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一直聊到深夜，最后在顾初暖的怂恿下，她干脆把余辽也拉入通话，商量周末的计划。
顾初暖兴奋道：“上次多谢洛洛和你，帮我一个大忙，导师回去后还夸了我好久呢。这顿饭说什么也得我请客哈，你们谁都不许客气，必须往死里下单！”
那场名义上的“感谢”饭局，在周日这天，终于有了着落。
洛游极少穿深色系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某人，她特地穿了一件酷酷的黑色毛衣，把披肩的散发梳成高马尾，看上去十分利落。
顾初暖刚点完一份特辣的水煮鱼，手机滑动到火锅鸡那一栏，把脸凑到洛游耳边小声问：“乌鸦哥能吃辣吗？”
“乌鸦哥？”余辽轻声道。
“咳，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余辽哥。”被洛游在桌底下掐了一把，顾初暖忙遮掩道。
洛游：“辣的东西他应该……”
她目光越过菜单夹，瞥见余辽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捏着杯子，薄唇触在透明的杯沿上，乌黑的眼珠像被饮料里的冰块冰镇过一样，阳光照射进去，异常清亮。
余辽的喉结微微滚动：“能吃。”
“那你能喝酒——”
那个“吗”字还没从顾初暖的嘴里蹦出，洛游在桌子底下又掐了她一把。
顾初暖转头瞪了她一眼。
“今天不喝。”余辽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下，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动静。
“啧啧，”一股暧昧的笑容浮在顾初暖脸上，朝余辽挤挤眼睛：“这才刚谈恋爱，就这么听洛洛的话啦？”
余辽给人的初印象太强烈，顾初暖以为他会是强势的一方，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填完菜单，顾初暖准备在手机上提交，忽地被余辽的声音拦住：“等下。”
“我再单独点一份不辣的。”
顾初暖愣了一下。
余辽侧了侧头，目光正好看向洛游：“她手受伤了，忌辛辣。”
顾初暖径直转头，捞起洛游的一只胳膊：“你手怎么了？”
宽松的毛衣袖口把洛游的手腕包裹住，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她确实从坐到座位上起，就没有露出过手腕。
“怎么搞的？严重吗?”
没听到洛游回答，性子急的顾初暖就要去拉她那半边袖子。
“不严重，就扭到了。”
这回轮到洛游瞪余辽了。
他丝毫没被目光威胁到，还得意地抬了下杯子，语气松散：“前天她用共享单车，跟摩托搏斗来着。”
洛游眼睛瞪得更圆了。
顾初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挤出一道促狭的笑容。
好像，吃狗粮也吃得挺开心的。
回想几人初次见面时，在KTV里。
可能对洛游来说并不是初遇，却是顾初暖第一次碰见余辽。
想到余辽当时冷冰冰的表情，后背就一阵恶寒。
趁着机会，顾初暖连番吐槽外加控诉。
“洛游，你不地道。”
洛游眉头耸起：“怎么，我是没给你单独加小米辣，还是肉点少了？我哪里不地道？”
“没说这个。”
顾初暖瞟了眼自己堆成小山的碗里，舔了舔唇，接着说：“你也不早点给我通个气儿，我开始不知道你们原本就很熟，你回淮岫，咱第一次去酒吧那天，我痛骂了余辽一个晚上，外加诅咒，外加复仇计划。”
余辽一脸无语。
僵硬的表情落进顾初暖眼里，再度勾起不好的回忆。
她指着余辽的脸：“对对！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一副臭脸，凶死了。”
余辽的笑容在脸上垮了又垮：“我什么时候凶过她？”
“……不知道。”顾初暖别过脸去。
余辽再度无语：“那你说我凶？你想想你们当时对我做了什么？”
“反正我不管，第一印象就先入为主了。”顾初暖说得理所当然。
余辽气得坐立难安，连每寸发丝都在叫嚣着喊冤。
洛游窝在椅子里，笑得人影歪斜。
饭后，洛游原本打算扯着顾初暖去逛商场。
为了下周杀回职场，洛游决定置备一身衣服，以显示对工作的尊重。
她连踏进柳律办公室时的台词都想好了。
【重返职场的她，脸上带着三分薄凉五分讥笑，她意气风发，满面春光，终于回来了。这一刻，她势必将属于她的，全部夺回来……】
余辽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饭后的安排里，洛游没考虑带上他，正在心里打草稿，手腕忽地被抓住。
冬日的空气吸入呼出都是带着潮湿的冷意，余辽手的温度显得格外突兀，如一汪热水浇灌进掌心。
洛游抬起头来，视线越过他的发梢。
“一起走。”
她张开嘴：“但我和顾初暖准备去商场……”
“顺路。”
余辽说完这话再没了动静，洛游手一直被他轻轻牵着，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
耳边的车声人声都在不断放大，步子迈得越来越僵硬，顾初暖走在前面，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暧昧的气氛。
商场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回穿梭。
顾初暖顺着大部队移动的方向望，不远处的大厅不知在举办什么活动，颇像粉丝见面会的现场，群众处在热烈的兴奋中。
“你们看那边是在干嘛——”
顾初暖倏地回头，正好瞥见洛游慌张松开余辽的手，忍不住冲她揶揄地笑。
这女人向来藏不住情绪，所有心虚都写在脸上。
老大不小的，谈个恋爱还搞这么纯情。
不过，顾初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余辽被洛游甩开手后，周遭的气压莫名有点低。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洛游把脸颊两侧的碎发别向耳后，快走了两步，像只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小狗，垂着头。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前后走着，像小学生在排队，高个子的总低头敛眉，垂下来的眸光温柔地盯着矮个子的发顶，时不时会注意身边的人，以防矮个子被撞到。
只有他盯着洛游的时候，目光才是柔和的。
在众多人群中，他的视线只锁定给她。
几人挨着穿进人群中，看见被包围在人潮中央的大展台和巨幅电子屏幕。
展台两侧整齐排列着座位和专业电子设备。
十个人分成两组坐在两端，齐刷刷捧着手机，戴着耳麦。
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神情紧张，两手分别捏着手机两端，左手两指，右手一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和点击。
看这熟悉的姿势，洛游下意识把头抬高，朝电子屏望去。
大荧幕上展示一行字——【淮岫全民电竞大赛】。
前三名还有奖品可以拿。
洛游大致扫了一眼奖品，基本确定了是哪几位商家在借着由头做推广。
一台摄像机怼在主持人脸上，他穿着蓝色西装，脸上满面油光，声情并茂地给商品打广告。
她本来是跟余辽步调一致，遇到热闹准备扭头就走的。
不巧，一句话飘进耳朵里。
“就这？有什么看头啊，一小破游戏都快成淮岫市文化了，天天刷存在感，这么捞的比赛，还真以为能代表什么电竞水准？”
旁边还有家长在附和：“打游戏的不是死肥宅就是丑八怪，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怪不得能带坏小孩子，要我说啊，这种网络游戏就该趁早倒闭——”
单不说这些指向谁，此话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安静了一瞬。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靠。”顾初暖低骂一嘴。
紧接着，人群深处又爆发出一声怪叫：“原来不打游戏就能高人一等啊~真是给我学到了~”
挑事的人被阴阳，嗓门跟着拔高：“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就是带坏小孩子的罪魁祸首！真有本事就亮出来看看啊！”
余辽皱了下眉，他向来反感争吵的环境，更别提喧哗的人群了。
本能促使他迈开腿，余光瞥见在原地定住的洛游，她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不爽。
奖品区是这里唯一一片安静地带，它们被一条线围在展台侧方的角落，正对着商场偏门，来来往往的人都会注意到。
余辽抬起手，指过去：“那堆礼物中，有你喜欢的吗？”
第一名奖品是全智能家电一体化设备。
第二名奖品是巨幕投影仪。
第三名奖品是游戏手柄，外赠一只抱抱熊。
过了须臾，洛游脸上的不爽散去，朝余辽甜兮兮地笑：“我想要那只熊。”
一只棕白毛的大布偶熊，格格不入地坐在成堆的家电产品中。
只扫过一眼，洛游就产生了把它捡回家的念头。
顾初暖自告奋勇要去报名，走到半路又回头，表情有点沮丧：“可咱们才三个人啊，要凑齐五人才能报名。”
余辽声音没什么起伏，直接掏出手机。
“那我问问罗文栋他们来不来。”
此时饭点刚过，罗文栋大概率窝在哪个角落补眠，这个时候吵醒他，恐怕又得闹一阵。
洛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几人杵在报名口，一筹莫展。
台上对战的两组队伍正好爆发一波团战，投影在屏幕上，引来一小阵呼声。
乱糟糟中，余辽感觉有只陌生的手，拽了他袖子一下。
顾初暖兴奋道：“上次多谢洛洛和你，帮我一个大忙，导师回去后还夸了我好久呢。这顿饭说什么也得我请客哈，你们谁都不许客气，必须往死里下单！”
那场名义上的“感谢”饭局，在周日这天，终于有了着落。
洛游极少穿深色系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某人，她特地穿了一件酷酷的黑色毛衣，把披肩的散发梳成高马尾，看上去十分利落。
顾初暖刚点完一份特辣的水煮鱼，手机滑动到火锅鸡那一栏，把脸凑到洛游耳边小声问：“乌鸦哥能吃辣吗？”
“乌鸦哥？”余辽轻声道。
“咳，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余辽哥。”被洛游在桌底下掐了一把，顾初暖忙遮掩道。
洛游：“辣的东西他应该……”
她目光越过菜单夹，瞥见余辽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捏着杯子，薄唇触在透明的杯沿上，乌黑的眼珠像被饮料里的冰块冰镇过一样，阳光照射进去，异常清亮。
余辽的喉结微微滚动：“能吃。”
“那你能喝酒——”
那个“吗”字还没从顾初暖的嘴里蹦出，洛游在桌子底下又掐了她一把。
顾初暖转头瞪了她一眼。
“今天不喝。”余辽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下，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动静。
“啧啧，”一股暧昧的笑容浮在顾初暖脸上，朝余辽挤挤眼睛：“这才刚谈恋爱，就这么听洛洛的话啦？”
余辽给人的初印象太强烈，顾初暖以为他会是强势的一方，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填完菜单，顾初暖准备在手机上提交，忽地被余辽的声音拦住：“等下。”
“我再单独点一份不辣的。”
顾初暖愣了一下。
余辽侧了侧头，目光正好看向洛游：“她手受伤了，忌辛辣。”
顾初暖径直转头，捞起洛游的一只胳膊：“你手怎么了？”
宽松的毛衣袖口把洛游的手腕包裹住，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她确实从坐到座位上起，就没有露出过手腕。
“怎么搞的？严重吗?”
没听到洛游回答，性子急的顾初暖就要去拉她那半边袖子。
“不严重，就扭到了。”
这回轮到洛游瞪余辽了。
他丝毫没被目光威胁到，还得意地抬了下杯子，语气松散：“前天她用共享单车，跟摩托搏斗来着。”
洛游眼睛瞪得更圆了。
顾初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挤出一道促狭的笑容。
好像，吃狗粮也吃得挺开心的。
回想几人初次见面时，在KTV里。
可能对洛游来说并不是初遇，却是顾初暖第一次碰见余辽。
想到余辽当时冷冰冰的表情，后背就一阵恶寒。
趁着机会，顾初暖连番吐槽外加控诉。
“洛游，你不地道。”
洛游眉头耸起：“怎么，我是没给你单独加小米辣，还是肉点少了？我哪里不地道？”
“没说这个。”
顾初暖瞟了眼自己堆成小山的碗里，舔了舔唇，接着说：“你也不早点给我通个气儿，我开始不知道你们原本就很熟，你回淮岫，咱第一次去酒吧那天，我痛骂了余辽一个晚上，外加诅咒，外加复仇计划。”
余辽一脸无语。
僵硬的表情落进顾初暖眼里，再度勾起不好的回忆。
她指着余辽的脸：“对对！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一副臭脸，凶死了。”
余辽的笑容在脸上垮了又垮：“我什么时候凶过她？”
“……不知道。”顾初暖别过脸去。
余辽再度无语：“那你说我凶？你想想你们当时对我做了什么？”
“反正我不管，第一印象就先入为主了。”顾初暖说得理所当然。
余辽气得坐立难安，连每寸发丝都在叫嚣着喊冤。
洛游窝在椅子里，笑得人影歪斜。
饭后，洛游原本打算扯着顾初暖去逛商场。
为了下周杀回职场，洛游决定置备一身衣服，以显示对工作的尊重。
她连踏进柳律办公室时的台词都想好了。
【重返职场的她，脸上带着三分薄凉五分讥笑，她意气风发，满面春光，终于回来了。这一刻，她势必将属于她的，全部夺回来……】
余辽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饭后的安排里，洛游没考虑带上他，正在心里打草稿，手腕忽地被抓住。
冬日的空气吸入呼出都是带着潮湿的冷意，余辽手的温度显得格外突兀，如一汪热水浇灌进掌心。
洛游抬起头来，视线越过他的发梢。
“一起走。”
她张开嘴：“但我和顾初暖准备去商场……”
“顺路。”
余辽说完这话再没了动静，洛游手一直被他轻轻牵着，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
耳边的车声人声都在不断放大，步子迈得越来越僵硬，顾初暖走在前面，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暧昧的气氛。
商场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回穿梭。
顾初暖顺着大部队移动的方向望，不远处的大厅不知在举办什么活动，颇像粉丝见面会的现场，群众处在热烈的兴奋中。
“你们看那边是在干嘛——”
顾初暖倏地回头，正好瞥见洛游慌张松开余辽的手，忍不住冲她揶揄地笑。
这女人向来藏不住情绪，所有心虚都写在脸上。
老大不小的，谈个恋爱还搞这么纯情。
不过，顾初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余辽被洛游甩开手后，周遭的气压莫名有点低。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洛游把脸颊两侧的碎发别向耳后，快走了两步，像只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小狗，垂着头。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前后走着，像小学生在排队，高个子的总低头敛眉，垂下来的眸光温柔地盯着矮个子的发顶，时不时会注意身边的人，以防矮个子被撞到。
只有他盯着洛游的时候，目光才是柔和的。
在众多人群中，他的视线只锁定给她。
几人挨着穿进人群中，看见被包围在人潮中央的大展台和巨幅电子屏幕。
展台两侧整齐排列着座位和专业电子设备。
十个人分成两组坐在两端，齐刷刷捧着手机，戴着耳麦。
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神情紧张，两手分别捏着手机两端，左手两指，右手一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和点击。
看这熟悉的姿势，洛游下意识把头抬高，朝电子屏望去。
大荧幕上展示一行字——【淮岫全民电竞大赛】。
前三名还有奖品可以拿。
洛游大致扫了一眼奖品，基本确定了是哪几位商家在借着由头做推广。
一台摄像机怼在主持人脸上，他穿着蓝色西装，脸上满面油光，声情并茂地给商品打广告。
她本来是跟余辽步调一致，遇到热闹准备扭头就走的。
不巧，一句话飘进耳朵里。
“就这？有什么看头啊，一小破游戏都快成淮岫市文化了，天天刷存在感，这么捞的比赛，还真以为能代表什么电竞水准？”
旁边还有家长在附和：“打游戏的不是死肥宅就是丑八怪，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怪不得能带坏小孩子，要我说啊，这种网络游戏就该趁早倒闭——”
单不说这些指向谁，此话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安静了一瞬。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靠。”顾初暖低骂一嘴。
紧接着，人群深处又爆发出一声怪叫：“原来不打游戏就能高人一等啊~真是给我学到了~”
挑事的人被阴阳，嗓门跟着拔高：“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就是带坏小孩子的罪魁祸首！真有本事就亮出来看看啊！”
余辽皱了下眉，他向来反感争吵的环境，更别提喧哗的人群了。
本能促使他迈开腿，余光瞥见在原地定住的洛游，她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不爽。
奖品区是这里唯一一片安静地带，它们被一条线围在展台侧方的角落，正对着商场偏门，来来往往的人都会注意到。
余辽抬起手，指过去：“那堆礼物中，有你喜欢的吗？”
第一名奖品是全智能家电一体化设备。
第二名奖品是巨幕投影仪。
第三名奖品是游戏手柄，外赠一只抱抱熊。
过了须臾，洛游脸上的不爽散去，朝余辽甜兮兮地笑：“我想要那只熊。”
一只棕白毛的大布偶熊，格格不入地坐在成堆的家电产品中。
只扫过一眼，洛游就产生了把它捡回家的念头。
顾初暖自告奋勇要去报名，走到半路又回头，表情有点沮丧：“可咱们才三个人啊，要凑齐五人才能报名。”
余辽声音没什么起伏，直接掏出手机。
“那我问问罗文栋他们来不来。”
此时饭点刚过，罗文栋大概率窝在哪个角落补眠，这个时候吵醒他，恐怕又得闹一阵。
洛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几人杵在报名口，一筹莫展。
台上对战的两组队伍正好爆发一波团战，投影在屏幕上，引来一小阵呼声。
乱糟糟中，余辽感觉有只陌生的手，拽了他袖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