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是由于血压突然升高而导致的脑供血不足。”

    “医生,这严不严重啊?”许浩民一直担心母亲的身体状况,不愿她参与到许念的事情。但彭雪如说许念从小是母亲带大的,或多或少会考虑到母亲。结果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目前来说,不是特别严重,但平常还是要注意,规律饮食作息,不要受太大的刺激。”

    施韦安搀扶着许浩民走出医生办公室。许浩民抓着施韦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还好你及时过来了,要不然这个家啊,真的快要被许念那个丫头搞散了。”

    走在后面的施韦安似笑非笑,装作一副体谅大度的样子,说:“许叔叔,不能全怪许念,她在医院还是挺辛苦的。”

    许浩民听到施韦安的辩解,冷哼了两句,嗤笑道:“你就不要再替她解释什么,要我说,还是你们医生才是最辛苦的。”

    彼时的许念拿着水壶正好从病房里出来打水,和他们撞个正着。

    “你们好好聊聊,”许浩民瞟了一眼许念,然后拍了拍施韦安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帮我好好劝劝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许念连看都不想看到施韦安,“他只不过是你们安装在医院的摄像头,用来监视着我在医院的一举一动。”

    许浩民刚被施韦安熄灭的怒火又重新燃起来,指责道:“韦安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韦安!算了,你这孩子脾气还是这么倔!”

    看着许浩民失望离去的背影,许念慢慢握紧热水壶的把手。

    把父亲气走了,但施韦安还在,甚至没有离开的意思。许念皱起眉,疑惑地看着施韦安的笑脸。

    “你在笑什么?”她并不觉得刚刚有哪一句话可以让人听到发笑。

    施韦安顿了顿,然后低下头接着笑。那种笑充满了讽刺,笑到许念的手心出汗。

    “学妹,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许念一开始并不讨厌施韦安,直到施韦安做的事情真的让她无法忍受,很难让她不产生厌恶的情绪。她拿着热水壶抵在胸前,被他一步一步逼到楼梯间。

    “你要干什么?”许念搞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此刻站起她面前的施韦安陌生地像另一个人格。

    随着施韦安把身后的门反手关上,他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在阳关下。阴暗环境下的他如同摘下伪装许久的面具,泛着刺骨的寒意。

    “从小到大,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全校第一还是所谓的校花,只要是我想得到的,都易如反掌,”施韦安沉醉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后眯着眼往许念的方向推进,“但不知道为什么,唯有你,总是处处拒绝我。”

    不知不觉间,许念退到楼梯上,一半踩在后面的台阶,身体开始往后倾斜。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温暖无比的手揽住她的腰,宽大的胸膛将她的整个后背托起来。她往后看,是陆齐飞。

    “你要不要脸?既然被拒绝了这么多次,早就应该死心。”陆齐飞抓紧许念的手,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挡在施韦安面前。

    还没等施韦安开口说话,一群叔叔阿姨推开门,拥进楼梯,吐槽道:“谁这么缺德,把门关上了。”

    他们三个人齐刷刷让开路,等人散开,已经没有施韦安的人影。

    陆齐飞顺手帮许念拿热水壶,抱着她的肩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许念拉着陆齐飞搭在她肩上的手,抬头回看,“不过,你怎么来了?”

    陆齐飞真的不敢想象要是他刚才不在场,或是晚了一步,将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故。他垂下眼眸,将许念拥入怀中。

    “想你了,就来了。”

    因为陆齐飞担心许念出事,他向尹子维询问了许念父母家的地址。当他到了,听邻居说许念和父母来医院了,于是他找到医院来。

    从医院到家里,陆齐飞一直牢牢握住许念的手。

    彭雪如冷漠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像磁铁一样贴在一起。她坐不住,起身对着陆齐飞说:“家里没有茶叶了,白开水,你应该不介意吧。”

    “谢谢阿姨,没关系,不用这么麻烦的。”陆齐飞想起身,被许念拉住了。

    “妈,不用倒水,我就说几句话,”许念将陆齐飞带到一个空房间。

    房间很小,像是一个书房改造的,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空白的书桌,丝毫没有生活的痕迹。

    “我和我妈单独聊会,你在里面等我。”随后,许念把门关上。

    等许念回到客厅,彭雪如怒而不言。

    “妈,你也觉得我辞职是错误的选择吗?”许念在和母亲隔着两个空位的位置坐下来。

    彭雪如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没错,你就不应该辞职,更不应该瞒着我们辞职。”

    许念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脑壳,眼前一片白光。

    “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吗?”许念不愿意放弃任何说服母亲的机会。

    彭雪如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愤怒了。

    “你为什么不能多考虑我、你爸和你弟,哪怕你有那么一点良心,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许念在白光中找到那个破掉的洞,不管怎么填都无法填满。她站起来,右手抓着心脏位置的衣领,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每个字像刀尖刺在心口。

    “我怎么会没……”许念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想到陆齐飞还在房间里,不能这么激动,“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高考结束后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复读,考研前我一定会赶上飞机,毕业找工作我一定不会留在慧城。”

    彭雪如的手又一次举起来,但这次没有像昨天那样果断。当她看到女儿就算知道她要动手也不躲开,而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下来了。她坐下来休息片刻,平稳一下自己的心。

    “你小时候很听话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识了一些另类的朋友才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反着来,”彭雪如转过头,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眼泪,“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既然你那么想出去,等你真的混出头的时候再回来。”

    陆齐飞趴着门后听外面的声音。突然许念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门,他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幸好反应足够灵敏,立马扒着门框强行挺直上半身。

    许念什么都没说,拉着陆齐飞出门。

    被强行拉走的陆齐飞在后面向许念的母亲道别。

    “阿姨,这次来得匆忙,下次我再正式来拜访。”

    彭雪如没有理会陆齐飞,扭头往卧室的方向走。恍惚间,陆齐飞看着这个背影,觉得格外孤独。

    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还在户外的人们纷纷在找地方躲雨。

    雨水从外面飘进来,打到许念的脸上。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毫无畏惧地一头钻进这雨幕中。

    陆齐飞的手一直被许念牵着,他没有打断许念的步伐。直到他们的身后一辆汽车向他们擦肩而过,他将许念侧身抱在怀里,溅起的水花被他挡在身后。

    他能感受到许念在他的怀里颤抖。

    雨声吞没了她细小的哭泣声,她的泪水随着雨水融入脚下的土地。

    楼上,彭雪如窗前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场“战役”最终还是以两败俱伤结束,没有谁迎来真正的胜利。

    *

    在一个类似停车场的地方,整齐地摆放了几排汽车,前面有一块屏幕播放着一部老电影。

    谢婧文非常佩服楚怡欣总是能找到这种出其不意、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楚怡欣将厚重的文件袋递给谢婧文。

    而谢婧文敏锐地发现楚怡欣的包里还有另一个文件袋,随口一提:“那个不是给我的吗?”

    楚怡欣笑着将包放在身后,说:“不是给你的,是明天采访的资料。”

    “哦,”谢婧文没太在意,她费力地解开缠绕了好多圈的线,“你怎么每次都把文件袋封得这么严实?”

    楚怡欣夺回文件袋,两三下就拆开了,在她面前嘚瑟:“这叫严实?是你没有用对方法,要想我这样,学着点。”

    谢婧文不屑一顾地拿走文件袋:“干脆下次你打开之后再给我。”

    “真希望没有下次。”

    楚怡欣看着前面放映的电影,眼前浮现的是她们见面时的所有场景。起初见面的地点集中在学校,后来谢婧文出国了,她们之间的见面难上加难,在那几年,很多事情都被搁浅了,计划一次一次被推延。回想起来,她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见面,在一些适合隐藏的场所。所以她渴望能有一天正大光明地和谢婧文坐在咖啡厅里聊着她们自己的事情,而不是谈论什么计划,什么证据。

    听到楚怡欣的这句话,谢婧文抬起头看楚怡欣,有那么一瞬间,从她单薄的身躯中看到一丝绝望。恐怕没有人会像她们这么傻,用十几年的时间不断收集证据,查找真相,只为把那个人彻底打倒。随着那个人的恶行一点一点浮现在水面上,谢婧文想要杀了他的心越来越强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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