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问道:“程姐,你还在里面吗?”

    “我在。”程寸心保持和陆齐云对立站着的姿态,回答外面的工作人员。

    “程姐,发布会结束了,程总让大家去餐厅聚餐。”

    “知道了,你们先去,我会晚点到。”

    陆齐飞一步一步靠近程寸心。短短的几步,却让他走了快十年了。十年如在刀尖上行走,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却在相遇的那一刻,陈旧的回忆涌上,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想亲手去触碰,证明眼前的不是虚影,而他也不是在做梦。

    程寸心躲开了他的手,厉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陆齐云的泪溢出眼眶,啜泣地说:“对不起。”

    在这个世界,他最无法割舍的是亲人,最愧对的是眼前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程寸心转身背对着他,不愿看到他落泪,故作镇定,“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换衣服了。”

    陆齐云从程寸心的身后抱住她,带着哭腔问她:“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齐云,你先放开我。”

    陆齐云没有理会程寸心的要求,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到快要疯了。”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何必把自己困在不存在的情感中,”程寸心还是昧着良心说下去,“快十年了,你可以结婚,然后离婚,我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然后分手,我的心是不可能为了你而封存。”

    陆齐云慢慢松开她,问道:“什么意思?”

    “你还没听明白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来找我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你了。”

    陆齐云是哭着离开的。

    等到程寸心听到关门声,她的眼泪才滴在她撑在化妆台的手背上。她用手指擦去脸颊的泪水。为什么她也会哭?陆齐云就像是长在手指的倒刺,如果不去碰就无事发生,一旦触碰到,哪怕是很轻的触碰,也会痛到她想拔掉。

    发布会结束了,刘庆石找遍了会场,一直没有找到陆齐云。他拨打出去的电话一直被挂断,最后是关机。他急得跺脚,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当他准备去前台询问的时候,他接到陆齐飞的电话。

    “刘秘书,我发了一个定位给你,你来这边把我哥接回家。”

    陆齐飞和许念隔着两百米看到陆齐云颓废地坐在地上。

    许念怕陆齐云出事,小声问:“就让你哥这样,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已经让刘秘书来接他了,”陆齐飞牵着许念弯腰躲在草丛中,“我们过去只会徒增他的痛苦。”

    等到刘秘书将陆齐云带走后,陆齐飞和许念坐在长椅上,看着江边的夜景,五颜六色的灯火在水面上如同流动的宝石。

    “要是我们像哥哥和程姐那样分别十年,你还会爱我吗?”陆齐飞第一次看到哥哥这么伤心,心中难免有一些触动。

    许念靠在他的肩头,回答道:“应该会吧。”

    “我一定会,”陆齐飞握紧许念的手,“我可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

    一年之中,谢家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谢傲天的寿宴上。谢家邀请了各个行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参加,进入谢家的豪车不断。屋外即是大花园,也是大家交谈的场所,鲜花围绕。屋内摆满了香槟美酒,更有美女相迎。

    谁都知道谢家表面上是在办寿宴,实际上是在拉拢关系。

    宴会接近尾声。留在谢家的几乎都是本家人,谢婧文才发现谢坤这个私生子也来了,真是难得一见。

    谢婧文端着酒杯,斜眼看了一下谢坤人模狗样地穿着一身紫红色西装,嘲讽道:“爷爷真的是越老越糊涂了,什么人都往家里揽。”

    谢坤瞅了一眼四周,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谢婧文,分明就是在说他。他气愤的将酒杯一饮而尽,扬起头,表情冷淡地说:“谢婧文,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我也是谢家人!”

    “嗯嗯嗯,”谢婧文讥笑道,“谢家的私生子,连谢家的狗都不如,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谢坤自豪地看着远处谢傲天的身影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次是爷爷叫我来的,就算你再怎么看我不顺眼,你也不能左右爷爷的决定。”

    谢婧文握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她很清楚,这不是嫉妒,不是愤怒,而是害怕。她越害怕什么,越容易失去什么。

    她永远学不会忍受,这个巴掌还是扇在谢坤的脸上。

    “婧文!来我书房。”谢傲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对着谢婧文喊。

    谢坤捂着脸,气得脸通红,盯着谢婧文离开。

    谢婧文刚关上书房的门。谢傲天声色俱厉地问:“你在搞什么?”

    “爷爷,你一直都知道,我看不惯谢坤,从小到大,越看越不顺眼。”谢婧文以为爷爷是在问刚刚她和谢坤的争吵。

    “你觉得我是在问你这个吗?你为什么要把找当年你母亲去世的真相?”

    谢婧文冷笑着走前几步,恍然大悟,原来爷爷在意的是这个。

    “你也知道是谢守俊害死我的母亲。”

    谢傲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水杯中的水飞溅出来。

    “他是你的父亲!”

    谢婧文没有被吓到,反而用同样大的分贝的声音,咆哮地说:“他也是你的儿子!”

    谢傲天站起来,气到涨红了脸。他指着谢婧文说:“反了天了,你给我滚!离开谢家,永远别想得到谢家任何好处。”

    谢婧文握着门把手,转头看着谢傲天最后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爷爷,你觉得你能瞒多久?”

    谢傲天从抽屉里颤抖地拿出降血压的药,药瓶中仅剩的几颗药全部滑落在地毯上。他单手抓住桌角弯腰去桌下捡药,结果倒在地上。

    幸好管家过来看到了老爷子晕倒在地上,当晚将他送到燕安医院。

    谢家人都知道谢老爷子是被谢婧文气倒的。

    谢诗瑜把药放在爷爷的手上,看着他把药吞下。

    “爷爷你自个也是医生,有高血压还不按时吃药,就算这次不晕,下次肯定会晕。”

    谢傲天喝完水,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说道:“你就别为婧文那丫头说话了,以后她和谢家没有一点关系,我说到做到。”

    “尹子维来了,你见吗?”

    “不见,”谢傲天躺下闭目,“别扰乱我的清净。”

    谢诗瑜帮爷爷把床头调下,对着门外的尹子维摇头。

    尹子维在病房门口露出失望的表情,然而他是笑着离开医院。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父亲将谢婧文知道真相的事情告诉了谢傲天。谢守俊在外界的声望一直不错,是谢家在外的门面。既然谢傲天当年能牺牲自己的小儿子来保谢守俊,这次一定不会纵容谢婧文胡作非为。

    照这样进展下去,谢婧文能依靠的人只会是他,只能是他。

    *

    开完会后,陆齐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文件袋,是邮寄过来的,快递面单上显示是弟弟寄过来的。

    他一边拆文件袋,一边打电话给弟弟。

    “齐飞,你给我寄了什么东西?”陆齐云单手不好操作。他将手机夹在肩膀上,随手在笔筒里找到剪刀裁开。

    “哥,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文件袋很薄,陆齐云撑开文件袋后,几张纸散落到地上。他弯下腰将这几张纸捡起来,是一份亲子鉴定。

    报告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程时一。

    “程时一是谁?”

    陆齐飞很早就怀疑程时一是哥哥的孩子,直到见到程时一的那一刻,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明显。但他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明,所以那天在会场后台,他同时获取了程时一和哥哥的头发。

    “哥,你那天眼里还真是只有程姐,”陆齐飞摆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讨论,离开会议室继续说,“程姐有一个儿子,而且快十岁了,叫程时一,你应该看到了报告上,你是程时一的父亲。”

    突然有一个快十岁的儿子,对陆齐云而言,像是在做梦。所以当年依依离开他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如果母亲没有强行将他们分开,他应该能和依依相依相守,陪伴儿子成长。

    陆齐云拿着外套走出办公室,对刘秘书说:“庆石,帮我订最近一趟去博城的机票。”

    “好,”刘秘书想到陆总今天还有工作,追上去说,“陆总,待会还有见萧总。”

    “对了,后面的工作帮我推后。”陆齐云按下电梯离开。

    刘庆石呆呆地站在原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了。那天陆总从博城回来后就情绪非常低落,搞得公司的人不敢出错。而他在刚刚看到陆总在电梯里笑了,太不可思议了。

    程寸心忙着看策划书,邱助理敲门进来。

    “程姐,陆家酒店的陆总说想要见你。”

    程寸心手中的笔停下了,继续翻看策划书,说:“让他回去,我没空。”

    邱闻出去没多久又进来说:“陆总说他在接待室等你,他可以等到你有空。”

    程寸心握着笔,差点把手上的纸戳出一个洞,厉声道:“既然他乐意等,就让他等。”

    邱闻身边的同事一脚撑在桌角,滑到邱闻身后问:“是不是上次疯狂追求程姐?”

    邱闻摇头小声说:“不是。”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像是被一脚踹开。程寸心眼神犀利地看着正在聊八卦的下属,问道:“你的工位是在这里吗?”

    员工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钻进桌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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