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事情不是出在全性,也不是无根生,而是左泊身上。

    护住了似冲和澄真,左溪终于见到了无根生,那双眼睛,神莹内敛。

    “是你……居然是你……”左溪睁大眼睛,走上前一把掐住无根生的脸,左看右看,“居然真的是你。”

    “玄妙真人,”无根生拨开她的手,“好久不见。”

    似冲和澄真没想到他们认识,全性也没想到他们认识。

    “玄妙师叔,”澄真勉力站起来,“你们认识?”

    左溪叹气,回道:“仔细算算,我也算这个人的半个入门师父。”

    “老师。”无根生行礼。

    左溪摸摸后腰,鲜血流了不少:“我想知道,左泊,我弟弟,左若童,他和你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放弃生命,还有,看在我的面子上,能让似冲和澄真离开吗?”

    “如果他们不闹事的话。”

    “扶我一把,没力气了。”

    无根生扶住她,左溪喘息,很是平静地在无根生的搀扶下找了个地方坐着,无根生让其他人离开,要单独和左溪说话。

    左泊死于证道。

    逆生三重,不是通天大道。

    他不能接受自己学的是术,走的无道。

    无根生坐在一边,扶着左溪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左溪说你把他们叫回来吧,无根生把跟着他的全性,似冲、澄真都叫回来,左溪问有没有笔纸,无根生撕了自己的衣服咬破手指说有,左溪已经快看不清了,“有人证,我说你写。”

    左右无非认,她今日承认了自己教过无根生,教过全性妖人,那就代表天师府和全性有关系,她得把自己跟全性撇干净,无非一个以死谢罪。

    澄真不能接受。

    “玄妙师叔!”

    左溪摸了一把血盖了印子,喊澄真,血糊糊的手糊到澄真脸上,“这一巴掌,打你,不服管教,肆意妄为,做事行为不计后果,你可认?”

    “我认!师叔,我认!”

    “你想复仇,我理解,可是国家大恨在眼前,全性在战场上还有用,你不知道,所以我说给你听,似冲没救了,你还有救,所以我说给你听,你听不听?”

    女道子点头,眼泪往外流。

    “我听,师叔,我听。”

    “以后啊,再遇见全性小人,别学你师父那套给人三次机会,不肯改的给一万次都没用,能杀就杀,杀不了就跑,你现在是一门之长,打不过不丢人,你倒下三一门才是没了,你听我的,回去,把实话说了,该认就认,反正你师父死了,脏水泼他身上。”

    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还有,帮我说说我师兄,他是个倔性子,肯定忍不了,告诉他先忍忍,等有机会了,带着张之维下山把全性全杀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口气别带去坟头里,你现在还弱,再练练,逮着全性的削死他们给我还有你师父报仇。”

    无根生忍不住开口:“我这个全性掌门还在。”

    “那行吧,我也不多说,无根生,最后一句嘱咐你,王师北定中原日——”

    她没说完最后一句。

    头一歪,呼吸就没了。

    手也从澄真手里掉出来了。

    无根生神色如常,替她拢手,整理凌乱的发丝。

    “家祭无忘告乃翁。”他接上下半句,“学生记住了。”

    澄真发出怒吼。

    无根生还是淡然地把血衣叠起来:“死在这儿,还是带她的尸体回去,你自己决定。”

    澄真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呼吸粗重,手臂脖子上蹦出了青筋,头发简直要一根根竖起来。

    “无根生!”

    她咬牙切齿。

    “无根生!”

    26

    左溪十二岁大病一场,没熬过去。

    所有人都是这么跟左泊说的,他师父脸色极差。

    天师府的张天师却被惊动了,来看了他姐姐的尸身,阴冷冷地看郑妙聆。

    郑妙聆问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这是我张定乾的弟子。”张天师说,拔高了声音,“我张定乾的弟子!”

    郑妙聆脸色一变。

    张定乾离开了。

    郑妙聆看左泊,眼中出现了某种狂热,左泊不明白那种狂热,但是很可怕。

    师父,很可怕。

    但是直到师父走火入魔,左泊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狂热。

    “她说三重通不了天,三重不是道只是术……左溪,左溪知道三重,她知道三重,我不信!我不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左泊想起姐姐的死亡。

    小小的棺材,小小的姐姐。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27

    左溪算是知道为什么张定乾要自己远离郑妙聆了。

    她问郑妙聆怎么才肯死心。

    郑妙聆说除非我见到了三重!

    28

    十一岁的左溪和弟弟左泊一同拜入了三一门,自取道号玄妙,只称师长不称父,有天赋,聪明,进度很快。

    很快卡二重了。

    左溪:“……”

    左溪坐在溪水边叹气。

    “小小年纪这么多心事啊?”

    左溪赶紧起身。

    “师——张天师。”

    张定乾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左溪问是谁。

    “我徒弟。”

    左溪又要哭了。

    张定乾走到一边,坐下:“谁欺负你了?”

    左溪说:“弟子得证明一件事。”

    张定乾说:“证吧,小心郑妙聆。”

    “弟子省得。”

    左溪安静了一会儿,说:“您不怕认错啊?”

    张定乾说:“论算术奇门,当今时局,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左溪点头:“那我就是第三了。”

    两个人坐在溪水边。

    张定乾又问:“玄妙,是我给的吧?”

    “没跟着师兄走清静经真是对不住啊。”

    左溪面无表情。

    她真的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29

    三十岁的左溪……

    三十岁的左溪……

    三十岁的左溪……

    三十岁的左溪……

    三十岁左溪开着二重揍了郑妙聆。

    七十岁的左溪开了三重……

    七十岁的左溪开了三重……

    七十岁的左溪开了三重……

    五十岁的左溪开了三重……

    五十岁的左溪开了三重……

    左泊不信,总是要自己证一证,证出来自己没有走在大路上才肯死心。

    四十岁。

    三十岁。

    二十岁。

    十八岁。

    十五岁……

    左溪终于能一脚踹翻郑妙聆了。

    “三重通不了天。”左溪冷冷说。

    30

    张定乾把三一门的郑妙聆关在门外边,去左溪房间,发现他徒弟还没睡,敲门:“该睡了。”

    “师父,”少女叹息,“我有罪。”

    “再叭叭那一套你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力量,我会打晕你。”

    左溪一哽。

    张定乾意识到她说的不是那点事,搬了椅子,坐下。

    左溪说:“师父你看我的炁。”

    行走筋脉,行运正常……嗯嗯嗯嗯嗯——

    “你的炁在下流。”

    “师父,我有罪。”

    张定乾照照镜子,松了口气:“是哪个?”

    “师父你其实长得也好看的,香主好多都是冲您来的——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刚在想今天左泊扶着郑妙聆转身的时候露出的小半截腰身。”

    “……”

    “师父,我有罪。”

    “你你你你你这天底下青年才俊多的是你你你你——”

    “可是其他人我都不在乎啊,”左溪捏眉心,“师父啊,清静经念了十几遍了。”

    张定乾:“再来个百八十来遍吧。”

    31

    左溪第十八次叹气:“师父啊,他怎么整天在我跟前晃悠,不知道我看见他跟狗见了肉吗?”

    张定乾:“清静经。”

    左溪:“师父啊,没用啊。”

    可能是因为她没别的人在意,也可能是一直看着他,这感情就不够纯粹了,他还是弟弟,但不仅仅是弟弟了。

    左溪深呼吸。

    左溪吐出一口气。

    一开始只是觉得美。

    多看几眼。

    再多看几眼。

    眼神挪不开了。

    心里生出亲近。

    想要亲昵。

    想要拥抱。

    想要更过分的……

    是一次一次变质的。

    她已经不怕郑妙聆了,一次一次安排好了张定乾和父母还有红瘦,除了救不了的大局,只有左泊,非要去证,证了就认命。

    左溪说了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姐姐怎么证明自己的就是三重呢?”

    “郑妙聆自己都认了,你怎么不认呢?”

    她只是想自己的弟弟别死得有遗憾。

    左溪甚至能找冯曜三申五令不准去三一门,也防不住左泊要去找冯曜。

    “他是不是有病啊?”左溪报怨着,“该认命的时候不认命,不该认命的时候非要认!”

    冯曜说:“左门长是位‘真人’。”

    “我知道,他这种求道精神很值得称赞,头顶明月,大盈仙人,光明磊落,作为道友,我敬佩他,尊重他的行为和意志,可是作为他的姐姐,我不能接受,我并不是想阻拦他,我是希望他别那么遗憾。”

    冯曜说:“如果,这就是左门长的命,你替了他的命不就好了?”

    左溪:“……”

    左溪:“小伙子有想法。”

    冯曜微笑:“那就恭送玄妙真人了。”

    他用手为半边身子都被炸烂的左溪合上双眼。

    32

    左溪尝试了一波冯曜的说法,她开三重,郑妙聆什么都答应她,先是在龙虎山待着,奉养父母,送走红瘦,再跑去三一门当门长。

    郑妙聆是个混蛋。

    但左泊不是,左泊尊师重道。

    左溪一开始还能好好收徒教徒弟,等无根生来,试炼一波就是说逆生三重只是术不是道通不了天三一门洗洗睡了解散吧。

    无根生总是愿意送她一程的。

    33

    父母总是清明的,她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都会被抓起来问是不是还好。

    几次之后,左溪终于忍不住坦白了。

    她说我不正常啊。

    谁家姐姐对弟弟这种想法的。

    再开明父母也受不了这个啊。

    爹那边问他小儿的态度。

    左泊说:“姐姐似乎很讨厌我。”

    爹:“我问你对你姐什么态度。”

    左泊说:“对姐姐还能是什么态度?”

    爹:“比如说你姐姐特别漂亮,别人都比不上——”

    “我姐姐天下第一漂亮!”

    “……我换个问法,你姐要是有喜欢的,结婚,不,你是威胁那男人一顿还是叮嘱?”

    “没人配得上我姐姐。”

    爹:“……”

    爹跟娘说:我分不清这小孩儿是喜欢他姐还是喜欢他姐。

    娘说:两个出家人还是亲姐弟喜不喜欢都不能在一起。

    愁啊——

    34

    无根生不太好使了。

    无根生说:“我杀不了。”

    “杀不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杀不了。”

    左溪:“这几个意思?”

    无根生问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太像描述过的三重了。

    三重去体化炁,无根生能把这个炁打散消弭,现在即使打散了也会立刻重聚,破坏追不上回复,而且——

    “您还关得掉逆生吗?”

    左溪愣住。

    无根生摇头:“我再试试吧。”

    神明灵一把撕碎左泊的身躯。

    左溪关掉了逆生。

    碎掉的年老的身躯落在地上,朱砂镯子叮叮当当的。

    35

    可能没几次了,左溪早早跟家里坦白了,可能是过于接受了,反而吊儿郎当有些以前的样子。

    左泊接受不了。

    左溪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左泊躲开了。

    “……”

    左溪收回手,讪笑:“我知道,我现在能控制自己,也能坦诚以对。”

    “姐姐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左泊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左溪挺尴尬的。

    “这个,要是能说清楚我就自己断了。”

    左溪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弟弟。

    “反正我就这样了,你也不用太膈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更不会……”

    左泊起身,离开了。

    左溪摸摸鼻子:“爹,娘,对不起。”

    爹问她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我是真控制不住自己。”

    娘说:“多念清静经,你就算控制不住自己也绝对不能强迫你弟弟。”

    “我知道……就这?”

    娘叹气:“那我还能怎么办?让你找个人随便嫁了就能断了你的心思,那你这些年的修行才是喂了狗。我只一句话,不许引诱和强迫你弟弟。”

    “嗯,我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会引诱和强迫我弟弟,如有违背,五雷轰顶。”

    左溪说,很是认真。

    左泊就在门口,推门的手停住了。

    36

    逆生……进化了。

    左溪看着小姑娘,再吃掉这个小左溪,继续逆生,她会变成什么自己都不确定,她没经历过之后的事情。

    大战是输是赢?

    有时候是炸铁路有时候是烧营帐有时候只是随便死一个人。

    她看过很多种开头,没见过结尾。

    有时候是金陵有时候是洛阳有时候是杭州有时候是北平。

    她见过很多种过程,没见过结尾。

    要继续吗?还是让小左溪重复不知道多少次的死亡?

    左溪不知道。

    左溪问小左溪。

    小左溪说,我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37

    小左溪吃了一个姐姐,姐姐的名字和小左溪一样。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个姐姐,姐姐的父母和小左溪一样。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个姐姐,姐姐的弟弟和小左溪一样。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个姐姐,姐姐的朋友和小左溪一样。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个姐姐,姐姐的师门和小左溪不一样。

    不巧哦。

    小左溪还没开始。

    小左溪骑上马去了龙虎山。

    小左溪看张定乾:“我是你的徒弟吗?”

    张定乾说:“是,也不是。”

    小左溪说:“我害怕极了,你能收留我一会儿吗?”

    张定乾说:“可以,留下吧。”

    小左溪结结巴巴捧着茶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大左溪想孝顺父母,想供养师父,想救红瘦,想告诉弟弟真相,她还想救世,还想让有识之士一展鸿图,想匡扶正义,可还是觉得世间不是非黑即白。

    她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想到自己。

    只要再开一次逆生,她就永远停不下来了。

    她不喜欢逆生三重,那光太白,太亮。

    她还是喜欢金光咒。

    张定乾抚摸小左溪的头:“你想怎么做?”

    “我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小左溪颤抖着,“我还能成为玄妙吗?”

    张定乾看她,她还很小,未来对她来讲是难以负担的沉重。

    张定乾喊了一声:“玄妙。”天道都说了,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徒弟,谁也争不走,谁也抢不走,她就是他的玄妙。

    小左溪扑进他怀里。

    “师父!”

    38

    小左溪跟家里坦白了。

    “你才十三岁……”爹颤颤巍巍的,“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吗?你弟才多大点啊?”

    小左溪扭头亲了一口左泊,亲嘴那种。

    左泊:“????”

    小左溪:“你嘴上有糖没擦干净。”

    娘:“左溪,这玩笑有点大。”

    小左溪:“我不开玩笑,至少这个不是玩笑。”

    这对父母头皮发麻,检讨自己教育哪点不对,有这么个变态玩意儿。

    小左溪说:“您二位的教育完全正确,不然我就不会坦白了,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引诱和强迫左泊。我发誓。”

    父母还是心有惴惴。

    小左溪说:“那我回龙虎山了,你们慢慢想,除了嫁人我都听你们的,我不想因为喜欢左泊就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左泊:“我也喜欢姐姐!姐姐嫁人不如嫁给我!”

    小左溪:“再这么讲话我把你倒吊着扔进井里。”

    左泊顿时安静了,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他只是调皮,她姐被称为顽劣不是说说而已的,小左溪说打他就是打他,没半点含糊的。

    父母好好思量了好几个月,左溪该干啥干啥,回了龙虎山,张定乾拿了一卷清静经等着她,塞她手里:“抄吧。”

    小左溪神情复杂:“师父,这个抄了百八十来遍了,没用的。”

    张定乾说:“那要不药师如来经?”

    小左溪说我试试。

    抄了一阵子,可能是那些苍老的记忆太过苍老,她又开始皮了,受害者包括但不限于厨房的餐具、观空的菩提串、观心的盆栽、常性应物练功计时的线香、静清的白色道袍……

    “左玄妙!”张定乾拿着拂尘,“你给我滚下来!!”

    小左溪抱着树:“师父!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啊!身外之物!弟子这是在为诸位师兄磨练心性呢!”

    静清头上青筋直跳,掌心闪烁雷电,金光大作。

    “玄妙,今天师兄就来给你磨练磨练!”

    “师兄我错啦!!”

    “张静清好好敲打这个孽畜!”

    “师父我错啦!!”

    39

    小左溪在龙虎山上是快活的,撒泼打欢,给大狸子去势,被大猫猫追着撵了好几年,张定乾被她气得整天差使弟子去揍她。

    张静清:“师父啊,你跟弟子交一句实话,你真没给玄妙开小灶是吧?”

    张定乾:“为师开什么小灶?”

    张静清眼含泪水:“那师妹金光咒比弟子还熟练?您看看她那阴五雷,弟子怎么打?”

    小左溪很得意:“师兄你放心,师父没给我开小灶!”

    张静清:“我不信!”

    小左溪竖起大拇指:“我都趁你们睡觉的时候偷偷修炼来着!”

    张静清:“……师父?”

    张定乾闭上眼睛:“多找几个一起上吧。”

    小左溪:“!!师父我不是你最爱的孽畜了吗?师兄们打归打不要用雷法啊啊啊啊!!”

    张定乾抚摸狸子的皮毛:“为师爱的孽畜只有狸子!”

    狸子在张定乾手底下温顺得很。

    小左溪一边跑一边尖叫。

    但是快活。

    最快活。

    40

    武当山,张定乾还是送了那个朱砂镯子,小左溪心心念念很久了,张静清小声跟她说是张定乾自己做的,房间里还有各种檀木镯子。

    小左溪:“我就知道师父最喜欢我了!”

    张静清笑了:“我最喜欢的那根簪子也是师父送的,其他几位师兄最喜欢的你猜猜是什么?”

    小左溪撇嘴:“师父这水端得真平!”

    小左溪穿着花裙子,蹦蹦跳跳的,张定乾看她背影,叹了口气。

    “师父?”张静清开口,“玄妙还是小孩子,性子难免冲撞,虽然顽皮,但事情上总是有分寸的。”

    张定乾看他,挑眉:“你不会以为我想收拾她吧?”

    “这个……玄妙是顽皮了些,但也没犯下大错……”

    “她是我的弟子,你也是我的弟子,护犊子是天师府的传承,她就算把天捅破了,喊我一声师父,自己认的孽徒自己护着。为师叹气,是叹玄妙命运坎坷……静清,师父收了十一个弟子,唯独你这个师妹是天赋最高,也是最让为师不能放心的,他日你要是做了天师,记得,无论你这个师妹无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龙虎山都是她的后路。”

    “弟子省得,玄妙她可是——”

    张定乾叹气:“不可说,不可说。”

    小左溪站在台阶上,明眸皓齿,鲜艳明媚,朝他们招手:“师父!师兄!这位道友不让我进去!”

    那小道士瞬间收手,行礼:“原来是天师府的师叔,失礼了。”

    小道士不敢抬头。

    小左溪笑眯眯歪头,唇红齿白的,问他:“你怎么不看我?”

    “师、师叔——”

    张静清捏小左溪的后颈子:“玄妙,老实点!”

    小左溪哈哈笑,看紧郑妙聆,一下子拽住了张定乾的袖子,张定乾看她,微微侧身把小左溪挡在身后。

    小左溪喊了一声师父。

    “在呢。”

    小左溪就笑了,特别开心。

    她什么都不怕了。

    左泊似乎明白什么是喜欢了,看着左溪,想靠近,又不敢。左溪是不在乎的,光明正大地看左泊,她只剩下这一辈子看着他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他未抽长的骨头,看着他稚嫩的脸庞。

    只是看着。

    “你给我们两个拍张照吧?”她问那个男人。

    手搭在左泊的身上,左泊是僵硬的,脸皮有点红,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

    拍完。

    左泊小声说:“姐姐,与礼不合。”

    小左溪顿了顿,手放下。

    离开武当之前还是能拿刀照片的,小左溪在照片后留了名,手指抚摸照片上的自己和左泊,年轻,稚嫩。

    “这张照片我不要了。”她放下银钱,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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