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开了,开满了周浔的院子。”

    ——

    春雷划破天际,姗姗来迟的雨声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入春的第一场雨却生寒意,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所有不高兴的日子都在下雨。

    医院里死气沉沉鼻腔里满是浓烈的消毒水味,以及阵阵令人心酸无助的啜泣声。病房门前周浔手虚虚地搭在门把手上眼睛却看向沾满泥水的鞋尖,她耳朵里听见了一个稚嫩又张扬的声音——

    “爸爸,你都睡了三天了,而且我马上就要去比赛了,你一定要去看我比赛。”

    病床上的人脸色呼吸薄弱面色灰白,全身插了许多管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片片青紫。

    他已经不能再笑着回应少年的话了,房间里只有冰冷的仪器在回应着少年炽热的声音。

    病房里的少年在听见细微的声响后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可他的脚步始终停在原地。约莫半分钟的样子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是谁,他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却只看了一个清瘦落寞的背影。

    那一声迟到了十四年的姐姐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少年握紧双拳喉咙里涩的不行,可他只是低下头重新回到了病房。

    周温礼耷拉着脑袋,他明知爸爸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了却还是固执地问道,“爸爸,姐姐应该会喜欢我的吧?”

    谁知道呢。

    跨江大桥下奔流的江水依旧滔滔不绝,细密的雨毫不留情的卷走残存的温暖再将整座城市浸湿淋透。

    “这雨怎么来的这么急?”

    说话的男人面色凝重,一手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十字路口,另一只手握着电话那头传来另一道心疼又焦急万分的声音,“下雨了?那你看见她人没有,我给她打电话一直关机,我问她回去准备住哪里她只说了千山园。”

    “见青你先别着急,江羡刚从千山园出来。”

    “老韩,看见她人就行。别叫她,她这会儿可能情绪不稳定,我怕……”

    “我知道,我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几经周转,韩子衿忽然顿住脚步停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前。再看到咖啡店里的那个人时他脸上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他想起周见青的话来又默默收回视线。

    韩:找到了,她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

    青:好,谢了老韩。

    这场突如其来地雨冻得她手脚生寒隐隐作疼,咖啡店的角落里她捧着手中温暖的咖啡,可她依旧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太冷了,滚烫的泪水无声划过她苍白憔悴的脸颊,周浔觉得自己又生病了,她这会儿嗓子疼的像被鱼刺划破了一样。

    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可窗外的雨依旧绵绵不绝,乌云密布天光灰暗,连路边前几日才开出的娇嫩花朵也躲不过这场的冻雨。

    等到咖啡逐渐冰凉,等到最后一点天光消散,路灯接连亮起,最后连咖啡店也要打烊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股萦绕在心头的钝痛感也未减分毫。

    她又一次折返,回到周致远的病房门前。

    周浔仰着头看了眼天花板,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模糊视线,去开门的那只手握紧又松开。

    再看到病床上的人大小不一的伤痕遍布全身,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令她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她小心翼翼地去握住他的手,生怕动作大一点就会弄疼他。

    她说:“好久不见。”

    周浔似乎也忘了他听不到的,她只是微微叹气擦掉眼泪:“我总是会想,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可我记得自我记事起爸爸就说过,不用长大爸爸会一直爱我…”

    “爸爸,其实最想和您说声对不起……”

    最后她捂着脸双手止不住颤抖着,滚烫的泪水落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明明说好了周六飞去看她的人,怎么这会儿躺在病床上连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我好冷,今年怎么这么冷呢,连鼻涕都给我冻出来了。”

    ……

    橘红色的晚霞渲染了整片天,天还未黑微微泛黄的路灯就已经在路边悄然亮起。

    周家大宅门前的石榴树又高了许多,记得刚搬来的那时候爷爷说种棵石榴树意欲,多子多福。

    整座建筑的一砖一瓦都透露着于中式传统建筑的独特古朴韵味,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趴在爸爸的怀里,说以后也要和妈妈一样当个了不起的大建筑师。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石榴树下的妇人冲她笑着:“阿浔,这么多年没回家是不是不认识二婶了。”

    周浔莞尔上前,“二婶哪里的话,是我太久没回家有些生疏了。”算算时间她都已经十四年没有回过这里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

    过了大门,前院的陈设一如往昔,周浔不紧不慢地跟在二婶的身后穿。

    路过热闹的宴会厅周浔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某个很显眼的身影,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那人修长如玉的手中把玩着一束百合,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娇柔的花瓣,微微侧首身与旁人的人谈笑风生。剪裁得体暗蓝紫西装,戗驳领的白衬衣,领子上还勾着精细的淡金色花纹,这人一身清冷绝尘的气质就很像是朵高贵的紫玉兰。

    看吧,她就说紫色很有韵味,就是不知道这人长得怎么样。

    下一秒,那人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他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周浔第一眼看见的是双狭长且眼尾微扬的桃花眼,柔和灯光下瞳孔是清澈而明净的琥珀色,轮廓线条流畅鼻梁英挺,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周浔对于帅哥早就司空见惯,不过这一款当真是没见过长得也十分有韵味,应当称得上一句“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聿。”

    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间交汇,而下一秒周浔嘴角的笑意褪去淡漠的别开脸,周浔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刚刚那句话。

    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美女,但也不用看见她就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你是渣男吗?

    毕竟她前男友钓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容,但是当时宋青禾满眼都是势在必得,这人……

    反正都大差不差,她暂且归为同一个类型。

    见她停下脚步二婶满眼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周浔回过神:“我没事,先走吧爷爷还在等我。”

    上楼的时候周浔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二婶,刚才大厅里手中抱着花的人是谁啊?”

    二婶笑了:“那是江家哥哥叫江羡,你不是住千山园的别墅吗?他住你对面。”

    周浔一脸漠然,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过……

    但是,关键信息住对面。

    周浔摇摇头,二婶轻轻的帮她别过耳边的碎发:“是你江叔叔的儿子,没关系反正江家离你近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江叔叔?

    周浔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小时候去舅舅那儿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儿,她自然而然的把江羡归位了她的某个表哥。

    但这人挺厉害啊,怎么连表妹都敢光明正大的勾引。

    周浔进来的时候书房里不只有爷爷,老爷子身后还有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男孩子穿着一身整洁的校服,双手握拳在替爷爷捶着肩膀。

    周浔认出他来了,是前几天在病房里跟爸爸的那个男孩——周温礼。

    周温礼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便看见二婶身后跟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他带着一丝疑惑:“二婶,这个是我的姐姐吗?”

    周浔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看向二婶,二婶安慰性拍拍她的手又朝周温礼道:“是是是,亲姐弟一眼就看得出来。”

    两人眉眼间的英气与凌厉感都来源于同一个父亲,周浔五官整体偏向温婉,周温礼更加有攻击性。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浔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可能因为他这会儿笑起来露着两颗大门牙?

    还有点憨里憨气的:“姐姐好,我是温礼。”

    好尴尬,怎么没人告诉她一声弟弟这么蠢?

    周浔面色平静的看向他点头,爷爷扶着拐杖站起来朝着周温礼解释:“你姐从小就不爱说话,不过呀你们姐弟俩长得倒还真是像。”

    周温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周浔,看她身形他认出来那天在医院的背影就是她了,毕竟女孩子这个身高算是很显眼了。

    二婶拿过周浔提在手里的礼物对着周温礼说道:“温礼,你先出来到楼下找堂哥玩玩。爷爷跟姐姐太久没见面,让他们叙叙旧。”

    周温礼撇撇嘴,看了一眼周浔他心里五味杂陈的。他不得不跟在二婶身后出了书房,一出门周温礼有些不高兴地说:“二婶,我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二婶细想了一番不解开口:“你这孩子是不是太敏感了,她是你亲姐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少年忍不住抱怨:“她好冷漠,您不说话别人都看不出来她是我姐。”

    二婶看着他眼神复杂,轻抚着他的头安慰着:“你们从小又没见过面的,第一次见面嘛以后熟了就好了。”

    “可我明明前几天在医院就见过她了。”他话里话外都透着委屈。

    二婶叹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替周浔辩解:“她从小就这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跟你堂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呢也体谅体谅姐姐。”

    周温礼张嘴想说什么却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二婶您先去忙吧我去找秋落姐他们玩去了。”二婶点点头满脸欣慰:“好,我就知道我们温礼是个好孩子。”

    他一路垂着头沉默不语,一个人去了宴会厅,他坐在江羡旁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江羡忍不住去笑他:“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周温礼沉默的剥着橘子吃,江羡揉揉他头发:“是因为你姐姐吗?”

    周温礼点点头,乖巧得不像话。

    一旁的陈景鹤跟李秋落对视一眼,周浔的事他们这些年长一点的都是清楚的。那个时候也没多大,总之听长辈说的时候都很震惊。

    李秋落上前轻声安慰道:“好啦没事的,可能是因为她刚从英国回来可能还不太适应。”

    ……

    宴席上周浔本本分分地跟着她堂哥给长辈们都敬了一遍酒,随后她就坐在位置上默默吃饭。偶尔还要回应长辈们的一些问题,问得多了她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勉强笑着并礼貌回应。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就连旁边坐的是谁她都没在意。爷爷那些关心的话久久回荡在耳边,爷爷那些话没有一句责怪,可为什么令她这般难过,这般苦涩。

    草草的应付了两口饭后,便一个人倚在落地窗边的木椅上,江羡抬眼看去李秋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感叹:“那个就是周温礼他姐吧,两个人眼睛太像了,她好漂亮。”

    确实很漂亮,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类型,可她又偏偏生了一双很有英气的眼睛,让人不敢多瞧。

    准确的说她看起来很拽,可能因为这会儿她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狗,江羡也回看过去盯着她不明所以地笑了。

    啧,真拽。

    他就是突然间很恶劣地想看她因为自己掉眼泪是什么样子的,可他表面上却只是云淡风轻的出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李秋落:“主要是周见青他从小就说周浔丑得见不得人,谁知道这么漂亮。要是我有个小六岁的漂亮侄女,那我也藏着掖着。”

    这话仿佛在含沙射影江羡刚才那阴暗的心思一样。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虽然周见青也算李秋落叔叔,但是她从来没叫过,毕竟他们几个同龄。

    陈景鹤伸手拿过李秋落手里的果汁叮嘱道:“晚上要少喝点果汁。”

    李秋落双手合十对着他撒娇:“人家就喝最后一杯嘛。”

    看着两个人腻歪江羡别过脸嘴里忍不住吐槽:“我真是受够你们了。”

    李秋落再看向周浔的时候周温礼已经过去了,她看着周浔站起来感叹道:“哇,周浔妹妹个子好高呀。”

    闻言江羡瞥了一眼:“是挺高的,把你衬托得像土豆雷。”

    “哼,我就知道你煞风景。”

    陈景鹤搂着她的肩往怀里带了一点,指尖轻轻擦拭她唇角的果汁:“没关系,就算个子不高我们家陈太太也是最漂亮的。”

    江羡无语给两人表演了一个翻白眼:“你俩恶不恶心,都腻歪一晚上了。”整整一晚上啊,从这夫妻俩见到他开始,这俩人就一直如胶似漆且不分场合的在他面前秀恩爱。

    再看向周浔时也不知道周温礼同她讲了什么,只见她微微蹙眉跟着周温礼上了楼。

    ……

    千山园。

    周浔回到这里的时候月亮已经趁着夜色浓郁悄悄的爬上了树梢,周浔推开大门入眼的便是那颗海棠树。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棵海棠树下面,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海棠花,繁花灿烂不见故人。

    皎洁月色洒满空荡荡的房间,窗外的月亮正圆,却像个羞涩的少女藏匿于纵横交错的枝叶后。

    周浔一头栽进床上,鼻子还是酸酸的,眼睛却干涩得不行。

    夜里江羡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周见青:我能追她吗?

    青:你什么意思?

    江:问问。

    青:???

    江:行,那到时候别说我挖墙脚。

    青:江羡你是不是有病?我就知道不该让她一个人回来。我是你爹,她是你妹妹,你趁你爹不在对你妹妹下手?

    青:我他*叫你照顾她,你却想跟她谈恋爱?

    江:想,当然想。

    青:你枕头垫高点,别以为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她就会多看你一眼。

    有想法是好的,但是他搬回来这么多天居然一次也没遇上周浔。

    三月的雨略带寒意却又匆匆结束,路边鹅黄色的迎春花开的娇艳。周浔趁着等车的间隙拍了几张照片,她很喜欢花可能算是天性,又或者说受到她妈妈的影响。

    许茗嫣生前喜爱作画她的遗作里有很多周浔叫不上名讳花,基本上都被裱起来挂在了千山园的别墅里,当然有一部分在舅舅家,剩下的大部分则是在周家大宅里。

    下过雨之后的风凉飕飕的,周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正绞尽脑汁想着今天公司的人要怎么刁难她这个空降的总经理,却听到一个慈爱的声音。

    “周浔,你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吗?”周浔回头礼貌的同她问好,“江奶奶,早上好。”

    江奶奶欣慰的笑了:“上次见你,还是在你爷爷家这一晃都快一个多月了。”

    见周浔沉默她又道:“要不晚上来奶奶家吃个饭吧,你阿姨特意托我的。”

    周浔愣神片刻随口应下:“那好,我晚上下班就来。”

    她并不是很想去,又觉得宋迎春每天按时叫人送饭来很麻烦。她心情不好不怎么吃得下饭,奈何每次到点宋迎春都会叫人给她把饭送到办公室。

    宋迎春是她继母,周浔算不上讨厌她,因为宋迎春对她太好了,但她总觉得宋迎春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她有一种自己在当替身的感觉。

    好在话还没说几句来接周浔的车就到了,周浔匆忙告别:“那好江奶奶,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见。”

    ……

    办公室里江羡盯着屏幕显示的资料微微叹气,这次的案子有点棘手他已经忙了很多天了,再加上律所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忙得是焦头烂额。

    一旁的女孩小心询问他:“江律师,今天晚上徐星传媒总监约您吃饭要不要推掉?”

    “江律师?”女生轻轻敲了敲桌面他才回过神,江羡回过神带着歉意重新询问:“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那女孩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就是上个月您接手那个离婚案的徐总监请您吃饭。”

    他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徐子益毕竟是他高中校友介绍的,也算卖人家个薄面。

    江羡沉吟片刻:“后天晚上吧,你去帮我找个能喝的要男的。主要这个徐总监人不怎么样,怕你们女孩子去容易吃亏。”

    女孩抿唇一笑点头道:“好的江律师,下午有一批人面试您的新助理您看是您自己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女孩正要走又被江羡叫住了:“对了,张佳佳你等一下。”

    “江律师,是还有什么事吗?”

    江羡捏了捏眉心:“你帮我把这个带给韩律师,提醒他不要忘了下午要去寰宇开会。”

    说完就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她。

    张佳佳拿好文件夹迟疑了一小会儿,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那江律师,是不是这次维权的案子一结束我就可以转正了?”

    江羡点点头有些敷衍:“法考过了没?再说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这一忙就停不下来,江羡拖着一身疲惫刚到律所楼下的露天停车场,就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车附近,瞧她那样子好像等了很久。

    他好似没看见旁边的人一样按亮了车灯,叶眠上前展开手拦住他的去路,她眼里满是不甘心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祈求:“江羡哥哥,我们能不能谈谈?”

    江羡瞥了她一眼,十分漫不经心地开口:“叶小姐,我已经下班了。如果你有法律问题要咨询的话,可以跟我们律所的前台预约。”

    虽然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却依旧柔声问道:“江羡哥哥,难道我们之间曾经的情谊都不算了吗?”

    江羡觉得好笑,又好奇想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叶眠,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说的很清楚了,我可不想又被挂上男小三的名号。”

    “江羡哥哥,我只是觉得我们……”叶眠又露出那副软弱无害任人宰割的表情,江羡则是面无表情地别过头。

    “别,我不想看见你。”

    随后江羡眼中透露出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厌恶之情:“叶眠,你当初那么做的时候可不见得在乎过我。”

    叶眠慌忙解释:“江羡,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当时太嫉妒她了……”

    江羡厉声打断她:“叶眠,你从小就糊涂是吗?在我面前装可怜,当着我弟弟的面用他爸妈的事去嘲笑他,我就是他的家人那也是他的家你凭什么说他是乞丐。程念雨什么都没做,就因为你看她不顺眼就去孤立她,这些种种都是一时糊涂吗?”

    叶眠只是低头沉默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叶眠,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把她跟林盛的地址告诉你,他们明明毕业就准备结婚的啊。”

    如果不是他和叶眠,林盛怎么会和程念雨分开那么多年,他总觉得程念雨和林盛过得太苦了。

    叶眠垂着头,她来其实只是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晶莹的眼泪在她漂亮的脸上划过,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他竟厌她至此,厌恶到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她放下曾经的一身傲气,满是卑微祈求道:“江羡,你真的喜欢我吗?曾经……哪怕一点。”

    江羡皱眉,被她闹得十分烦躁:“叶眠,这六年来你每天晚上睡得着吗?刚开始我一点都睡不着,程念雨神志不清的时候会把我当成她哥哥,她叫我哥哥的时候我会想我做了什么,我自认都是为了她好却害得她差点死掉。我还会想到我那么疼惜的弟弟因为我,和喜欢的人硬生生分离六年,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叶眠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记得的她都记得。她抓着江羡的手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对不起,江羡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她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叶眠,你纠缠了我这么多年你不腻吗?下次也别在我律所门前哭了我觉得挺晦气的,而且你这招我腻了。”

    江羡抽回手冷眼看着因为双脚发软而跌坐在地上的叶眠,叶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难过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说:“你以前不是说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吗?但其实没关系的叶眠,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不喜欢我这件事,这六年来对我来说最好的消息是林盛和程念雨要结婚了。”

    因为愧疚他一个人过了六年,他不敢回家的时候,叶眠在和别人风花雪月,在他想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她却说爱他,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小不懂。

    迟来的深情,有什么用呢。

    明明他字字句句都在说他早就放下了,可叶眠始终执迷不悟般喃喃道:“那我呢,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明明我也已经知道错了啊。”

    “所以呢叶眠,那就把程念雨受过的苦你也受一遍,她明明都开始新生活了,是你非要去揭开她的伤疤。”

    叶眠苦笑,原来被人抛弃的滋味是这样的。

    傍晚的风又一次吹过,江羡盯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轻笑一声:“叶眠,难道我不应该有新的生活吗?”

    “江羡,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用了点劲一根一根掰开叶眠的手指,“以前喜欢过你是我不对,但现在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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