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所以把暨白当个孩子看,是因为像他这么大的年纪,早就不耐烦在父母身边了,只有暨白还是成日黏着妣。想着他幼年经历,许是没有亲生母亲带着,才有这样的性子,心中便多有怜爱。

    “我笑暨白乖得像头憨熊。”林施微见着华,便笑着对她解释,“正好他最爱吃熊掌了。”

    华也看了过去,暨白长得高大,的确像个熊,神情腼腆,的确又有些憨,也笑着说道:“这么说来,确实像得很。”

    林施微走过去从华怀里抱起廉,逗弄了一会儿,余光看到暨白,便故意对他说:“暨白,来看看你小舅舅。”

    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比刚才真实多了,“是呢,暨白还真得管这个小娃娃叫舅舅呢!”

    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又红又黑,隐约想起来幼年时,妣让自己叫她姐姐,但是自己却别足了劲,叫她娘。

    此时回想起来,恨不得把那个倔小子提起来揍个八百回,嘴巴打个八百遍,耳朵堵上八百块麻布,脑子也洗上八百回。

    “天渐冷了,你们可有厚衣服了?”华摸了摸林施微的衣袖,见如今快要入冬,她却还是春秋穿的单薄衣衫,便问道。

    “我们两个身子结实,还没觉出来凉意。”自从暨白大了些,她们两个的衣服都是暨白做的,想来这几日忙,把冬衣的事给忘了,不过他们俩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并不觉得这点冷意难耐。

    “已经做好了,”暨白说道,“只是我想再去猎只狐狸,给……给……我娘做个领子。”

    “暨白还会做衣服么?”华先是惊奇,又像刚发现了盲点,夸张又惊讶地问暨白,“你给你娘做衣服?”

    暨白红着脸点点头,“我长大了,便学着做衣服,没想到比我……娘做的还好。”

    华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巴点头,扭头问林施微:“这儿子,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林施微听到暨白喊她“娘”就心梗,暨白自然不是当儿子调教大的,是一直当老公对待的。

    对儿子和对老公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一点不好对外人说,不然,别人若是知道她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把个奶娃娃当老公,岂不是要把她当变态了。

    只是这许多年来,总听暨白喊她“娘”,心里也渐渐地把这一世还与暨白结为夫妻的想法给放下了。

    “这种事情,哪是能教出来的,暨白是个好孩子,我待他好,他自然便待我好了。”

    只是可惜,这一世的暨白只把她当作了母亲,林施微想到此,有些遗憾地在他胸膛摸了一把。

    “也是这个道理。”华附和着,只是看到林施微的动作,心里说不出的怪异,而暨白的反应就更怪了,不仅没有这个年纪少年的不耐烦,似乎还一脸羞涩地享受。

    心中模糊地涌起了一个念头,这对母子有些奇怪。

    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奇怪也是正常的。

    若是妣有了亲生孩子,和亲生孩子相处就不会这样怪异了。

    华在心里这样劝自己,突然福至心灵,“妣如今也成年了,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届时让你父亲去提亲。”

    林施微还没有反应,暨白就先煞白了脸。

    无意识地摇着头,一种恐惧涌了上来,暨白嘴唇有些哆嗦,喃喃自语:“不会的,我……娘不会成亲的。她是我的……娘,不会和别人成亲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大的反应,或许他从来没想到过妣会成亲,这样的念头从来不会踏足他的脑海。

    妣需要自己的照顾,她也要照顾自己,从小到大,便是他们母子相称,相依为命,别人又何必来掺和到他们的生活中来呢?

    自己是绝计不会让妣和别人成亲的。

    妣,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成亲了么?

    暨白有些慌张地抬头向妣望去,只见着她依旧是淡定自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到华刚才的提议,既没有期望,也没有反感。

    “……娘,”此刻,哪怕当着外人的面,他也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叫出“娘”这个字,但是急于知道妣的想法,便一定要问出来,“你要成亲了么?你不要儿子了么?”

    华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了,“妣成了亲,照样是养大你的人,你依然可以把她当做娘孝顺,她也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而且,不仅妣要成亲,过几年,你年纪大了,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也是要成亲的。”

    他也要成亲?

    华的话如同一道霹雳击中了暨白的内心,他不会成亲。

    他也不会喜欢别人。

    他只会喜欢妣。

    如果一定要成亲,他不如将妣娶了,两个人好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需要外人置喙其中。

    娶妣?

    他想娶妣么?

    这突然冒出来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让暨白心虚羞愧之下,一颗心却渴望地跳动起来,一下、两下,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量。

    这个想法仿佛在心中扎根后遇到了最上上等的土壤,一瞬间生根发芽,不断成长繁茂,植入自己心里,再也无法撼动分毫。

    那么妣呢?

    暨白呼吸粗重了许多,看着林施微的眼神也渐渐炽热。

    “暨白既然做了我的儿子,我定然一辈子对他好。”林施微回应。

    林施微这一番的表白却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暨白心头。

    一辈子,都是儿子么?

    突然,暨白就明白了为什么渐渐长大后,自己并不愿喊妣“娘”了。

    在很久之前,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总会糊弄着喊她“nang”,又或者在心里默默喊她的名字,也不唤她“娘”。

    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妣,只是长久以来,妣一直将他当作儿子,他才不愿意让自己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注定求不得的心。

    轻轻哈了一口气,将听了妣的话后就不知不觉抵在喉咙处无法动弹的舌根悄无声息的冲开,暨白轻声问,“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儿子么?”

    林施微看他的神情,似乎是被华的话吓住,以为自己成亲,就不认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了,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自然,只要你想,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儿子。”

    “好。”暨白咬了一下舌尖,将那些不能见人的心思和苦涩尽数咽下,若无其事地露出了往日乖巧的笑容,尽可能自然地走到林施微身边,像往常一样将头靠在林施微肩膀上,轻轻地摇着她的手,“你也是我一辈子的……”

    此刻的他,清醒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再也不能把“娘”说出口了。

    暨白索性将头轻轻歪下,闻见她发间的馨香,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想要再多在这样安宁的时刻留恋几分。

    “哇”,一声大哭吸引了几人注意,原来是廉见几个大人好一会儿没有关注自己,便哭了出来。华动作娴熟地抱着他,哄着他走了。

    “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儿吗?”暨白似乎自虐般地撕扯着自己的心。

    “不会。”

    暨白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我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暨白紧张的心情嘎然而止,“真……好。”

    居住在宫中的尧似乎很欣赏文命,有时会召见他,感叹文命比鲧要强不少,若是文命早出生几十年,天下或许能少许多悲剧。

    或许尧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位老去的君主,在失去了权柄之后,更客观地对天下大事抒发了自己的关心。但是尧和文命的联系却拨动了舜警惕的神经。

    帝尧八十九年,舜践帝位第十六年,在定陶修建了一座游宫,第二年将尧迁入定陶居住。

    定陶便是在舜家乡雷泽附近,尧在定陶居住,自然与平阳诸官不再联系,八年后,帝尧陟于陶。

    天下为其服丧三年。诸侯百姓似乎也记起了尧的功德,完善历法,指导农时,对抗三苗,震慑四夷,令鲧治水,水患虽未完全消除却也大减。三年之内,四方各地无人奏乐,自觉悼念帝尧。

    这三年之中,舜起驾去了平阳南河之南居住,便是试探丹朱的心思,也是试探朝中诸臣、诸侯是否还有忠诚尧,进而忠诚丹朱之人。

    果然,天下诸侯都来到南河之南朝觐舜,无人去朝觐丹朱。也都纷纷请让舜回平阳,登基为帝。

    诸侯以五圭、三彩缯,卿大夫以羊羔、大雁,士用死雉作为朝礼,而五圭,在朝觐典礼完毕以后仍再赐给诸侯,其他诸礼便作为诸侯朝觐之礼留在了平阳,以示对帝舜的尊敬。

    帝舜登基,瞽叟、壬女此时已经故去,只有敤首、娥皇、女英、义钧这些熟悉面孔见证了重华的登顶时刻。

    “暨白,可有印象么?”林施微不经意地问他,若是上一世的暨白,此刻见他最敬爱的大哥,从一介庶民成了天下共主,定然比重华本人还要激动。

    “什么印象?”暨白却一脸雾水。

    “那些陶器,还有印象么?”林施微没有说帝舜,眼光一转,指着殿中的陶器问他,“契做的那些事,你感兴趣么?”

    如今跟在帝舜身边,做着上一世暨白工作的是契,只是与暨白不同,他将制陶监督生产完全交给了下属,而自己,则专注买卖陶器。

    暨白摇了摇头,“帝舜用的东西,的确精致。契做的都是买卖之事,我更喜欢跟着文命伯伯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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