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冲突?你听谁说的?”林朝阳问。

    “学校里有人这么传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陶家人面上露出好奇之色。

    林朝阳摇了摇头,“谈不上冲突。他们请我去润色个剧本,我对那剧本的内容不太认同,大家观念不一致,就没合作。”

    听着林朝阳的解释,陶玉成哦了一声,陶玉书问:“大哥,你们学校的传言是怎么说的?”

    陶玉成看了一眼林朝阳,如实说道:“也没什么。就说是燕影厂要跟日本人合拍一部电影,找朝阳当编剧。朝阳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是宁死也不跟日本人合作。”

    林朝阳:???

    陶玉书闻言哭笑不得,“这传的也太离谱了。”

    “小道消息嘛,传了几手就走样了。不过也不能怪大家这么传,前一段时间不是还传朝阳指点学生打败日本留学生呢,现在朝阳都快成抗日英雄了。”

    听陶玉成这么说,陶家人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正说笑着,房门被敲响,陶玉墨去开门,叫了一声朱伯伯。

    见是朱光遣来了,林朝阳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

    “朱伯伯,您来跟我爸下棋啊?”

    朱光遣眼神微妙,“是啊!”

    陶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说道:“今天头有点晕乎乎的。朝阳啊,你陪你朱伯伯下两盘围棋吧。”

    林朝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陶父好像在“围棋”二字上咬得特别重。

    听着陶父的话,朱光遣的脸色僵硬了起来,他哪里会不明白陶父安的是什么心。

    “才六十出头就这么病殃殃的,我看你挺不到七十了。”

    一出口,必伤人,这很符合朱光遣的一贯作风。

    陶父深知老友脾气,也不跟他争辩。

    “朱伯伯,我陪您下两盘?”

    以前林朝阳充其量是跟朱光遣下下五子棋,现在既然陶父都发话了,那他自然不能推脱。

    朱光遣冷哼一声,“下棋有什么意思?来,我给你讲讲文学。”

    贼人势大,宜智取,不可力敌,朱光遣的心理活动大抵如此。

    自从关于林朝阳的棋艺在燕大校园里流传开后,他就熄了跟林朝阳下围棋的心思。

    下棋是为了愉悦身心,可不是为了找不痛快。

    吃饭时,陶玉成讲起了他同事要来燕大作报告的事。

    作报告、听报告,是这个年代的高校里最常见的活动。

    燕大学生听报告的频率就更高了,几乎每個月都有两场报告,来的几乎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和泰斗,最高曾来过长老级别的领导作报告。

    不过这回来给燕大学生们作报告的却是电影学院的普通讲师韩小石,比陶玉成还小了两岁,他还有一层身份,是如今燕大一把手之子。

    “爸,伱说你要是也当个校长,我是不是也能来燕大作报告了。”

    大舅哥的拳拳望父成龙之心,溢于言表。

    闻听此言,陶父满头黑线。

    “吃你的饭吧!”赵丽在桌子下面怼了丈夫一下。

    陶玉墨揶揄道:“大哥,你与其盼着爸当校长,还不如盼着自己当校长。”

    “我这个人啊,不适合走仕途。”

    “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在吃吃喝喝这一块,你还是很适合的。”

    “你这丫头!”陶玉成瞪着妹妹。

    “好了好了!”陶父及时出面打断了兄妹俩的吵闹。

    晚饭过后,林朝阳夫妻俩跟着家人看了一会儿电视才离开。

    路上,陶玉书聊起了毕业的事,“真快啊,转眼还有不到一年,大学四年就要过完了。”

    陶玉书他们这一届学生是年月份入学,所以毕业时间是在年月份,距离她毕业还有不到一年时间。

    “毕业以后想好干什么了吗?”林朝阳问。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分配到哪,就去哪工作呗。”

    听着妻子的话里有些茫然,他说道:“要不考个研?”

    陶玉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必要。我们班那些同学里,有的在忙着出国留学,有的在忙考研究生,我看着他们都觉得累。”

    林朝阳闻言不禁笑了出来,你这个卷王也有觉得累的时候?

    不过他也明白,陶玉书不是那种死读书的性格,她的勤奋好学是建立在明确的目标之上的。

    在她的概念里,念书就得有好成绩,要不然为什么要念书?

    现在还有不到一年,大学就要毕业了,她心里有点茫然也属正常。

    林朝阳安慰道:“其实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行。”

    他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有底气的,以他现在的收入,即便陶玉书毕业之后在家躺平也没什么负担。

    陶玉书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喜欢也得人家让我干才行啊?”

    她的思维还是局限在国家分配工作上面。

    “不过那天德宁跟我说……”

    听到章德宁的名字,林朝阳警觉了起来,“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想不想去她们《燕京文学》。”

    “你去《燕京文学》不是大材小用吗?”

    “人家好歹也是知名文学杂志。”

    “你可是燕师大的高材生,进部委都轻轻松松。”

    陶玉书听到他的话,脸色沉吟,“如果是在进部委和去《燕京文学》当编辑之间选,我宁愿当编辑。”

    “为什么?”

    “我大哥有一句话说的对,他确实不是个走仕途的料子。不光是他,我们家人都不适合走。”() ()

    林朝阳调侃道:“你们家是书香门第,要不你还是坚持走这条路线,留校算了。”

    “教书我也不喜欢。”

    林朝阳顿时为难的挠了挠头,女人的想法有时候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陶玉书说的话。

    “那就去当编辑嘛!”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陶玉书兴奋了起来,“你也觉得我适合当编辑?”

    你看,人家不是让你帮着选择,而是已经做好了选择,在征求你的支持而已。

    女人啊!

    “当然。你读的是中文系,阅读量那么大,还写了那么多篇评论,真要是去了杂志当编辑,一定是一代名编。”

    听着林朝阳的话,陶玉书嘴角忍不住笑容,可嘴上还是说道:“什么名编不名编的,最主要是学以致用。”

    “没错!”

    林朝阳一脸认真的赞同。

    接下来几天里,林朝阳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的创作当中,他打算趁着这段假期,把手里这部写完。

    一晃几天时间过去,这天下午陶玉书早早的从学校回来,拉着林朝阳要回陶家去看电视。

    此刻的香江正在举行世界杯排球赛亚洲区的预赛,今天晚上中国男排将要与韩国男排在香江伊丽莎白体育馆进行比赛,胜者将代表亚洲参加在日本东京举行的排球世界杯。

    “你说你,早买电视不就完了吗?何必每次要看电视还跑回家折腾一趟。”林朝阳抱怨着。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正好还可以回家蹭顿饭。”

    “谁的算盘都没有你打得响!”

    这场关系到入围排球世界杯的比赛不光是林朝阳夫妻俩关注,燕京城的许多百姓也在关注,连燕大学子们在这天下午也在挖门盗洞的准备蹭电视。

    夫妻俩骑着自行车行驶在燕大的道路上,迎面几个熟面孔臊眉搭眼的走了过来。

    林朝阳停下自行车问道:“你们几个这是干嘛去?”

    陈健功、梁佐、刘振云三人一人手里抱着个小马扎,见到林朝阳,陈健功眼睛一亮,“朝阳,你们俩这是干嘛去?”

    “回老丈人家,看电视。”

    “是看排球比赛吗?”陈健功追问道。

    “是。”

    听了他的话,陈健功立马坐上了他的后车座,林朝阳问:“干嘛?”

    “带我们仨一起。”陈健功说了一句,又朝梁佐和刘振云招呼了一声,“愣着干嘛?赶紧上车啊!”

    大二八的载重能力是多少,或者说能载几个人,一直都是八十年代的未解之谜,就好像你也猜不到三十年后的五菱宏光能装多少人一样。

    “你们仨下来吧,我又跑不了。就这么点距离,还非得上我车,想把我累死是怎么着?”林朝阳无奈的对着陈健功几人说道。

    三个大男人以各种姿势坐上林朝阳的自行车,导致他举步维艰,最后还是梁佐心疼自家师父。

    他主动从前杠上下来,对林朝阳说道:“师父,我来骑吧!”

    我谢谢你!

    林朝阳将自行车甩给这仨夯货,坐上了一旁陶玉书的自行车后座,搂着媳妇的腰潇洒离去。

    “快点蹬!快点蹬啊!别让他跑了,好不容易蹭到个电视。”陈健功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梁佐。

    梁佐累得呼哧带喘,“有能耐你来骑!”

    三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撵上了林朝阳夫妻俩。

    上了楼,林朝阳把三人介绍给陶家人。

    陶玉墨一脸好奇的盯着梁佐,“你就是梁抗日啊?”

    梁佐有些不好意思,丝毫不居功的说道:“都是我师父教得好!”

    “打住,别师父长、师父短的,我可没认你这个徒弟。”林朝阳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

    “停停停。”

    三人舔着脸先蹭了顿晚饭,然后就乖乖的坐在一旁等待,今晚的排球赛八点才开始。

    等待的时候,林朝阳跟几人聊天,问梁佐:“诶,我听说你妈的那部今年拿奖的概率很高啊!”

    梁佐有些别扭,“师父,你能不能换个问法?”

    “那……我听说令堂的那部今年可能要拿奖?”

    “……可能吧,谁知道呢,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师父,我妈的拿奖的概率再高也没有你的高啊。”

    林朝阳现在已经懒得纠正他了,愿意叫就叫吧。

    梁佐的母亲是作家谌容,去年她的《人到中年》发表在《收获》第一期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同一期杂志上还有林朝阳写的《父母爱情》。

    梁佐他们是读中文系的,对于全国优秀中、短篇奖的评奖都很关注。

    “你那部《高山下的花环》叫好又叫座,得奖是板上钉钉的事。还有《小鞋子》和《父母爱情》,说不定还能得个奖,就看评委们开不开眼了。”

    “说不定能上演去年那样一人双奖的精彩画面!”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梁佐三人讨论着,林朝阳又把话题转移到陈健功身上。

    “你要是得奖了,可得请客!”

    去年月,陈健功的短篇《丹凤眼》发表在《燕京文艺》上,取得了不俗的反响,也让文学界注意到了陈健功这个青年作家。

    “能不能得奖都不知道呢,现在说请客太早了。”

    正说话的功夫,陶玉墨喊道:“演了演了!”

    众人的眼神都放到了电视上,连平时对体育项目没什么兴趣的陶父陶母,此时也都看向了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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