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重响，谢云初怒气冲冲地把柳四查来的近几个月巡山记录丢在书案上，连带着边上的镇纸都差点掉落摔碎。
“这帮臭小子，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
“可小声些吧，这是要把大家都惊动了么？”夕瑶走到帐门前，透过门缝往外张望，外头巡视的军士，听到里面的动静，已经开始往主帐张望。
“惊动怎么了，这帮兔崽子，非得好好军法处置不可。”
“将军，是要处置，可是不是现在呐，”柳四在刚在已经被夕瑶分析了情况，这会儿做起了助攻。
“将军，您消消气，若此事只是几个小的偷奸耍滑，都不用您动手，我今晚就去收拾了他们，保管叫以后再没有人敢这么做。可若是，此事不这么简单呢？”
谢云初到底是疾风军主将，刚刚是怒气上头了，这会儿一冷静，也慢慢回过味来。
他疑惑着看了看柳四，目光缓缓从他脸上转移到了夕瑶的脸上，只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一会儿功夫，夕瑶背着药箱，装作委屈兮兮地跟着柳四往外走。
“都指挥使，您说将军何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哎呀，这事儿怪我，我忘了提醒您了。这军中的主帐啊，是老将军留下来的，所以对我们将军有不一样的意义。我们之前也都劝过，让将军搬到营房去，都是换来一顿臭骂。我知道您是好心，可这刚好翻犯了咱们将军的忌讳......”
“怪不得将军这么生气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巡视的，都听上一耳朵。
待走到僻静处，柳四左右一看没人，压低嗓子问道，“唐小姐，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办啊？”
“军中人多眼杂，你下次还是继续叫我唐大夫吧，”夕瑶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
“眼下，咱们得细查一番。这巡山的路线是出发前临时抽取的，按理说，没有人能提前知道。可是我们对比下来，分明有一块村寨，大多数时候都能避开巡视，这也太巧了。”
“是啊，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柳四忍不住挠了挠头。
“什么，你说你要去附近的村寨义诊？”
第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谢云初已经带着一帮军士们在最大的练武场上操练起来。待夕瑶找到他的时候，一群汉子正汗淋淋地打着赤膊。
见夕瑶看到着一群不着上衣的糙汉，谢云初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草草回头布置，让下面的人带着大伙儿继续操练，然后披上衣服，带夕瑶到了角落里。
经过一夜的仔细盘算，夕瑶现在对于军中巡山有了大致了解。
负责巡山的一共有六个小队，每个小队三人，设一个小队长。整体的巡山线路也被分为六条，每一次巡山，有两个小队出发，各负责一个区域。
为了相互监督，所有区域的边缘部分，会和别的区域有重叠。而每一次巡山负责哪一个区域，一般由小队长在出发前抽签决定。
“昨日才巡过山，下一次巡山得半个月后。也就是说，咱们要等别人出手，至少还得要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若是我们露出什么端倪被人发现了，那对方可就不一定会出手了。若是如此，即便我们直接去村寨里，了不起不过是销毁些阿芙蓉，等风头过去，人家大可以换个地方重新来一遍。”
“可是......”谢云初面露犹豫。他心中知道夕瑶说的是对的，却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咱们这儿的村寨不同于江南，民风彪悍，加上前面的战乱，不少村寨都囤有武器，这要是一不留神动起手来，面对村民，疾风军多少有所顾忌，我是怕你吃亏。”
“我只说疾风军的军营里新来了一个唐大夫，除了外伤以外，还擅长小儿症，后面要去各个村寨义诊，没说我要去义诊。”夕瑶眨着皎洁的大眼睛，颇有些戏谑地看着谢云初。
“什么叫新来的唐大夫后面要去义诊，不是你要去义诊？”这话也太绕了，谢云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但是他本能地知道这句绕口令里头，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后面要去义诊，不是你要去义诊......”谢云初又把这句话重复念了两遍，有点回过味来了，“你是说...”
“没错，我查过医术，阿芙蓉后面十几日差不多就是收成的日子。此时我们放出消息，说是要去各个村寨义诊，若是军中有内鬼，必然会想方设法通风报信。”
谢云初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目光，“这法子好，我怎么没想到呢？疾风军大营距离最近的村寨骑马尚且要近一个时辰呢，这一路也没有别的交通方式。若是有人想要传出消息，怕是只能找借口去马房牵马。我们只要盯住马房，自然能把那人抓出来。”
见夕瑶没说话，谢云初也不着急，默默在心里又把这个计划想了一遍。“若是此人谨慎，担心我们这是设局抓他，那他不见得一定会去马房。”
“嗯，”夕瑶点头同意，“我若是他，索性直接把这义诊想法破坏掉。”
被这一说，谢云初心中一紧，破坏义诊，最直接的方法不就是把夕瑶放倒么？他也没开口，但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准备回去就多派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在暗中保护夕瑶。
两人说完了这事儿，刚好有军士从远处乐呵呵地跑过来，“将军，您今早说，若是谁在今日的角力中拔得头筹，可以有赏，此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谢云初一回头，“唐大夫，我去看看，您说的义诊的事儿，是个好事儿，回头咱们讨论个章程出来。”
在谢云初的有意散播下，不出半日，军营里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唐大夫，过段日子要去给村寨里的村民们义诊。
此后的一连数日，夕瑶都和疾风军的军医们在一起，了解当地的气候，附近各个村子的人口情况，村民的常见疾病。练武场边上的军医营中，时时传出熬药的味道。
一直到第五日夜里，派出去盯梢的暗卫来报，“这几日马房无人用马。”
“那军营的日常采买么？会不会有人把消息透过这个途径透出去？”夕瑶借着给谢云初调养身体，治疗旧伤的名义在他的主帐中多留片刻。
“不太可能。为着安全的缘故，疾风军中日常采买其实并不频繁。咱们后山有地，日常的菜蔬很大一部分可以从这里头来，豆腐也能自己做。马场再过去一些，还有猪圈。”谢云初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什么安全缘故，就是没钱呗，”夕瑶心中暗暗说道。“可是即便不频繁，总还是得采买吧。这样大的一个军营，日常总不会自己纺纱织布吧？将士们训练空闲之时，是不是也得有些娱乐之物？”
“唐大夫，您说的极是，”柳四接过了话头，“疾风军这么多人，日常采买自然是需要的。您来的时候看到军营外头的这个护城河了吧，此河除了可以起到防卫的作用之外，咱们日常采买也用它。”
“船运？”
“正是。每月初十，会有咱们信得过的商贩划船来给我们送货。我们在收货的时候，告知他们下个月需要送的东西。平时若是有急用，就骑马出去采买，若是不急，都通过船运。因为是护城河，所以闸门每个月只开这一次。”
“初十，今日才十六，也就是说，没人能通过这个途径往外传递消息？”
“正是如此。”
没人用马，也不可能通过水路传递消息，这个人还真沉得住气啊。
虽然照理说，消息传不出去，这内应应该更着急才对，可是知道军中有鬼，怎么能让人坐得住呢。
夕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或者，我们还得再再刺激一下他才是。”
“这样吧，柳四，你传话下去，从明日开始，每个营的都头推荐两个人上来。就说这次义诊要带的东西比较多，也得维持秩序，让都头们选机灵的，嘴巴甜的，不容易和村民起冲突的人来。”
“这招好！”夕瑶忍不住锤了一下掌心，“我这几日在军医营中已经备下了不少成药，明后天就可以灌入器物中装起来了。这样别人看着，就知道咱们的准备工作差不多了。”
她瞟到谢云初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这几日备的药都是当地常用的，且能放个好几年呢，不会浪费的。”
柳四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被自家将军瞪了一眼。
后面两日，各个营中都热热闹闹地选着人，可马房这头却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大家觉得此内应心机深沉，此次可能不会动手之时，夕瑶所在的军医营出事儿了！
“这帮臭小子，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
“可小声些吧，这是要把大家都惊动了么？”夕瑶走到帐门前，透过门缝往外张望，外头巡视的军士，听到里面的动静，已经开始往主帐张望。
“惊动怎么了，这帮兔崽子，非得好好军法处置不可。”
“将军，是要处置，可是不是现在呐，”柳四在刚在已经被夕瑶分析了情况，这会儿做起了助攻。
“将军，您消消气，若此事只是几个小的偷奸耍滑，都不用您动手，我今晚就去收拾了他们，保管叫以后再没有人敢这么做。可若是，此事不这么简单呢？”
谢云初到底是疾风军主将，刚刚是怒气上头了，这会儿一冷静，也慢慢回过味来。
他疑惑着看了看柳四，目光缓缓从他脸上转移到了夕瑶的脸上，只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一会儿功夫，夕瑶背着药箱，装作委屈兮兮地跟着柳四往外走。
“都指挥使，您说将军何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哎呀，这事儿怪我，我忘了提醒您了。这军中的主帐啊，是老将军留下来的，所以对我们将军有不一样的意义。我们之前也都劝过，让将军搬到营房去，都是换来一顿臭骂。我知道您是好心，可这刚好翻犯了咱们将军的忌讳......”
“怪不得将军这么生气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巡视的，都听上一耳朵。
待走到僻静处，柳四左右一看没人，压低嗓子问道，“唐小姐，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办啊？”
“军中人多眼杂，你下次还是继续叫我唐大夫吧，”夕瑶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
“眼下，咱们得细查一番。这巡山的路线是出发前临时抽取的，按理说，没有人能提前知道。可是我们对比下来，分明有一块村寨，大多数时候都能避开巡视，这也太巧了。”
“是啊，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柳四忍不住挠了挠头。
“什么，你说你要去附近的村寨义诊？”
第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谢云初已经带着一帮军士们在最大的练武场上操练起来。待夕瑶找到他的时候，一群汉子正汗淋淋地打着赤膊。
见夕瑶看到着一群不着上衣的糙汉，谢云初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草草回头布置，让下面的人带着大伙儿继续操练，然后披上衣服，带夕瑶到了角落里。
经过一夜的仔细盘算，夕瑶现在对于军中巡山有了大致了解。
负责巡山的一共有六个小队，每个小队三人，设一个小队长。整体的巡山线路也被分为六条，每一次巡山，有两个小队出发，各负责一个区域。
为了相互监督，所有区域的边缘部分，会和别的区域有重叠。而每一次巡山负责哪一个区域，一般由小队长在出发前抽签决定。
“昨日才巡过山，下一次巡山得半个月后。也就是说，咱们要等别人出手，至少还得要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若是我们露出什么端倪被人发现了，那对方可就不一定会出手了。若是如此，即便我们直接去村寨里，了不起不过是销毁些阿芙蓉，等风头过去，人家大可以换个地方重新来一遍。”
“可是......”谢云初面露犹豫。他心中知道夕瑶说的是对的，却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咱们这儿的村寨不同于江南，民风彪悍，加上前面的战乱，不少村寨都囤有武器，这要是一不留神动起手来，面对村民，疾风军多少有所顾忌，我是怕你吃亏。”
“我只说疾风军的军营里新来了一个唐大夫，除了外伤以外，还擅长小儿症，后面要去各个村寨义诊，没说我要去义诊。”夕瑶眨着皎洁的大眼睛，颇有些戏谑地看着谢云初。
“什么叫新来的唐大夫后面要去义诊，不是你要去义诊？”这话也太绕了，谢云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但是他本能地知道这句绕口令里头，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后面要去义诊，不是你要去义诊......”谢云初又把这句话重复念了两遍，有点回过味来了，“你是说...”
“没错，我查过医术，阿芙蓉后面十几日差不多就是收成的日子。此时我们放出消息，说是要去各个村寨义诊，若是军中有内鬼，必然会想方设法通风报信。”
谢云初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目光，“这法子好，我怎么没想到呢？疾风军大营距离最近的村寨骑马尚且要近一个时辰呢，这一路也没有别的交通方式。若是有人想要传出消息，怕是只能找借口去马房牵马。我们只要盯住马房，自然能把那人抓出来。”
见夕瑶没说话，谢云初也不着急，默默在心里又把这个计划想了一遍。“若是此人谨慎，担心我们这是设局抓他，那他不见得一定会去马房。”
“嗯，”夕瑶点头同意，“我若是他，索性直接把这义诊想法破坏掉。”
被这一说，谢云初心中一紧，破坏义诊，最直接的方法不就是把夕瑶放倒么？他也没开口，但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准备回去就多派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在暗中保护夕瑶。
两人说完了这事儿，刚好有军士从远处乐呵呵地跑过来，“将军，您今早说，若是谁在今日的角力中拔得头筹，可以有赏，此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谢云初一回头，“唐大夫，我去看看，您说的义诊的事儿，是个好事儿，回头咱们讨论个章程出来。”
在谢云初的有意散播下，不出半日，军营里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唐大夫，过段日子要去给村寨里的村民们义诊。
此后的一连数日，夕瑶都和疾风军的军医们在一起，了解当地的气候，附近各个村子的人口情况，村民的常见疾病。练武场边上的军医营中，时时传出熬药的味道。
一直到第五日夜里，派出去盯梢的暗卫来报，“这几日马房无人用马。”
“那军营的日常采买么？会不会有人把消息透过这个途径透出去？”夕瑶借着给谢云初调养身体，治疗旧伤的名义在他的主帐中多留片刻。
“不太可能。为着安全的缘故，疾风军中日常采买其实并不频繁。咱们后山有地，日常的菜蔬很大一部分可以从这里头来，豆腐也能自己做。马场再过去一些，还有猪圈。”谢云初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什么安全缘故，就是没钱呗，”夕瑶心中暗暗说道。“可是即便不频繁，总还是得采买吧。这样大的一个军营，日常总不会自己纺纱织布吧？将士们训练空闲之时，是不是也得有些娱乐之物？”
“唐大夫，您说的极是，”柳四接过了话头，“疾风军这么多人，日常采买自然是需要的。您来的时候看到军营外头的这个护城河了吧，此河除了可以起到防卫的作用之外，咱们日常采买也用它。”
“船运？”
“正是。每月初十，会有咱们信得过的商贩划船来给我们送货。我们在收货的时候，告知他们下个月需要送的东西。平时若是有急用，就骑马出去采买，若是不急，都通过船运。因为是护城河，所以闸门每个月只开这一次。”
“初十，今日才十六，也就是说，没人能通过这个途径往外传递消息？”
“正是如此。”
没人用马，也不可能通过水路传递消息，这个人还真沉得住气啊。
虽然照理说，消息传不出去，这内应应该更着急才对，可是知道军中有鬼，怎么能让人坐得住呢。
夕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或者，我们还得再再刺激一下他才是。”
“这样吧，柳四，你传话下去，从明日开始，每个营的都头推荐两个人上来。就说这次义诊要带的东西比较多，也得维持秩序，让都头们选机灵的，嘴巴甜的，不容易和村民起冲突的人来。”
“这招好！”夕瑶忍不住锤了一下掌心，“我这几日在军医营中已经备下了不少成药，明后天就可以灌入器物中装起来了。这样别人看着，就知道咱们的准备工作差不多了。”
她瞟到谢云初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这几日备的药都是当地常用的，且能放个好几年呢，不会浪费的。”
柳四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被自家将军瞪了一眼。
后面两日，各个营中都热热闹闹地选着人，可马房这头却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大家觉得此内应心机深沉，此次可能不会动手之时，夕瑶所在的军医营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