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许念、陆齐飞、谢婧文和尹子维常常聚在一起去外面餐厅吃晚饭。
那天在一家中餐厅，尹子维恰好点了一份芹菜炒肉。许念一开始没有动那碗芹菜炒肉，最后只是挑了几块肉吃。
而陆齐飞确认许念不喜欢吃芹菜源自那天在谢婧文家里看到她的游戏名——不爱吃芹菜的猫。
陆齐云每次被母亲要求去谢家见谢诗瑜，他都会带上弟弟陆齐飞。虽然陆齐飞不喜欢来谢家，但哥哥答应他，陪哥哥来一次谢家，他能得到一个最新发行的游戏。
在谢家，陆齐飞喜欢一个人打游戏。当时，他迷上了一个闯关的单机游戏。
一天下午，陆齐飞照常在房间玩游戏，却发现有一个叫“不爱吃芹菜的猫”的玩家的闯关记录超过了他的记录。
他问谢婧文：“最近你家的游戏机除了你弟，还有其他人玩过吗？”
谢婧文坐在秋千上，想了想：“前天，我的一个同学来玩过，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方便说一下他的名字？”
“不是你学校的，说了你也不认识，既然你这么有礼貌地问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听好，她叫许念。”
“许念。”陆齐飞在心里默念了一边。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即将悄悄拉开序幕。
*
金城小区的一家洗脚店里的单间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搓麻将。
洗脚店的老板娘顶着一头张扬的紫色头发，双手快速摸牌，码牌，动作十分熟练。
她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崔东梅：“东梅啊！你是不是换了一个富豪租客？”
崔东梅叼着烟，摸着牌：“没有啊，还是那个小许，琳姐说笑了，我去哪找富豪租客。”
她接着调侃道：“真要是有什么富豪租客，我会让他做我的租客吗？”
“这么快甩掉了上次勾搭的小鲜肉？”另一个牌友问她。
崔东梅拿着烟，在烟灰缸边缘抖了几下：“别提了，那个臭小子就是一个穷鬼，还来骗我，说自己家里有几套房，结果房子在乡下，还是山沟沟里，妈的，看走眼了。”
“我妹夫今天早上看到你家对面出来一个男的，下楼开着一辆豪车走了，听说那辆车要几百万。”琳姐漫不经心地说完，然后挑眉瞟了一眼崔东梅。
“真的假的？”崔东梅愣了一下。
琳姐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放在崔东梅面前：“我骗你干嘛，我妹夫拍了照片给我。”
照片上是陆齐飞刚要上车时的样子。
崔东梅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男人，但这辆车一看就不简单，刚好停在她家楼下。
她丢掉手中的牌，抓起身后的高仿包，对琳姐哈腰：“不好意思，各位姐妹，我要回去一趟，明天我们再继续啊！”
牌友对她喊道：“东梅，搞到手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崔东梅匆匆离开洗脚店。刚离开不久，她被路旁的垃圾桶绊了一下。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一群懒婆娘！还想来吸我的血，做梦吧！”
崔东梅在楼下特意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那辆豪车，然后往楼上眺望，她家对面是黑的。
她踩着高跟鞋上楼，整个楼梯间都是“噔、噔、噔”的声音。
她爬到家门口。醉倒在门口的崔东海眯着眼，对着她露出一口黄牙，她立刻有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好像被迫吞下一只苍蝇。
“整天要死不活的，”崔东梅开门，拽着弟弟的后领，一路拖进屋，“早晚得喝出毛病。”
这时，楼梯间想起脚步声，崔东梅悄悄守在门口，半掩着门，时刻准备推门而出。
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的，许念看着陆齐飞一个人提着两大袋沉甸甸的食材，心里过意不去：“我来分担一袋吧。”
“我来提，马上到家了，你先去开门吧！”
许念跑上楼打开房门，听到对面房东崔东梅出来喊着她。
“小许啊！刚回来呀！”
这个时间段碰到崔东梅，许念觉得非常稀奇。平常崔东梅基本都是在外面混到半夜才回来，很少会这么早在家。
“崔姐，有什么事吗？”
“也什么特别的事。”崔东梅的视线从许念身上转移到后来居上的陆齐飞身上，上下扫视一番，容貌俊俏，身材高大，比她之前遇到的骗子男人好几百倍。
她咽了一口水：“这位是？”
许念瞬间感觉到崔姐的眼神不对劲，连忙将陆齐飞推进屋里。
“这是我的男朋友，比较认生。”许念敷衍笑着，用身体抵在门口。
崔东梅的眼睛一直盯着陆齐飞，待许念关上房门后，她恢复正常的仪态，笑意全无：“之前怎么没有听说你有男朋友？”
“崔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念并不想和崔东梅过多谈论关于陆齐飞的事情。
“哦，”崔东梅转身又转过来，“我是想说房租的事。”
许念面露诧异：“崔姐，房租不是下个月再续吗？”
崔东梅靠在扶手上，抬手抚摸自己额头：“小许，下个月房租可能要涨一点。”
“涨多少？”
“翻倍。”
许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崔东梅：“不是，崔姐，月租一千二的房子，你突然要翻倍涨，这不太合理吧！”
“小许，你是知道的，当初看你刚出学校，给出的租金是偏低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崔东梅挑眼看她。
许念完全没有感受到哪里不一样，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如果崔姐一定要翻倍涨，那我会考虑搬出去。”
“这次是通知你，要不要续看你自己，这里虽然有点旧，但是你在医院附近找不到这么便宜的租房。”崔东梅说完转身回自己家。
许念回屋关门，默默咽下这口气，眼中没有半点色彩。她怀疑崔东梅是想钱想疯了才会突然提出涨房租。
此刻的许念抬头望着陆齐飞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怨恨化开不少，但始终有一个结，难以被抚平。
陆齐飞整理好食材，剩下的放到冰箱，关上冰箱门后望了一眼在玄关的许念。
“念念，晚饭没那么快好，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好。”许念背对着陆齐飞在鞋柜旁换拖鞋。
她紧紧地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但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而这些，她都在有意隐藏，隐藏她该死的脆弱、不坚定的决心和无处释放的压力。
许念进卧室，垂直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顷刻手机弹出一条来自母亲的语音。
“念念，上次放长假，你都没有回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来看一下你。”
厨房里是陆齐飞炒菜的声音，可她的耳边回荡起的却是父母从前的声音。
“大学就留在慧城，离得近，你回家也方便。”
“一个女孩子，去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多危险，还是待在家里好。”
“学医比学英语好，出来工作稳定，而且社会地位高。”
“没录到临床，没事，调剂到护理也挺好，听说干到护士长级别也一个月能拿好几万。”
“就在咱们县城找份工作吧，不用租房，就住家里。”
“去市里的医院上班，也行，刚好你爸换车了，我们有空会常去看你。”
许念紧紧捂着脸，竭力抑制住哭声，眼泪从指缝里溢出。她侧身蜷缩着身体，肩膀一抖一抖地颤抖着。
一切的悲伤化成泪水，最后汇入汪洋大海中，承载着亿万人的悲伤。
她想逃，逃出这件破旧的小屋，逃脱父母设定好的人生轨道。
陆齐飞做好晚饭，他在厨房喊许念来吃饭：“念念，晚饭好了，来吃饭吧！”
过去几分钟，许念没有回应，卧室没有动静。陆齐飞解下围裙，去卧室看看情况。
许念在背对着门，陆齐飞以为她睡着了，但走到她面前，却看到她泪眼婆娑，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陆齐飞扶起许念的身体，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背：“是谁欺负你了？对面的房东吗？”
许念的脸贴在陆齐飞的胸前，双手抓着他的白色短袖。
“不是，我就是、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再去吃饭。”陆齐飞动作轻柔地理好她的长发。
“房东说下个月要涨房租，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没事，下个月搬到我家住。”
许念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齐飞：“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陆齐飞看向她，柔情似水，嘴角微微扬起：“我哥送我的房子，还在装修，下个月就能进去住，三室一厅，随你挑。”
“你的房子，我有什么资格挑。”
“男朋友的房子，不可以吗？”陆齐飞细长的手指勾起许念脸上的碎发，挽到她的耳后。
许念低下头，喃喃道：“那是我骗房东的。”
陆齐飞的手松开她的头发，炙热的手心抚摸着她的脸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念念，假话也可以变成真话，是不是？”
许念感觉自己的脸被他的手心“烫”红了，立即推开他，起身离开卧室。
“我饿了，吃饭吧。”
那天在一家中餐厅，尹子维恰好点了一份芹菜炒肉。许念一开始没有动那碗芹菜炒肉，最后只是挑了几块肉吃。
而陆齐飞确认许念不喜欢吃芹菜源自那天在谢婧文家里看到她的游戏名——不爱吃芹菜的猫。
陆齐云每次被母亲要求去谢家见谢诗瑜，他都会带上弟弟陆齐飞。虽然陆齐飞不喜欢来谢家，但哥哥答应他，陪哥哥来一次谢家，他能得到一个最新发行的游戏。
在谢家，陆齐飞喜欢一个人打游戏。当时，他迷上了一个闯关的单机游戏。
一天下午，陆齐飞照常在房间玩游戏，却发现有一个叫“不爱吃芹菜的猫”的玩家的闯关记录超过了他的记录。
他问谢婧文：“最近你家的游戏机除了你弟，还有其他人玩过吗？”
谢婧文坐在秋千上，想了想：“前天，我的一个同学来玩过，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方便说一下他的名字？”
“不是你学校的，说了你也不认识，既然你这么有礼貌地问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听好，她叫许念。”
“许念。”陆齐飞在心里默念了一边。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即将悄悄拉开序幕。
*
金城小区的一家洗脚店里的单间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搓麻将。
洗脚店的老板娘顶着一头张扬的紫色头发，双手快速摸牌，码牌，动作十分熟练。
她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崔东梅：“东梅啊！你是不是换了一个富豪租客？”
崔东梅叼着烟，摸着牌：“没有啊，还是那个小许，琳姐说笑了，我去哪找富豪租客。”
她接着调侃道：“真要是有什么富豪租客，我会让他做我的租客吗？”
“这么快甩掉了上次勾搭的小鲜肉？”另一个牌友问她。
崔东梅拿着烟，在烟灰缸边缘抖了几下：“别提了，那个臭小子就是一个穷鬼，还来骗我，说自己家里有几套房，结果房子在乡下，还是山沟沟里，妈的，看走眼了。”
“我妹夫今天早上看到你家对面出来一个男的，下楼开着一辆豪车走了，听说那辆车要几百万。”琳姐漫不经心地说完，然后挑眉瞟了一眼崔东梅。
“真的假的？”崔东梅愣了一下。
琳姐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放在崔东梅面前：“我骗你干嘛，我妹夫拍了照片给我。”
照片上是陆齐飞刚要上车时的样子。
崔东梅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男人，但这辆车一看就不简单，刚好停在她家楼下。
她丢掉手中的牌，抓起身后的高仿包，对琳姐哈腰：“不好意思，各位姐妹，我要回去一趟，明天我们再继续啊！”
牌友对她喊道：“东梅，搞到手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崔东梅匆匆离开洗脚店。刚离开不久，她被路旁的垃圾桶绊了一下。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一群懒婆娘！还想来吸我的血，做梦吧！”
崔东梅在楼下特意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那辆豪车，然后往楼上眺望，她家对面是黑的。
她踩着高跟鞋上楼，整个楼梯间都是“噔、噔、噔”的声音。
她爬到家门口。醉倒在门口的崔东海眯着眼，对着她露出一口黄牙，她立刻有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好像被迫吞下一只苍蝇。
“整天要死不活的，”崔东梅开门，拽着弟弟的后领，一路拖进屋，“早晚得喝出毛病。”
这时，楼梯间想起脚步声，崔东梅悄悄守在门口，半掩着门，时刻准备推门而出。
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的，许念看着陆齐飞一个人提着两大袋沉甸甸的食材，心里过意不去：“我来分担一袋吧。”
“我来提，马上到家了，你先去开门吧！”
许念跑上楼打开房门，听到对面房东崔东梅出来喊着她。
“小许啊！刚回来呀！”
这个时间段碰到崔东梅，许念觉得非常稀奇。平常崔东梅基本都是在外面混到半夜才回来，很少会这么早在家。
“崔姐，有什么事吗？”
“也什么特别的事。”崔东梅的视线从许念身上转移到后来居上的陆齐飞身上，上下扫视一番，容貌俊俏，身材高大，比她之前遇到的骗子男人好几百倍。
她咽了一口水：“这位是？”
许念瞬间感觉到崔姐的眼神不对劲，连忙将陆齐飞推进屋里。
“这是我的男朋友，比较认生。”许念敷衍笑着，用身体抵在门口。
崔东梅的眼睛一直盯着陆齐飞，待许念关上房门后，她恢复正常的仪态，笑意全无：“之前怎么没有听说你有男朋友？”
“崔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念并不想和崔东梅过多谈论关于陆齐飞的事情。
“哦，”崔东梅转身又转过来，“我是想说房租的事。”
许念面露诧异：“崔姐，房租不是下个月再续吗？”
崔东梅靠在扶手上，抬手抚摸自己额头：“小许，下个月房租可能要涨一点。”
“涨多少？”
“翻倍。”
许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崔东梅：“不是，崔姐，月租一千二的房子，你突然要翻倍涨，这不太合理吧！”
“小许，你是知道的，当初看你刚出学校，给出的租金是偏低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崔东梅挑眼看她。
许念完全没有感受到哪里不一样，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如果崔姐一定要翻倍涨，那我会考虑搬出去。”
“这次是通知你，要不要续看你自己，这里虽然有点旧，但是你在医院附近找不到这么便宜的租房。”崔东梅说完转身回自己家。
许念回屋关门，默默咽下这口气，眼中没有半点色彩。她怀疑崔东梅是想钱想疯了才会突然提出涨房租。
此刻的许念抬头望着陆齐飞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怨恨化开不少，但始终有一个结，难以被抚平。
陆齐飞整理好食材，剩下的放到冰箱，关上冰箱门后望了一眼在玄关的许念。
“念念，晚饭没那么快好，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好。”许念背对着陆齐飞在鞋柜旁换拖鞋。
她紧紧地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但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而这些，她都在有意隐藏，隐藏她该死的脆弱、不坚定的决心和无处释放的压力。
许念进卧室，垂直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顷刻手机弹出一条来自母亲的语音。
“念念，上次放长假，你都没有回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来看一下你。”
厨房里是陆齐飞炒菜的声音，可她的耳边回荡起的却是父母从前的声音。
“大学就留在慧城，离得近，你回家也方便。”
“一个女孩子，去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多危险，还是待在家里好。”
“学医比学英语好，出来工作稳定，而且社会地位高。”
“没录到临床，没事，调剂到护理也挺好，听说干到护士长级别也一个月能拿好几万。”
“就在咱们县城找份工作吧，不用租房，就住家里。”
“去市里的医院上班，也行，刚好你爸换车了，我们有空会常去看你。”
许念紧紧捂着脸，竭力抑制住哭声，眼泪从指缝里溢出。她侧身蜷缩着身体，肩膀一抖一抖地颤抖着。
一切的悲伤化成泪水，最后汇入汪洋大海中，承载着亿万人的悲伤。
她想逃，逃出这件破旧的小屋，逃脱父母设定好的人生轨道。
陆齐飞做好晚饭，他在厨房喊许念来吃饭：“念念，晚饭好了，来吃饭吧！”
过去几分钟，许念没有回应，卧室没有动静。陆齐飞解下围裙，去卧室看看情况。
许念在背对着门，陆齐飞以为她睡着了，但走到她面前，却看到她泪眼婆娑，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陆齐飞扶起许念的身体，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背：“是谁欺负你了？对面的房东吗？”
许念的脸贴在陆齐飞的胸前，双手抓着他的白色短袖。
“不是，我就是、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再去吃饭。”陆齐飞动作轻柔地理好她的长发。
“房东说下个月要涨房租，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没事，下个月搬到我家住。”
许念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齐飞：“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陆齐飞看向她，柔情似水，嘴角微微扬起：“我哥送我的房子，还在装修，下个月就能进去住，三室一厅，随你挑。”
“你的房子，我有什么资格挑。”
“男朋友的房子，不可以吗？”陆齐飞细长的手指勾起许念脸上的碎发，挽到她的耳后。
许念低下头，喃喃道：“那是我骗房东的。”
陆齐飞的手松开她的头发，炙热的手心抚摸着她的脸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念念，假话也可以变成真话，是不是？”
许念感觉自己的脸被他的手心“烫”红了，立即推开他，起身离开卧室。
“我饿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