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邱开着车一路向前，快到繁锦城郊的护城河桥头，远远就看见李宏站在桥头等着。
仲邱靠着桥边停了车，李宏拉开副驾门自己坐了上来。
仲邱：“这么晚出门，莉莉姐不说？”
李宏笑道：“你嫂子是什么人！我当警察的时候，都很少过问我的事，现在我退休了，她放心得很。等回去把你带来的包交给她，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仲邱笑着问：“你真是奇怪，我大老远地赶过来，不接我吃宵夜，还指使我开车下乡，哪里有这样的待客道理？”
李宏：“什么？待客？你算哪门子客人？哦，我退休了，不当领导了，让你开个车带我跑一趟乡下，这还抱怨上了啊！”
仲邱：“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到底什么事啊？三更半夜还出城？”
李宏：“到了就知道了，快开车！”
仲邱便不再多话，开车出了城。
仲邱对繁锦不熟悉，李宏则是熟门熟路。在李宏的指引下，仲邱将车开出了十几公里，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幢废弃的大楼前。
李宏领着仲邱开进院门，停好了车。
两人下车后，李宏拿出手电筒，带着仲邱进入了大楼，顺着步梯来到了地下室。
仲邱：“这是什么地方？还有地下室？李所，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李宏：“这原来是一家化工厂的办公区，后来工厂搬迁了，这里就被废弃了。地块呢，因为污染严重，暂时也还没有转让出去。我一个战友在这里当过保安，从前我回繁锦就经常来这里找他，他呢，就带着我到这地下室里玩。”
仲邱：“李所，你玩儿挺花啊！”
李宏：“什么玩儿挺花，就喝口酒侃侃大山，吐槽吐槽日子，回忆回忆过去。人老了，有个好友聊聊天真是不错的。”
这楼的地下室挺大，而且有隔间。李宏领着仲邱，越过几扇门，来到一个小房间。李宏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一点微弱的烛光顿时从房间内透了出来。
仲邱狐疑地跟着李宏进了门。
门内是一个10平米左右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个14、5岁长相清秀的男孩坐在床边，两眼无神地盯着墙壁。
觉察到有人进来，男孩茫然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盯着墙壁开始发呆。
仲邱：“他是？”
李宏：“蛇头的弟弟。”
仲邱大惊：“什么？他……他还活着！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李宏示意仲邱不要反应过度：“孩子受了惊吓，你不要再吓到他。”
仲邱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我……我能问问他吗？”
李宏摇摇头：“我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出来。这孩子是个聋哑人，眼睛也不太好使。”
仲邱看着孩子虚弱的脸色：“他，受了伤吗？你到底在哪里找到他的？”
李宏：“不是我找到他，是他找到我。应该是蛇头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他电话里求救。他没法说话，但是发出了长短不一样的声音，我猜测是摩斯密码。记录下来后，网上找了人破译，就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很多伤口都溃烂了，又还发着高烧。我自然不敢带他去潜安的医院就医，只能先买了些消炎药和退烧药控制。等孩子稍微稳定点，我才伺机带着他离开了潜安，到了繁锦，暂时安置在这里。”
仲邱：“难怪局里一说让你退休，你就同意了，而且非常迅速地收拾了东西就走。”
李宏：“我只有配合地退休，顾敬明他们才不会再紧盯着我。”
仲邱：“那……只能用摩斯密码跟这孩子沟通吗？”
李宏：“不是，他看得懂唇语，也会手语，刚好我会一些手语，可以跟他交流。”
仲邱：“他知道蛇头出事了吗？没说什么？”
李宏：“他知道他哥没了，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就连蛇头平时忙些什么，他估计也不知道。”
仲邱感叹道：“没想到蛇头居然有一个这么小的弟弟，我一直以为他弟弟跟他年轻差不了多少。”
李宏：“不是亲弟弟。这孩子是蛇头十年前收养的，你看到孩子脸上那块胎斑没？”
仲邱点点头：“刚才就看到了。”
孩子五官清秀，皮肤白净，但是在左颧骨连及额头处，有一块很大的乌青色胎斑。
李宏继续道：“贺熊当年为了迎合一些人的特殊需求，在各地劫掠了大批的流浪儿童，有男孩也有女孩。顾敬明扳倒贺熊后，不仅接手了这个盘子，而且还扩大了规模。这孩子，应该是十年前被抢来的一批流浪儿童中的一个。抢过来后，他们才发现他脸上有胎斑，又开始嫌弃他，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他再出去的。于是这孩子饱受折磨，差点死在了那些人手里。蛇头觉得孩子太可怜了，救下了他，多年来当做弟弟收养着。孩子当年还小，对很多事没有印象，蛇头收养他后，一直很谨慎地没有跟他提及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给他找了特殊学校，让他好好读书……所以，这孩子很干净，蛇头把他保护得挺好。”
仲邱：“自己淋过雨，就想为他人撑把伞。蛇头也是情义之人。”
李宏：“可惜……唉，蛇头不在了，那些人连个聋哑的孩子都不打算放过。好在老天有眼，这孩子命大扛过来了。”
仲邱望着孩子：“……目前来说，只要在江中，这孩子怕是没法生活在阳光下啊……”
仲邱低头想了想，问李宏：“李所，上次听说你之前帮蛇头兄弟弄了假身份？”
李宏点点头：“是，在户家巷暴露后，东西全部被那些人收走了。”
仲邱：“能不能再为这孩子弄一张身份证？要多少时间？不能太久！”
李宏沉默一会：“……不用费事，我之前，为了谨慎起见，其实做了两套假身份。他们收走了一套，另一套，就在你带过来的包里。”
仲邱面露喜色：“李所不愧是李所，还是你思考得周到！那就没问题了，我帮他订飞机票，明天就飞广西。”
李宏：“广西？”
仲邱：“我一个同学在广西桂林一家福利机构当院长，跟他打个招呼，收留一个孤儿，应该问题不大。”
李宏：“就这么让他走了？没其他打算？”
仲邱：“……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各根本保护不了他！让他走吧，他哥哥已经没了，何必要再搭上这孩子的性命。”
李宏点点头，没说话。
仲邱走到孩子身边，慢慢蹲下：“你会唇语是吗？”
孩子点点头。
仲邱：“我跟这位伯伯一样，是警察。你可以相信我们！”
孩子又点点头。
仲邱：“愿意离开江中吗？”
孩子有点懵。
仲邱：“我明天送你去飞机场，你自己坐飞机去广西桂林，可以吗？我会联系好桂林的一家福利院院长，你下飞机后，他会来接你。以后，你就在桂林生活，好吗？”
孩子迷蒙的双眼有点湿，用双手打了几个手语，仲邱不懂，看向李宏，李宏道：“他说他哥以前一直想带他去桂林看看，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甲天下。”
仲邱回过头对孩子：“是的，桂林山水甲天下！到了秋天，桂花盛开，满城飘香。你明天过去，刚好赶得上。”
孩子眼中有一瞬间的期待，旋即又失神地垂下头，打了几个手语。李宏：“他说可惜哥哥不在了……”
仲邱抬起孩子的头看向自己：“你哥哥看到你能去桂林开始新的生活，他一定会开心的。”
孩子点点头。
仲邱：“那我帮你订飞机票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飞机场。”
孩子立即躺到了床上，老老实实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仲邱和李宏对视了一眼，灭掉烛火，出了门。
仲邱靠着桥边停了车，李宏拉开副驾门自己坐了上来。
仲邱：“这么晚出门，莉莉姐不说？”
李宏笑道：“你嫂子是什么人！我当警察的时候，都很少过问我的事，现在我退休了，她放心得很。等回去把你带来的包交给她，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仲邱笑着问：“你真是奇怪，我大老远地赶过来，不接我吃宵夜，还指使我开车下乡，哪里有这样的待客道理？”
李宏：“什么？待客？你算哪门子客人？哦，我退休了，不当领导了，让你开个车带我跑一趟乡下，这还抱怨上了啊！”
仲邱：“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到底什么事啊？三更半夜还出城？”
李宏：“到了就知道了，快开车！”
仲邱便不再多话，开车出了城。
仲邱对繁锦不熟悉，李宏则是熟门熟路。在李宏的指引下，仲邱将车开出了十几公里，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幢废弃的大楼前。
李宏领着仲邱开进院门，停好了车。
两人下车后，李宏拿出手电筒，带着仲邱进入了大楼，顺着步梯来到了地下室。
仲邱：“这是什么地方？还有地下室？李所，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李宏：“这原来是一家化工厂的办公区，后来工厂搬迁了，这里就被废弃了。地块呢，因为污染严重，暂时也还没有转让出去。我一个战友在这里当过保安，从前我回繁锦就经常来这里找他，他呢，就带着我到这地下室里玩。”
仲邱：“李所，你玩儿挺花啊！”
李宏：“什么玩儿挺花，就喝口酒侃侃大山，吐槽吐槽日子，回忆回忆过去。人老了，有个好友聊聊天真是不错的。”
这楼的地下室挺大，而且有隔间。李宏领着仲邱，越过几扇门，来到一个小房间。李宏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一点微弱的烛光顿时从房间内透了出来。
仲邱狐疑地跟着李宏进了门。
门内是一个10平米左右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个14、5岁长相清秀的男孩坐在床边，两眼无神地盯着墙壁。
觉察到有人进来，男孩茫然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盯着墙壁开始发呆。
仲邱：“他是？”
李宏：“蛇头的弟弟。”
仲邱大惊：“什么？他……他还活着！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李宏示意仲邱不要反应过度：“孩子受了惊吓，你不要再吓到他。”
仲邱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我……我能问问他吗？”
李宏摇摇头：“我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出来。这孩子是个聋哑人，眼睛也不太好使。”
仲邱看着孩子虚弱的脸色：“他，受了伤吗？你到底在哪里找到他的？”
李宏：“不是我找到他，是他找到我。应该是蛇头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他电话里求救。他没法说话，但是发出了长短不一样的声音，我猜测是摩斯密码。记录下来后，网上找了人破译，就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很多伤口都溃烂了，又还发着高烧。我自然不敢带他去潜安的医院就医，只能先买了些消炎药和退烧药控制。等孩子稍微稳定点，我才伺机带着他离开了潜安，到了繁锦，暂时安置在这里。”
仲邱：“难怪局里一说让你退休，你就同意了，而且非常迅速地收拾了东西就走。”
李宏：“我只有配合地退休，顾敬明他们才不会再紧盯着我。”
仲邱：“那……只能用摩斯密码跟这孩子沟通吗？”
李宏：“不是，他看得懂唇语，也会手语，刚好我会一些手语，可以跟他交流。”
仲邱：“他知道蛇头出事了吗？没说什么？”
李宏：“他知道他哥没了，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就连蛇头平时忙些什么，他估计也不知道。”
仲邱感叹道：“没想到蛇头居然有一个这么小的弟弟，我一直以为他弟弟跟他年轻差不了多少。”
李宏：“不是亲弟弟。这孩子是蛇头十年前收养的，你看到孩子脸上那块胎斑没？”
仲邱点点头：“刚才就看到了。”
孩子五官清秀，皮肤白净，但是在左颧骨连及额头处，有一块很大的乌青色胎斑。
李宏继续道：“贺熊当年为了迎合一些人的特殊需求，在各地劫掠了大批的流浪儿童，有男孩也有女孩。顾敬明扳倒贺熊后，不仅接手了这个盘子，而且还扩大了规模。这孩子，应该是十年前被抢来的一批流浪儿童中的一个。抢过来后，他们才发现他脸上有胎斑，又开始嫌弃他，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他再出去的。于是这孩子饱受折磨，差点死在了那些人手里。蛇头觉得孩子太可怜了，救下了他，多年来当做弟弟收养着。孩子当年还小，对很多事没有印象，蛇头收养他后，一直很谨慎地没有跟他提及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给他找了特殊学校，让他好好读书……所以，这孩子很干净，蛇头把他保护得挺好。”
仲邱：“自己淋过雨，就想为他人撑把伞。蛇头也是情义之人。”
李宏：“可惜……唉，蛇头不在了，那些人连个聋哑的孩子都不打算放过。好在老天有眼，这孩子命大扛过来了。”
仲邱望着孩子：“……目前来说，只要在江中，这孩子怕是没法生活在阳光下啊……”
仲邱低头想了想，问李宏：“李所，上次听说你之前帮蛇头兄弟弄了假身份？”
李宏点点头：“是，在户家巷暴露后，东西全部被那些人收走了。”
仲邱：“能不能再为这孩子弄一张身份证？要多少时间？不能太久！”
李宏沉默一会：“……不用费事，我之前，为了谨慎起见，其实做了两套假身份。他们收走了一套，另一套，就在你带过来的包里。”
仲邱面露喜色：“李所不愧是李所，还是你思考得周到！那就没问题了，我帮他订飞机票，明天就飞广西。”
李宏：“广西？”
仲邱：“我一个同学在广西桂林一家福利机构当院长，跟他打个招呼，收留一个孤儿，应该问题不大。”
李宏：“就这么让他走了？没其他打算？”
仲邱：“……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各根本保护不了他！让他走吧，他哥哥已经没了，何必要再搭上这孩子的性命。”
李宏点点头，没说话。
仲邱走到孩子身边，慢慢蹲下：“你会唇语是吗？”
孩子点点头。
仲邱：“我跟这位伯伯一样，是警察。你可以相信我们！”
孩子又点点头。
仲邱：“愿意离开江中吗？”
孩子有点懵。
仲邱：“我明天送你去飞机场，你自己坐飞机去广西桂林，可以吗？我会联系好桂林的一家福利院院长，你下飞机后，他会来接你。以后，你就在桂林生活，好吗？”
孩子迷蒙的双眼有点湿，用双手打了几个手语，仲邱不懂，看向李宏，李宏道：“他说他哥以前一直想带他去桂林看看，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甲天下。”
仲邱回过头对孩子：“是的，桂林山水甲天下！到了秋天，桂花盛开，满城飘香。你明天过去，刚好赶得上。”
孩子眼中有一瞬间的期待，旋即又失神地垂下头，打了几个手语。李宏：“他说可惜哥哥不在了……”
仲邱抬起孩子的头看向自己：“你哥哥看到你能去桂林开始新的生活，他一定会开心的。”
孩子点点头。
仲邱：“那我帮你订飞机票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飞机场。”
孩子立即躺到了床上，老老实实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仲邱和李宏对视了一眼，灭掉烛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