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慧城被白雪覆盖,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许念坐在出租车上,眉头紧锁地望着窗外。

    转眼之间,道路旁光秃秃的枫树长出枫叶,而枫叶渐渐从绿色变成红色。

    许念张老师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坐在张老师床旁的陆齐飞,放在门前的手迟钝了一下,久久没有继续下一个动作。那晚不欢而散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师娘拿着水壶回到病房,看到一直在门口徘徊的许念,走上前问她:“同学,你也是来看我们家老张的吗?”

    许念后退了一步,防止里面的人能从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她躲在门外。

    “是,是的。”

    师娘看这孩子有点害怕,开始怀疑之前老张是不是对他们太严格了。她直接抓着许念的手进去。

    “孩子,别傻站着这里,来都来了,就进来吧,你是不知道,你们张老师看到你们来看他有多高兴。”

    许念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陆齐飞。在尴尬的气氛中,她全程不敢往陆齐飞的方向瞟一眼。

    陆齐飞看着许念走进来,故意躲开他的视线,心瞬间被揪了一下。他起身准备离开,和老师道别:“老师、师娘,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望你们。”

    他关上病房的门,视线却无法从许念身上移开。在门口停留片刻后,他走到电梯里,先按下地下停车场负一层的,手指停在半空,转念一想。他取消负一层,立即按下“1”。

    进出医院大门的人基本都会注意到一个穿着墨绿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树旁。他时而低头看自己手腕的手表,时而转身在医院门口的人群中寻找。

    在等待的过程中,陆齐飞接到谭杰打来电话。他一边应付电话那边的人,一边注意到许念已经出了医院,正在上了出租车。

    陆齐飞匆匆挂断电话,上前追了几步。看着出租车离他越来越远,他慢慢停下脚步,拨给许念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他连忙跑到地下室开车直奔小区,在门口敲了半天,却无人回应。

    一旦分神,机会就会悄无声息地从手中溜走。

    陆齐飞垂头丧气地离开,真的是太烦心了。他和许念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公司那边又出现一堆的杂事要解决。

    晚上,许念在楼下抬头望,确认家里没人后,这才放心回家。

    她托着沉重的步伐上楼,那晚的场景渐渐浮现在脑海。她一次又一次在沼泽边缘试探,明知道前方的危险,却总是忍不住想要走上前抓紧那颗还在跳动的心。

    浓烈的酒气充斥在楼梯间,许念皱着眉,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干呕的崔东海,然后转身开门。

    她在包里好不容易翻找到钥匙,插上门锁的那一刻,崔东海突然用力地拉扯她的手臂。

    “秀芳,别走。”

    许念手中的钥匙立即被甩到楼下。她眼睁睁地看着钥匙从楼梯间反弹在半空中,然后垂直落在缝隙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间段,崔东梅通常不会待在家里,陆齐飞也不在身边。身后醉到意识模糊的崔东海叫错名字,显然是把她看成别人。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醉汉后面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离开这里。

    “大叔,我不是秀芳。”她的心里即忐忑又谨慎,慢慢推开崔东海,不敢动怒。

    崔东海不但没有松开许念,反而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嘴里骂着:“臭婊子,为了钱跟别的男的跑了,呸!真不要脸。”他向许念靠近,但由于没有站稳,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许念趁着这个机会,扒着墙壁起身,向楼下逃离。

    陆齐飞下班后又回到熟悉的地方,走到二楼看到许念惊慌得跑下楼。随着楼上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声响,许念愕然停在他面前。

    “许念,你怎么了?”

    许念没有回应他,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跑,最后停在一具扭曲折叠的躯体面前。

    崔东海被送到医院急诊楼的重症监护室。崔东梅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到医院。医生通知她做好准备并下达病危的通知。

    她哭着从楼上下来,看到楼下许念和陆齐飞还在,立即指着他们大声喊道:“就是你们,你们把我弟弟害死的!”

    然而大喊大叫还不够,崔东梅扯着许念的衣服哭诉道:“你们把他还给我,还我弟弟!”

    周围的人听到崔东梅带着哭腔的撕裂喊声,纷纷将目光聚焦到他们身上。

    陆齐飞把情绪异常激动的崔东梅推开。崔东梅顺势倒在地上,又哭又闹,指着陆齐飞喊:“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孤苦无依的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陆齐飞顿时傻眼了,他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崔大姐,杀人是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们把你弟弟害死的?”许念站在崔东梅的面前,冷静得让崔东梅不禁寒颤。

    她接着说:“你放纵你弟弟整日在外面酗酒,喝醉了没钱付酒钱,在外面被别人打得半死不活,你有管过吗?”

    “我……我……”崔东梅后退半步,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念刚搬来的时候,崔东海还没有离婚。他经常来姐姐家帮忙修理,为人很热情。

    崔东海和前妻离婚后,房子给了妻子,孩子也不愿意跟他走。他从此萎靡不振,赖在姐姐家不走了。

    许念好几次在半夜去医院的途中看到崔东海在路边的大排档被一群人围殴。崔东海也常常带着满身的伤口和酒气回到姐姐家。许念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离婚会给崔东海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陆齐飞揽着许念的手臂,怕她们又发生冲突,说道:“先回去吧。”

    崔东梅回过神,冲上去抓着许念的手臂,说:“你们有没有是不是因为房租的事才把我弟弟打成那样?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怎么能这么狠心!”

    许念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她用力甩开崔东梅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崔姐,你弟弟摔倒的时候,我和齐飞都在楼下,而且他身上的那些伤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胡说!就是你们干的!是你们……”

    “崔女士,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之前,劝你不要乱说话。”

    许念不知何时尹子维站在她身旁,惊讶地问道:“尹哥,你怎么来了?”

    尹子维低头对许念笑了一下,但是难以掩盖脸上的疲态。

    “刚好想去看看你,到小区知道你们出事后就来了,”他接着对崔东梅说,“崔女士,关于你弟弟的事,我会调查清楚。”

    夜晚的风很大,吹乱了许念额前凌乱的碎发,经过这一番折腾,让她冷静了不少。急症大楼门前人来人往,尹子维和陆齐飞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聊了几句。

    “你有机会叫她搬出那个小区吧。”

    陆齐飞不解道:“为什么不是你叫她搬出?她不是很听你的话吗?”

    尹子维不禁笑了一下,目光投向车里的许念,说道:“她要是听我的,也不会……”他顿了顿,回看一眼陆齐飞,不便再多说。

    “不会什么?”陆齐飞追问他。

    “没什么,”尹子维淡淡地笑着,拍了拍陆齐飞的肩,“早点回去吧。”

    尹子维总是把话说一半不吐出来,着实让陆齐飞来气。

    尹子维因为律所的杂事,接连几天没有回家。明天他要送谢婧文去机场,今晚必须回家。

    他回到家中,意料之中,书房的灯还亮着。已经过了凌晨,他怕谢婧文又一次睡在书房,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房的门,却见谢婧文在电脑前打字。

    谢婧文听到开门声后立马将所有数据保存,然后清除记录。

    “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你丈夫,回来不是很正常吗?”尹子维绕开办公桌走到她身旁,“反倒是你,明天不是出国吗?怎么还在书房?”

    “你在律所连续待了四天,我差点以为我是和这个房子结婚了。”

    “没办法,最近事情太多太杂,而且许念那边出事了,我有点放下不下。”

    谢婧文眉头一皱,语速变快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邻居摔伤了,伤势严重,家属对她有些误解。”尹子维解开领带,转身离开书房。

    谢婧文站起来,那句话脱口而出:“尹子维,如果有人说我杀人了,你还会像相信许念那样,相信我吗?”但她还是迟疑了。

    尹子维扭头笑着对她说:“会的,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去机场。”

    “我休学了,明天不去机场。”

    许是被谢婧文放过太多次鸽子,以至于对于她的临时改变计划,尹子维丝毫不惊讶,反而多了一份安心。

    “好。”

    随着尹子维离开书房,独留谢婧文一人在书房。她像失去支撑般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息屏的显示屏。

    虽然她很清楚尹子维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但是,她不确定尹子维说的会相信她是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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