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婧文和许念面对面坐在静谧的咖啡厅,临近圣诞节,店里提前放置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这是自从谢婧文和尹子维结婚后,许念和谢婧文的第一次见面。

    咖啡厅三面都是玻璃墙,周围被绿色的树藤围绕,透过玻璃往外望去,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谢婧文帮许念点了一杯咖啡,她自己不喜欢喝咖啡,只要了一杯水。

    这次是谢婧文主动找到许念,自然是由她来开头。

    “阿姨的腿最近还好吗?”

    “一般般吧,看了几次中医,有效果的,但不明显,总是会反反复复。”

    “听说燕安医院来了一个不错的医生,你有时间可以带她去看看,我已经向表姐打了招呼,你直接去就可以。”

    许念抿了一口咖啡,她从未向谢婧文透露过母亲有腿痛的情况,而谢婧文什么都知道,真的不可思议。

    “谢谢,有时间我会带她去的。”

    谢婧文笑了笑,让许念晃了神。眼前的谢婧文和婚礼那几天的谢婧文如同两个不同的人,让人毫无压力,也无法生气。

    “你呢,最近还好吗?听子维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多亏了尹哥,事情已经解决了。”许念突然想起谢婧文按道理应该在国外继续完成学业,怎么会还在国内。

    于是她将话题转向谢婧文:“你上次不是说办完婚礼就出国吗?”

    谢婧文突然俯身向许念靠近,一手撑在桌子上,扶起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许念,说道:“怎么?才见面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嫌弃我了?”

    总是让许念在意的是,谢婧文只有和许念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像一只慵懒的猫,会粘人、会将自己的温柔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而在有其他人在身边的时候,谢婧文如同一只刺猬,走到哪都能刺到周围的人。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念连忙摆手否认,“你留下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好奇。”

    谢婧文向后退回原本的位置,左右瞄了一下,思考一会儿,回答道:“感觉自己没多少时间……”

    或许是在医院待久了,“没多少时间”让许念最快联想到的是“死亡”。

    然而谢婧文接下来说的话让许念打破了这个设想。

    “没有时间陪你们,国外真的太无聊了,每天都泡在实验室,所以我休学了,这样我想见你的时候随时可以见。”

    “为什么……”许念刚想问她,结果被手机铃声打断,“我接个电话。”

    “去吧。”

    许念拿着手机离开位子。电话是王莎莎打来的。

    “念念,我的辞职批下来了。”

    许念没想到这么快,按照以往医院处理的速度,没有一个月是不会放人的。可能是考虑到王莎莎的家庭情况,才会这么快。

    王莎莎没有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问了一句:“喂,许念,你在听吗?”

    “嗷,我在听的。”许念确实晃了神,没有及时给出反应。

    “我打算明天就走,今天要打包行李,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一起整理?我怕不小心把你的东西带走。”

    “好,我马上回去。”

    许念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走自己的外套和包,带着歉意对谢婧文说:“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谢婧文淡然地回应:“可以,你回去吧。”仿佛对许念的离开毫不在意。

    实际上,在许念走出咖啡厅后,谢婧文怅然地望着外面的风景,记忆回到婚礼前的两个月。

    洁白的办公室,虽然从小就开始接触这样的环境,但还是让谢婧文浑身都不自在。她安静的听医生讲述完她的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

    谢婧文听不下去了,抬手打断对方的话:“申教授,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了解,如果放弃治疗,我还能活多久?”

    “一年左右。”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海绵一样打进谢婧文的心里,后来慢慢被沉默的泪水浸湿,压得只能大口呼吸来缓解。

    当晚她开始将所有的进程全部提前。

    谢婧文独坐在书房里,只留一盏台灯亮着。她将医生说的复述给电话那边的女人,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听到电话传来的声音,却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通话时间一直在延长。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安慰道:“我们终究会在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只是有人会早一点,有人会晚一点。”

    “为什么应该接受惩罚的人活得好好的,本该生活在太阳底下的我们要接连遭受这样的不公?”电话那边的女人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

    “也许是在暗示我们不要继续拖延了,必要要早点结束这一切。”

    “你有什么新的计划?”

    谢婧文把玩台灯下的吊坠,快速理清现状,说道:“首先要回国。”

    “你是被你爸强行送出国的,他巴不得你一直在国外生活,如果你冒然回来,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一说完“结婚”,谢婧文撑在桌面的手立刻滑落。她是个不婚主义,从没有想过要和谁结婚。但以现在的情形,结婚也并不是不可行。

    “是个不错的方法,相信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记忆拉近,回到几天前。

    谢婧文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女人坐在观光缆车上谈话。

    “又失败了。”谢婧文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命可真硬啊!”短发女人不禁感慨。

    谢婧文呆滞地看着脚下茂密的树林:“是啊!要是我的命也能这么硬就好了。”

    “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我们的复仇不利,看来只要谢家还活着,我们就没有机会对他下手。”

    “爷爷最爱的是面子,只要是对谢家的不利因素,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清理掉。”

    “总会有办法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重新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谢婧文的母亲徐美慧在谢婧文很小的时候在家里的水池边身亡。警方调查给出的结论是徐美慧不小心滑到水池,因为头撞到石头,失血过多而亡的。

    “从哪里开始查?”

    “从传出她患了精神病开始,”虽然她对小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母亲绝对不是外界说的疯子,“你帮我查一下我母亲住院期间,负责照顾她的人员。”

    “没问题。”短发女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谢婧文每每想起那年冬天的车祸,都会有后怕。

    “放心,我心里有数。”

    “楚怡欣,你会害怕吗?”虽然坐在对面的短发女人年龄比她大一轮,但她们彼此之间都是以朋友相称。

    楚怡欣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摘下墨镜,露出眉眼处的一道长疤,是当时车祸留下的痕迹。

    “婧文,我被他们拿棍棒威胁过,被他们撞到住院才捡回一条命,被他们用家人的性命要挟,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楚怡欣拿着墨镜指向对面的谢婧文,“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你要是敢提前走就完蛋了。”

    谢婧文笑着将目光停留在楚怡欣的脸上。其实她很清楚,经过那次车祸后,楚怡欣比谁都爱惜自己的生命。

    咖啡厅的服务员走到谢婧文的面前,打断了她的回忆。

    服务员小声在她的耳旁说:“谢小姐,人已经带到后厨了。”

    谢婧文轻轻点头,停留片刻后离开位置。她在后厨看到要找的人,将人带到无人的房间。

    谢婧文有十几年没有见到肖茹霞,但是还在能从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肖姨,你还记得我吗?”谢婧文直截了当地问她。

    “虽然你长大了不少,但我还是记得的,谢小姐,”肖茹霞脸色沉重,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知道你是想要知道你母亲的事情。”

    谢婧文挑眉,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肖茹霞心虚地不敢看谢婧文的眼睛。

    谢婧文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便设法让她放松警惕:“肖姨,你不要紧张,我能理解你不能说的原因。”

    “你还记得之前在谢家的园丁张叔吗?我听说你当时和张叔的关系不错。”

    肖茹霞立即否认:“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哦,原来关系普通,”谢婧文继续说,“前几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自称自己是张二牛,手中有关于我母亲去世的真相,要我拿出五十万给他,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肖茹霞握紧自己的手腕,惊慌地看着谢婧文。她看到谢婧文得意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谢小姐,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年我在你的母亲出事前被辞退,离开谢家后,我基本断了和张二牛的联系。”

    “张二牛是在我母亲去世的一周后离奇失踪,然后在一个月后在外省的一个偏僻小山村找到他的尸体才确认死亡,正如你所说,那段时间,你已经离开谢家,如果你和张二牛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如果不是刻意去打听,又怎么会知道他已经死了?”

    肖茹霞听完谢婧文的这番话才知道之前说的是在确认她和张二牛的关系。她没有回应,谢婧文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谢谢你能来,待会有人安全送你回去。”说完,谢婧文迅速离开房间。

    当年她的母亲意外去世,只有张二牛目击了全过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事情的真相。如今张二牛人已经不在了,或许他身边的人会知道些什么。从肖茹霞刚刚谈话的表现来看,谢婧文猜想她对张二牛的事情并不是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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