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诱饵

    短刀在地上弹了两下,颤音清脆。

    这不是一把多好的刀,只是把铁片磨利了,再用布条缠上把。

    然而,用来杀人是足够的。

    毕竟是在街道,霍步阳倒不信这个晋生一上来就敢做得这么决绝。但说到底,如果不是晋生不清楚路大哥的实力,若是偷盗不成,中途出了意外,这人是不会吝啬送出手中的利刃的……

    “别激动。”路梦开口,“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不是早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么。”

    霍步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对的,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对策。

    不如说以在废土生活的惯例,不发生点什么才不正常。

    弱肉强食。

    他们三人的表面实力正是最容易被吃下的那一类人。

    今晚本来没打算刷业绩的。

    检测雾人的动向。

    现在路梦保持着安全距离,他其实看不太清楚具体发生的情况。

    那只是一个长着白发的年轻人,甚至还可以算得上颇为英俊。

    他仍然被五花大绑着,还被堵上了嘴。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或许……’

    他们居然在野外蓄养了这样一只猛兽!

    原来如此。

    因为小霍从骨犬口中救下了自己,所以现在又要把自己喂给骨犬吗?

    听起来真是相配的惩罚。

    以及流着涎液的一张大口。

    若是把这个透露给那时的主人,说不定能换得个自由身……

    因为这个人在他的面前已经彻底不装了。

    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年轻人要把自己卖给奴隶主。

    ‘他们要把我丢在野外再杀掉!’

    要么,引蛇出洞。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

    对方听见了他在说话,好奇地凑到他的面前。

    “安静,否则就不带你去了。”

    霍步阳沉默跟上。

    除了雾人们的嘶吼外,还夹杂着一些“恶魔”、“你是娜尔可”的痛骂声。

    大家都希望老医师自己能快些好起来。

    或许我还能活下去呢?

    做奴隶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在蒙格勒里,有着这样的传说:

    ‘在家睡觉的时候,紧闭门窗,一定不要让人看见你躺在床上,否则就会被迷雾带走。’

    只是可以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

    据说,在雾岛的中心,有一座城市叫做蒙格勒。

    一股腥臭味,像是放了许久的内脏。

    ――甚至是绝望。

    这才是“诱饵”的真正含义。

    当他再次醒来时,感觉到的是周身的凉意,微风吹来,偶尔还会有湿气扑在他的脸上。

    不,这样太显眼了,会被视为是对帮派的挑衅,他们都猜到了自己会上门,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嗯?

    只有晋生知道真正的老医师在哪。

    ‘街道上杀人?’

    扛着自己的这个黑衣人,居然在半蹲着和骨犬嬉闹!

    连一直沉默的少年此刻都好像放松了许多,上前去挠弄着骨犬的背脊,只是还有些谨慎。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这?

    晋生看向那个一个照面就擒下自己的人。

    他还好心地给其中一个帮众挪了挪位置,这样能睡得舒服点。

    晋生听到了狗叫。

    但是……

    可是,现在对方沉默着放下了那武器,自己却感觉到了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在哪了。

    所以要养好他的身子,这样一个健康的矿工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若想过安宁的生活,要么,展示自己的实力。

    哪怕这个怪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晋生都要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存在。

    那怪异的来源。

    但是走过了。

    “诱饵”。

    把他的尸体丢在自己家里,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小骨也在跃跃欲试。

    但他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这么用心良苦地隐藏身份,潜入青羊街,一定是有大秘密的人。

    至于……

    救我!

    而且路梦他们知道雾人将临,前期用实力将矛盾压制固然可行,但这些矛盾又最有可能在真正忙乱的时候一起爆发。若是有宵小之徒等到那时再动手,解决起来会更加麻烦。

    路过的拾荒客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总之有人来救自己了!

    大不了被狠宰几枚开币。

    尤其是那几个莫名其妙又头疼欲裂的帮众――没有老医师的大手,他们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晋生目瞪口呆。

    ……

    这骨犬的鬃毛和甲片不时刮在他的身上,一阵阵生疼刺痛。

    长条形的脑袋,惨蓝色的皮肤。

    不要在废土上暴露自己的弱点――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老医师前一阵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虽然从手劲看,老医师的身子还很硬朗,但架不住这么轮番地工作啊。

    必须要提醒这个来救自己的人。

    他的帽檐压下,挡住了视线,但毫无疑问是在打量着自己。

    是那个年轻人要放自己走?

    不,以他带给自己的感觉来看,这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一只手取出了他嘴里的破布。

    天气闷热,路梦给他的水其实也不多。

    晋生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想让自己死在荒野?那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吃喝。() ()

    这几天,新来的老医师病倒了。

    那个小霍拿着铁棍能够敲晕他们也就罢了,另一人可是还扛着一个自己!

    而且总感觉,他们干这事好像有点熟练。

    不同于黑市那边的混乱地界,路梦等人初来乍到青羊街,不适合以立威的形式杜绝可能的威胁,这会引起帮派的警惕。

    然而。

    ‘们这些畜生!’

    只是霍步阳没想到最先咬钩的居然是这个人。

    居然是他亲手救下的工友,居然是在路大哥这里刚刚得到过治疗的晋生。

    只是每天两次,这人甚至还会过来亲手喂自己吃喝。

    黑夜里,晋生已经在一路的颠簸中分不清上下左右了。

    那就是有人来救自己了。

    迫不得已,这几人也只能告假几天,回家休息。

    在帮众还没有察觉之前。

    ‘他是谁?’

    有时候,白发的年轻人感觉热了,就坐在一边休息,扯下蒙住口鼻的衣领,摘下斗笠扇扇风,任发丝飘荡。

    他们不了解其他的居民的品性,又不可能一一去甄别,只能给出虚假的信息让可能行动的人尽早出手,一次解决。

    “,咳咳。”他干呕两声,“要,要小心那个白头发的拾荒客。”

    先是凄厉,然后虚弱。

    但晋生就不好受了。

    他听说过奴隶的价格,真是让人心动。

    又开始抚摸它的脑袋。

    就好像,他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一样。

    因为身上有伤需要修养,又受过路梦等人的接济,才有借口撇清自己,躲开事后可能的追查。

    晋生此刻正躺在一处不知名的砖石台上,身下有一张简易的露营床,看起来像是身处哪片废墟之中。

    晋生拼命地挣扎起来,告诉那人,自己还活着。

    这两人仿佛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家在哪里,他们不知道。

    他很熟悉这个声音,那天他就是被扑上来的骨犬咬伤,然后又被身边的这个小霍救下。

    路梦注意到他的视线,回给他一个安心的手势。

    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时路梦再次按下了躁动的小骨,从它的背包里取出一块干肉喂给它。

    这人的一身装束好似一个浑身缠着黑色破布的普通拾荒客,但无论是谁,此刻都不会将他和一个拾荒客对等起来。

    他干脆像对待那些帮众一样,把晋生给弄晕了过去。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老医师。

    感觉到肩上的矿工越来越不安分,路梦有些困扰。

    这“温馨”的场景,晋生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意,反而还凉透到了心底。

    看见了他,自己还能活吗?

    看着突然扭动挣扎起来的矿工,路梦上前去把他扛起。

    “你们要怪就怪他吧。”路梦拍拍肩上的矿工。

    路梦和霍步阳继续走着。

    晋生看到了远处的街道出口,那里还有站岗的帮众。

    他不想这样!

    晋生在疯狂扭动着。

    看见这个少年愤怒的时候,他紧张地浑身颤抖,只是不想对方的棍子敲在身上。

    突然,路梦和霍步阳冲上前去,哪怕低伏着身子,他们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晋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但从装束看说是拾荒客,对方能够理解的。

    他睁眼一看。

    晋生惊喜地感觉到,有人在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

    也是,只有经历过这些,晋生才能得知了他们的“底细”。

    ‘等等,你们不能带我走!’他想这么说。

    ‘这是要去自己家?’

    铛铛铛!

    转眼间这批人就全部倒地。

    三人就这么出了青羊街。

    只是这绑架了自己的二人似乎目的明确,朝着一个方向径直地走去。

    路梦扛着他来到了大街上。

    他的心里还要更加恐惧。

    ……

    如果注意到自己在看他,还会回一个微笑。

    晋生明白了,但这几个人会被帮众发现的。

    那是一张血盆大口!

    然后一只大手按住了它。

    晋生就这么沉沉地睡去。

    晋生突然警觉。

    这情况太诡异了。

    “唔哩哩?”

    “嗷嗷~“

    真舒服啊――

    他需要卧床好好休息,所以这两天就不能出来接待病人了。

    这是要杀了自己,之所以不在家里杀,是因为害怕沾染了难以清洁的血迹。

    咔。

    他有预感,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比继续待在那个白发魔头的身边要好。

    入夜了。

    他招呼小霍:“走吧。”

    远处的路梦潜行着,注视着这一切。

    那点微末的交情,又怎么比得过生计?

    看着突然沉默的霍步阳,晋生突然慌了神。

    大家都表示理解。

    他虽然有因为计划失败导致的丧气,有不知道会被如何处置而产生的担忧,唯独没有过害怕的情绪。

    这个矿工估计真的以为他是奥克兰的信徒,这才用经书中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自己。

    “娜尔可吗?无所谓了。”路梦把玩着手中的三枚开币,加起来刚好开。

    “我本来也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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