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番外为最初几个版本的剧情,细节有相似之处,但走向略有不同。

    前情提要:虽然已经知晓悬命庄是魔教,但并不知道对方正在炼制血丹的安靖与灾劫之子们一同参加仪祭,在其他有天赋者都依此觉醒命格后,安靖因为受到的刺激不够,心态不够极端,故而无法觉醒命格。

    药副使察觉到了安靖的潜力,知晓安靖有命格且只差一步,故而选择冒险进行仪祭的最后一步【破所惧】,召唤天魔虚影,意图通过生死危机逼迫安靖觉醒,却因为安靖太强,率领诸多灾劫之子击败了天魔而计划告破。

    但他仍有其他选择。

    =

    砰!

    碰撞破碎的声音响起,长刀迸裂破碎,惧魔凄厉地哀嚎。

    被安靖击碎魔刀本体后,它的身躯也在一阵阵剧烈的精神波动中破碎,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漆黑魔气,想要四散奔逃,逃离这片区域。

    但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辉从药副使等人所维持的仪轨大阵处腾出,扫过那漫天黑雾。

    之后,一片清明,所有魔气全都被吞噬。

    “天魔伏诛,以祭皇天!”

    悠长的唱颂终于结束,在最后一丝魔气消失之时,药副使苍老的声音响起:“好了,孩子们——仪祭结束了!”

    “你们都通过了测试……成为了我们的同胞!”

    你们都通过了测试……成为了我们的同胞!”

    这个结语一出,并没有欢呼,反而是一片沉默。

    然后,便是好几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活下来了!我成功了!阿母!阿爸,你们看见了吗?!!”

    最初是稀稀拉拉,紧接着迅速变得疯狂起来的抽泣与狂笑,许多少年少女在知晓安全后,顿时就跪在地上,倚靠刀剑,发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大叫。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赢了!赢了!”

    也有一些孩子拥抱着欢呼。

    他们流泪,狂喜,欢笑又悲伤,在血肉中,在玉石的祭台前,在同伴战死的尸体旁,他们庆幸庆贺着生的喜悦与失去的悲伤。

    “呜呜……柳姐……”“别死,别死!求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最后,有一些孩子为死去的同伴悲鸣,他们在同伴的尸骸旁停驻俯身,悲伤地哭泣。

    但总的来说,绝大部分人都在欢呼,都在庆贺。

    就连药副使和其他教习讲师也在微笑着鼓掌,发自内心地庆贺这一次试炼的成功结束。

    虽然失去了不少同伴,但本来所有人都抱有觉悟,不是吗?

    至少,大部分人是如此。

    “呼……都活下来了。”

    击碎惧魔核心的安靖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轻松,此刻他虽然心中忧虑,但至少也渡过了这一难关。

    他缓缓站立起身,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然后发出欢呼:“大师兄!”“安大哥!”“靖哥和轻寒姐万岁!”

    所有人都知晓,这次能战胜惧魔,大半功劳都仰仗安靖与白轻寒的发挥,没有安靖,就没有后续的围攻战斗。

    而没有白轻寒命格神通的削弱,惧魔恐怕能杀死打伤更多的人。

    事到如今,安靖原本就很深入人心的威望,就更加深入人心了。

    “怎么样,还好吧?”

    安靖微笑着回应这些呼唤,然后回到了自己组员中,搀扶起已经力竭,躺在地上喘气的顾叶祁,扶着对方行走:“怎么样,还能动吗?”

    “嘿嘿……没力气了。”

    抱着安靖肩膀,顾叶祁傻笑道,除却那位中途被余波打伤退场的倒霉兄弟外,她因为一直紧紧跟着安靖的步伐,直面惧魔,算是伤的最重的那个。

    除却双手因为用力过猛虎口迸裂外,她的肩膀脱臼,腿上也有一道伤口,鲜血正汩汩而出,自己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是战阵的辅助位,只需要在我闪躲被攻击时攻击敌人即可,不用管我的情况。”

    安靖数落着顾叶祁,带队朝着朝着药副使走去,她受的伤说重也不重,只要及时止血就没有大问题,而此时,药副使和黎教习也带着笑容朝着安靖等人走来。

    安靖头一次看见药副使的笑容如此灿烂,如此期待。

    他大概能猜出对方的喜悦是因为有不少人觉醒了命格,看来这魔教就是打算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逼迫有潜力的孩子觉醒。

    但至少这次,所有人都活下……

    活下来了……

    噗。

    还未等安靖明白过来,鲜血就喷薄而出,盖了他满头满脸。

    什么?

    被人突袭,安靖一时怔然,一时间,他也难以反应过来,他没有从药副使身上感到任何敌意,对方也不应该有任何非要现场杀他的理由啊!

    不,不对。

    这不是自己的血。

    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没有任何受伤,安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血液浸红了视角。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了过来。

    安靖僵硬地侧过头,看向身侧。

    顾叶祁傻笑着的脸消失了。

    只有一个冒着血的脖颈,一片猩红的断面。

    什么?

    “恭喜啊,安靖。”

    头颅旋转着跌落在地,麻花辫散开,黑色的长发被血液浸透,而随药副使之令出刀的独眼教习笑着开口:“斩杀惧魔,凡人以未有命格之身斩杀天魔,你是当之无愧的首席,是这一届星煞之子的魁首!”

    他欢喜地赞叹,甩干刀上的血迹,独眼教习语气中已经没有半点轻视,而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这是什么?

    安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魔教的一切都做好了准备,可是此时此刻,他仍然还是有些茫然。

    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魔教开始行动了——教习和讲师们纷纷出手,斩杀了近二十名惧魔之战的幸存者,其中有四位都是安靖小组的成员,展风虽然幸存,但却惊愕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目视着鲜血泼洒。

    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停止了,只有寂静。

    “魔气。”

    有几位‘好心’的讲师解释道:“他们被魔气侵蚀了。”

    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气息从尸体中溢出,似乎证明了他们所说的话。

    但并没有。

    安靖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魔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知道这一点,他就是能清晰地感应到,无论是顾叶祁还是其他人,身上最多有点魔气带出的伤口,绝对没有被魔气侵入。

    那些气,是血气……少年少女们纯粹的生命血气汇聚在半空,然后被巨大的仪阵收集,要在远方凝聚出什么东西……这才是他们真正下杀手的原因。

    他不知所措地用猩红的视角注视着这一切,安靖本能的冷静让他发现,那些被斩杀的少年少女,都是‘悲伤于同伴的死亡’的孩子。

    不,不是悲伤。

    而是会因为同伴而动摇心神。

    其他同样悲伤的人,虽然哭泣,但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不会动摇……只有那种有着纤细的感知,感情内敛而易变的人才会因为他人的死亡而悲伤地难以自己。

    甚至,产生怀疑。

    所以他们死了。

    但是……为什么?

    明明大脑得出了答案,但安靖的理智却无法理解。

    药副使和独眼教习正在讲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安靖低下头。他搞不明白。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魔教一年多的怀柔让他对魔教产生了错觉,他们也会讲道理讲规矩的错觉……他早就应该发现的,张盈消失时他就应该明白的,叶修远和仓廪足离开时就更应该警惕,但时间终究还是让他忘记了那种疑惑,那种不安。

    原来如此,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早已被异化为魔教的一员了?

    不,不对。

    ——我又怎能例外?

    安靖抬起头,他的双瞳散乱开来,无光的眸子环视在场的所有少年少女。

    没有一个人对教习讲师的屠杀提出异议,他们惊愕,不知所措,不敢置信——但是得到那根本算不上解释的解释后,他们反而释然,露出了一脸悲伤,以及庆幸‘不是我’的表情。

    这些之前并肩作战的伙伴,都一脸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人为这些已死之人发声。

    甚至,安靖从他们看向自己的沉默中感应到了一丝幸灾乐祸——安靖这一小组没有死人,伤的都极少,他们心中觉得不公平,药副使和其他教习出手,一口气杀了四個,反而让他们舒服多了,感觉到了一种公平。() ()

    他们不爱同伴吗?也是爱的,不然这种不公平的感觉也不会出现,他们也惊愕悲伤。

    只是,这种感情已经扭曲了,彻彻底底扭曲了……

    是啊。理所当然的,他们当然会有这种表现,因为没有这种表现的孩子,那些心智正常没有入魔的孩子……

    已经死了。

    早就死了。

    安靖看见,那些教习和讲师正在将那些死去孩子的尸体扔到祭台之外,那大概就是白沙地尸骨的来源吧。真好笑啊,他这么聪明,看见这些尸骨的第一眼就恐惧地想要逃跑,怎么会不知道这一次仪祭的结果?

    所有人都无比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甚至就连被人搀扶坐在一旁的白轻寒都平静无比。

    她与安靖目光交错,她的眼神似乎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切,没有一丝因死亡而起的波澜,白轻寒嘴巴轻轻张合着,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话。

    ——他们饿了。

    似是在这么说。

    饿了的人,不会在意鸡是不是斗赢了蛇的,他们会一起吃,开心地做成一道菜。

    至于其他的鸡,是不会在意的,因为他们庆幸自己不是那只鸡,甚至有鸡可以成为人。

    其他鸡,死了就死了。

    这就是‘魔’。漠视的‘漠’,入魔的‘魔’。

    安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中的血。少女的血温热,但开始变得粘稠。

    ——安靖,你难道不是魔吗?

    ——你为了能生存下来,为了能不惹怀疑,安全地当你的大师兄,难道就没有漠视那些可能,没有假装看不见那些线索,没有下意识地移开你的目光吗?

    ——你在愤怒,你在恐惧,伱用这是‘魔教之药’的借口压制自己的感情和冲动,也压制自己的良知和心,让自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魔。

    ——安靖,你……

    ——真是安静啊。

    “你们越过了试炼,你们都是悬命庄的一员!”

    此刻,药副使正在欢快地对所有人说道:“今日,庄内开宴,宝肉珍药,一应俱全,可随意取用!”

    他侧目看向安靖,看向茫然的安靖,失魂落魄的安靖,那双幽绿色的眸子似乎正在笑,似乎正在期待。

    ——愤怒吗?

    他似是在这样问。

    ——愤怒的话,就拔剑,就觉醒,就来杀了我吧。

    他似是在这样说。

    ——毒虫,与虫巢。

    恍惚之间,药副使消失了。

    在安靖恍惚的眼中,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被幽绿色煞气环绕的巢穴,密密麻麻的毒虫爬进爬出,繁衍孕育着什么更加庞大的事物。

    他是农夫,亦是屠夫,是毒虫,更是巢穴,是将正常的孩子吞入,吐出更多毒虫的怪物。

    他是【悬命药师,魔教庄主】。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看的很清楚吗?

    ——他妈的狗种!!!!

    安靖动了。

    那曾紧紧抱着他臂膀的尸体跌落,委顿在一旁,安靖猛地合身扑出,破空爆鸣的一剑刺向微笑着的药副使胸膛!

    明明只是练习用的木剑,刺出时却几乎看不见形影,只能看见一道闪烁的褐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刺出呼啸。

    在正式成为武者之前,见习的武徒有三关需过,其中一关曰心,临危不惧,刀剑加身不移目,一关曰体,气力充足,可击出百拳而不疲。

    而最后一关曰技,需磨砺一技,圆融如一,一气贯通,百招千式皆可随心流转!

    唯有心体技三者皆成,才能打出那通透全身劲力的一击,去领悟‘内息’!

    而现在,安靖一手持剑,浑身劲力贯彻腰、肩、臂、腕、手,直抵剑柄、护手、剑身、剑尖!这正是浑身劲气通透,灵肉合一的一击!

    “畜生!”

    目眦欲裂,心中的怒涛终于越过了堤坝,安靖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彻底爆发:“你这条老狗!”

    他近乎于歇斯底里地怒喝挥剑,好似过去压制的所有凶兽猛药都在瞬间起效:“给我纳命来!”

    “哈哈哈哈,你终于怒了!”而药副使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身形急速后退,他半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进庄一年多,你不急不躁不怒不悲,不焦不惊不乱不疑,简直不类人子。”

    “哪怕是朋友逐个失踪,你也没有抱怨过神教哪怕是半句话,仍然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害的我们以为你天生无情,是天生异种!”

    “如今,我们终于触及到了你的心,安靖,你终于有了点人样!”

    “所以,才能成神为魔啊!”

    两条人影飞速闪过,两人途径的沙地,骸骨与岩石全部都踏破,而药副使周身澎湃起幽绿色的煞气,然后朝着安靖一点。

    登时,澎湃的幽冥毒煞对着安靖当面扑去,阴毒凶狠的冥煞瞬间就吞噬了那木剑,它甚至一路攀爬直上,吞没了安靖持剑的右手,蚀尽了那脆弱的衣物。

    ——够了。

    药副使如此想到,侵蚀掉安靖的表层血肉,给他一个教训就得了。虽然他没有觉醒命格,但看样子快了,原来这小子需要愤怒才能觉醒命格,早知道就让他那些朋友同伴早点死了。

    或许,应该让他早点看见他那些朋友最后的‘容身之处’?

    那时候,他的表情……和自己当年相比,究竟哪个更扭曲一点?

    真好奇啊,真可惜啊,还是浪费了太多时间……每个人觉醒命格的缘由都不同,神教浸润此道千余年,也只能说略微精通。

    但是下一瞬,在药副使漫不经心地想着收点力道的时候,一只拳头,毫发无损的拳头,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安靖腰臂合一,一拳砸在药副使的脸上,将他人打飞。

    “什么?!”

    被打飞的瞬间,药副使就已经调整好了平衡,他空中一个翻身,脚一沾地后退几步,便已经重新站稳,但他还是一脸惊愕混杂着惊喜地看向安靖所在的防线:“果然,果然!你有命格!”

    老者的双眸已经被一团幽绿色的煞火取代,他咧开嘴,开怀地笑着:“而且无惧煞气,是‘诸煞奇命’!”

    此刻,安靖缓缓从幽绿色的冥煞中走出,他毫发无损,少年双目晦暗无比,只有中央有着丝丝缕缕的金红光辉做瞳,就像是火炉中将熄的碳,只在漆黑中闪烁些许炎光的余烬。

    他伸手,五指虚握,原本被药副使祭出的幽冥毒煞反而被他汇聚,操控。

    一瞬间,原本紧握木剑,如今应当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再次出现了一把剑!

    一把,幽绿色的‘煞剑’!

    “那是我的煞气——被夺走了?”

    看见这一幕,不仅仅是药副使,就连一旁笑着旁观的黎教习和其他教习讲师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愕然地注视着那把剑,不可思议地喃喃:“捏,捏煞成形,凝气成兵……”

    “这,这也是【神通】!!”

    “神将!”药副使近乎于是崇敬地看着安靖手中的煞剑,他无比幸福地高呼:“玄阴神女,天煞神将!合该我神教大兴!”

    “去死!!!”

    暴喝的声音响起,安靖一步踏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有力,速度前所未有地快,他怒吼着一剑刺出,要彻底将眼前这该死老头,这混账畜生的脑袋砍下!

    但是……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昏眩。

    药副使那令他无比厌憎的面容突然扭曲,变形了,他仍在笑着,指着安靖道:“倒也,倒也!”

    视角旋转,颠倒了。

    眼前只有一片白沙,和奔流的江河。

    倒在地上,煞剑散开,安靖闻到了淡淡的药味,那是混杂在冥毒煞气中的药剂,是毒虫的毒液,是药副使的拿手好戏。

    没有被煞气侵蚀,反而被药力放倒,在神智逐渐堕入混沌之前,安靖看见老人逐渐朝着自己靠近。

    “安靖呀安靖……你最初对我说的‘药老’,不是你真正想要说的话,我不喜欢。”

    药副使带着森然笑意的苍老声音响起:“而刚才你对我说的‘老狗’和‘畜生’,是你发自内心想要说的话,我很喜欢。”

    “你这……畜生!”

    视界逐渐陷入黑暗,安靖双目淌血,他咬牙切齿,搏尽全力曲直四肢身躯,想要站立起身,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在彻底昏迷过去前,安靖只能听见药副使忽高忽低的声音。

    高声:“来人!我们的小魁首虽然斩杀了天魔,但也被魔气侵蚀——带他回去祛除魔气!”

    低声:“关入祭奴地牢。”

    “他会顺从,成为我们的同胞的。”

    “我们的‘天煞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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