在故意激怒自己,勾引自己对她出手。

    “唔……虽然哥哥上了婵儿的当,但今日的表现仍可以给七分。”

    丹阳郡主眯着那对炯炯有神,碧波流转的眼眸,用羞涩的笑容点评道:“因为婵儿最喜欢哥哥了。”

    看到许清的面色微变,丹阳郡主伸出一根白皙好看的玉指,放在了朱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哥哥,婵儿这次进宫,还专门给你带了礼物。”

    ……

    许清终究没有撕掉丹阳郡主的东西,而是带着它回到了寝宫。

    当他打开寝宫的屋门,也终于明白丹阳郡主口中的“礼物”是什么。

    只见公孙皇后身披一件华丽的凤袍,涂抹着清新淡雅的妆容,跪坐在门后不远处。

    与前几日有些不同的是,这位皇后的脸庞虽然精致,有着如玉般的肌肤和婉约的身姿,但她面上的表情却有些麻木不仁。

    原本娇美绝伦的五官,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主人……”

    许清的归来,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惊讶和喜悦。

    她只是按照先前的训练念出称呼,接着对许清行了一个额首贴地,五体叩拜的大礼。

    “你怎么了?”

    许清一眼就看出了公孙皇后的不对劲,因为眼前女子的眸眼里已经失去了光芒。

    从宫变那晚,仅过了短短两日,是什么催垮了这女人的骨气?

    但公孙皇后并没有应话,只有在得到了许清起身的命令后,才机械般的站了起来。

    “让奴婢帮您更衣。”

    公孙皇后缓步靠近许清,试图帮许清更替旧衣。

    许清在她伸手的一刹那,扼住了她的手腕,看清了伸过来的五根手指头。

    “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清对公孙皇后的着装打扮,仍保留有一定的印象,毕竟对方是他见到的第一位宫中贵人。

    他明明记得公孙皇后的手掌纤细,白嫩如玉,而且与太后和丹阳郡主的喜好一样,留有不长不短的美甲。

    可现在的公孙皇后与先前判若两人,不止变得跟玩偶一样,就连那指甲也被尽数剪掉。

    更让许清感到诧异的是,公孙皇后的几根手指顶部居然被细薄的纱带包裹,仍能从渗透血迹的地方看到伤口。

    “奴婢……”

    公孙皇后微微垂眸,并没有回答许清的打算。

    两日的遭遇已彻底磨灭了公孙皇后的骄傲和希望,只要不回到那个可怕的溶洞里,她什么都愿意做。

    “是丹阳郡主?”

    即便公孙皇后不想作答,但在许清试探性的问话下,她的身体出现了本能的反应。

    不仅整具身体微微发颤,就连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瞳里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我不敢……不,是小狗不敢了,饶了……求求夫人放过我。”

    公孙皇后的手也在不断的抖动,她眼中的恐惧像黑洞一样深邃,仿佛要吞噬看到的一切。

    她口里的自称也在不断变换,唯一没变的……是对丹阳郡主的害怕。

    虽然许清并不觉得公孙皇后是个好人,现在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应了成者王侯败者寇的句意。

    但丹阳郡主的危险程度远超他此前认识的任何一人,而且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女人似乎比白莲教更加可怖和棘手。

    所以了解丹阳郡主的信息,就成了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惜掌握承轩坊的沈氏,如今正深居在沈家,自己想见也见不到。

    “这里没有丹阳郡主,是我的地盘。”

    许清试图安抚公孙皇后焦躁不安的情绪,让她说出有用的信息。

    公孙皇后出自于京城的望族,与小皇帝做了三年的夫妻,应该对丹阳郡主有一定的了解。

    可公孙皇后在听到丹阳郡主的名头后,仍旧无法保持冷静,完全在喃喃自语,说着一些求饶道歉的软话。

    “啪!”

    意识到口头上的说辞无用后,许清给了这位皇后第二个巴掌。

    刺痛明显能让公孙皇后恢复些许清明,她突兀的愣在原地,停下了方才神志不清的碎碎念。

    “你被她送到了我这儿……若接下来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会把你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虽然许清不知道丹阳郡主对公孙皇后做了什么,但从公孙皇后的反应来看,这种威胁最能使对方冷静下来。

    果然,一切如许清所想的那样,公孙皇后的面色变得苍白,紧紧地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不再崩溃。

    “知道我是谁吗?”

    “嗯……你是许太后的亲侄,许清。”

    许清听到回答放下心来,看来这位皇后能恢复正常。() ()

    “你了解丹阳郡主吗?”

    公孙皇后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她最终还是克服了恐惧,颤声答道:“我原以为自己了解她,但李锦儿她……她不是人。”

    许清浓眉微挑,等待公孙皇后继续说下去。

    “她是宣帝的亲姐,也是先皇临幸孙尚仪的第一胎……后来太后接宣帝入宫时,她被孙尚仪带入了京城,单独养在了宫外的府宅内。”

    “姑姑只接了小皇帝一人入宫?”

    许清的心中有些疑问。

    从太后对丹阳郡主的关注和照拂来讲,后者是通过何种途径得到太后的赏识?

    公孙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喘着香息说道:“李锦儿原先默默无闻,谁都知道她只是一个赠物,对她和孙尚仪都没有太多的关注。”

    回忆到这里,公孙皇后的心中一痛。

    在偌大的京城里,就她们公孙家对这位落魄的皇女有所帮助,那时的李锦儿也不像今日这般疯狂。

    “但在宣帝受太后传召,入宫没几天后……孙尚仪就死在了那间院子里,当时的案子转接大理寺,刑部,禁军。因为关乎皇家颜面,最后是由太后亲自插手,将这件事平息的。自此之后,李锦儿就被接到了皇宫,在宣帝上位时被封为丹阳郡主,赏赐了公主府的府邸。”

    公孙皇后说道:“正是从丧母这件事开始,她就变得喜怒无常,性情大变,再也没有初入京城时的样子。”

    公孙皇后对丹阳郡主的了解,比许清想的还要详细。

    许清也从她的口里,知道了许多皇室秘辛。

    “而且整个……整个公主府都是太后默许,让丹阳郡主私设的领地。”

    再度提到敏感的话题,公孙皇后的娇躯紧绷,浑身颤栗。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来回爬绕般,让她神经紧绷,喘息也变得厚重。

    “先皇驾崩,太后执掌后宫权利后,一众的皇亲国戚,以李姓为首的权贵们……就被太后软禁在了京城里。”

    “哦?”

    许清有些惊讶,因为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先皇驾崩当日,县王李惠安不满太后外戚干政,曾从京城附近的封地举兵起事。太后在镇压完这件事后,就命所有拥有封地的王侯不得返回封地,必须要吃住在京城内。”

    古代的皇权,就是权力高度集中的中心,专权专制的代表。

    许清并不关注这位太后姑姑的做法,但他对丹阳郡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十分好奇。

    “软禁皇亲国戚,和丹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公孙皇后的手心冒汗,她虽然极力控制,可恐惧仍能从眼神中透露出来。

    “丹阳郡主的公主府,每月都会举办盛大的聚会。那些聚会的规模远胜宫中祭祀,且奢侈至极,荒淫无度,集中了大齐一等一的权贵名流。”

    公孙皇后缓声解释道:“持续一天一夜的集会,比寻常的节日还要热闹,发生的事情往往会成为当时热议的话题。”

    许清对公主府上的盛宴有所耳闻,但他远想不到,这东西竟会比自己想的还要夸张。

    听着公孙皇后的一番述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酒池肉林,金碧辉煌的宴会场景。

    “这其实是太后用来操控,稳固李氏皇亲和世家大官的手段。朝堂上被叫的上名号的人,基本都参加过丹阳郡主的聚会,连宰相首辅,三公九卿也不例外。”

    许清渐渐明白了,丹阳郡主的崛起其实与自己姑姑有着莫大的关联。

    表面上的郡主是一位刁蛮任性,蛮横无理,心机颇深的女子。

    不仅主持着京城最为糜烂的宴席,还欺压着京城百姓,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恶霸。

    但丹阳郡主再凶狠,也只是自己姑姑摆在台面上的连线木偶,专门替太后控制拥有皇室血统的人,调和大官们的关系。

    “她会在公主府里,把姿色靓丽,年纪轻轻的妙龄少女训成美钕犬,供宴席上寻乐……”

    “手上的伤,就是她折腾的吧?”

    公孙皇后说到这里,许清就算再傻,也能猜出对方落在丹阳郡主手上的遭遇。

    看来这位尊贵的皇后饱受屈辱,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我……”

    公孙皇后的眼中挤出泪花,不多时,她的眼泪已经湿润了整个脸颊,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公孙皇后的肩膀颤抖着,哭声里充斥着悲伤和无助。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把我退回去。我出来的时候听她与其他人说,接下来训成的人要被送到虎豹骑的军营里,我不要,不要……”

    虽然许清只与丹阳郡主见过一面,但他也能猜到,这一定是对方故意做出的恶作剧。

    公孙皇后参加过朝中的祭典和重大节庆,姑姑既然留了她的性命,就代表她还有自己的用处。

    丹阳郡主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只是点到为止,就能让公孙皇后联想到军营里的下场,从此变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不听话。

    “你放心,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你自然会在我的庇护下。”

    许清并不想把这些话说清,只是借用这件事情让皇后安稳下来。

    但是公孙皇后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或者说她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想要活下去,就要对面前的男人百依百顺。

    尽心尽力的服侍对方,总好过被送去军营,亦或是沦为宴席上的玩物。

    “许……主人。”

    许清低下头,碰巧看见公孙皇后正的眼角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乞求般的拽住了自己的裤脚。

    “我什么都可以做……”

    “那就去把衣服换了,洗澡水打了。做好侍女的本职工作,我不会为难你。”

    许清冷淡的吩咐完,就挣脱了公孙皇后的手,坐到了内室的椅子上。

    他把丹阳郡主送给自己的“宝贝”拿了出来,在在烛灯下照耀了许久。

    公孙皇后见许清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心中有了十足的落差感。

    她明明记得前两日的时候,对方还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即便在人多眼杂的凤驾上,也一点都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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