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语下了课再一次骑快车狂奔图书馆,等赶去的时候也确实误了几分钟约好的时间,她快步走直到望见了坐在休息区的男孩。

    宋南知穿了一件宽大的藏蓝色T恤外套,格外清爽干净。

    “不好意思,下课有点迟。”

    他抬眸见她后眉眼含笑,“无妨,坐吧。”

    见他细心地把身边的椅子为她拉开,许是语又不好意思的道谢。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冒然约你来图书馆,也事先没有问你忙不忙。”

    许是语有点惊讶,没想到身边还没认识两天的男生能如此照顾她的时间。

    “没关系的。”许是语笑着回应。

    宋南知随即也泛起点点笑意。

    “其实也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你选修课选哪些比较好?”

    许是语不解。

    “选修?不是早在上周就结束了吗?”

    “之前由于我个人原因耽误了,所以只选上油画一门,后来我去问了教务处老师,他说明天下午两点还有一次补选的机会,只是可能剩下的课不那么好了。”

    许是语猜出了宋南知的意图,点点头。

    “选课这种事情吧,还是得看自己的喜好和需求,就比如有些同学想要保研,那他就想要选一些分值高又容易过的课;而一些人是出于自己爱好,比如喜欢美术音乐就选相关类似的。我也不知道你偏向哪一种?”

    她侃侃而谈,宋南知眸光柔缓,凝视了她许久。

    许是语不再说话了,他才意识到身旁的女孩向他提出了问题。

    宋南知一手托腮,没有直接回答,歪过头目光所至她眼眸,笑着问,“那你是哪一种?”

    许是语在和男生交流这方面,着实拿捏不准。她都怀疑自己,喜欢江霖对她来说算不算一种心理素质锻炼。

    或许是座位离得较近,许是语在与他眼神无意的相汇时,恍惚了一下。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热烈涌上心头。

    她却不知道,自己脸红了。

    许是语反应过来,急忙避免眼神触碰,“我……我就是属于另外一种了,选课那天我起迟了,所以选油画纯粹是个意外。”

    言毕,她尴尬的笑了一下。

    男孩洞察秋毫,见她突然间的慌张,浅然一笑,想让她放松下来,“不算意外,我觉得你画的挺好的,能尝试一点新鲜东西也算不错。”

    听他的语气稳定松弛,许是语也慢慢放下紧张。

    “跟你这样建筑系大佬比,那自然就是自惭形秽了。不过怎么说,我确实也不排斥画画,就当是get一门新技术吧。”

    听到她的夸赞宋南知讪笑自己一声,微微摇头。

    “你另一门选修选的什么呢?”

    “哦,另一门啊,我选的是金融理财。”

    这个回答令宋南知猝不及防。

    “这……也是天选的结果吗?”

    许是语理解了他所言“天选”的意思,被无心的幽默逗笑了。

    “哈哈,没有,这节课算我运气好,正好我还蛮喜欢的。”

    学习小语种的姑娘喜欢金融?宋南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许是语,这样的反差感不禁勾起他的兴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昨夜一场雨后,南城的夏末也渐渐带着些秋天的味道。

    半天时间里她和宋南知聊了很多,即使他们是一场大雨而搭建起的关系。

    由于两个人下午上课地点南辕北辙,宋南知为了送她,还专门绕路去了知雅楼,即便许是语尽可能的表现出“太不好意思了,完全没必要。”

    课前的时间,许是语发现路旁一排树上的叶子都或多或少的泛出了浅浅的黄。

    “我想问你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南知认真地点头应允。

    “我好像做了一件又对又不对的事。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却放了我鸽子,事后他也没有和我解释也没有道歉,我们就像商量好的,谁都没再主动提起过这件事。可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哪怕没有道歉,给我一个尊重也行。后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可能我也没有抑制好自己的情绪。本来我是想好好沟通的,哪怕没有这次机会,下一次也行。现在看来,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下次了。”

    “其实矛盾的产生并不可怕,最重要的得去解决。”许是语微微抬眸瞧他。

    “你只不过是成为那个主动解决的人,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提出你的诉求来维护你们的感情,我觉得你没有做错。如果这段关系对他来说也足够珍视,他不会不懂的。”

    话落,许是语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份宽慰。

    “好了,你进去吧。”宋南知微笑着目送她进楼里。

    一路上,从礼貌几句客套话到聊文学聊政治聊彼此的生活。宋南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愿意去了解她那些复杂冗长的想法,一点都不烦。

    向一个还不太熟悉的人吐露心事,对许是语来说反而没有太多心理负担,她知道宋南知也并不熟悉她,彼此的专业相差甚远,交际圈也几乎不相重合。就像是走在森林里找到一个孤单的树洞,讲完了填满后也就遗忘了,能短暂的肆无忌惮,也能让内心更无波澜。

    -

    到教室的时候她发现只有张丽丽。

    许是语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跟另一个不是很有好感的女生形成了教室的大对角,也正好避免了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丽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她座位边,跑来询问,德语言文学赏析的作业。

    这个话题的开展让许是语觉得莫名其妙又带着尴尬。

    她不知道眼前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又替代谁或者真的代表她自己到底想问她什么。

    “你有话直说吧。”

    许是语不喜欢兜圈子还假借学习的名义。

    看许是语这么长驱直入,女孩也不好再假装, “听……听说……江霖病了……是吗?”

    磕磕巴巴的一句话,主题却是江霖,许是语气不打一处来,前一秒还沉浸在风平浪静里,后一秒就把她拉回现实。

    自从昨天和他不欢而散,许是语暂且不想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不知道张丽丽冒然跑来问她江霖的情况是出于什么,这种明显的打探显然也并非是蒋露的风格。

    看着女孩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感慨万分,在许是语的印象里,蒋露身边的人都和她一样浮夸又高调。她不明白为什么蒋露会选择和张丽丽做朋友,但又或许来说根本就不算朋友?她没办法去相信蒋露是看上女孩美好的心灵和善良的品格这种鬼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单纯的美好。

    “如果真的想知道他的情况,你们大可直接去找他,不必问我。”

    许是语说完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同学陆续都走进班里,张丽丽眼见人多,赶忙拿着自己的书回到了座位。

    许是语不懂女孩子之间这种利害关系,但瞧着女孩仓促的离开,不觉意感到遗憾。

    她本来可以自己过得很好,在一个不错的大学里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为了一个也许根本就素不相识的人,值得吗。

    许是语不知道这段关系究竟给谁带来了些什么。

    -

    安朵的专业课下课早,为了一起吃晚饭,在许是语教室门口等着她。

    许是语拿着包从阶梯教室里走出来,朝安朵摆摆手,两个人边走边说笑闲谈了一阵,张丽丽独自一个人低头快步走在她们前面。

    许是语和安朵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安朵好像想起些什么事,拉着许是语步伐慢了下来,等待着前方的人离开。

    “中午我去艺术团见蒋露了,跟她们部门的一起,我不小心偷听到了一点,反正谈话内容你也可想而知,就是好像蒋露在和她们炫耀似的说自己如何如何照顾江霖。”

    “照你这么描述,蒋露去看望过江霖了?”

    “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许是语不由得想起和张丽丽课前那段匪夷所思的谈话。

    “当然,不只是蒋露,我还去看他了。”

    许是语瞬时被安朵的话吸引,一脸“不是吧”,憋笑着看她。

    安朵对她的反应表示无奈。

    “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早上蔫了吧唧的,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一听这话许是语被戳到心坎里了,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咱安侦探侦查出来点什么呀?哈哈。”

    “少来,人家可是让我给你带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

    许是语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没有深究,又转眼想起比这个还重要的事。

    “话说回来,张丽丽课前找过我,向我询问江霖的情况。”

    “张丽丽?这么莫名其妙?”

    三年来作为同专业的同学,连彼此的微信都没有。

    许是语笃定地点头,

    “我们虽说是同学,上了三年学,我和她说过的话板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哪能想现在因为一个男人认识我了。按你刚才说的,既然蒋露那么大肆宣扬自己如何照顾江霖,如果她和张丽丽真的那么好,我不信张丽丽会不知道江霖生病的情况。”

    “那你的意思是……”

    本来她想告诉安朵,为女孩“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傻不值。

    蓦然,许是语脑海里产生了一种对她来说并不好的猜想,一种不该有的同情油然而生。

    有些人,喜欢展现在不偶然的巧遇,在蓄谋已久的眼神交汇,在大胆的无限靠近里。而其他沉默不语的那些人,藏在日记本上,在课间午后,在超市货架上的沐浴露里。

    沉默的人在花枯萎的时候,宁愿花一辈子去怀念鲜花盛开的日子,也没有在曾经无数个可能里找寻一个能把花永远留在身边的机会。

    少女的心事埋葬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至始至终连故事的主角也湮没成了路人甲。

    许是语曾经也是那个没有留住鲜花的人。

    女孩跑来问她或许不是出于别的,而是为了自己的心意。

    她此时此刻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女孩所做的一切,她甚至后悔自己以己度人的眼光驳回了女孩关心的机会,也许磕绊的只言片语的每个字眼里都有着无数次思想斗争而剩下的勇气。

    她突然明白了,女孩愿意接近蒋露的意义,可这不是一条明智的选择。

    许是语回过神来,把之前没有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也没什么,就是有种词叫'塑料姐妹花'。”说完她被自己揶揄逗笑了。

    安朵还是不明所以,见许是语难得笑起来,不由自主也扬起了嘴角。

    “哦对了,语哥语哥,这周末,空出来,咱们去松榆岛!我买了两张音乐节的票!”

    “什么情况???”

    没来得及反应,安朵会心一笑,向前小跑去。

    “你快点!食堂一会人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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